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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人文 > 激情与迷茫 > 第242-251节

  242

  每当赵宇取得一种新成功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找到柳燕,他也不知这是为什么,无疑,对于他,不管成功是什么,首先,它必须是那种有人与之一起分享的东西。赵宇搬迁的第二天,就找到柳燕,看到她坐在驾驶副座上,心里才踏实下来,他与她一起吃了晚饭,把她带到自己的新居,两人打开门,按亮灯,顿时,就像魔术般的,一个很大的漂亮的大厅展现在柳燕眼前。

  "怎么样?"赵宇问。

  "你说呢?"

  赵宇笑了,他不知说些什么,两人一起走进厨房,洗手间,书房,卧室,杂务间,柳燕不时动动这儿,动动那儿。

  "这里太像是别人的地方了。"柳燕感叹道。

  赵宇说:"也许它真是别的地方,他们只是暂时把它给我。"

  俩人回到厅里,柳燕一头倒进一个大沙发里:"太大了――真是太大了――谁来支付?"

  "公司。公司给我个人提供一笔无息贷款――连装修都是他们做的――现在我的一切费用由公司支付,到年底会计结算一切――所有费用从我的工资和奖金里扣除。"

  "我想只有一个词儿来形容你现在的样子――暴发户。"

  "说的真对!还是超级的――这一段我感到自己的生活就像爆炸一样――喝点什么?"

  "可乐吧。"柳燕不安地说。

  赵宇走到厨房,打开冰厢,里面有几筒可口可乐,他又拿了两个玻璃杯,然后倒进可乐,他深吸一口气,端着两个杯子,走到柳燕前面,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你不觉得这房子里缺点什么?"

  "缺颗炸弹把它们全都炸掉。"柳燕笑了。

  "还有呢?"

  "缺音乐。"

  赵宇来到音响设备跟前,放出音乐。

  赵宇回头:"还有呢?还缺什么?"

  柳燕:"花。"

  赵宇来到杂务室,一下抱出三盆假花,分别放在房间的各处。

  "还缺什么?"

  "画――这面墙太大了,该有张画。"

  赵宇再次走进杂务室,拿出一张画来放到墙边,画的外面有一层纸,赵宇撕开那张纸,原来是一张放大的柳燕的照片。

  柳燕看着,没说话。

  赵宇凑近柳燕:"现在你知道这里还缺什么了吧?"

  柳燕却把身体微微向后仰,像是躲着什么似的:"赵宇,谢谢你,想到我。"

  赵宇拉住柳燕的手,吻她,忽然,赵宇感到柳燕似乎有点勉强,于是,两人分开了。

  沉默了一会儿,柳燕忽然开口道:"赵宇,这房子太大了,太漂亮了,里面应有尽有,所有的摆设都经过精心设计,简直完美无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成为其中的一个,你想要我穿上与它们相配的衣服,你想要我讲出与它们相配的话。"

  "柳燕,你听我说,我不是这样想的,我――"

  "赵宇,我知道你对我的情感,可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情感――我――"

  赵宇看着她,等候她说下去。

  "我不是那种愿意被安排一切的人,我更愿意自己安排自己,就像现在,我宁可住在我的屋子里,等着你来看我――你让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这里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想我们永远这样下去吗?"

  "我不知道,我没好好想过――我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儿?"

  "去东北,大连、哈尔滨还有别的地方。"

  "去干什么?"

  "为公司建立东北市场――我要建立分销公司,在每一个城市设立分销点,培训销售人员。"

  "多久?"

  "我不知道,你说要多久?"

  赵宇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柳燕接着说,语气已是十分平静了:"纪娴一直想在东北建立分销网,现在她让我去做这件事,我想做好。"

  "那么,你以后很少有时间呆在北京了?"

  "是。"

  "你喜欢为她工作吗?"

