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化子和尚眨了眨眼睛,转望着十三郎问道:“十施主,是么?”
十三郎微一点头道:“不错!我如是不知道,他们便不会和我动手了。”
化子和尚心里有点明白了,双眼微微一睁,精光如电灼灼地注视着宏道大师,问道:“你想以武力迫令十施主说出秘笈的所在,是不是?”
宏道大师道:“十施主豪气干云,他已经答应了宏道,以五十招为限一决胜负。”
化子和尚道:“你胜了,他就把秘笈的所在告诉你,是么?”
宏道大师点点头道:“是的!十施主正是如此答应的。”
化子和尚忽然笑了笑,道:“你认为你能胜得了?”
宏道大师道:“虽然没有十分把握,却有一半以上的信心。”
化子和尚眨眨眼睛道:“是一对一?”
宏道大师没有开口,以少林的声誉,以他监院的身份,“五对一”,这话他怎么说得出口,又怎么好意思说。
其实化子和尚这是多余之间,也是明知故问,刚才宏道大师和心禅、心慧、心月三位罗汉尊者,与十三郎动手的情形,他又不是没有看见,很明显的,如是“一对一”,情形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化子和尚既是明知故问,宏道大师不开口不好意思说也是不行,他也不会就如此算完,于是接着又问道:“怎么样?为何不答话?可是瞧不起我化子和尚,不屑答理么?”
这话太重了,听得宏道大师心头不禁暗暗一震!
化子和尚虽然不是少林弟子,但却是正式受过三坛正戒,不折不扣的佛门弟子,站在同是佛门弟子的立场,以年岁及武林辈份言,宏道大师他实在担当不起“瞧不起”三个字的罪名。
宏道大师这里心头方自暗暗一震,十三郎那里已适时扬声开了口,说道:“化子大师,是五对一,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化子和尚不禁微感意外地双目一睁,道:“是你自己愿意的?”
十三郎点头道:“不错!是我要他们联手与我作五十招胜负之搏的。”
化子和尚深望了十三郎一眼,忽然轻声一笑,望着宏道大师问道:“监院大和尚,这五十招之搏,败的如果是你们便怎样?”
宏道大师道:“宏道无话可说,立刻返回少林。”
化子和尚眨了眨眼睛,道:“监院大和尚,我化子和尚有个建议,你愿意接纳不?”
宏道大师肃容道:“大师请说,宏道当洗耳恭听。”
化子和尚道:“我化子和尚建议你放弃那五十招胜负之搏,立刻返回少林去。”
宏道大师微一迟疑,道:“这个……”
化子和尚脸色忽地一沉,道:“你不愿意?”
宏道大师暗吸了口气,摇头道:“宏道不是不愿意,而是无法从命。”
化子和尚道:“为什么?”
宏道大师道:“宏道如是就此回寺,将无法向掌教复命。”
化子和尚双眉微轩了轩,道:“你败了便可以回寺向掌教复命了么?”
宏道大师道:“以五对一如仍不胜,那是技术不如人,宏道无话可说,只好回寺据实禀告掌教,当能获得掌教宽宥。”
化子和尚道:“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十施主作那五十招之搏了?”
宏道大师肃容说道:“是的,宏道和四位罗汉师弟必须尽力!”
化子和尚眉锋微皱了皱,突然一声冷笑,道:“如果我化子和尚要强行阻拦你,不让你和十施主动手,不让你尽力呢?”
宏道大师脸色不由一变,道:“这个……”
化子和尚道:“怎样?你可是连我化子和尚一齐算上?”
宏道大师暗吸了口气,道:“宏道不敢!”
化子和尚道:“你既然不敢,那就听我化子和尚的,立刻返回少林去,至于掌教那里,日后我自当向他当面交待。”
宏道大师默然沉思了刹那,道:“大师既这么说,宏道遵命。”
话落,双掌合十地朝化子和尚躬了躬身,率同四大降龙罗汉尊者和六名少年灰衣僧人,举步向岭下走去。
卓重山突然扬声说道:“监院大师请留步。”
宏道大师脚步一停,目视卓重山问道:“卓施主有何见教?”
卓重山干咳了一声,道:“老朽请问,大师要不要那‘金佛武学秘笈’了?”
宏道大师眉锋微微一皱,冷冷地道:“这与施主何关?”
卓重山双睛转动地嘿嘿一笑,道:“这虽与老朽无关,但是,老朽却想弄清楚大师的心意,要与不要?”
宏道大师道:“要便怎样?不要又如何?”
卓重山道:“要,大师就该自己拿定主意,迫令十三郎说出秘笈的藏处,老朽当全力支持大师完成贵掌门的令谕,以全‘愿和贵派结个香火缘’之信诺。”语锋微顿了顿,接道:“如已决心不要,但请大师当着在场的各路武林同道,给老朽一个承诺。”
宏道大师问道:“什么承诺?”
