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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1965 一爱到底 季诚的爱情

  季诚出国学习,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了。医院的日子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中午休息,石菲菲端着碗进了儿科诊室,一进门就关严实门,然后坐到舒曼座位跟前,看着她,舒曼本来一边吃饭一边看书,感觉到石菲菲视线,抬头:“有事儿吗?”

  石菲菲筷子捣着碗里饭,有点羞涩着:“哎,听说季诚回国了。”

  舒曼放下书和筷子:“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石菲菲还是捣着饭:“我也是听人说,他们刚从苏联回来的,都要办学习班。怎么,你们一直没联系啊?”

  舒曼一脸惆怅:“他走了有三年吧,居然一封信也没有。你说男女之间难道除了爱情,就没有真正友谊?”

  石菲菲:“当然有,前提是,双方都没有超出友谊之外的情感!”舒曼愣愣出神,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好久不见的季诚一身白大褂出现在医院,三年不见,季诚显得沉静理性很多,有点不苟言笑的意思,迎面经过的医护人员冲他打招呼:“季医生回来啦?”

  季诚只是矜持地点头,并不回复,打招呼的人就斜眼瞥他一眼,他也浑然无觉,他经过舒曼儿科诊室时,脚步如常,但在即将经过时脚步忽然慢了半拍。诊室门开着,一位患者家长一手牵小孩,一边扒着门口回头跟医生说话,季诚下意识停下,并不看舒曼,只是听着舒曼熟悉的声音。家长还想问什么,被待不住的孩子拽走了,舒曼下意识抬头,却见季诚身影一晃而过,舒曼低下头,呆了片刻,丢下手中笔,匆匆追出。离近了喊一声:“季诚。”

  季诚听着熟悉的声音停下,缓慢回身,舒曼惊喜道:“真是你呀,刚才恍了一眼,我还以为看花眼了,你回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呢!”

  舒曼说着伸出手,季诚机械伸手,舒曼用力握着:“战斗在反修第一线,了不起,辛苦啦!”季诚神情淡淡地:“其实也没什么,医院的专家大夫待我们和过去一样。”

  舒曼连连点头:“是啊,苏联人民还是友好的。”季诚客气点头:“是啊。”

  这一通官方外交辞令说完,两人便无话。舒曼强笑着:“那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

  季诚一脸客气:“现在就算上班了,我要去院部办一些手续,再见。”

  季诚说着客气笑笑,转身就走,舒曼盯着季诚的背影,脱口而出:“你怎么这样啊?”

  季诚半转身子,停下,身体一动不动。舒曼站着不动:“你一走三年一封信也没有,回来就是这个态度。”

  季诚的目光慢慢转到舒曼脸上,他现在终于正视舒曼,眼神显得非常理性,他声音很低,很客气:“我确实很忙,本来想办完手续去看你的。”

  舒曼看着季诚漠然的眼神,心里一阵凉,一句话也说不出,季诚点点头,转身要走。

  就听有人喊:“舒曼!”舒曼和季诚同时回头,只见耿直抱着虎子,匆匆赶来,舒曼瞬间将季诚全部抛到脑后,拔腿奔向耿直。舒曼急切地问:“虎子怎么了?”

  耿直:“又拉肚子了。”两个人都没有停步,耿直抱着孩子,舒曼紧紧跟在旁边,迅速离去。季诚看着这一家三口的亲热劲,一脸黯然。

  虎子病缓解了,舒曼又开始操心季诚,三年不见,季诚好像更陌生了,她不愿意季诚这个德性,特别是,人家都说,他这个德性与她有关。她不能承认。

  她一直惦记这个事儿,直到上床,还在发牢骚:“唉,你去医院看见季诚了吗?”

  耿直:“远远的看了一眼,好像有点见老……”

  舒曼:“老不老的我没感觉,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奇怪呢!”

  耿直一门心思在老婆身体上,心不在焉:“怎么奇怪?对你动手动脚了?”

  舒曼脸贴到耿直鼻子上,眼睛瞪得老大:“就你对我动手动脚!别人谁还敢!”

  舒曼猛地离那么近,耿直吃一惊,直发傻:“那别人也得有那个资格。”

  舒曼仍是瞪着眼睛,语气温柔,却透着恃娇而宠的霸道:“你除了动手动脚还有什么正经事儿?”耿直也是嬉皮笑脸:“唉,夫妻在床上除了动手动脚,那你说还干点啥正经事儿?”