  "喜欢。"

  赵宇不说话了,他的心一沉,脸上刹那间被失望占据了。

  柳燕轻声叫他:"哎。"

  赵宇扭过头去看她。

  "我刚才忘了祝贺你了。"柳燕说。

  赵宇仍旧不说话。

  "我会时常回北京,再说――"

  赵宇注视着柳燕。

  柳燕也看着他:"再说,你也会有别的姑娘。"

  赵宇刚要说话,柳燕用手指按住他的嘴:"你什么也不用说――你都做给我看了――我喜欢你这样――我没有拒绝你――我不会拒绝你――不会总是拒绝你――我知道你要什么――你要很多东西――你甚至要使自己的生活过得有意义,但是,我知道,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这一点,你要想一想,你有时间想。"

  243

  可是,赵宇没有时间想,他已乘上一架腾空而起的飞机,去进行令人眼花缭乱的旅行,他的新生活令他激动不已,他鼓着好奇而兴奋的闪亮的双翼,穿过云雾,飞快地向前冲刺,他有时认为自己在完成柳燕的愿望,事实上,那却是他自己的愿望,只是他更愿意把看到的风景告诉柳燕而已,正是这一点,使他对柳燕念念不忘,他需要一个分享者,他强烈地需要,但他自己却不知情。

  一星期后的一个上午,赵宇把车开到宋哲家的外面,他熄了火,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宋哲家,这是一套带草坪和游泳池的别墅,很漂亮,他下了车,从车内拿出公文包,放到车顶上,自己趴在公文包上,用手机打电话。

  "柳燕吗?"

  而此刻,柳燕正坐着一辆出租车上,出租车飞驰在机场路上:"是,你好吗?"

  "我?还可以,你现在正在机场路上吧?"

  "是――你呢?"

  "我来宋总家,据说是他太太的生日,要来很多人――我得在今天跟他们认识,最好能留给他们一个好印象。"

  "但愿吧。"

  "但愿什么?"

  "但愿他们也能留给你一个好印象――真奇怪,我们就象约好了似的,突然忙起来了。"

  "是啊――等我们忙到自己都认不出自己的时候,我们还能相互认识吗?"

  柳燕笑了起来:"别这么多愁善感的,我不知道――再见了。"

  "再见――一路顺风――无聊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吧。"

  赵宇把电话收起来,然后向里面走去。

  赵宇穿过大厅,大厅里有五六个生意人在三三两两地聊天,女人们在另一边,宋哲秘书看见他,过来对他说:"宋总在后院,你去吧。"

  赵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

  244

  后院是一个小花园,宋哲招呼他坐下,与两个五十岁上下的人坐在一起,他正与一个时尚青年模样的小伙子谈话。

  "给,牛牛,这是一万块钱,别告诉你爸是我给你的,也别告诉我你是怎么花它的,因为你肯定会使在歪门斜道上――不过,如果不够的话再来找我。"

  "谢谢你,宋叔叔。"

  "你在北京呆多久?"

  "哎,别提了,就一个暑假。"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得去美国。"

  "去美国干什么?"

  "我爸说做到两点就够了。"

  "哪两点?"

  "第一、立业发迹,第二,改造品行。"

  "做到哪一点?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做到这两点,是吧?首先你得挣钱,然后再去改造品行,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五十岁模样男子快步走来,他叫汪照基,是个实力派人物,只见他大喊一声:"宋哲,你又教我儿子什么呢?"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牛牛有礼貌地叫了一声"爸",汪照基看了儿子一眼,说:"我和你宋叔叔有事儿谈,你到里面去吧。"

  牛牛点点头走了。

  宋哲拉着赵宇站起来,逐一介绍那些聚过来的客人:"赵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运昌机构的老总,汪照基先生,他可是个财神呀――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宇――以后他就是斯代普机构方面的执行人,你们会有很多合作的机会。"

  "你好,汪先生。"赵宇说。

  "你好――这么年轻!叫我们这些老人以后可怎么混呀!"

  众人笑了起来。

  "这位是美国金旗银行驻京办事处的PETER先生,我在哈佛的同学,上一轮行情与我们合作,非常成功。"

  "你好。"

  PETER长着北欧型的高大身材,白色的头发,棱角分明的长脸,他看了看赵宇,简短说了声"你好"。

  "这位是香港巨丰公司的总裁,林昭聪先生。"

  "你好。"赵宇说。

  林昭聪长得慈眉善目,皮球似的五短身材,却给人一种十分利落的感觉,他向赵宇点了点头,热情地与赵宇握手:"你好,年轻人。"

  宋哲对汪照基说:"听说你们要协助阳光买下天远?"

