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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金迷 > 第163章 福星曼曼

    两个本就受欢迎的男女,在交往中要学会看开,如果旧账翻起来没完没了,那就没法继续发展了,金曼曼并不会问林阳和前几个女友都是如何相处的,虽然有时候她也很好奇,并且不可避免地有点儿醋意,就像是林阳也从来不会对荀嘉明和她的过去详加打听一样,不过,比起荀嘉明,他似乎更介意刘豫,这点是金曼曼没有想到的。只能说,阳总毕竟是够敏锐,比起刘豫对金曼曼的好感,他更感觉得出来的,是金曼曼对刘豫心里的那么一点点儿特别。

    不过,金曼曼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女人,更不会无聊到四处撒网当海后,她既看不上鱼儿们的小恩小惠,也不需要搞暧昧来证明自己的魅力。再说,她愿意搞暧昧恐怕刘豫还不愿意呢,这是个狠人,绝对不会受感性驱使的那种,一门心思只是要找更有效率的办法往上攀登。“我不知道,很久没联系了,他还是和原来那个女友吗?下狠心去做赘婿了?”

    “嗯,我让他先别急着提离职,等我们这边股权的事情出结果再说。”

    林阳笑了笑,“其实我不说,他也会多观望一阵子的,刘豫是聪明人,和Susan接触过一段时间,多少知道她的性格。所以他一知道那个小孩的存在,立刻下决心跑路。股份的事情没有结果,他是不会完全放心回来的。”

    “那他应该很后悔告诉你这件事。”金曼曼想到刘豫不得不捏着鼻子去做赘婿的样子,也不由得升起一丝同情,当然了,刘豫不需要她的同情,只是金曼曼能够体会他的心情,那种发自内心抵触,却又被内心狂热的冲动驱使着,只能选择往该方向前进的心情。快乐与否,根本不是现在的刘豫会考虑的问题,但这并不代表他并不会遗憾于快乐的缺失,金曼曼能理解他,因为她曾经也如同现在的刘豫,明知前路底定,也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

    “他是有点倒霉的。”金曼曼忍不住评价,“其实,如果没有另一件事,我想刘豫找你吃饭的时候,已经都做好了你出来独立,跟着你创业,吃几年苦的准备。但是,谁让这时候,林总和Julie的恋情又半公开化,你身上的长线投资价值都破灭了,刘豫能接受短线亏损,但接受不了中长期看淡,他只能回头去选第二条路。”

    这差不多是说穿了刘豫的心事了——林总毕竟是需要帮手的,他的那些儿女能否成材,依旧是未知数,即便在英国读书的那个私生子是紫微星吧,他今年毕竟也才去念大学而已,久在国外,四年后能干得有声有色,可能性并不高。林阳即便因为Susan股权问题,一时和父亲离心,时间久了林总总会拉下脸叫他回去的,父子间哪有隔夜仇呢?就算是彼此再憎恨,难道会比陌生人,比其余股东的关系更加疏远吗?

    不至于,就连金曼曼都觉得,林阳不太可能会继续报复下去了,说穿了,父子间并没有深仇大恨,否则林阳大可直接释出手中的一些证据,大家一起玩完。如果没有Julie,风头过去,他还是常阳的太子爷——至少还能得意到下一个听话而又有能力的继承人出现为止。

    但是,Julie的入局,改变了一切,Julie有钱——很有钱,能给林总找到钱来买下散碎股份,为他提供支援,而且也很有能力,之前管理的都是港联的海外分部,是一方重臣,就连港联大陆这样仙人掌一样的地盘,她坐镇时也没出大篓子。

    林总可以依靠的人一下就多了一个,再不是非林阳不可,而且,Julie还有意愿和他生一个或者多个子女,为了确保他们的继承权,天知道这个继母对林阳回归持什么态度?就这样走了岂不是更好,将来林总要是心软,最多打发一点现金,不疼不痒,要不要再把他召回常阳担任要职,成为公认的继承人,这就要看到时候Julie的脸色了。