卓重山道:“无论何人或是老朽,倘然有幸取得秘笈,贵派绝不出手夺取!”
宏道大师双目倏然凝注地道:“贫僧必须作此承诺?”
卓重山点了点头道:“是的!大师既然要回转少林,放弃眼前这等取得秘笈的大好机会,就该作此承诺。”
宏道大师冷然一摇头道:“贫僧不愿作此承诺,也无权作此承诺。”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大师不愿承诺,老朽自是不便勉强大师,不过……”语声一顿,倏又嘿嘿一笑,接说道:“大师大可不必受人威胁如此半途撤回,只管放手对付十三郎,老
朽仍本初衷,全力帮助大师。”
宏道大师淡淡地道:“多谢施主,只是贫僧已答应化子大师,焉能反悔失信,施主的这份‘香火’情,贫僧只有心领了。”
话落,口中陡然轻喝了声“走”,身形率先腾起,领着四大降龙罗汉尊者和六名少年灰衣僧人,直朝岭下飞掠而去。
少林和尚一走,十三郎立即扬声哈哈一笑,道:“化子大师,你坏了卓令主的大计了。”
“哦!”化子和尚做作地怔了怔,望着卓重山问道:“是么?卓令主。”
卓重山冷哼一声道:“化子和尚,你也不用再装疯卖傻了,事实俱在,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些明白。”
十三郎接口道:“化子大师,我说的没有错吧!你惹上麻烦了!”
化子和尚点头道:“看来我只好向卓大令主道歉,请求原谅了。”
卓重山冷冷地道:“不必了!现在说道歉,请原谅已经迟了。”
化子和尚道:“那便怎么办?”
卓重山道:“很好办,站立在一边不开口不说话,听候发落。”
化子和尚眨眨眼睛道:“听候怎样的发落?”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化子和尚双眉微皱了皱,问道:“必须要听候发落么?”
卓重山尚未接话,十三郎倏又扬声接口说道:“化子大师,凡事总得讲个理字,你破坏了卓令主的大计,是你的理屈不对,你就认了吧!”
化子和尚双眼忽地一瞪,道:“十施主,你这算什么,我化子和尚帮你的忙撵走了少林和尚,你不但不谢我,反而帮别人说起话来了。”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化子大师,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凡是总得讲一个‘理’字,我说的是理,大师身为佛门弟子出家人,更应该讲个‘理’字,是不是?”
化子和尚双眉微轩了轩,旋忽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轻叹了口气,道:“十三郎,算你会说话,我说不过你,看来只好认了。”
十三郎笑笑道:“化子大师,这样才是高人。”语声一顿,目光倏如寒电灼灼地望着卓重山,冷冷地说:“卓重山,少林和尚已经走了,化子大师也认了,现在该看你的了。”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十三郎,你要看老夫的什么?”
十三郎冷冷道:“你还记得适才之前,我说过的话不?”
卓重山双目转动地摇摇头道:“你说过的话那么多,老夫哪能全记得。”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如此我就提醒你好了,我说过我要生擒你,并且给你一个个力一搏的机会,现在你可以亮兵刃一搏了。”
卓重山突然扬声哈哈大笑道:“十三郎,你别做梦了,老夫岂会和你动手。”
十三郎道:“你害怕,不敢?”
卓重山道:“老夫既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敢。”
十三郎道:“那你为何不和我动手?”
卓重山道:“老夫是不屑和你动手!”
十三郎双眉微微一扬,道:“卓重山,你应该明白,十招之搏的条件,你可是占尽了便宜。”
卓重山道:“条件虽是老夫占了便宜,但是以老夫的身份,却不能占你那种便宜,那会落人讥笑,胜了你也胜之不武。”
十三郎道:“卓重山,你想取得秘笈,想要知道我的师承来历,这可是个唯一的机会,机会难再,错过了这一回,便没有第二回了。”
卓重山嘿嘿一笑接道:“谢谢你提醒老夫,所谓‘机会难再’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老夫却不以为然。”
十三郎道:“你可是认为还有机会?”
卓重山道:“世事多变难料,还有没有机会,老夫虽不敢说,不过,老夫却另有让你交出秘笈、说出你师承来历的办法。”
十三郎道:“你有什么办法?”
卓重山道:“你十三郎是个聪明人,眼下的情势应该看得出来,在场各路高手,有多半都是本宫属下。”
十三郎星目凝注地道:“你可是要仗着人多势众,让你所有属下和我缠战?”
“你猜对了!”卓重山点头道:“老夫正是这个意思,你以为如何?”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笑,道:“你认为人多就能奈何得了我?”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你一身所学功力虽然不俗,但是在数十名高手围攻缠战之下,纵然奈何不了你,也能让你活活的累死。”
这话不错,他十三郎功力所学纵然天下无敌,也无法应付得了数十名武林高手的围攻缠战,时间一久,他必然真力耗尽,落个力竭而死。
卓重山这办法好不阴险,好不恶毒!
