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蛇汹涌,如浪潮般狂袭,一波接着一波,似永无止尽,段天辰的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裳,拿着剑的手也发出了微微的颤抖,嘴角间也渗出了黑色的血丝,竟似已经中毒。
“还能支撑这么久,不错嘛。”赤牙咯咯笑着。
若单打独斗,赤牙要毒杀段天辰几乎是不可能,但在蛇群大军的围攻下,虽然他能躲过赤牙爪中的剧毒,却仍不免被蛇毒所伤,几轮拼杀,气血流动飞速,也让毒蔓延的十分快速,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真气自然也快压抑不住体内的毒性。
“啧啧,堂堂龙子,死在一群小蛇口中,讽刺啊。”
“这群小蛇连小爷我的奈何不了,又怎能杀的了段兄呢?”
叶复阳坐在墙垣之上,脸上满血痕,雪白的头发沾染了点点鲜红,全身衣服也无一处完好,其实可以看的出,他方才必然经历一场苦战。话虽如此,他的脸上仍旧一抹自信的笑容,就像方才的苦战只是一场游戏一样。
赤牙顿时愣住,也许是没想到重新出现的,竟是叶复阳。
“何必如此惊讶?这弄蛇人方才也叫了一群,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蛇。”叶复阳哈哈笑着,一跃而下道:“只可惜他可没算到自己今天会死在这,竟把驱蛇的东西给放在身上。”说着一把挥去,蛇群像是见鬼似的,唰的四散而逃,霎时间退得无影无踪,三人之中只剩下一颗滚动的人头,正是三圣之一的青云。
赤牙怒吼一声,正欲扑上前去,突然一条人影窜出,横档在赤牙面前,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也奇怪,原本暴怒不已的赤牙,突然像是雷击一般,拍了拍脸,又恢复了那冷酷的神情。
此人身长七尺,丹凤眼,卧蚕眉,白皙的肤色,看上去有种诡异的病态,但他修长匀称的身形,却给人一种精力无限的感受。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关心,他只是淡然的注视着叶复阳,一语不发。
此人正是三圣中的墨伊,在段天辰的印象中,墨伊被称作蛇脑,擅阴谋之术和巫蛊毒术,据说其毒功之深,不知不觉就让你死去,甚至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曾经中过毒,但此人的武功却很一般,在三圣之中排名最后,甚至连一般五毒教徒可能都会高过他。
但如今眼前这个墨伊很显然并不是如此,从他深邃的眼神和浑身散发出的气息,段天辰可以断定,此人武功绝不在赤牙之下,甚至可能比他还要高,难道他有过什么奇遇?
“哈哈,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现了。”
墨伊冷笑道:“既是邀请,我又怎会不出现?”
“邀请?有你这么请人的吗?五花大绑把小爷给绑来。”
“你若不愿意,谁能绑的了你?”墨伊面色一沉,说道:“和我们走一趟吧,莫要逼我动手。”
叶复阳纵声狂笑,道:“动手又如何?我还怕了你不成?”
“你或许不怕,但那姑娘我就不敢保证她的安危了。”
“你敢!”叶复阳凝视着墨伊,浑身散发强烈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段天辰心中颇感讶异,原本就觉得这少年有些来历不明,却没想到他和这帮邪人竟然有所关联,虽然二人看起来并非友好关系,但难保不会关键时刻出手暗算。
墨伊眼神扫过地上的人头,缓缓说道:“其实你也知道,要救那女娃并不太难,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冷酷的神态,平稳的语气,眼前这个男子却是半点愤怒的神情也看不出来。段天辰可以感觉出,叶复阳似乎有些纠结,他并不知道他们的协议究竟是什么,但眼下也不可能直接探问,再者叶复阳会不会和他说也是另一回事,段天辰暗自调息,强压体内毒素,只待变故一起,便要突围。
叶复阳沉着脸,瞄了段天辰一眼,接着陷入了思索,过了好一会才咬着牙说道:“好,我答应你。”
墨伊似乎早就认定他必定会答应,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如此,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说罢,便转头离去,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一指右前方的建筑说道:“陆姑娘就在那,要救他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哈,小爷我什么没有,就有本事,就不用你担心了。”
“是吗?”墨伊也不回头,只是淡淡说道:“如果你要硬闯八阵,可能我们的协议也不会有达成的一日,你还是自己斟酌吧。”说罢,便纵身离去。
赤牙跟在其后,回头望了一眼青云的人头,脸上有种哀戚之色,但并没有持续太久,冷哼一声,也随之离去。
一场本该惨烈的大战,就这样如同闹剧般的结束,两人的离去,让段天辰模不着头绪,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他们身后的阵术,就在墨伊和赤牙二人离去之后,再次变动,这一变动,段天辰明显的看出,本该位于死地的后山,已转变了方位。
阵战之中,变阵本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因地制宜,见招破招,但从未听说过,有哪一门学问,会如此善待敌人。
叶复阳笑道:“这阵还真是有趣,由死转生,这是否就叫绝处逢生?”回头一看段天辰的眼神,知道方才那一番对谈必然让他产生了怀疑,苦笑道:“段兄莫要如此看我,兄弟会如此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至少,我可没害过你吧?”