    这就看出行事低调的好处了,在刘豫对林阳吐露秘闻的时候,他并不知道Julie和林总的关系,无意间倒是把局势推动得向Julie有利的方向发展,而刘豫自己却被断了后路。Julie无意间竟又赢了一次,像她这样有钱有能力的人上人,似乎总是能让运气向她汇聚,让她做什么都会很顺利。

    这不是,才刚布局常阳,原本有持股的一对子女就突然闹出事情来,先后出局,林俏没股份了,林阳的股份虽然有,但很少,无足轻重,又失去父亲欢心。Julie约金曼曼去看房子的时候,春风得意、满面红光,看得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对金曼曼给她家挑的软装艺术品,也是赞不绝口,“不愧是学艺术的,有眼光的。你挑的这幅国画,我就很喜欢,感觉一下点亮了书房一角,风格怪异得很搭,这个画家叫什么名字,我想多收藏几张他的画。”

    她心情好的时候,撒钱是爽快的,金曼曼画二十多万买了一个装置艺术,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亚克力板,上头浮雕出挣扎的人形,原材料做工不会超过数千元,意象还不算太正面,如果是陈总、张总,估计就要嫌弃‘意头’不好了,但Julie半点不觉得不妥,点着这个装置说,“这个造型是蒙纱的耶稣吧,做了现代化的转换,放在这个角落,配合窗外的夜景,感觉很静谧的。”

    金曼曼怎么能不喜欢Julie这样懂行的客户呢?她也很直接地表现出来了,“能接到Julie你的单子,对我都是个提升,不是每个客户都像你这样,在审美上能和设计师有共鸣的。”

    “那是咯,附庸风雅的恶俗暴发户,始终都是主流,有些有钱人家,不要看他们收藏名画,赞助画展,出席各式各样的后现代艺术展,还开画廊,实际上,内核没有丝毫变化,还是蠢猪般的暴发户,这些行动不过是随大流而已,他们真实的审美水平全在《花花公子》里。”

    Julie对她的马屁也十分受用,笑吟吟地叫金曼曼坐下来喝茶,“有了你的妙手装点,我这间屋子才有住进来的价值,否则不如住酒店,下个月我乔迁进来,你和俏俏都来我的Party,到时候多少都有些新老朋友,给你们也带带生意。”

    这示好很直白了,Julie始终不知道金曼曼和林阳的关系,也算是金曼曼从她的行为中学到的道理——保持低调,只有好处。所以她还是透过金曼曼去拉拢林俏,好让林俏安心,知道继母即使进门也亏待不了她。“唉哟,陪点嫁妆,让我们家女儿风风光光嫁出去,这能花多少钱啊?现金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她也的确有这个气魄和手笔,金曼曼相信Julie哪怕是做给别人看,都会对林俏出手大方,没准林俏要买包买珠宝,冲她开口还更好些。Julie早习惯了无限支援那些隔房的兄弟姐妹,林俏花销掉的钱财,和他们比那是九牛一毛。

    对林阳,她的话也说得很好听,Julie向金曼曼打探林阳的动向,“现在还在本市吗?你和俏俏关系那么好,她有没有说起过她哥哥?”

    装得太不熟也不好,将来拆穿了不好说话,金曼曼说,“他最近好像都还住在本市吧,就是很难约,大家都想约他吃饭,但是阳总似乎一个人都没答应。”

    Julie啧啧地摇摇头,“别怪我多事,一家人最重要是齐齐整整,得空了我都会劝下他老豆,你也叫俏俏说说好话啦,难道还真把他开除了?气消了还是回公司上班,他要创业,那肯定也是老豆出钱去让他玩,搞什么父子决裂、白手起家的架势,谁会当真?只会在背地里笑话!”