十三郎听得心头不禁暗暗一震!
旋而他双眉微扬了扬,冷冷地道:“卓重山,这办法的后果,你曾想过没有?”
卓重山道:“老夫想过了,后果你不是力竭而死,就是束手就缚。”
十三郎双眉一轩道:“你可曾想过这样后果,你们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卓重山道:“这个无须你十三郎操心,多大的代价老夫也在所不惜。”
十三郎冷冷地道:“这么说,你对你这些属下的生死,完全漠不关心了?”
卓重山道:“老夫并不是不关心他们的生死,而是他们身为本宫属下,就得将生死置之度外,应该为本宫宫主效命。死后,名字不但会登上本宫的烈士名册,是为本宫创立武林千秋大业的功臣,虽死犹荣,而且其妻子儿女均会受到本宫优厚的抚恤,与永远的照顾,享受本宫千万同仁礼敬的无上光荣。”
十三郎突然扬声哈哈大笑道:“贵宫主这套控制属下的措施手腕,实在高明得很,也实在够让人愿意替他效力卖命的,的确不愧是个具有雄才大略的一代枭雄!”
卓重山嘿嘿一声冷笑道:“本宫宫主乃当代天下第一奇才,无论是胸襟抱负、所学功力、才华胸蕴莫不超人,傲夸盖世,将来你见着他时你就知道了,只可惜恐怕你已经没有……”
倏又嘿嘿一笑,顿声闭口,没有接说下去。
他虽然没有接说下去,但是那“没有”以下应该是怎样的一句话,相信只要不是傻子,必然都能想象得到。
十三郎双眉微轩了轩,道:“没有机会了,是不是?”
“不错!”卓重山冷然一点头道:“不过,你如果自动献出秘笈,说出师承来历,或许还有一些希望。”
十三郎倏然冷声一笑道:“卓重山,我有句话你相不相信?”
卓重山道:“什么话?”
十三郎道:“据我猜想,你们那位傲夸盖世的宫主,要是知道了我的来历,他可能就不敢见我了。”
卓重山一怔,道:“为什么?”
十三郎道:“他怕我。”
卓重山双目眨动地道:“你和他认识,是熟人?”
十三郎摇头道:“我和他素昧平生,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会认识,更谈不上是熟人。”
卓重山道:“那么你又何以认为,他不敢见你?”
十三郎淡淡地道:“这问题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语锋一顿,话题倏地一改,星目含威地沉声说道:“卓重山,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听我的,我绝不难为你。”
卓重山一声狞笑道:“十三郎,眼下你已经成了老夫的网中之鱼,你还有什么好逞强好耍狠的,老夫活了这大把年纪,又不是让人吓唬大的!”
十三郎双眉高挑,冷哼了一声,道:“你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下令让你的属下动手吧!”
卓重山阴声狞笑了笑,正待挥手下令“黑鹰门主”褚武强,“擎天宫主”巴可成和“追魂堡主”罗扬波等一众高手齐上时,突地,一个清朗的话音倏起,说道:“卓朋友且慢下令动手。”
这发话之人,正是那位先前以宝刃破开铁箱的银衣少年。
卓重山注目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银衣少年神情潇洒地一笑,道:“我想向你卓朋友打听件事情。”
卓重山一道:“什么事情?”
银衣少年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掌,掌心中托着一块正面雕刻着一只黑豹的“象牙令牌”,目光灼灼地望着卓重山问道:“卓朋友识得此物么?”
入目“黑豹”令牌,卓重山脸色不禁微微一变,道:“阁下此物何来?”
银衣少年道:“卓朋友先别问我此物何来,请答我识得此物不?”
卓重山眼珠微微一转,道:“识得便怎样?不识得又如何?”
银衣少年翻腕收起了“黑豹”令牌,道:“识得,便请卓朋友告诉我,它的主人是谁?”
卓重山忽地一摇头道:“老夫不识得。”
银衣少年双眉一扬又垂,道:“卓朋友,你是个有身份之人,何乃言不由衷,不怕落人讥笑么?”
卓重山冷冷地道:“这是你阁下的不对,焉能怪得老夫言不由衷。”
银衣少年星目一眨道:“我哪里不对了,是我不该问么?”
卓重山道:“那倒不是,是你不该不告诉老夫此物的来处。”
银衣少年微一沉吟道:“卓朋友以此责我,我要是再不告诉卓朋友,倒显得我小家气了。”语锋一顿又起,接道:“此物即是先父临终之时,托人转交给我的。”
“哦!”卓重山心念暗转了转,凝目问道:“令尊是武林的哪一位?”
银衣少年正容说道:“子不言父讳,我姓易名华隆,如此,卓朋友明白了么?”
