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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锦枭图 > 第3章 炒面

    录音棚里除了两只正疯狂扒饭的猪猡唏哩呼噜,一时陷入安静。

    朱定锦被那一架硕大的蛤/蟆镜给镇住了,问:“那就是陈西源?”

    姜逐点了点头。

    生活助理把手肘上的超市塑料袋放到地上,陈西源弯腰掏了几下,拧开一瓶汽水,咕咚灌了两口,摘了蛤/蟆镜眯眼看了一眼姜逐,又细细打量了许久:“这是……姜哥?你怎么来了?”

    这姿势给人一种很不友好的感觉,像蛇扭着脖子看人。

    但姜逐知道他不是挑衅,他深度近视,公司特意给他配了国外的隐形眼镜,他嫌东西硌得眼睛疼,除了看谱子弹吉他,其余时间死都不戴。

    “顾导的事。”姜逐说,“他出去打电话,估计快回来了。”

    陈西源长长哦了一声,又眯眯眼看朱定锦:“这位是……姜哥你女朋友?”

    姜逐笑了笑,说:“嗯。”

    “很正嘛。”陈西源晃着手里汽水,“怎么没见姜哥请客,手头紧跟哥儿们说阿,咱凑凑开几个桌,破例吃辣,喝个通宵。”

    姜逐说:“别了,你们太闹。”

    陈西源一口把剩下汽水灌进肚子里,抹嘴打了个嗝:“酒后飚几首歌嘛,大家都靠嗓子吃饭,这跟养鸡的斗鸡,养牛的斗牛一样的道理……”

    门在这时开了,顾小律一进门就险些被地上满满载载的塑料袋绊倒,幸好一个眼疾手快扶住墙,低头一看,塑料袋里滚出十几个卤蛋,炮弹一样滚落满地,他扶墙的手指青筋一蹦,抄起桌上的纸,打儿子一样揍得陈西源往前蹿:“我让你养牛的斗牛!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

    陈西源顾不上捡卤蛋,连忙要逃到录音间里去,混音师唔唔地抱起盒饭挡住路:“别过来,别过来,这边设备赔不起。”

    一时录音棚鸡飞狗跳,姜逐护着朱定锦贴在墙上,朱定锦伸了伸脑袋,下巴垫在他手臂上,小声问:“顾导脾气上来都这样?”

    姜逐:“也不是,陈西源是他带到公司来的,还因此休学,他难免严厉一点。”

    “他比你小?”

    “比我大两岁,他来训练班比较晚,我们按资历叫人。”

    两人在一旁唠嗑,等战火稍歇,卤蛋也被生活助理捡干净了,顾小律整理了一下领口,对朱定锦笑笑:“不好意思,失态了。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西源,陈西源,六音乐队主唱。西源,这是朱小姐,朱定锦,你MV配戏的演员。”

    陈西源哦了一声,伸手:“小朱好,工作上多多指教。”

    朱定锦和他握了下手,他手上汗津津的,双方都没用力握。

    顾小律对朱定锦说:“公司那边你放心,我把合同寄过去了,你经纪人说没问题,我们这边时间紧,不用等返件了,尽快拍摄吧。”

    朱定锦说:“时间我都配合。”

    “剧本看了吗?”

    朱定锦扫了一眼手中:“前两个片看完了。”

    顾小律:“好,第一个片拍《蛹道》,我去预约化妆师和服装师,小姜,你带小朱先去吃饭,两点到虹湖西街天桥下见。”

    怀钧集团出门右拐是备正街,大部分是服装店,摊子恨不得伸到路中间,零星开着几家饭馆,一到中午呼呼冒着油烟子。

    两人就近进了一家油乎乎的馆子,姜逐拆着筷子,搓在一起把上面翘起的木刺磨掉,问她:“想吃什么?”

    朱定锦望着墙上琳琅满目的菜单,红底白字,每一条后面都标示价格,有的价格贴上了正正方方的补块,大概是在物价涨后调整的。

    她上上下下看了两遍,说:“要吃炒面。”

    “牛肉的还是鸡肉的?”

    “加豆芽的。”

    姜逐说:“要吃点肉,下午跑来跑去消耗大。”

    朱定锦想了想:“那就要鸡肉炒面。”

    姜逐:“好。”把糙皮磨干净的筷子递给她,起身去叫店老板。

    店面狭小,老板兼职厨子,直接架了口黑锅在门口炒菜,打的是“香飘十里”的主意。这儿经常有怀钧的艺人光顾,一来二去,店老板听到一盘鸡肉炒面,就知道是训练班的——像陈西源那类出道的,一开口就是十样八样的菜,老板满口跑马:“又偷出来改善伙食了?我说你们公司不如请了我去得了,天天烧不重样的,炒面炒饭拉面米粉,啥刁嘴到我这儿都服帖。”

    姜逐笑笑,说:“多放点肉。”

    店老板答应:“好嘞。”一手把面从盆里捞起来,放到油锅里一炒,大勺子从调味罐里勾出大半勺酱油、一小勺黄酒、一撮辣椒粉、沾勺底儿的胡椒粉,迅速搅和翻炒。

    外头天阴阴的,朱定锦缩在围巾里,不时看一下外面,姜逐和老板说了几句话,开始把大敞的门板稍微拉起来,门板和沟槽都是木头做的,受了潮,涩得不行,怎么拽都只能挡住一点风,姜逐擡头对她做了个待会回来的手势,朱定锦以为他去买喝的,点头允了。

    过了一会,姜逐顶着风回来,走到桌子边,背对风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热滚滚的烤红薯,放到她手上:“你拿着。”

    “你不吃吗?”