这倒是一句实话,段天辰回想遇到这少年开始,他似乎还不只一次救过自己,随即,脑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灵感,看着叶复阳,回想起一个奇怪的江湖传言。
叶复阳见段天辰敌意有些消散,说道:“咱们先将考虑如何将霜妹给救出来,其余的待出庄之后再谈吧。”接着一指后山,说道:“既然不能闯阵,那咱们就只好绕路了,走吧。”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段天辰不禁摇头苦笑,不管自己所想如何,这少年的背景和经历,绝对比自己所想来的复杂许多。
八阵之外,一名高大的男子铁青著脸,一语不发的听着身后之人的汇报。
“战败身亡?哼,他们怎么不干脆一起死了算了。”
探子道:“现在该如何是好?是否要小的将两位大人传来?”
“本将军手下不留无用之人。”男子目露凶光,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手势,探子应承一声,便退了出去。
“我倒要看看,龙之子究竟有多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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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深邃而绵长的秘道,两人沿着秘道前行,那深邃而黑暗的长廊,就像是一个安静沉睡的猛兽,似乎容不得半点的声响,越走到下方,段天辰越感觉此地有些寒气逼人,似乎和方才那剑冢有着相同的气息。而叶复阳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就像对此处十分熟悉一般。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终于走到了隧道的底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广大的空地,而那空地,竟然就是自己方才所到之处。
段天辰心中有些震撼,自己竟然无意间来到大名鼎鼎的六阳剑冢。
六阳山庄以剑术闻名于江湖,掌门之人多半喜爱与天下群雄论剑比武,武林盟主李仲堂自然也不例外,而剑冢所藏,便是掌门破敌之后,将敌人的武器收缴来埋葬收藏之地,历任门主也皆以藏剑为荣,但到李仲堂在位之时,却将那处重新布置奇巧机关,甚至将那列为六阳禁地,从此再无人能进入一睹当年先贤风采,而六阳剑冢也就渐渐的不为人所知。
段天辰也仅是透过师父之口得知这样的一个地方,却从未想过自己曾有一天能够进来,而且还险些命丧于此。
叶复阳看着此处的狼藉,脸上有些疑惑之色,低声说道:“难道他们也曾经进来过?”
段天辰随即将方才的遭遇和他一说,叶复阳这才露出恍然之色,说道:“难怪,想说此处机关似乎有启动过的痕迹。”
“叶兄弟以前来过这?”
“哈,是啊,应该没有人能比我还要熟这边的布局了吧。”说着,就见一处暗房缓缓开起,房间里头,六柄长相奇特的剑悬吊于挂杆之上,再过去,便是一柄剑横挂于石壁之上。“此剑果然还在此。”说着便将悬挂在假上的剑取下。
宝剑出鞘,寒光顿时激射四方,段天辰也是爱剑之人,自然认得这柄剑的来历。“这是……龙泉?”
“段兄果然好眼力。”
龙泉剑,又号七星,古时铸剑大师所铸名剑,当年李仲堂得之后,便以此纵横江湖,所到之处,战无不胜,而得剑神之名。直到中年,李仲堂剑术已至大成,才慢慢不须使剑,但仍将此剑善加收藏。
段天辰道:“此剑乃是李前辈配剑,过去前辈曾和家师论武,在下有幸目睹其风采,故而识得此剑。”接着又看到另外那六把剑,形状奇特,看上去,不似一般人所会用的兵器。
“那些名为破阳六剑,乃是六阳剑诀的精要秘诀,六阳剑的秘密,全都藏在这六把剑当中。”叶复阳将龙泉收回鞘内,斜挂在自己腰间上,叹道:“不知道多少年了,这把剑终于又重见天日了。”
听着他毫不犹豫的把秘密说出,段天辰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接着往内部去,突然发现,这剑冢除了收藏许多兵刃之外,内中也收藏了不少书册,看上去颇似武学秘笈,但又残缺不堪,他突然想起武林中的一个传言。
历任六阳庄主皆喜以武会友,只要对上哪个门派的高手,便会收录其武学招式,并将其融入自家武学当中,故而六阳剑诀传人历来都为武林翘楚。
思索之际,段天辰的眼神突然瞄到一旁的一口棺木,随即又看到棺木旁的叶复阳脸上流露出十分悲切的神情,顿时脑海中所有的答案都已呼之欲出。
八年前那一场血案,唯有李仲堂和其幼子不知所踪,而剑冢在经过改造之后,变的十分隐密,除非知情人,否则一般而言,要寻到此处基本上不可能,棺木之中躺着的,只能是李家的人,而最有可能的,便是李仲堂。
倘若棺木中的人是李仲堂,那叶复阳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也难怪他会对此处颇有些熟悉,甚至当段天辰在讲述过往之事时,他的反应会是如此的冷漠。
李仲堂毕竟是武林前辈,虽此处有些简陋,但段天辰仍旧磕了几个响头,以表敬意。