易华隆,正是丐帮传发武林帖,请求各派同道协助追寻之人,也是“七星宫”传令各地属下追索,而未得踪迹的“银龙帮”少主。
其实,在易华隆出示“黑豹”令牌的当时,卓重山心中就已经预料到他的身份了。
易华隆一报出姓名,卓重山立即做作地双目一睁,抱拳一拱道:“原来是‘银龙帮’少主当面,老夫失敬了。”
易华隆淡淡地道:“卓朋友,虚套免了,现在请告诉我‘黑豹’令牌的主人是谁?”
卓重山微一沉吟,问道:“少主问他何事?”
易华隆道:“我要见他。”
卓重山道:“有事么?”
易华隆点头“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卓重山眨眨眼睛道:“少主要见令牌主人有什么事?能否先告知老夫?”
易华隆道:“先父遗命交待,必须见到令牌主人才能说。”
卓重山心念暗转了转,道:“令牌主人是谁老夫虽然知道,但是多年未见他的踪迹,他现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易华隆道:“那不要紧,请告诉我他的姓名就可以了,我会慢慢地找到他的。”
卓重山摇头道:“这就要请少主原谅了。”
易华隆眨眨眼睛道:“卓朋友不便说出他的姓名么?”
“那倒不是。”卓重山道:“老夫也只知道他是‘黑豹’令牌主人,而不知道他的姓名。”
易华隆双眉微皱了皱道:“这么说来,我是很难找到他,很难完成先父的遗命了。”
卓重山道:“那也不见得。”
易华隆神情一肃,道:“如此,请指教。”
卓重山微微一笑道:“有一个人他可能知道令牌主人的行踪。”
易华隆星目倏然一凝,问道:“什么人?”
卓重山道:“是老夫的一位朋友,也是令牌主人昔年的属下。”
易华隆道:“他叫什么名字?”
卓重山道:“他姓刘名百阳,外号人称‘琵琶手’。”
易华隆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卓重山话题倏地一转,道:“易少主,我们谈谈交易如何?”
易华隆道:“谈什么交易?”
卓重山倏然抬眼,朝十丈开外之处望了望,道:“那边都是少主的属下么?”
易华隆道:“不错!都是先父的旧属。”
卓重山道:“也都是‘银龙帮’的高手?”
易华隆道:“左秀士、右神叟、四大护法、八龙、二十四英。”
卓重山双目奇采飞闪地道:“昔年‘银龙帮’的精锐,好强大的实力,这实力足以横扫半个武林而有余!”
易华隆淡淡道:“多谢夸奖,卓朋友要谈什么交易,请说吧!”
卓重山道:“少主好急的性子。”
易华隆两道剑眉方自微微一扬,卓重山却已改变了话题,接说道:“老夫请问少主此来,可是有意那‘金佛武学秘笈’?”
易华隆摇头道:“说来卓朋友也许不信,我此来只是看看热闹,也是找你卓朋友查询‘黑豹’令牌主人是谁与其行踪。”
卓重山眨动着双眼道:“‘金佛武学秘笈’乃武林人人梦寐欲得之物,少主对它难道一点也不动心,不想获得它?”
易华隆正容说道:“‘金佛武学秘笈’所载皆是盖世奇学,得其一,即可称雄江湖少有敌手,诚属是武林人人梦寐以求之物,若说对它毫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之说。不过……”
语声一顿即起,接道:“人各有机缘,该当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强取豪夺,那不但没有用,反而会招惹上杀身之祸,是以我虽然对它多少有点儿动心,却不想与人逞强争夺。”
卓重山心念暗转了转,道:“如果有机缘可以让少主得到它,少主也放弃不要么?”
易华隆道:“如果有机缘,那当然应该另当别论了。不过,我自问德、福两薄,不配,也不敢有那种‘机缘’的非份之想。”
卓重山道:“是少主自谦,其实眼前就是个大好的‘机缘’,少主只要伸伸手就可以抓住它了。”
易华隆双目倏然凝注地道:“请问卓朋友这所谓‘大好机缘’的意思是?……”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老夫的意思是将‘金佛武学秘笈’送给少主。”
易华隆不禁愕然一怔,道:“卓朋友要把秘笈送给我?”
“不错!”卓重山点头道:“这也正是老夫所谓的‘大好机缘’。”
易华隆淡然一笑道:“卓朋友可真会做人情,真会慷他人之慨。”
卓重山正容道:“少主应该明白,老夫这是诚心交少主这么个朋友,可绝不是慷他人之慨。”
易华隆眨眨星目道:“这我就不明白了。”语声一顿即起,接道:“我请问,‘金佛武学秘笈’现在何处?”
卓重山道:“十三郎身上。”
易华隆道:“如此我再请问,它是你卓朋友的么?”