  舒曼:“别碰我啊!我心里烦着呢!”耿直却也不急,慢条斯理道:“你这态度可有问题啊!季诚到底怎么你了?你这没头没脑一股子邪火!”

  舒曼:“他能怎么着我?他连看我都不看,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我怎么他了?他这个态度对我?”耿直看着舒曼那气呼呼的样子,忽地倒床便乐:“你说你啊,孩子都两个了,说话想问题还像个学生,幼稚!”

  舒曼娇嗔道:“最讨厌你说我幼稚!”

  耿直笑嘻嘻地:“你就是幼稚嘛!季诚同志这个态度很正常地,他爱过你,他没有新对象,他还爱你。”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一下,耿直看着老婆:“他还爱你?”

  舒曼“切”了一下:“别胡说了,他留苏之前我们都说开了,他都正常了,可从他留苏,就变了,不写信,回来不理人。”耿直:“明白了,他还是恨你没跟他一起去留苏,你跟他解释一下就完了。”

  舒曼:“原因他都清楚,我跟他解释什么?我有什么可解释的?”耿直:“那我跟他谈谈,他总要开始新生活嘛,老盯着你,那是死路一条啊!”

  舒曼:“他根本就没盯着我,他盯着的是他自己那颗受伤的自尊心!”耿直:“赶紧让他找个对象,别老盯着我媳妇!”

  舒曼:“石菲菲喜欢季诚,你觉得他俩有可能吗?”耿直坏笑:“我觉得挺配。”

  舒曼:“认真点儿!”耿直蠢蠢欲动:“我认真呀,石菲菲、季诚,天造地设!”

  舒曼半推半就:“讨厌,你认真点儿!”

  耿直在爱委会工作出色被市领导点名调到卫生局了,现在的办公室比爱委会大了一些,还有一个老式沙发,耿直和楚建走进来,楚建环顾四周笑道:“比爱委会大不少么,也算步步高升,不错嘛。”耿直一屁股坐办公桌后,无所谓道:“你看着眼热,你也来啊!”

  楚建没有说话,耿直抬头:“咋?有活思想?”楚建转过脸看着耿直,一笑:“老伙计,咱也转业给你做个伴好么?”

  耿直第一反应就是一乐:“你胡说啥呢!”楚建却不笑,耿直忽地直起身子,瞪着楚建:“真想转业?”

  楚建:“转业么,啥稀奇,铁打的部队流水的兵,哪一年不是成千上万的。”耿直忽地立起,伏过身子瞪楚建:“你别给我扯东扯西,我就问你一句,你真想转业?”

  楚建往沙发上一坐,一脸无奈:“咋?你转得老子转不得?”

  耿直:“为什么?犯错误了?”楚建:“谁说犯错误才转业?我自己要求的!”

  耿直气的敲桌子:“为啥?”楚建叹口气:“总部机关能人太多,这都几年了,还是个干事!就凭我多年搞政工的能力,真要到了地方,肯定比你干得好!”

  耿直:“就为这个你要转业?”楚建一脸无奈:“老伙计,我也是没办法,树挪死,人挪活——”楚建话音未落,耿直一拳击到桌上:“你个王八蛋,你革命意志薄弱,你爱慕虚荣官迷心窍!你被资产阶级香风臭雨拖下水你、你、你、你——”耿直气得说不出话,一个劲敲桌子。楚建在耿直发作的时候一声不吭,坐在桌上看着耿直乐。耿直停下手:“你、你还乐,你、你说话!”

  楚建慢条斯理道:“你这些话要上纲上线就是反动!转业就是革命意志薄弱吗?地方就不是社会主义国家无产阶级专政吗?就不能干革命吗?”

  耿直猛敲桌子:“你甭跟我狡辩,你知道这身军装意味着什么?”

  楚建一点不急:“我和你情况不一样!你是搞军事的,你这辈子就应该是当兵的料!”

  耿直:“老子就是想不通,老子求爷爷告奶奶死活也留不下,你咋主动往外跑呢!这也太不公平了!”

  楚建起身:“你真钻牛角尖啊!跟你讲半天算白讲了!你慢慢想吧,我走啦!”

  楚建要走到门口,耿直突然扑上去,扭住楚建,用力捶他。

  楚建:“好啊,你敢打解放军!”

  耿直:“我打你这个逃兵!”

  两个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半真半假地撕打着。耿直突然停下,松开手:“快滚吧,要不我就真打你了!”楚建理解耿直的心情,整理了一下军装,向耿直敬礼:“老伙计,脱军装之前,我不会再见你了!”

