#057
北秀到景区,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大巴上,荆觅玉用帽子盖脸睡了一觉。
斜前方的同事甲往回看了好几次。
晏玉闷声不吭地玩游戏,直直坐着,把肩膀给荆觅玉当枕头。
将到景区,车上导游拿起麦克风,试了两下音。开始讲解漂流的注意事项。
荆觅玉立即醒了,拍拍晏玉,“别玩了,给我仔细听着。”
“哦。”晏玉收起手机。
此次漂流长达五公里,前半段水流落差大。
下了车,导游把救生衣、安全帽一个个发下来。
荆觅玉和晏玉都是黑色T恤,五分黑裤。湿水不怕透,直接套上救生衣就好。
四人一组,加上专业向导,五人上艇。
荆觅玉有意识地要保护晏玉,坐到了边上,下一秒就被他抱起,放她到中间。
至少从表面看来,他比她沉着许多。
她只好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以前漂流玩过不少,在景区其实不太可怕。景区的路线都是设计过的,水不深,而且大多避开危险漩涡坝洞。好些不懂游泳的也能玩。
晏玉拍拍她,安慰道,“没事。我上网查过,这段就前面一公里比较刺激,剩下的都比较平了。”
“嗯。”她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向导常年在这边漂,皮肤晒得较黑。他手持划桨,给船艇定向。待前面的小艇距离拉开之后,他一划,顺着河流向前。
才出十几米,就是一个小高差。
划开的浪水冲进橡皮艇,艇上的人瞬间湿了半身。
荆觅玉抱住晏玉的腰,护崽似的问:“还好吗?”
晏玉的目光从凹凸不平的礁石中移开,“你别问,我本来好好的,你一问反而提醒我了。”
“好好好,不问。”她抚抚他的胸口。
身边的女同事看着两人的动作,问:“你们刚交往吧?”
“是啊。”荆觅玉笑答。
“难怪啊,热恋期——”女同事说完就被浪打中,喊出一声:“啊——”
橡皮艇被水流冲得直打转。
荆觅玉没有过多留意水浪,时常盯着晏玉的脸。生怕他突然想起什么,无法自控。
不过他非常平静,甚至在旋转过多时,拉住橡皮艇的安全扣,再把她抱住。
她想起医生曾经说过,心理疾病自愈的关键,所缺的就是一个念想。如果将来得知他当年溺水的真相,他是会更洒脱,还是耿耿于怀?——
下游区,到了江上。水流平缓许多。
再往窄口处,有一个浅岸,岸上架着几个烧烤炉,有五六个中年男女在招呼游客下艇吃烤鱼。
向导停下划艇,问:“吃鱼吗?都是现捉现烤的,特别新鲜。”
这是漂流的必经之地,想来也是景区的生意之一。
荆觅玉和同事都点了头。
另两个同事找了边上一个大叔的炉架。
荆觅玉和晏玉则去了另一个。
浅滩向外,有鱼群在跳动。
一个大叔手执木驽,放箭射去。水不深,木箭穿过鱼身,钉在滩上。
荆觅玉感兴趣的是捉鱼。
晏玉的目光则定在那把木驽上。
现在大多的弓/弩,是合金材质。这木驽长约30公分,高约10公分,弓长50公分,能放三根箭,全木制作,连扳机都是木。
他问,“你这木驽买的还是做的?”
“做的。”男人走到浅滩,把鲜鱼上的箭拔/出来。那也是木箭。他把鱼递给身后的女人。
女人接过,殷勤地问荆觅玉,“吃烤鱼吗?”
荆觅玉回答,“吃。”
女人报了价,“80元一条。”
在这做生意的,竖着的都是一样的价格。
荆觅玉点头,“好的,麻烦你了。”
女人笑着把鱼放上烤架。
晏玉看到其它也有两个男人是有木驽捕鱼,“怎么不用网呢?”
男人阔肩而立,“这也是一项拉客的技术。”
“这木驽方便给我看看吗?”晏玉小时玩的木驽都很简陋,这把有刺穿鱼的威力,想来那条弓绳不是简单的橡皮绳。
男人尖细的眸子把晏玉和荆觅玉打量了一番。“这是我维生的工具。”
“我知道,不会抢你的。”
男人递了过去。
晏玉两指捏起弓绳,“这是什么绳?”
男人说:“牛筋弦。”
晏玉将这个木驽的形状和发动机关细看一遍,心中有数了。这种还真的木工才能做,而非机械流水产品。看着简单,又有足够的杀伤力。
微风吹过,荆觅玉湿淋淋的身子有些冷,她蹲在了烤火架。和女人聊着天。
岸边停了许多橡皮艇。
女人说,他们住在河岸的村子。为了供家里三个孩子读书,村委帮两夫妻拉了卖鱼的生意。说着说着,女人问了句,“这城里的鱼都要80块一条吗?”
荆觅玉说:“差不多吧。”现在的烤鱼店,都是128起。这现烤的80也不贵。
“哦。”女人翻着手里的鱼。“那好贵啊。”
荆觅玉看着女人的脸。这里江河环绕,温度不高。不过太阳是够辣的,女人皮肤很黑。“孩子都多大了呀?”