卓重山道:“它虽然不是老夫的,但已与老夫的并无两样。”
易华隆目光凝注地道:“这话有道理么?”
卓重山道:“道理就是十三郎今天已是老夫的网中之鱼,秘笈已等于是老夫囊中之物。”
“哦!”易华隆淡淡地道:“原来如此。”
卓重山干咳了一声,接着又道:“俗语云‘宝剑赠侠士,红粉送佳人’,这种武林绝世奇学秘笈的得主,应该是少主这等天赋资质两皆过人的俊逸之士,才不致糟蹋埋没了这种绝世奇学,也才是武林之福!”
易华隆微微一笑道:“卓朋友真会说话,这番话使我有飘飘然之感,心中舒服极了!”语锋一顿,接道:“卓朋友的这份心意,我先谢谢了。”
说着,抱拳拱手欠身一揖。
卓重山哈哈一笑道:“少主无须客气,老夫虽说是把它送给少主了,但是还得劳驾少主自己伸伸手才成。”
易华隆眨眨星目道:“是向十三郎伸手么?”
“不错!”卓重山道:“少主是聪明人,当然知道世上没有一件不劳而获的事物。”
易华隆含笑地点了点头,道:“卓朋友说的是,不过……”语声一顿,目光瞥视了神色冷漠凝立在一边的十三郎一眼,道:“但是我却想捡个现成的。”
卓重山双目微睁地道:“少主是不敢向十三郎伸手么?”
易华隆淡然摇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卓重山眼珠微微一转,道:“少主可是怕落个强取豪夺的恶名?”
易华隆点头道:“不错!此时此刻,我如向十三郎伸手,那与‘强取豪夺’何异?”
卓重山倏然嘿嘿一笑,道:“这么说,少主是不想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那刘百阳了?”
易华隆剑眉不由陡地一扬,道:“卓朋友这是要挟我?”
卓重山摇头道:“少主误会了,这不是要挟,老夫也无意要挟少主,这是交易。”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原来是这么个“交易”。
卓重山这“交易”的用心何在?很明显地,他是想以秘笈做饵,诱惑易华隆、利用易华隆对付十三郎。
俗话说得好,“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他坐山观虎斗,不管哪一方落了败受了伤,对他都毫无损失,只有好处而没有害处。
万一天从人愿,二虎相争的结果,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那更好,他不但可以坐收渔人之利,而且还可趁机会落井下石,打打落水狗。
易华隆心中虽然早已猜料到卓重山不存好意,这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嘴里越是说得好听,用心越是险恶难测,但是却未料想到,竟是作为“交易”要挟。
他心念电闪地想了想,道:“我如果不答应这‘交易’,卓朋友便不告诉我刘百阳在何处了么?”
卓重山点头一笑道:“少主要见‘黑豹’令牌主人,就必须先找到刘百阳,想找到刘百阳,就得答应老夫的这桩交易。”
易华隆双眉微蹙地,默然沉思了刹那,忽然抬眼望着十三郎问道:“十兄以为如何?”
十三郎淡淡地道:“这是易兄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有权决定。”
易华隆眨眨星目道:“兄弟如果答应卓朋友向十兄伸手,十兄能成全兄弟么?”
十三郎反问道:“易兄以为呢?”
易华隆剑眉微皱了皱,道:“十兄应该看得出来,兄弟本无向十兄伸手的意思。”
十三郎道:“但是为了要找到‘黑豹’令牌主人,所以不得不答应卓重山的‘交易’,不得不向我伸手,是不是?”
易华隆道:“情势被迫如此,希望十兄能成全兄弟。”
十三郎冷冷地道:“易兄原谅,我无法从命。”
这时,“银龙帮”高手,左秀士“神机秀士”范思亮、右神叟“旋风神叟”汤万原和四大护法,已来到易华隆身后站立着。
“旋风神叟”汤万原乃是个性情刚强,脾气火爆之人,他目睹十三郎那种冷漠得近乎目中无人般狂傲的神情态度,觉得十分不顺眼得很。因此,十三郎话音一落,他立即忍不住沉声说道:“十三郎,你也太不识抬举了!”
十三郎两道浓眉一挑,道:“阁下是银龙帮何人?”
汤万原道:“老夫右神叟汤万原,十小子……”
他“十小子”刚一出口,左边三十多丈高的一座峰顶上,蓦地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喝道:“汤神叟,不可无礼!”