  石菲菲兴冲冲走进医院集体宿舍,手里拿着一大兜食品,她显然经过了精心修饰,衣着鲜艳,略施淡妆。有医生从房间走出,与石菲菲打招呼:“哟,石护士,拿这么多好吃的,看谁来了?”

  石菲菲笑道:“我找季大夫,他在吗?”医生:“在,刚看见他进屋。”

  石菲菲:“我来帮季大夫打扫卫生。”医生:“哟,我们宿舍也脏着呢!顺便帮我们也打扫打扫吧!”

  石菲菲笑道:“那就赶紧找个女朋友吧!”说着快步来到季诚宿舍门前,调整了一下呼吸,敲响了房门:“季大夫!”里面没有人应,石菲菲又敲了几下,提高了声音:“季大夫,我是石菲菲呀!”

  石菲菲贴到门前,听着里面的动静,却听到清晰的插销插门声。石菲菲一愣,试着推推门,门已经从里面插上了。石菲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用力敲响房门,高声道:“季大夫,开门哪!我们不是说好了,我来给你打扫卫生吗?”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石菲菲:“季大夫,我还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对门和相邻的房间的门都开了,人们好奇地看着石菲菲。石菲菲极力忍着眼中的泪,略一迟疑,转身要走,又停下,把一大兜食品放在季诚宿舍门口。石菲菲穿过围观的人们离去,但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下来。

  耿直为了甩掉外行的帽子,决心开始看医学书,他找了《医学大辞典》,开始苦读。耿直这辈子头一回如此认真看书,还做笔记。舒曼在一旁揉面,一边揉一边唠叨着:“你没看他那眼神,冷得哩,怎么好像我是他杀父仇人,你说他至于这么恨我吗?”

  耿直认真看书,没反应,舒曼走到耿直身边:“我讲话你听见没有啊?”耿直反应过来:“他当然恨你。”

  舒曼:“为什么?我都有两个孩子了,他再恨我,实在没道理嘛!”耿直放下报纸,坏笑:“谁让你还这么漂亮,这么年轻,不像两个孩子妈。”

  舒曼手不能动,身子撞耿直:“跟你讲认真的,你老是不当回事儿!”耿直一本正经:“这种病好治,找个女人,结婚就好了。”

  舒曼:“他那个样子,跟个冰块似的,能接受谁呀?”耿直坏笑着:“什么冰块啊,一碗凉水而已,放久生锈变味儿了,加点热就不是他了,我看石菲菲这把野火,火力够。”

  舒曼屁股撞一下耿直:“下流!”

  响起了敲门声。舒曼扬声:“谁呀?”就听石菲菲在门外哽咽的声音:“小舒,你没睡吧?”

  舒曼一愣:“石菲菲?”低声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舒曼开门,石菲菲红着眼睛进来,舒曼吓一跳:“医院出事了?”

  石菲菲一屁股坐下开始流泪:“没有,是我自己的事儿!这事儿太没脸了,我得跟人说说,不找你说也没人说,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

  舒曼已经猜着几分:“你说吧,说吧,别客气。”

  耿直:“那你们聊,我到里屋去。”舒曼:“没事,你看你的书。”

  耿直:“小石啊,季诚回国了,你跟他关系进展怎么样啊?”一说季诚,石菲菲眼泪哗地落下:“他怎么能这么对我!说的好好的,我去他房间帮他打扫卫生,他明明在里面,愣是不开门,我使劲敲门,邻居都跑出来看我,我脸都丢尽了!”

  舒曼赶紧安慰:“季诚这个人是比较认死理的,你不能跟他硬来的,要慢慢感化他。”

  石菲菲哭着说:“我都快三十了!还要怎么慢啊?”

  舒曼不知道怎么安慰,转过头瞪耿直:“你说几句嘛,你不是最会做思想工作吗?”

  耿直:“好,明天我去找他!”

  季诚端着脸盆回宿舍,一进门就吓一跳,耿直靠窗站着,季诚一愣:“你来我宿舍做什么?”耿直一笑:“来你宿舍自然是找你,你坐。”

  季诚不坐,面无表情地盯着耿直。耿直:“我就开门见山了,自从你回来,舒曼就天天闹情绪,她觉得你恨她!”季诚抬头瞪着耿直冷冷地说:“这个话题很无聊,我没必要回答。”

  耿直一脸平静:“你必须回答,你的态度影响了舒曼的工作和生活!”

  季诚冷冷道:“那好,请你转告她,我不恨她,再说我也没有任何理由要恨她!”