突然间,就看到棺木所在位置的下方,藏着两封信,段天辰咦了一声,忙将信件取出,而叶复阳的神情也有些惊讶,似乎并不知道这两封信的存在。
信中内容,大多在谈论当年灭门惨案的事情,以及一个神秘的门派-九凰教。但其中最为重要的,却不是九凰教的崛起,而是一个神秘且陌生的地点“伏魔山”。
当年,九凰教为了寻找一把名为“弑神”的剑,据传,弑神乃是上古战神蚩尤的配剑,其剑之威,当世任何神兵皆无法比拟,这把神剑,在上古之战时,被轩辕黄帝封印至伏魔山中,但至今却无人知道,伏魔山究竟在何处,只知道找到伏魔山的关键,正是在六阳山庄之中。
读到关键便在六阳山庄时,段天辰看见叶复阳那异样的神色闪过,他万万没有想到,六阳山庄灭门的主因竟是如此。他轻轻的拍了拍叶复阳的肩膀,他知道,此时多说甚么,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见叶复阳接着往下看,第二封信留下的却是一封家书。
“致吾儿玉,为父后悔当初不听道长之言,才致此灾祸,如今为父身患奇毒,恐命不久矣,若吾儿见此信,切忌冲动行事,当速往无极宫,将此信交与公孙道长,公诸于天下。密室之中,藏有为父配剑──龙泉,今交玉儿,愿吾儿能勤习六剑,假以时日,雪此深仇,复我李氏一门。”
信的尾端,字迹已经十分的撩乱,可以想像,写信之人写到后面,似已用尽全身之力,叶复阳轻叹了一口气,控制不住的泪水,已缓缓的流下。
段天辰也叹了口气,节哀,那是最没意义的安慰,他知道,像叶复阳这种男子,绝不轻易流泪,此刻不论说什么,都已成了多余。
过了一会,叶复阳擦了擦眼泪,大笑道:“只要取回此剑,九凰邪教,不足为惧。”一句话说得是豪气干云,就似方才那低迷的情绪从未存在一般。
从信中的内容,段天辰倒是想起了师父曾经对他说过,李盟主自视过高,身陷险境而不自知,终遭灾祸降临。
他也问过师父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的师傅始终没有和他说明,只是摇头叹息,直到六阳山庄灭门之后,师傅也是第一时间外出协寻,却始终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久了,这件事情也就淡了。
如今想想,只怕这李家上下还隐藏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如今除了师父,便只有李家的孤子能够知道了。
叶复阳并没有注意到段天辰注视着他的眼神,只是收起手中之剑,视线转向门外巨石滚落之处,说道:“巨石封山,我们可以沿着另一条路,会直接通往山庄后厅的花海,从那边应该可以绕过八阵进入山庄。”说着,叶复阳便将棺木旁的书柜一转,就听见轰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两人沿着道路奔去,来到段天辰落下时掉入的水潭,本来水潭边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此时山壁上出现了一个壁洞,洞内是一条黑暗的道路,直通洞外。
道路的尽头,竟是一个深丛,深丛的四周,则是一朵朵颜色艳丽的花朵所集合而成的花海,这花海同样是六阳美景之一,但若非他们是从这地方出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地方竟然会藏有机关密道。
就见叶复阳随手伸向一旁某一朵花,轻轻转动,接着他们出来的洞口,顿时就合了起来,设置之妙,就是擅长奇巧机关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发现。
六阳山庄的建造模式,是以主居为中心,外头环绕着八门奇阵,而八门之外,又是山庄内的各式建筑,花海便是其一,而这些建筑皆有机关无数,尤以剑冢机关最多,其布局之广,宛若一个地下宫殿,只因为叶复阳熟知内部环境,故而他们一路出来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
叶复阳笑道:“当初我从这出来的时候可费了不少功夫,还差点死在里面呢。”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战鼓之声,段天辰、叶复阳二人脸色一变,回头望去,不知道何时,身后竟然出现了一支部队,看上去,人数约莫三十人上下,但整齐的军容,却犹如千军万马似的,令人望而生畏。
为首之人,身材魁武壮硕,眼中绽放的精光,透露强烈的寒意,坐下骏马亦如神兽般威武。
“不好……为何会有伏兵在此?”段天辰紧皱眉头,在他心中浮现的,自然是墨伊等人,但转念一想,剑冢设置复杂,他们也应该不知此处乃是机关出口,看来对方应该是分散兵力固守,若拖久了……只怕我等会更加难以脱身。
叶复阳苦笑道:“看来这群人已经等我们很久了。”噌的一声,龙泉剑已在手中,发出阵阵剑鸣,冷笑道:“那我们也不能怠慢他们了,是吧。”
八阵外高塔,老者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呵呵说道:“如此军容,看来雷老弟这会是动真格的了,就让老夫看看战堂军马究竟有何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