    看来,她对继子也很关心,不愧是外岛名媛,不管表面看来多飒,考虑到入主豪门时,那种主母的姿态几乎是本能。金曼曼想,这也的确是Julie的最佳策略了,总不成一进门就排挤继子继女,毕竟,财产在林总名下,遗嘱也是他写,吃相太难看,反而还会激起他的戒心。

    “我会和俏俏说的。”但保证林阳不会听就对了,出走了又回去,不是山穷水尽只怕阳总不会拉下这个脸。

    Julie对金曼曼的配合相当满意,手一挥宣布验收通过,“今晚我请你吃饭吧,我喜欢同你这样的小美女吃饭,胜过那些表面姐妹许多,还有点时间,陪我先去医院走一趟,我叫助理定位置,想吃什么,牛排可以吗?”

    金曼曼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任由Julie安排,毕竟她今天结算的服务费又是数十万,这样的大客户,她说什么可不就是什么。

    “选择搬到这里住,是因为这里距离医院更近吗?”

    确实是够近的,几乎就是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车程三分钟而已,Julie和金曼曼在医院门口下车之后,司机甚至可以把车开回小区车库去,毕竟大型医院的停车场,大家都懂。金曼曼和荀大姑边说边走,荀大姑说,“是啊,搬到这里我还能每天过来看看——”

    金曼曼还以为荀爵士会被运回外岛,毕竟哪怕飞机不能运,也可以专车运送,但荀爵士就是在S市住到了现在,也没人提回去的事。“之前是我说搬回去,回去外岛我来照顾,现在我都来这边定居了,那也就不说回去的事情。回去以后,还有谁来照顾?”

    照顾的人手当然是不会少的了,医疗团队都有数十人,Julie指的是会来定期探望的家人。金曼曼可还记得爵士最开始住院时,荀家几房的盛况,没想到还不到半年,居然已经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病房门口的保安满脸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到他们来了,连忙站起身抖擞精神。“荀小姐!”

    “喏,你看,都这样了,每天除了医生、护士以外,也就是我几天过来看看,陪他说说话。”荀大姑做个鬼脸,“嘉俊和他爹,好像死人一般,根本不知道有个老豆躺在病床上,偶尔也会恢复意识的。”

    “能认人吗?”

    金曼曼大概知道荀爵士现在的状态,手术是已经没意义了,但也不能说完全恢复或者完全植物人,现在多数时候都在药物诱导的昏睡中,因为醒来后意识也是模糊,很难认人、说话,而且会因为头痛而脾气暴躁,甚至有自残倾向,还不如让他昏睡着好好休息——也正是因为给足了时间,最后还是这个样子,荀家人幻想空间都失去,再也没耐心扮演孝子贤孙,而是日日在外岛闹腾,要钱,要职位,要不然,就向小报爆料,给大房找麻烦。

    “偶尔会认得出我。”Julie带金曼曼走进宽敞的病房,叫了声‘阿爹’,用的是S市的腔调,“记忆是错乱的,管我叫妈咪的名字,而且对这边的土话比较有反应,医生说他可能现在是早期记忆最清楚。”

    荀爵士是半靠着床头的,他用的当然是最好的电动病床,病房内也不会有任何让人不愉快的味道——像是褥疮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存在于有钱人身上的,荀爵士一个人有六个护工,两个一组三班倒,这要还能生褥疮那就有鬼了。

    但是,他依然瘦得让金曼曼有些迟疑,甚至不敢靠近——长期卧床导致的肌肉流失是不可避免的,如果金曼曼够诚实的话,她会说——她简直就是看到了一个活骷髅,昏昏沉沉地靠在病床上,荀爵士的眼睛因此显得格外的大而且黑,看起来有几分病态的可怖。

    Julie又很响亮地叫了一声,“阿爹啊!”

    她注视着父亲,神色是复杂的,惋惜、不忍之中又有一点点说不出的快意,但她的举动却又极其温柔小心,她坐到病床边上,招手叫金曼曼过去,“阿爹,我带金小姐来看你,你还记得她吗,金小姐?”

