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听差们的小事,主人们自然并不知晓。
如今宣代云在年宅中地位重要,连带着张妈水涨船高,在厨房里说话声也响亮,麻利地指挥着三四个厨工女仆准备菜碟子,打下手,忙得热热闹闹。
至于宣怀风爱吃的几道菜,她是亲自把手洗了几道,用心仔细做的。
宣怀风坐陪宣代云闲聊,说起白云飞,宣代云高兴地说,「白老板现在可真的是老板了,虽只开了十来天,我听说,生意很不错。他本就是个斯文人,做事仔细,凡经他手装裱的字画,客人们都夸好。还有一件,原来他竟是很懂得鉴赏字画的艺术家。为着这一层,更有客人仰慕他,愿意帮衬生意。」
宣怀风也为白云飞高兴,说,「这可见是家学渊源了。」
宣代云叹了一口气,遗憾道,「倒也是呢。如果清朝不灭亡,他恐怕是能出将入相的高贵人,遇到这世道,哪管你出身不出身的,有什么法子?」
宣怀风笑道,「这是姐姐想岔了。清朝不灭亡,哪有民主的社会?先不说别的,只女子们受到的压迫,就无可解除。譬如姐姐,要是在封建时候,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吗?」
宣代云一想也是,点了点头说,「现在是不错,如果要我像红楼梦里那些小姐一样,一辈子待在一个花园里,闷也闷死了。对了,前几日,张科长的太太来探望我,说起有一个贵州来的医生,医术很好,专治别人治不了的疑难杂症。只是所索的诊金,不是小数目。我想,如果真是好医生,诊金多少倒无所谓。白老板的病,如今他虽然不靠唱戏吃饭,只那么美的嗓子,坏了真可惜的。要是能治,多少钱也值得。他的经济,我们都知道。我个人来说,很愿意帮他这个忙。」
宣怀风见他姐姐对白云飞的关心,几乎在一般朋友之上了,不禁打量了她一眼。
宣代云问,「怎么?你是觉得外地来的医生,不可靠吗?」
宣怀风笑道,「没这个意思。我是忽然想起,这个锺点了,怎么姐夫还不回来。别又被公务拖住了。」
宣代云鼻子里轻轻喷出一点气来,淡淡说,「谁知道。到底是被公务拖住了,还是被什么野物拖住了,也说不准。我现在为着肚里这个小东西,是立地成佛了,我懒得和他发生争吵。只要他对我面上过得去,我也不寻趁他。」
宣怀风说,「姐夫是喜欢出去玩的人。不过他对姐姐还算不错的。你不是说,他还特意请了日本产婆来日夜守着,可见他重视你。」
大概是快要做妈妈的人,宣代云的性格,确实比往常柔和了不少,听着弟弟的宽慰,没说激烈的讥讽的话,反而抚着圆滚滚的肚皮,思忖着点了点头,赞同地说,「他舍得在我身上花钱,这倒是不假。有想买的东西,我随口提一提,他隔天就要买回来。说到物质上,我也没什么可奢求的了。」
宣怀风本来想问问那一家三口母女们,吃特殊的海洛因的事,可年亮富不在,无从问起,所以也就闭口不提。
不一会,张妈过来说,「饭菜已经做好,小姐和小少爷到饭厅去吧。」
宣怀风小心翼翼地把姐姐搀了,到饭厅坐下。
张妈的菜,都是按照宣怀风的口味做的,毕竟是家乡地道风味,宣怀风多时不曾尝,吃得特别舒服,一边吃,一边和宣代云扯家常,说些海关衙门里的趣事,逗他姐姐高兴。
一顿饭不知不觉,吃了一个多锺头。饭后,再到厅外藤椅上歇一歇食,斟上热茶来,慢慢饮了,又磨蹭了不少时间。
后来,宣怀风看看月亮在天上的位置,便问,「几点锺了?」
张妈进房里看了挂锺,出来说,「九点才过五分。」
宣怀风惊道,「这么晚了?我竟不察觉。姐姐,我该回去了。」
宣代云却想起一件事来,问他,「你不是说掉了一个手表吗?找回来没有?」
宣怀风不料她居然忽然问起这个,那高级手表是白雪岚为自己订制的,对着姐姐,不由生出一点心虚来,笑着说,「没找到。不过也没什么,一件小东西罢了。」
宣代云说,「一件小东西,你三番两次的跑过来找?你不过是怕我说你不爱惜东西,其实我就算凶,又何曾为了这些数落过你。说起来,这手表倒是一件无头公案。要不,我把下人们都叫过来,让你好生问一问?」
宣代云说,「一件小东西,你三番两次的跑过来找?你不过是怕我说你不爱惜东西,其实我就算凶,又何曾为了这些数落过你。说起来,这手表倒是一件无头公案。要不,我把下人们都叫过来,让你好生问一问?」
宣怀风忙摆手道,「大可不必。我还不知道究竟是掉到哪里去了,未必就在这宅子里。何况我今天是来看姐姐的,又不是审案的。真这样一闹,让年宅的下人们都恨了我,以为我一来,是要找他们的事。」
宣代云嗔他一眼,说,「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我是想帮你找东西呢,仿佛我要害你似的。好罢,我也懒得管,你大概,现在薪金也是不少的,只管爱买就买,爱丢就丢。」
宣怀风笑了笑,站起来说,「那我回去了。」
宣代云知道他病刚好,不适宜迟睡的,也就没有挽留,抓着他的手说,「别总顾着公务,多来看看我。」