  "对,阳光对天远很感兴趣,现在正与他们进行最后一轮谈判,这一来阳光公司总算有了迅速融资的渠道,而天远也能改变一下形象,阳光为他们注入优质资产,以后,他们将获得配股资格,但在购买中,阳光的损失也不小,希望从股市上获得一些补偿,我来就是想请各位帮个忙,在消息发布出来以前,在技术面上做一些配合,我把计划书带来了,你们先看一下,这支股票不太好做――现在全是利空消息。"汪照基快人快语道。

  有人把计划书发给每一个人,赵宇也接到一份,气氛一下严肃起来,只听到一页页的翻动纸张的声音。

  忽然,林昭聪抬起头来问:"你要从4块5做到15块?"

  汪照基点点头:"15块是阳光公司提出来的,如果不在这个价位上,他们无法承当购买天远的损失。"

  秘书从里面进来,对宋哲招手。

  宋哲拍拍赵宇:"这件事就交给你,你多听听大家的想法,"然后,对其它人说,"你们可以信任他,我公司里有点事,先去一趟。"

  大家点头。

  宋哲拉着赵宇走到里屋,对赵宇说:"什么也不要答应他们,今天不要代表斯代普做任何决定――收购天远的利益不足,还很麻烦,如果他们没有十分理想的办法,斯代普不一定要介入这次拉抬,因为里面有很多危险,现在天远市面上的桩家还未完全跑掉,筹码分布不清,你要多听听他们说的,回头再做判断――你回去吧。"

  说罢,拍拍赵宇的肩膀,走了出去。

  245

  夜晚降临了,宋哲家依然灯火通明,厅里,到处是狼藉的杯盘,切得东一块西一块的蛋糕以及喝剩的酒菜放在桌上。

  宋哲太太正与一个保姆一起收拾。

  保姆问道:"您还要回美国吗?"

  保养得很好的宋哲太太说:"我明天就走,一会儿跟我一起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

  而在书房内,宋哲与赵宇正在紧张地工作。

  宋哲从计划书上抬起头来:"你觉得怎么样?"

  赵宇说:"他们的拉高计划倒是挺严密,从天远近几个月的表现上来看,与他们提供的消息非常符合,但这么长的洗盘过程我觉得有些多余,还有,一个月之内,如果我们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种做法,我们出了三分之一资金,得到的利润却只有六分之一,冒的却是被套在12块左右的风险,我觉得对斯代普来讲,有点不合算――对于他们,这却是最好结果。"

  "那最坏结果呢?"

  "PETER不参加,我们出全资的一半,在12块左右被全线套牢,那么公司将会损失两千万,我们参加以后,他们的风险已降到最低,我觉得,我们还得和阳光公司另行接触。"

  "那样不好,在消息上,你应该相信老汪,两千万的损失我们也能承受――我问你,还有没有更好结果?"

  "有――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洗盘做一轮行情,然后把股价拉抬到18块,这样,我们的利益就充分了,这样做的风险与拉抬到15块是一样,但拉抬成本得与他们分摊,我的计算结果是,每家一千万,计划后半部分得改变。"

  "这样吧,你今晚把你的想法做进计划,明天一早我要,另外,我们的流动资金得控制一下,你的想法我很感兴趣,没有操盘手能做出像你这样的计划――有点冒险――但值得一试――我需要你的详尽计划――今天晚上能做完吗?"

  "我还要计算一些数据。"

  "明天呢?"

  "明天?明天可以。"

  "你可以在这里做――如果困了,二楼有客房。"

  "计划做好之前我是不会困的。"

  "那我先去休息了,我太太明天就要走,我们明天见――我去叫人给你弄点宵夜来。

  "不用了,我不饿――明天早上再说。"

  "那好吧――我走了。"

  宋哲关门出去,赵宇在房间里走了走,接着,便埋头工作起来。

  246

  一整夜就这样紧张地过去了,清晨,在空空的书房里,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儿,电脑仍然开着,书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摞打印好的计划书――上面写着《关于阳光公司收购天远公司的股市操作计划》。

  赵宇从宋哲的院子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远处升起的朝阳,然后靠在自己的汽车上,他打开手机,拨号。

  在一个宾馆房间里,柳燕正躺床上睡觉,她的手机响了,柳燕接迷迷糊糊地接听。

  是赵宇的声音:"柳燕,你醒了吗?"

  "没有,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你呢?"

  "我刚刚工作了一夜――真想和你一起看看早晨的太阳。"

  "早晨的太阳怎么了?"