    “秀英。”

    荀爵士枯干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极其细小,他似乎现在才对Julie的第一句话做出反应,“秀英——我——我——”

    “秀英是我阿妈的名字。”Julie有些骄傲地说,看来,荀爵士在生命的尽头也还记得母亲,对她是很大的宽慰,她俯身说,“哎,哎,你讲,你慢慢讲。”

    但荀爵士什么都讲不出来了,语言能力恢复得不好,金曼曼站在病床不远处,望着这个枯瘦的老人,他的颧骨在皮肤下醒目地移动着,他的手慢慢的,以谵狂的姿态挥舞了起来,金曼曼注视着他,就像是注视着黄金棺材中的尸骨——在这个金钱最富集之地,她反而见到了金钱力所不能及,最虚弱最虚妄的一面。

    “曼曼,你也叫叫他。”Julie也有些着急,利用一切够得到的帮助。金曼曼上前叫,“阿爷?”

    爵士没什么反应,金曼曼又叫了声,“爵士”,老人家还是木然地望着她们,他的视力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金曼曼其实觉得爵士这时候是清醒的,至少是比表现出的清醒,只是他失去了语言能力,看来也无法写字,心里的意思表达不出来,这才逐渐暴躁,情绪一上来又容易头疼。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此时说出来等于得罪了护工,因此金曼曼并没有直接表达,只是委婉地对Julie说,“我听说有一种机器,能让得渐冻症的人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不知道对老人家有没有用呢。”

    “这个倒是没想到。”Julie怔了下,很快说,“倒是可以想办法先借一台来试试看。不过医生说,这个是语言中枢受损,可能他也已经失去拼写能力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很娴熟地安抚父亲,用很不熟悉的普通话说,“好啦,不要说了,我叫人进来给你擦身子好不好?是不是想躺平?是的话就点点头——”

    爵士侧耳细听,但依旧茫然,Julie倒也习以为常,转身去叫护工。金曼曼看着老人家,心里倒是浮现一点猜测,她走到床前,低声用S市的方言说,“荀少爷——子谦,听得到我吗?”

    荀爵士——半个多世纪一甲子以前的荀少爷、荀子谦,双肩猛然一震,他本能地回了一句极清晰的方言。“月娟?是你?月娟?”

    这句话,和他自己比较,可算是前所未有的中气十足,不止Julie,连走过来的医护都愕然望来,Julie大喜过望,回身扑到床前,“老豆,老豆你恢复了?”

    她此时的神态,好似少女一样带了稚气,就连Julie似乎都返老还童,又成为了那个依赖着父亲的小姑娘,金曼曼冷眼旁观,心中不无叹息:到最后,荀爵士到底也还有一个儿孙,真心念着他的好,和他有一丝真情在。

    “是吴语。”她低声对Julie说,同时又对着医生解释,“我想老人好像对吴语有反应,便冒昧叫了他的名字。”

    “没想到反应这样大!”

    医生也有些诧异,他是本地人,很快上前用吴语大声问,“老人家,侬还好伐?饿不饿啊?”

    “饿的,饿的,吾——吾想吃蝴蝶酥啊。”

    原来之前说不出的那句话却是这句,众人无不哑然失笑,Julie笑中带泪,“好,好,这就去给你买,但只能听一点点。”

    荀爵士动弹了一下,挥了挥手,“听勿懂……听勿懂!”——普通话和白话都是听不懂的。

    不会说吴语的Julie,只好暂退到一旁,泪如连珠,笑却依然欢喜,见到站在门边的金曼曼,不由分说把她搂在怀里接连亲了几口。

    “我要谢你,我要重重谢你,曼曼。”她啜泣着讲,“谁说你运气不好,我看,你才是老豆的福星,你这个运太旺——你等着,以后谁为难你,我帮你出头,曼曼,你一定每日和我一起来看他,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很多钱——”

    突然间,她像是绷不住了,这个让金曼曼忌惮不已的女强人,居然伏在她肩膀上,自顾自如孩童般大哭起来,“曼曼,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爸爸原来又这个样子——我差点成孤儿了呀,曼曼,要不是你,我就是孤儿一样了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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