  耿直淡然一笑:“你有的。你恨她跟我结婚,你恨她,你也恨我。”

  季诚沉下脸,略一迟疑,摇摇头:“都过去了,我要上班了!”

  耿直不动声色:“你那点心思,路人皆知!你留苏之前对舒曼不是这个态度!你现在变成这样,原因只有一个,你恨我不让舒曼跟你一起留苏,是不是?老实跟你讲,舒曼没去成苏联,我的确有一定责任。”

  季诚抬头看耿直:“果然是你搞鬼!你嘴上说支持,暗里反对,出尔反尔,你、你思想太复杂!行为太卑鄙!”

  耿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季诚,季诚越激动,他越冷静。季诚继续说道:“你们结婚之前我就觉得你是老粗,后来你假装支持舒曼去苏联,我觉得我错怪你了,我很诚恳地向你道过歉,可事实证明,你就是个老粗!不是粗鲁,不仅仅是粗鲁,你粗鄙,粗鲁和粗鄙不是一个意思,是更甚一点的,你懂我意思吗?”

  耿直点点头,淡然一笑:“起码你敢当我面说这种话,你还算个男人!”

  季诚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房门。耿直:“你骂也骂了,气也出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吧!”

  季诚停步,慢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耿直。耿直上前,来到季诚面前:“你真的没必要迁怒舒曼,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非常看重你的友谊!”

  季诚为之所动,神情黯然,终于点点头:“我知道。”

  耿直:“那你也应该知道,她人很敏感,你这种态度对她,很伤害她的!从你回来,她没有一天不痛苦!说实话,我嫉妒她对你这种感情,但我能理解。”

  季诚默默看着耿直,二人对视。耿直重重拍拍季诚的肩,微微一笑,走向房门。

  石菲菲端着脸盆在门外听着,听到耿直出门的动静,她赶紧走开,耿直出来看见她,一笑,叫了声:“小石。”

  石菲菲停下,回头看着耿直,耿直坦然道:“这个人其实很孤独,很需要人关心体贴,你不要太急。”石菲菲无言。

  季诚正要出门,石菲菲推门进来,看着季诚,轻声道:“你和耿直刚才的话我听到了,你真是冤枉耿直了,其实是舒曼主动要求下一批去的,那时候耿直身体不好,她不放心走,粮食又困难,她舍不得注销户口,谁也没想到,中苏断绝关系,她再也去不成苏联了。”季诚呆呆地,一句话说不出。

  耿直和舒曼从医院大楼出来,舒曼道:“他什么态度呀?你讲话没刺激他吧?”

  耿直苦笑:“你怎么就不担心他刺激我呢?”

  舒曼瞟一眼耿直:“你嘛,老革命啦,意志坚强,钢铁神经,什么话能刺激到你呀?”

  耿直:“这小王八蛋句句话都跟刀子一样往老子心里扎,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绝饶不了他!”

  舒曼:“你跟他吵架了?”

  耿直看着老婆焦急的样子,不屑一笑:“吵架多没水平,老娘们儿才吵架。”

  正说着,季诚低着头匆匆走来,舒曼和耿直都不说话了。季诚抬头看见耿直夫妇,下意识停下脚,耿直偏过脸看一眼舒曼,一笑:“我上班去了,你跟他谈谈。”耿直大踏步走了。季诚一直低头,耿直与他擦肩而过,他也没有抬头,舒曼走近季诚,声音温和:“他这人你也知道,当兵出身,讲话不太讲究的,但他没恶意,他是关心我。”

  季诚抬头看着舒曼,一脸尴尬:“他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舒曼:“他是比较粗,但——”

  季诚眼睛发直:“我骂他,他一句也没反驳,他承认是他不让你去苏联的。”

  舒曼急:“他是怕你误解我,其实是我主动要求下一批去的,我没想到那是最后一批,我后来也后悔的!”

  季诚看舒曼:“小石跟我讲了,对不起,我刚才就是一股邪火,我说完也后悔的。”

  舒曼一笑:“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耿直心胸很宽广的,宰相肚子呢。”

  季诚低下头:“对不起!”舒曼尴尬:“说什么呢?”

  季诚:“我、我不是想伤害你,我、我就是……我上班去了。”季诚从舒曼身边经过,舒曼看着季诚的背影发傻。

  卫生局医政处耿直办公室,耿直坐在桌前,还在啃那本厚厚的《医学大辞典》,耿直初中文化,看这么专业的书很累,不懂之处太多,耿直很是沮丧。

  响起了敲门声。耿直没好气地:“进来!”门开了,季诚走进,二人目光相遇,都有些尴尬,季诚简单说明来意,就要走,耿直却让他留下:

  “你好像是学心脏外科的吧?”