“老大过几天就考大学了。”女人轻轻用铁叉挑开鱼皮。
香气四漫。
荆觅玉立即馋起来了,她起身,扯着晏玉,“我觉得我能吃下一条鱼。”
晏玉:“你先吃,吃剩的给我就行。”
她一惊:“那你不成了吃我口水的?”
“我不介意,亲都亲过多少了。”两人吃饭时,他也吃过她吃剩的菜,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能一样吗?”她悄声说:“亲吻是在嘴里,可这口水遇上空气之后氧化就变味了。那味道天差地别。”
“……”不介意的被她这么一说,介意起来了。“那再烤一条。”晏玉转身,把手里的木驽还给男人。
荆觅玉这下又不太乐意了。她用手指在他背上划着,“我就说说嘛。”
他扭头,“我觉得你一条都不够吃。”
她撅起嘴。
男人拿起木驽,又射了一条鱼。
女人笑眯眯的。
景区安排停留的时间有半个小时。
晏玉和荆觅玉站在岸边,各自啃鱼。鲜鱼现烤,没有酌料也美味清甜。
眼前只有蓝天、青山、碧江。
她瞥一眼两人映在江面的倒影,笑得开怀——
漂流结束。
湿透了的众人去更衣室换衣服。
到了这时候,女同事们才有八卦的机会。
同事甲:“荆觅玉,你这男朋友长得好帅啊。”
同事乙:“没听你说过私事,原来瞒着大家,藏了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荆觅玉微微一笑,“交往没多久,以前想带也带不出来呀。”
另一个已婚多年的女同事走过来,低笑说:“不仅人帅,个子高,身材又好。你这是包养小鲜肉啊。”
荆觅玉澄清说:“他不鲜了,和我同年。”
同事们说来说去,就是羡慕晏玉的颜值。
连新婚的女同事都跑过来说:“我老公站他身边,都成歪瓜劣枣了。”
荆觅玉笑起来,“你丈夫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贵人之相。”其实她不记得女同事丈夫的长相了,但是赞美总是对的。
“哎,真的?”新婚同事欣慰地说:“其实啊,我这也是嫁对了人。我老公真的非常疼我。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荆觅玉赶紧又夸了几句。她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
晏玉早在树下了。
原来一身黑的两人,现在换了灰色系。
离吃饭时间早,导游安排了自由活动。其实就是购物。
旅游景点的东西大同小异。要说有点儿别致的,就数捕鱼的那只木驽。一排十间店,八间都有卖木驽的。其中一间店挂着一个竹编靶,让游客试玩。
晏玉拿起一根箭,把箭嘴掰了掰。是软的。
店主说:“这个箭不能卖利的,那是凶器。城里好多卖军驽的,连弓都拉不开,只能当玩具。我们这是村里人自个儿做的,全手工。”
价格不贵,才三十块一把。
晏玉觉得好玩,买了。
这时,荆觅玉收到一条营销短信。正要清理收件箱,她忽然见到了巴智勇上回约她见面的短信。
她想来想去,说:“何扑玉的父亲,也一直在找他。”
“嗯?就是你说的警察?”
“他也是被你伪装拍卖会引来的。他说,何扑玉和何爱玉的右腿都有纹一个玉字。你见过吗?”
“玉字?”晏玉在记忆里搜索,“没见过。”
“何扑玉一岁时失踪,何爱玉出外寻子。也不知道这两母子重逢没有。如果遇到一块了,母子右腿都有字,这是新鲜事,肯定能传出来的呀。”
“也有可能去掉了。”
“我想,要不要把你爸认识何爱玉的事,告诉巴警官?叫何扑玉的人,他查了好多,都不是他儿子。他到现在都没见过亲生儿子,怪可怜的。”
晏玉搭上她的肩,“现在形势不明,别让太多人搅进来。”
“好吧。”
“真乖。”他咬她耳朵。
两人正好经过景区的人工泳池。
有两位女同事站在岸边,看样子是想下水。水里有三个男人在游泳,其中一个是新婚女同事的老公。新婚女同事此时不在。
荆觅玉指了指那男人,“那个我同事的老公。既主外又主内,我同事说,她老公吃虾给她剥壳,吃面给她挑葱。从来不敢忤逆她。”
这话才刚说完,就见那位“好男人”在水中扑腾,游向池子里一个比基尼美女。
美女上了岸。
男人浮起来,仰着个头,嘴巴张成了O型,眉毛揪成了蚯蚓。“再游,再游。”
美女一手拨了下肩带。
男人嗷嗷地叫,“脱掉,脱掉。”
荆觅玉:“……”这和新婚女同事口中的形象相差太大了吧。
两位女同事也是大吃一惊。
晏玉笑出一声,拉起荆觅玉往山下走。
前面的阶梯有些陡。她跟着他的步子,走下石板台阶。
她曾经和那人也曾这样手牵着手下山。她想起他时,心情在愈趋平和。她和他的甜蜜值得怀念。但她和晏玉彼此拥抱,彼此温暖,也让她不舍。
无从比较二人。只能说,她幸运地遇上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