朗喝声中,峰顶上飘起一双青影,衣袂飘飘地并肩泻落。
这一双青影好高的轻功,自三十多丈高处飘身泻落,竟是身如飘叶落地,点尘不惊不扬。
这是一对夫妇。
男的年约四旬开外,生得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白中透红,神清气朗,颚下长髯飘胸,身穿一件青衫,潇洒俊逸脱俗。
女的则是明眸秋水,黛眉如画,瑶鼻绛唇,檀口贝齿,玉骨冰肌,一身青衣青裙,风姿绰约,望之虽已三十许的年纪,但是岁月并未能掩去她那天生的丽质,美绝尘寰的资容,她那清秀高雅的绝代风华,令人几疑是九天仙女谪降人间。
这一对夫妇身形刚一落地,易华隆立即抢步上前,神色恭敬地肃容躬身行礼道:“弟子拜见恩师、师母。”
易华隆这里刚躬身行下礼,身子尚未直起,十三郎那里已举步潇洒地走了过来,也躬身行礼道:“小弟拜见师兄师嫂。”
一句“师兄师嫂”,听得易华隆心中不由愕然一怔,暗忖道:“他是恩师的师弟?怎地从未闻恩师和师母谈起过?”
原来这一对夫妇正是那名震天下武林,无人知其师承出身的“东海幻影客”白云飞,“素心仙子”葛婉玫。
易华隆暗忖间,白云飞夫妇已双双欠身还礼说道:“师弟请少礼。”
接着,白云飞转向易华隆肃容说道:“华隆,这是你师叔,也是本门掌门,上前叩见。”
易华隆连忙神情一肃,双膝跪地恭敬地道:“弟子易华隆叩见掌门师叔,并请恕宥弟子无知冒犯之罪。”
十三郎站立着没有动,脸色神情冷漠如旧,实实地受了易华隆的大礼拜见之后,这才展颜含笑,伸手虚挽地说道:“俗话有云‘不知不罪’,你起来吧!”
易华隆恭敬地说道:“谢谢掌门师叔。”
说罢长身站起,垂手肃立一旁。
“东海幻影客”白云飞看起来,虽然只有四旬开外的年纪,其实他成名武林四十年前,现实际已是年逾花甲之人,即连“素心仙子”葛婉玫的实际年华,也已超过了五旬以上。
俗话说得好,“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东海幻影客”夫妇名震天下武林,他夫妇一现身,卓重山立刻就变了色,心中暗暗直犯嘀咕,及到一见十三郎是其掌门师弟,易华隆是其弟子,心中不但嘀咕更甚,而且惊,更有点儿发慌。
他万想不到,誉满天下的“东海幻影客”夫妇,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现身,使他眼看着已经挑拨成功,即将展开的一场恶战化作泡影,白费了一番心机。
他一直想知道十三郎的师承出身,现在他总算是知道了。
他心里在暗想:“怪不得这小子的所学功力,那么奇高罕绝惊人,原来竟是‘东海幻影客’的同门师弟,而且还后来居上,是个掌门人的身份……”
可是,关于十三郎的师承,他真的知道了么?事实上他除了知道十三郎是“东海幻影客”的同门师弟以外,又知道什么呢?
“东海幻影客”的师承何门何人?他仍然毫无所知,因为这在武林中,本就是个“谜”!
易华隆拜见过掌门起身站立一旁,“东海幻影客”白云飞立即望着十三郎问道:“师弟,事情查出一点眉目了没有?”
十三郎道:“查出一点眉目了,不过是与不是,现在还不敢确定,尚要等到见面时才加以证实。”
白云飞点了点头,又问道:“关于谋害三师弟的凶手,找出什么线索没有?”
奇怪?白云飞还有位三师弟,那是谁?怎地从未听人提说过?
其实白云飞有一位三师弟,别说是武林中无人知道,即连白云飞自己,如不是上回途经峨嵋,巧遇“胖弥勒”和十三郎,得知十三郎是自己的掌门师弟,又由十三郎口中获知,还另有两位同门,早于三十年前即已出道江湖之事,他还丝毫不知。
十三郎默然沉思了刹那,道:“此事虽然尚未找出线索,但是小弟心中已有所疑,认定可能就是他了。”
“可能就是他”,这“他”指的是谁?局外人自是无从得知,但白云飞却能会意,双目不由倏然一睁,道:“师弟认为这有可能?”
十三郎点头正容道:“小弟认为,十有八九有这个可能。”
白云飞目光凝注地道:“师弟认为这有可能,是根据……”
十三郎摇头道:“这只是小弟的猜料,据小弟猜料,可能是三师兄发现了他,他害怕了,因此他谋害了三师兄。”
这猜料不能说没有道理,不能说是绝无可能。
白云飞想了想,问道:“师弟,你找到他时,你打算怎么办?”
十三郎道:“那就要看情形而定了,他如能知错认罪有改悔之心,小弟想放过他,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白云飞道:“如果三师弟确实是他谋害的,师弟也打算放一过他么?”
十三郎双目倏然闪过一丝凛人心颤的煞芒,道:“小弟衷心希望他不是,万一是的话,小弟绝不能宽容他,一定要他替三师兄偿命。”
他说时双眉挑煞,神色冷凝,威仪凛人。
白云飞默然未再开口接话,因为这话他有点不好接,他既不便赞成也不好反对。
白云飞没有开口,“素心仙子”葛婉玫却眨了眨美目,望着十三郎问道:“师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真知道那‘金佛武学秘笈’的藏处么?”