  季诚:“是。”

  耿直立刻满脸是笑:“哎呀,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请教你。”说着指指手里的大厚书。

  季诚:“你学这个干什么?”

  耿直:“干什么?当然是为了工作!医政处的职责就是协助医院做好管理工作,不懂一些起码的医学知识怎么行呢!”

  季诚为之所动,点点头,他翻翻辞典,略一沉吟:“你基础太差,看这个还太早!这样吧,我给你找几本医学院的初级教材,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到医院找我。”

  耿直:“哎呀,那可太好了!谢谢,谢谢!”

  季诚:“你家里就有个医生,为什么不问她呢?”

  耿直:“她下班回家就挺累了,还要侍候两个孩子,我不忍心再烦她。”

  季诚抬起头看向耿直,二人目光相遇,季诚避开。季诚声音变小:“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来向你道歉的,石菲菲跟我讲了,留苏的事儿,不怪你。”

  耿直倒杯水放到季诚面前:“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季诚:“我跟舒曼同学四年,又一起工作,我对她感情很深的——你说过你理解这种感情。”

  耿直盯住季诚:“我理解。”

  季诚咬牙:“总之,我说这种话你不要嘲笑我,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她选择了你,我也没什么话好讲,这辈子我也不想再找别人了,所以,她要是过得不好,我会非常非常——”

  耿直腰挺直,眼神瞬间显得凌厉:“小季同志,你这样讲话我就要批评你了。”

  耿直突然一本正经,季诚有点不适应:“什么?”

  耿直仍是一本正经:“什么叫一辈子不找别人了?你要是我兄弟,说这种话我要踢你屁股!你爹你妈要听到你说这话,多伤心?人活着不能太自私!”

  耿直一下子又变成那样一个粗糙男,季诚不太适应,愣愣地:“为、为什么?”

  耿直滔滔不绝:“我知道思想转变要一个长期过程,我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季诚呆呆地:“准备什么?”

  耿直:“做你的思想工作啊,你如果一天不结婚,舒曼一天不会停止担心,她担心你,我就要做你的思想工作,你不喜欢我找你,是不是?你当然不喜欢,那你赶紧恋爱,立刻结婚!否则,我就要找你,天天找你。”

  季诚苦笑着摇摇头:“你、你怎么能这样?”

  耿直上前,盯着对方:“我一定会这样的,不信咱就走着瞧!”

  二人对视,季诚终于叹息着点点头:“好吧,我想想。”

  舒曼看见耿直看医学院教材,有些惊讶:“你怎么有我们学院的教材?”

  耿直嘿嘿一笑:“季诚给的。”

  舒曼:“真的?”一把夺过教材,翻看着,“真是他的呀!你怎么会把教材借给你?”

  耿直:“工作需要。”翻身要抱舒曼,舒曼用书打向耿直的手:“好好听我说话。石菲菲说小季今天看她好像有点笑容了,她给他打饭,他也接受了,你说他是不是心动了。”

  耿直手不老实,继续摸向舒曼,哼哼哈哈的:“是啊,是男人终有守不下去的时候。”

  舒曼:“你真无聊!你以为人家都像你呀!粗鄙!”耿直乐了:“啥叫粗鄙?”

  舒曼:“查字典去!你现在不是爱学习吗?”

  耿直:“守着老师谁还查字典?你不说我可问季诚去啦!”

  舒曼猛地翻过身,瞪着耿直,一字一句道:“粗鄙就是你讨厌!”

  舒曼和石菲菲从食堂打饭回来,石菲菲很兴奋地说:“我昨天帮他洗衣服,我原来以为他特爱干净,还不得三天洗一回衣服啊,结果一帮他洗才知道,他也懒着呢,床铺下面堆一大堆臭袜子,哎哟,那个味儿哦。”

  舒曼有些惊讶,停步:“真的呀?”

  石菲菲:“你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都不太了解他生活上的事儿吧?”

  舒曼:“我们是同学,就谈学习上的事儿,什么袜子不袜子的哪里晓得。”

  石菲菲:“所以,你和他其实真不适合做夫妻的,你们都太脱离生活了。”

  舒曼嗔道:“你说你的吧,扯我干什么!”

  石菲菲追上:“说真的,我和他好,你真的不介意吗?”

  舒曼急:“你什么意思啊!”