  "它使人产生一种错觉,叫人觉得,生命中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是有意义的。"

  柳燕转了一下身,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没有做到:"你说什么呢,赵宇?"

  "我是说,一个半月之内,我要为斯代普公司挣三千万。"

  "好好干吧,赵宇,再见。"柳燕挂下电话,重新睡去。

  赵宇挂了电话,钻进车里,一种激动的心情油然而生,他认为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而那种对于成功的设想令他倍感有力,以前,他从未做过如此之大的计划。

  247

  三天以后,到了决定一切的时刻,在一个会议室里,赵宇有点不安,他坐在中间,身边是宋哲,他简直无法让自己的眼睛从每个人手里的计划书上离开,因为,除了那里,他不知向哪里看更好一些。

  室内烟雾腾腾,里面坐着宋哲、赵宇、林昭聪、PETER、汪照基等一干人,终于,讨论已进行了一天,人们的意见仍然无法取得一致。

  PETER用中指关节敲敲桌面,说道:"这个计划是不切实际的,疯狂的――我们无法同意――虽然计划有着严密的论证,但还是令人难以置信――我们不应这样冒险。"

  停了一下,汪照基也跟着说:"计划的立论是清楚的,但我们怀疑能否真正实现,18块,太可笑了,没有人会跟到这么高。"

  林昭聪站起来,毫不掩饰自己对赵宇的怀疑,他看了看赵宇,又向宋哲脸上望去:"老宋,这不是你的一贯作风。"

  赵宇也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向宋哲,宋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在深深地吸着烟,终于,他把烟头按灭,然后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开口说道:"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行?"

  汪照基说:"这份计划的结论太荒谬――我们原先拉抬到15块,已经把天远翻了三倍,如果按照18块做,那我们不是把天远抬到天价了吗?从来没有一支股票能够做成这样,在一个半月内,我们就会成为股市里的反面教材,成为笑话――老宋,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你们斯代普认为利益太小。"

  宋哲坚定地回答:"我们斯代普从来没有因利益小而放弃过一笔生意,我们一直把一块钱和一万块看得同等重要,这是我们的经营原则――我再问一遍,有谁能说出这个计划的问题?"

  大家低下头,不再发言了。

  宋哲接着说:"牛顿说过,给他一个支点,他就能翘起地球――起初,我们听到他想翘起地球,我们说他是什么?一个疯子!为什么?因为我们无法给他支点,但如果真的给了他支点,他就真的可以做到!当我们看到地球被他翘起来的时候,我们会说他什么?一个天才!我认为,我们有这个支点,我们可以把股价做到18块,也许可以做得更高,这份计划相当完美,完美是需要我们去慢慢理解的东西,风险经过计算,与拉抬到15块是一样的,我要说的是,斯代普支持这份计划,如果没有这个风险,我们就不会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如果没有这个风险,我们就得不到充分的利益,如果没有这个风险,我们就会停止想象,没有想象力,我们就不是我们而是别人!"

  宋哲的话音落下,半天,没有人接口,林昭聪左看看右看看,用缓和的口吻说:"老宋,你别太激动,你也得听听公众的观点呀!"

  宋哲皱了皱眉头,迅速做出反应:"什么叫公众的观点呢?我告诉你,那就是对个人懒惰的鼓励――你们不要以为成功了就要寻求安全感,就要保险,那你就完蛋了,大家要记住,在股市上,一次成功不算成功,我们得次次成功――要想不断成功,就得不断冒险。我要说的是,如果你们不使用这个计划,那么斯代普就会退出,如果你们使用这份计划,老林退出,他的一份由斯代普补上,如果金旗退出,他的一份也会由斯代普补上,斯代普有信心做好这支股票――但作为老朋友,我劝大家跟上,因为这是一个机会――我们四家联手,能够控制住近百分之五十的筹码,这就是能够翘起地球的支点!"

  PETER叹了口气,摇摇头:"老宋,如果你坚持使用这份计划,我只能退出,很遗憾。"

  林昭聪也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你们知道,我们今年在地产上损失很大,还有还贷压力,我们无法冒这个风险,一个半月――这不可能。"

  汪照基把目光望向宋哲:"老宋,你听到了?"

  宋哲笑了:"没关系,他们会后悔的――这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PETER和林昭聪对视一眼,一齐笑了起来。

  汪照基叹了口气,对宋哲说:"那么,老宋,只好如此了,我们得马上动手,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我们相互提醒着点儿――你的钱准备好了吗?"