十三郎点了点头,便把前后经过,以及他请丐帮弟子帮忙,在江湖上传布消息,让各路江湖人物赶来的用心,摘要的说了一遍。
“素心仙子”听后,沉吟地笑着说道:“你真正的用心,只怕还是在于想把他引来此地,以便在旁观察加以证实吧?”
十三郎笑了笑,没有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
白云飞接口问道:“师弟,以你看他一定会来么?”
十三郎道:“这个小弟就不敢说了,不过,他就是来了,也绝不会现身露面的。”
“素心仙子”愕异地问道:“为什么?”
十三郎目光一瞥垂手肃立在一旁的易华隆,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易华隆不明内情,一剑揭开了小铁箱内的谜底。”
白云飞和“素心仙子”都明白了,是易华隆破坏了他的大计,夫妇俩立时不由全都微皱了皱双眉,深望了易华隆一眼。
易华隆心中不禁微微一跳,连忙跨前一步,躬身请罪道:“弟子实在该死,坏了师叔的大事,愿领师叔的责罚。”
十三郎抬手一摆,笑说道:“此事你无须认错,以当时的情形立场而言,站在你的立场,你那么做不但没有什么错,而且是对的,也是聪明之举。”
这时,由各方各路赶来的江湖人物,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情形很明显,后面必定还会不断地有人赶来。
白云飞目光扫视了现场的情形一眼,双眉蹙了蹙,望着十三郎道:“师弟,眼下的这等场面,你打算怎么处理?”
十三郎似乎胸有成竹,神情从容地微微一笑,道:“师兄放心,小弟自有道理。”语声一顿,倏然目视卓重山冷冷地道:“卓重山,这一次你又是白费心机,失败了,我真替你感到非常遗憾得很。”
卓重山嘿嘿的一声阴笑,道:“十三郎,你少得意,今天你我究竟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你说的是。”十三郎淡笑了笑,道:“你还有什么花样没有?”
卓重山眼珠儿转了转,倏然凝目问道:“十三郎,你先前说的话还算数不?”
十三郎两道浓眉一扬,道:“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也永不更改。”
“如此甚好。”卓重山点头嘿嘿一笑,道:“现在请你要白大侠夫妇和‘银龙帮’的人,都退出十丈以外去。”
十三郎双目一凝,问道:“要他们退出那么远去做什么?”
卓重山道:“有他们和你在一起,老夫怎好下令让一众属下和你动手?”
十三郎道:“你怕他们出手帮助我?”
卓重山道:“老夫的目的只在你一个人,和他们又无怨无仇,也不愿妄伤无辜,是以必须请他们退出十丈以外去。”
十三郎微一沉思,转向白云飞夫妇说道:“师兄师嫂,你二位请和华隆他们,就退后十丈作壁上观好了。”
白云飞尚未开口,“素心仙子”已摇头道:“那怎么可以,你一个人……”
十三郎含笑摆手截口道:“师嫂请放心好了,他们绝奈何不了小弟的。”
“素心仙子”道:“可是他们的人那么多……”
十三郎语声倏然一低,道:“不要紧,小弟万一不敌时,自会有人出手相助的。”
白云飞心念忽地一动,也低声道:“化子和尚和西门老化子么?”
十三郎微一点头道:“还有‘千毒书生’和‘天香四凤’等人。”
“哦……”白云飞神情不禁有点诧异地瞥视了“天香四凤”等人一眼,他忽然发觉这位掌门师弟实在不简单,有着令人高深莫测的神通,出道江湖只才不过三数月的时间,所交不但都是当代武林中的一些高人怪杰,而且和那向来不和男人交往的“天香谷”也交上了朋友。
白云飞心中不由暗想:“难怪恩师会对他特别垂青,传以衣钵,付予掌门重任,看来恩师实在是慧眼独具,他也必能不负恩师之期望,重扬‘寒木神剑’昔年之声威!”
他心念闪电般暗想中,抬手朝易华隆一挥,道:“全都后退十丈。”
话落,立即伸手一挽“素心仙子”,夫妇俩双双飘身后退。
“素心仙子”于飘身后退的同时,更关切地叮嘱了一句:“师弟,你可要小心呀!”
十三郎点头一笑道:“多谢师嫂提醒,小弟自己省得。”
说着脚下跨前一大步,目视卓重山朗声说道:“卓重山,在未动手之前,有个问题我可得要先作声明。”
卓重山道:“什么问题?”