  石菲菲:“我说得是心里话,有的女的是这样,自己以前的男朋友吧,虽然不在一起了,可也不希望跟别的女人好,我就这样,我以前那个男朋友——”

  舒曼打断:“季诚不是我从前的男朋友,我们就是好朋友,你们要是真成了,我真高兴!季诚是个书呆子,不懂照顾自己,你那么能体贴人,你们要结合,多好的事儿啊,你可别想七想八的!”

  石菲菲笑:“这句话我总要说的,有你这个态度,我心里才踏实嘛。”石菲菲说完,继续前行,舒曼无言,站在原地,突然微微笑了,摇摇头,继续前行。

  耿直在办公室看文件,女秘书小冯进来,将文件放到耿直桌上,道:“局长通知,10点钟开会。”耿直抬头看表:“原定时间是下午啊。”

  小冯道:“听说是咱们正处长任命下来了,局里开会宣布这事吧。”小冯刚走,门还没关严实,楚建一身便服就进来。楚建:“老伙计,我来报到啦!”

  耿直一抬头,不禁一愣:“你、你真的转业啦?”

  楚建:“我说过,不脱军装,不再来见你。你看,现在咱俩一样,都是老百姓了!”

  耿直上前,打量着楚建,叹口气:“没了领章帽徽,整个人就没了精气神!”

  楚建也叹口气:“没错,你说这话,原来我还不理解,办手续那天,我还真大哭一场!”

  耿直:“后悔了吧?”楚建摇摇头:“难过归难过,后悔谈不上。准确地说,应该是很高兴!”

  耿直一瞪眼:“为什么?”楚建笑道:“分配工作的时候,组织上征求我的意见,我希望能分到卫生局。”

  耿直一愣,惊喜地:“真的?你真分到卫生局啦?”楚建:“是啊,第一天上班就找你报到来啦!”

  耿直:“分到哪个处了?”楚建:“医政处。”

  耿直:“医政处?这不是我们处吗?”

  楚建咧嘴乐:“是啊,我们一正一副一文一武,重新并肩战斗,老伙计,高兴吧?”

  耿直赶紧关上门,虎起脸:“你、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处长?”楚建:“是!”

  耿直气得一拍桌子:“咱俩一起当兵,啊,新兵连咱俩就一起当班长,后来我当连长你当指导员,我当营长你是教导员,咱俩从来就是平级!凭啥你现在是处长我副处长!”

  楚建得意洋洋:“当初你授少校衔,老子不服气,你咋劝我的?你这个同志,都是革命工作,不要斤斤计较嘛!”

  耿直:“你爱当啥当啥,你当部长老子也不眼热,你他娘的跑我处里来干嘛,让我当你副手,成心气我啊!就算组织上分配,你也可以提要求嘛!”

  楚建一屁股坐下:“你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么!我刚到地方上来,两眼一抹黑,我到你这里,不是想让你帮我一把么?你这个鸡肠小肚!咋就想着名利地位,不念着战友生死情!”

  耿直瞪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外面人喊:“耿处长开会啦。”

  楚建嘿嘿一乐:“应该是耿副处长!”

  耿直给楚建一拳:“臭小子,咱们走着瞧!”楚建抓住耿直的拳头,两个人拉着手,手上较着劲,眼睛却相视一笑。

  舒曼去医院宿舍找石菲菲,经过季诚房间,门开着,舒曼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刚走一步,季诚正好出门,两人撞上,互相看着彼此,都有点尴尬,舒曼赶紧:“我来找菲菲的,她今天休息,她让我找她。”

  季诚也尴尬着:“我知道。”一时无话,舒曼点点头要走,季诚脱口而出:“进来坐会儿吧。”

  舒曼愣了一下,继而赶紧回答:“好呀。”

  季诚宿舍跟之前变化很大,干净很多,宽敞不少,舒曼惊叹着:“你这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嘛,感觉好像宽敞了呀!菲菲真能干!”季诚尴尬笑着:“你坐吧。”

  舒曼没有坐,两人都有点不自在,还是舒曼先乐:“我们怎么搞得那么生分嘛,好像外交官,说得都是外交辞令。”季诚也乐,气氛缓和一点。舒曼看见桌上季诚家信,找话说:“你家里还好吧?”