宣怀风说,「只要有时间,一定来的。」
和宣代云告辞,也不要张妈送,自己出去。
白公馆的林肯汽车还在门前等着,宣怀风走出年宅大门,往汽车方向走。
拉开后座的门,刚一低头往车里看,猛地吃了一惊,问,「你怎么没回去?」
白雪岚坐在后座上,正把两手环在胸前,闭着眼睛打盹,听见他声音,睁开眼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不是等你吗?」
宣怀风说,「姐姐留我吃饭。我叫了人出来告诉你,要你先回去呀。」
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车门,坐到白雪岚身边。
司机知道这是要回白公馆的,不用他们吩咐,把车缓缓开上公路。
宣怀风问,「怎么,你没有得到消息吗?」
白雪岚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懒洋洋地说,「是有个听差过来,和我说了。不过我想,还是等一等,不过吃个晚饭,用不了多久。哪知道你折腾到这个锺点?」
宣怀风问,「那你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白雪岚越发露出委屈来,低声说,「坐在车上,连水都没有一口,去哪吃饭?」
宣怀风看他这模样,足有八九成,是刻意装出来的可怜,不过又一想,以白雪岚那旺盛的胃口,一直饿着肚子在车里等,终究这里头,倒确实有一两成,是真正的可怜了。
不由愧疚起来。
宣怀风便道歉说,「对不住,我应该早点出来的。等回到公馆,叫厨房做了饭菜,你赶紧吃一点。」
白雪岚问,「你不陪我再吃一点?」
宣怀风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吃饱了。姐姐和张妈不断的挟菜,劝也劝不住,现在胃里还撑得慌。」
白雪岚垂下眼,用手掌摩挲宣怀风因为饱食而微微隆起的小腹,缓缓地,半眯着眼睛,把脸埋在宣怀风颈窝里。
似乎半梦半醒地,嗅着宣怀风身上清新的味道。
宣怀风脖子被他的气息喷得微痒,笑着说,「好一个男子汉,忽然撒起娇来了?」
白雪岚唇磨蹭着他脖子上的肌肤,说,「我饿。」
宣怀风说,「知道了,回去就叫厨房里做饭。我总不能在车上给你变出吃的来。」
白雪岚像撒娇的狼崽子似的,挨在他脖子上,重重地咬一口,还是那两个字,「我饿。」
这一来,宣怀风才恍然。
此饿非彼饿。
算来这肉食动物,已饿了大半个月,现在是要张嘴讨食了。
宣怀风耳朵尖不觉热热的,窘迫地说,「还在路上,你别这样……」
白雪岚低笑一声。
那笑声十分性感悦耳,一吐到宣怀风耳中,就像挠着心底哪个地方似的。
又仿佛整个车后座,多了几重浓浓的雾霾,里头有男性纯粹的味道弥漫。
白雪岚一边,只管把脸凑在宣怀风脖颈间,轻轻磨蹭,一边抓着宣怀风的手,往自己下面去。
宣怀风隔着西装裤料子,触到那坚硬的物儿,耳朵越发烧热般,红云从耳根烧到脸上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白雪岚握着他的手,动了几动,示意要他的抚慰。
宣怀风只感到脖子上被他不断地亲吻着,恍惚春天的雨点般轻轻柔柔,手也不知不觉地随着那亲吻的频率慢慢动作。
白雪岚身子微微动了动,闭起眼睛嗯了一声,像是极舒服的样子,在他耳朵边吐着热气说,「再来,宝贝。」
宣怀风一阵脸红心跳,仿佛被赋予了不可推卸的义务似的,虽然困窘得要死,又心惊胆战,怕前面司机发现,但还是长吸了一口气,把手将那硕大的东西隔着布料握住,不如何熟练地动作着,慢慢讨好起来。
白雪岚又低低嗯了两声,越发把他抱紧了,手也伸到下面,为宣怀风做起相同的服务来。
汽车的后座里,能有多大空间,而且窗户关上,一点动静也瞒不过人。
宣怀风把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在耳里,又觉得自己的喘气声,实在按耐不住,响得不象话,唯恐引起开车的人的注意,总不安地把视线往前,扫到那前座者的后脑壳上。
所幸那司机只是专心开车,一直不曾回过头来。
两人在车里搂成一团,私下手里动作,身上越来越热。究竟是白雪岚手法老道,加之宣怀风是个格外禁不住欺负的,鼻子里微微地诱人地哼着,身子一颤,热流就把昂贵的西裤晕出一团湿渍来。
然而白雪岚又很可恶,明明是他先要宣怀风抚摸自己,等到差不多了,就把宣怀风的手握住了,不肯就此缴械。
只抱着宣怀风,在他耳边粗粗地性感地喘气。
宣怀风不解,拿眼神询问他。
白雪岚额头沾着一层情欲憋出的热汗,朝他一笑,咬着他耳朵说,「要保留实力,可不能被这点餐前小菜,占了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