  宋哲用果断地语气说:"今天上午10点已经全部到位了,我们下午开盘就行动,你们要是想参加,明天还来得及,到后天,你们的成本就太高了。"

  PETER扬了扬眉毛,说道:"老宋,这次收购要是成功了,我们金旗会请你当收购方面的高级顾问。"

  宋哲站起来,手一挥,语气已变得十分坚定,不容置疑:"这份计划是赵宇做的,如果成功了,我要你们记住他的名字――赵宇,我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就要开始动手了。"

  宋哲的那种语气叫赵宇无法忘记,他认为,那是对他的信任,尽管宋哲从未提及这一点。

  248

  眨眼间,赵宇已投入疯狂的工作,宋哲的坚定在一个方面支撑着他,他果断地动手了,另一方面,他发现自己冷静而顽强,专断而自信,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每一天,他向操盘手们发布明确而清楚的指令,如同奇迹般地,股票竟按照他的计划节节攀升。

  人们从那一个半月的报纸标题就能简单地推测股市发生了些什么。

  大标题一:阳光公司将要买壳上市!

  大标题二:天远公司潜力不小!

  大标题三:还有人敢跟吗?――天远公司创出天价!

  大标题四:天远连续涨停!――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一个大标题――阳光:25元!最危险最漂亮的炒作――阳光买壳上市成功!

  249

  无论如果,这是一次勇敢的冒险,是赵宇第一次依靠宋哲而超水平发挥,当然,他也应该感该运气,那种冥冥中的力量似乎对他十分垂青,总之,他成功了,这种成功,使他一下子就站在了一个突出而耀眼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使他得以更好的发挥所长,当然,也使他以最快的速度迷失在生活之中。

  庆功宴上,赵宇、PETER、宋哲、汪照基、林昭聪等人在干杯,众目睽睽之下,赵宇把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赵宇听到林昭聪说道:"幸亏我在15块的时候杀进去了,要不然,所有的便宜都让你们占了。"

  PETER却说:"我们金旗的技术防守专家告诉我,这又是一次非理性操作,哎,在中国,什么都可能发生,简直难以置信,我没有加入,至少损失了一千万。"

  而汪照基却感慨万千:"阳光这次特别感谢斯代普,我们这次买天远,所有的损失都从股市上捞回来了――等于有人白送了我们一个金壳――赵宇,有空时,我要和你谈谈。"

  "宋哲,这回你到底挣了多少?"林昭聪不无妒意地问道。

  "赵宇,按照今天计算,我们将有多少油头?"宋哲面带微笑转向赵宇。

  "最保守估计,六千四百八十万。"赵宇干脆地回答。

  "你手上还有多少筹码?"林昭聪不甘心地追问道。

  "告诉他,赵宇。"宋哲说。

  "不到百分之十了,十天内应全部出净。"

  林昭聪这下心服口服了,他长叹一声:"这是抢呀!"

  所有人大笑起来。

  在笑声中,赵宇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有一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兴奋感,此刻,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赵宇走到一边接听。

  "什么,什么?你在哪里?啊,我,我马上就来!"

  众人听到赵宇的声音有些高得不对劲,片刻,赵宇走到宋哲面前,脸色令人不安:"宋总,我要出去一下。"

  "赵宇,可是,我还有事跟你谈。"宋哲说。

  "我朋友出事了!"赵宇的语调更加令人不安了。

  "怎么了?"宋哲问。

  "有人死了。"赵宇说。

  "你走吧!如果有什么要我帮助的――"宋哲随即答道。

  话音未落,赵宇已匆匆走了出去。

  PRTER对着他的背影说:"老宋,这是一匹好马啊!"

  宋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直到看着赵宇出了门,才回过头来。

  250

  这是赵宇第一次参加朋友的葬礼,葬礼就在墓地举行,死去的人是谢松林,泥土与冰冷的石头把他与生者隔开,赵玫、莉莉、柳燕、徐刚以及赵宇五个人站在那里,墓碑上写着的"谢松林之墓"表明,这里长眠着一个曾经活着的人。

  五个人先后把一束束鲜花放在墓碑下面的基座上,大家默默无言。

  "咱们走吧。"终于,赵宇忍不住说道。

  赵玫说:"谢谢你们各位来看我,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儿呆会儿。"

  赵宇点了点头,然后和徐刚一起走到一边。

  "到底怎么回事儿?"徐刚问。

  "据说是谢松林向赵玫求婚,赵玫没有答应,他喝了很多酒,晚上开车回家,撞在树上。"

  墓碑前,赵玫坐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一瓶酒,喝了起来。

  赵玫问:"你们想喝吗?"