  季诚拿起那封信,苦笑:“我妈妈来信说,我弟弟养小孩了。”

  这句话说出后,季诚有点别扭,舒曼却坦然看着季诚:“你母亲一定盼你早点成家,你工作这么投入,应该有人照顾你生活的。”季诚脸偏过去:“我、我没想清楚。”

  舒曼:“这种事儿,别人也不好说的,不过,你晓得——”

  季诚声音很低:“你想说什么,我晓得,别说出来。”

  舒曼起身:“我就是希望你好一点,没别的,我走啦。”

  季诚跟着起身,一时找不到话说,两人默默走到门前,季诚为舒曼拽开门,就见石菲菲站在门前,石菲菲先笑道:“我听到屋里声音,就知道是你们俩,唉,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来做!”舒曼先笑:“好呀!”身后季诚低头无言。

  耿直和楚建办公室面对面,耿直在楚建办公室里转悠着,两间房子一模一样,耿直心里这才找到点平衡,大模大样道:“你这里比我那边好多啦,瞧这柜子,还是玻璃门儿的。”

  楚建咧嘴乐:“咱俩间房一样大,不信你拿个尺量量。”

  耿直大咧道:“不用量啦,一般大!”

  耿直说着抄起一本大字典:“唉,这你自己的?”

  楚建:“咋?这你也眼气?老子自己买的!”

  耿直:“问你个字,粗鄙,什么意思?”

  楚建翻开字典:“没有粗鄙这个词。”

  耿直:“粗好懂啊,鄙字咋讲?”

  楚建念着:“听着啊,鄙有粗俗、庸俗、轻蔑、品质低劣,还有吝啬这么多意思,你看哪个意思接近?”

  耿直骂道:“娘的,他骂老子粗俗、粗鲁还不过瘾,还弄个粗鄙!这小鸡真够恶毒啊!”

  楚建:“谁是小鸡?”

  耿直:“还能有谁?季诚呗!瘦瘦小小的,像只小鸡崽儿!”

  楚建乐:“我看你还是吃人家的醋!”

  耿直:“我老婆只要是回家,没有一分钟不念叨那小鸡崽子,我告你啊,她一念叨,”学舒曼语气,“也不知道季诚和菲菲现在关系怎么样了嘛,他们能不能结婚呀,会不会幸福哦,我这一股恶气往上顶啊,真他娘想抽那鸡崽子大嘴巴,我叫他折磨老子老婆,还折磨老子!”

  楚建在耿直发作时,赶紧关上门,回身笑道:“你小子这情绪你老婆知道吗?”

  耿直发作完,瞪眼:“咋能让她知道!她说啥我就一个字:嗯、是、对、好、哦。”

  楚建大乐:“你小子,阳奉阴违,虚伪!”

  耿直:“跟女人你不能较这个真!你要跟她掰扯这事儿,哎哟,我的娘唉,你这一晚上就别想睡觉了,你一句话她有一车皮话等着你。”

  楚建笑:“这就是娶有文化老婆的代价!我老婆就是上班、下班、做饭、洗衣、带孩子,上床就睡觉,一句多余话都没有,后悔不?”

  耿直:“去去去!”

  楚建:“你想过没有,你老婆和姓季的,到底有啥关系么?这么关心他。”

  耿直:“啥关系?小孩子过家家关系呗,幼稚、天真、可气。”

  楚建抬头看耿直:“你都娶人家了,还嫉妒姓季的干啥?”

  耿直瞪大眼睛:“我嫉妒他?”略一迟疑,叹口气,我不是嫉妒他们那个那个,我是有点——”

  楚建乐:“老子明白你说啥!你还是尊重人家单纯美好的情感吧!”

  耿直大气:“老子过不去的就是这个!你说咱跟舒曼通信时,她才17岁,咱跟她感情那才叫单纯美好吧!”

  耿直瞪着楚建,一脸无辜,楚建也瞪眼:“你瞪我干啥?这话跟你老婆说去呀。”

  舒曼下班回到家,去厕所洗了洗脸,然后擦着脸进屋,一路唠叨着:“菲菲可是地道北方女孩,口味可重啦,爱吃酸的辣的咸的,可为了季诚,她吃甜吃淡,还做上海菜,做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你说她这么努力,季诚也不知道什么态度,万一,季诚还是看不上她,菲菲投入这么多,可怎么办嘛?”

  耿直心里烦,装没听见,舒曼一屁股坐床上:“哎呀,人家跟你讲话,听到没有啊!”

  耿直看老婆:“要我跟他谈谈吗?”舒曼:“跟谁谈?”

  耿直:“小鸡崽子啊,还有谁!”