    “太烫,你先捂手,凉一点我再吃。”

    “多少钱?”

    “五毛。”

    朱定锦放手里掂了掂,又拢在手心,把脸贴上去暖了暖。

    老板把炒面端过来,看见朱定锦抱着冒热气的大红薯,笑呵呵地瞅了两眼。朱定锦不好意思地往围巾下面藏了藏,等老板转身走了才拿出来,把留有余温的红薯递过去,姜逐轻轻应了一声:“我回去吃。”

    朱定锦知道他担心什么,把围巾解开一抖,罩他头上,往旁边坐了一些:“你在这里吃,老板不会看见的。”

    围巾沾染她的体温,还有凑近了才能闻到的皂香,姜逐用脸蹭了一下,有点留恋上面的味道,任她拉住自己坐下,贴着坐在一条长凳上。他撕开烤黑的红薯皮,里头黄澄澄,又拆了筷子,夹了一点中心软糯的红薯肉,用手在下方接着,喂到朱定锦面前。

    朱定锦一口闷下。

    两人做贼似的回头看矗立门外寒风中炒菜的老板,看老板没时间搭理才安心。

    红薯吃了三分之一,老板不知什么时候闪到桌子边,姜逐擡头看到,有点尴尬,正要遮一下,老板递了把勺子过来:“吃吧,没事。”

    腰围六尺的老板又招呼客人去了,朱定锦扑哧笑了一下,把蒙在姜逐头上的围巾拽下,扒拉他的头发:“下次还来这家吃。”

    姜逐随她:“好。”

    “下次我要牛肉炒面。”

    “好。”

    两人吃完一盘面,姜逐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离两点还有半个小时,他顺了顺围巾给朱定锦挂上:“我送你过去。”

    朱定锦想起楮沙白的叮嘱:“不行,你下午还有声乐考。”

    姜逐只顾给她系围巾的结,不说话。

    朱定锦:“还缺?”

    姜逐思考了会,终于开口:“不缺了,上次被楮沙白夺了魁,这回我看看能不能把他压下去。”

    朱定锦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得意。”

    关于这类内部考核,经常有媒体批判怀钧训练班就是一片养殖地,自发的、选秀的、星探发现的,荤素不忌地塞进一个笼子,搞了一套完整的“窝里斗”体系,卷闸门的门后面挂着一张黑板,那就是所谓的总分榜,每次进行各类考核后都会重新排名,写上崭新的□□笔字。

    这张板子的数据几乎等同学校里的模拟考成绩,公司会定期派人将数据封存送回本部,谁出道谁留训,谁的资源多谁是试验品,全靠上面的高层评估这些数据。

    四年以来,最上面两个名字一直维持“齐头并进”的架势,在姜逐还没签怀钧的之前,楮沙白曾是训练班一霸,下面的名字流水般起起落落,他一人独孤求败。

    然后就来了个东方不败。

    班上的新人,大多都抱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挤下一个是一个”的心眼,每次考核前几天,小花样小把戏玩得溜溜的,上头也不管,颇有种让艺人提前体验“娱乐圈深水历险记”的态度。

    朱定锦不知道姜逐刚来时有没有中过招,认识一年了,他依然老实孩子一个,买东西都是他去跑腿,内向,温柔,也就跟几个同住一起的室友小闹几下,架都不会吵。

    出门时姜逐把钱放到锅台上,用一根锅铲压住飞卷的纸钞,恳切道:“谢谢老板。”

    店老板在油烟里中气十足喝了一声:“客气啥!”

    走出备正街,一到怀钧的训练班巷口,朱定锦就把姜逐往里推:“斜对面就是公交站,我又不是不知道虹湖天桥,你回去备考。”

    姜逐自己不迈脚,被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推进巷子:“身上有零吗?”

    “有的。”朱定锦翻自己口袋给他看,“回来的钱都有。”

    姜逐又被她推入巷子里几步,这时,路的那边扬起干燥的黄尘,大巴风尘仆仆又慢吞吞地进站了,朱定锦看了一眼,正要过马路,被姜逐拉住。

    她以为他还有事,等了半天,眼看对面上车的人越来越少,姜逐憋出一句:“你腿冷不冷?”

    朱定锦:“……”

    她恶从胆边生,一鼓作气反握姜逐的手按在自己的膝盖上,姜逐的手无意识挣了一下,薄薄一层裤子仿佛在渗透的体温中溶解,然后她说:“摸够了没有,死相。”

    姜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