  柳燕和莉莉彼此看了一眼,每人接过酒瓶喝了一口。

  "我折磨了他这么多年,想一想――哎,有烟吗?"

  柳燕从包里拿出一盒烟来,赵玫点上一支,吐出烟雾。

  "他人真不错,什么都顺着我,从不向我抱怨什么,我太过份了。"赵玫说罢,难过地摇摇头。

  "我看她们还不想走,还要在这里呆一会儿。"徐刚望了望远处的三个姑娘,转过头来,对赵宇说。

  赵宇却不知该说什么,徐刚摸摸赵宇的西装:"赵宇,你混得不错,我们都认不出你了。"

  "你现在干什么?"

  "装修呗,还能干什么――钱不好挣,一直没抄上什么好活儿。"

  "我需要一个帮手,你考虑考虑。"赵宇说。

  "算了吧,我不懂做股票――我知道你现在挺牛的,哥们儿一直在暗地里为你高兴。"

  "你手机是怎么回儿事?我打过几次,都关着。"

  "还不是那帮追债的,我要开着,他们得把我烦死。"

  "钱的方面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我没问题――装修就这么回事儿,别人欠你的债不还,你也没法还别人,大家就这么耗着――管它呢!哎,要不是那次你帮我找到合同上的漏同,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着呐。"

  赵宇回过头去,再次看了看远处的三个姑娘,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与柳燕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事实上,他们只是很久未见了而已。

  "做股票真的能挣钱吗?要是能,我也想做点股票。"徐刚打趣道。

  "你要是做,在买进之前,给我打电话。"赵宇说。

  "我怕我记不住你的电话号码――开玩笑――你和柳燕儿怎么样?"

  "还那样。"

  "刚才我看见莉莉,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

  赵宇看了一眼远处的莉莉,当回过头时,听到徐刚的叹息声:"时间过得真快,她们都老了。"

  另一边,柳燕在劝赵玫。

  "赵玫,你就别后悔了,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这是意外――谁也不会想到。"

  "这不是意外,这是天意――柳燕,你得记住我这件事儿,别再犯跟我一样的错误。"

  赵玫、柳燕、莉莉三人一齐把目光投向站得一动不动的赵宇。

  "每天跟一个能够容忍自己的人在一起混,就算不错了――你说呢,柳燕?"赵玫说。

  "我不知道。"柳燕说。

  赵玫喝了一口酒:"柳燕,我和莉莉在某种程度上都算有了结局,就你没有,你知道什么叫结局吗?"

  赵玫摸了摸谢松林的墓碑,然后接着说:"结局就是后面什么也没有――再不会发生什么事了――所有发生在结局以后的事都很无聊――真的,我不骗你――你说呢,莉莉?"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越来越老,现在都快成家庭妇女了。"莉莉愣愣地答道。

  "柳燕,你该下决心了――在东北替公司卖衣服有什么劲呀!"赵玫说。

  柳燕看看表:"我得走了,赵玫,我去机场,今天晚上我在哈尔滨还有事儿――你――"

  赵玫把酒瓶子扔到一边:"你妈的职业妇女到底是什么东西呀?你要是愿意,以后打电话告诉我――你们别陪着我了,都走吧!全给我滚蛋!"

  赵玫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而赵玫却像没看见一样,她甩一甩头发,对柳燕说:"走之前,你把烟给我留下。"

  251

  人们能够做成的事情,人们自会去做,其余的交给时间来处理,这方面,时间几乎是个专家,它可以依据人的性格,利用命运,把一个人变成他惟一的自己,手法复杂而精湛,其水准之高,令最好的艺术家也望尘莫及。

  距谢松林死后一年半,赵宇和他的朋友们就像从同一枪口射出霰弹颗粒,起初,他们挤在一起相互碰撞,然后,他们纷纷进入自己的弹道,也许冥冥中他们各有自己的目标,但也许,他们没有,他们只是要完成自己的轨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