  舒曼瞟一眼耿直:“烦我了是不是?”耿直:“没有。”

  舒曼:“听你这语气,情绪大得哩,还说没有,唉,你要不爱听,你跟我说嘛,你心里生闷气干嘛,你就是虚伪!”

  耿直赶紧哄老婆,揽过老婆道:“我在学习哪,脑子里全是心呀肝呀的,你说你说,我听着。”舒曼懒懒道:“不说!没情绪了!”

  耿直仰面朝天,在舒曼背后,冲天花板龇牙咧嘴伸拳头,嘴里却笑着:“我有情绪啊,说说呗。”

  第二天,耿直找到季诚:“听说你和石菲菲好上了?”

  季诚:“如果你是想过问我私生活,对不起,我无可奉告,我也很介意外人过问。”

  耿直:“你拿我当外人,我也没想拿你当内人,可事实是你现在是我们家密切成员。”

  季诚瞪眼:“我不明白!”

  耿直笑道:“我和舒曼开始通信的时候,她读高三,十七岁,我二十三岁,她是个单纯姑娘,什么话都说,我知道你们怎么从开始互相看不起,后来成了好朋友,她每封信里几乎都要提到你,现在她更是成天念叨你,一进家门就是季诚啊,菲菲啊,今天菲菲给你做了油闷春笋,明天又烧了个糖醋排骨,味道很正宗,季诚很爱吃。说实话,你在我们家没有一天缺席的时候,你说我看到你,能不倍感亲切吗?”

  季诚越来越紧张:“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耿直:“唉,又想歪了吧?我就是看到你亲切,打个招呼,真没什么事儿。”

  季诚:“你还是不放心我和她的关系!”

  耿直:“你们的关系我很放心!我只是心疼我老婆。”上前一步,盯着他,“你要是也心疼她,就赶紧给她个交代,也给石菲菲一个交代!”

  季诚略一迟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耿直淡然一笑:“你不可能不明白!”

  季诚叹口气:“好吧,我会给你、也给她一个交代的!”

  石菲菲抱着一大抱被单,进季诚宿舍,不由分说走到季诚床边,麻利换着,当护士的,换床单动作极为老练,利索,看着赏心悦目,季诚看着石菲菲投入干着,眼神复杂,石菲菲换完了,起身,笑道:“你休息吧,我走了。”

  石菲菲转身就走,季诚赶紧过去,送她,石菲菲回身:“天天见还客气什么呀,你休息吧。”这一来一回两人就撞上,都有点别扭,石菲菲看着季诚眼睛,不说话,季诚掉过头去,石菲菲拽着门要出去,季诚下意识伸手,关上门,两人还是互相看着,石菲菲先说话,声音哆嗦着重复:“你休息吧。”

  季诚不看石菲菲,声音也哆嗦:“菲菲,谢谢你。”

  石菲菲心凉,眼泪哗地下来,哽咽着:“不必客气。”

  她抓着门把手就要冲出门,季诚没有松手,两人撞到一处,季诚声音低低的:“我们结婚吧。”

  石菲菲哽咽着抬头:“我是喜欢你,但你也不必勉强,我知道你心里还是爱舒曼,我不想做她的替代品,你不要可怜我。”

  季诚抓着石菲菲,诚恳道:“我不想撒谎,我对舒曼感情是不一样的,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可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请你相信我。”石菲菲哭出声来了。

  中午休息,舒曼独自吃饭看书,门推开,季诚进来,舒曼不由起身,季诚低头走到桌前,将从前装信件那个纸袋放到舒曼面前,舒曼诧异地看着季诚,季诚真诚道:“这些信我一直留着,我是怕你感情不好,不幸福,如果那样我就把这些信交给你,我要告诉你,曾经有人很真诚地爱过你;我和耿直谈过好几次,我以前骂过他老粗,我向你道歉,他不粗,他确实能懂你总之你现在很幸福,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再保存这些信了。”

  舒曼看着那些信,不知道说什么好,季诚继续说:“我自己没勇气丢掉,你也不要当个负担,怎么处理都行。”季诚说完转身走了,舒曼看着那些信,无言。

  舒曼回到家,一脸茫然,一句话不说,耿直求着:“唉,你说吧,你说季诚,说石菲菲,说季诚他妈、他弟、他妹妹,他弟弟生的那小小鸡崽子,唉,你天天说日日道这小鸡崽子,你突然不说了,咱家可缺鸡少鸭冷清得不行啊。”

  舒曼还是不说话,耿直:“你不说我替你说。”

  耿直学起鸡叫来,舒曼哭笑不得,大叫:“你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