十三郎道:“在你我动手之时,不管你多少人,我都只是一个人,不过,除了我师兄师嫂和‘银龙帮’属下,他们绝不会出手之外,如果另有江湖朋友看不顺眼你这种有违江湖规矩的行径,心中不平而出手的话,那可与我无关,你可不能借题指责我不守信诺。”
卓重山倏然哈哈一声大笑,道:“十三郎,不会有人为你不平的,你别做梦了。”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世事多难预料,这话可是很难说得很。”
卓重山道:“你别徒费口舌,老夫绝不相信真会有那样不开眼的人,愿意与本宫结仇为敌!”
十三郎道:“卓重山,话不可说的太满,满必溢,我是说万一,万一有呢?”
卓重山微一沉吟,道:“好吧!万一有,那就与你无关。”语声一顿,心中倏然一动,忽地转望着化子和尚和西门老化子二人问道:“你二位怎么样?有出手的意思不?”
化子和尚倏然摇头道:“白大侠夫妇是他师兄师嫂,他们二位既然都能放心作壁上观,我化子和尚和老化子自是不会管你们的闲事了。”
卓重山抱拳一拱道:“如此,老夫这里谢谢你二位了。”
化子和尚忽然轻声一笑,摆手道:“你谢早了,我化子和尚还有后话呢!”
卓重山不由眉头微微一皱,道:“你还有什么后话?”
化子和尚道:“我化子和尚和西门老化子虽然不打算管你们的闲事,不干涉你们多少人打一个,但是只限于光明磊落的打法,凭真实武学功力决战胜负生死,可不得施展狡猾阴谋暗算,否则……”
语锋一顿,双目倏射寒电地沉声说道:“我化子和尚和老化子可就绝不会袖手的!”
卓重山心中不由暗暗一凛!嘿嘿一笑道:“这个你放心,不会有人使用暗算的。”
化子和尚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卓重山突然扬声说道:“各位江湖朋友请听清楚了,在本宫和十三郎动手之时,各位最好是在旁静作壁上观,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便是本宫的生死大敌,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没有先打招呼。”
一众江湖豪雄,虽然大都还是第一次闻听“七星宫”之名,不知“七星宫主”究竟是何许人物?有多厉害?但是由于眼见武林五大家中的“擎天宫”、“黑鹰门”、“追魂堡”都听命于卓重山,成了“七星宫”的属下,已知道“七星宫主”必定是个极其厉害的一世枭雄。
因此,一众江湖豪杰对于卓重山的这番话,虽然听得心中微微一震,虽然有着过份狂妄欺人霸道的反感,但却并未有人开口发话。
卓重山他根本不管一众江湖豪雄的反应如何,话音一落,他立即抬手朝“黑鹰门主”褚武强一挥,沉声说道:“褚门主先上!”
“毒鹰爪”褚武强立时应声而动,率领着其门中高手,齐朝十三郎扑去。
刹时,顿见刀光灼灼,剑虹如电,竟是九件兵刃,件件指向十三郎的要害重穴部位。
九对一,而且个个都是当今江湖的一流高手,在兵刃上也都各有其独到火候造诣,各有其狠辣歹毒的招式。
江湖上以多胜少,三五个或者是十来个打一个的情形,虽然并不少见,但是像这种九名一流高手对一个的场面,可是极为少见。
盖因凡是江湖一流高手,大都是成了名的人物,成了名的人物大都自持身份,不大愿意和人联手合斗一个人,以免被同道轻视,落人讥诮。
十三郎双眉微挑,口中一声冷笑。
冷笑声中,蓦见寒芒如电飞旋,在九件兵刃间一闪即敛。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闷哼倏起,九个人左手捧着右腕暴退了四对半。
九件兵刃全部撒了手,跌落在地上,每个人的右腕脉门处,都被划破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由那道口子里往外直冒,令人触目惊心!
十三郎左手提着蛟皮长袋,右手握着一柄寒光夺目的短刀,气静神沉,岳然峙立,脸色神情一片冷漠,没有一丝表情。
不用说,适才那一闪即敛,如电般飞旋的寒芒,就是十三郎手中的那柄短刀,他们九个右腕脉门上的那一道口子,也是那柄短刀划下的了。
快!十三郎这一刀,伤退九名高手的招式手法,完全占的是一个“快”字,快得令人咋舌。
最令人震骇的是,在场各方豪雄高手百数十双眼睛,竟未有一双看出,十三郎手中是何时掣出短刀,怎样伤敌的?使用的是什么招式?
十三郎这种武功身手实在太高,实在太令人心颤了。
卓重山目睹这等情形,脸色不禁倏然一变!
他一变之后,突又抬手一挥,沉声道:“巴宫主、罗堡主你们齐上!”
“活殃神”巴可成和“追魂堡主”罗扬波二人互望了一眼,同时身形移动。
他们都是成名江湖多年,久经搏战,经验阅历两丰的高手,他们脚下虽在缓缓向前迫近移动,各率着自己的属下高手,朝十三郎缓缓逼近。但似乎都自知论所学功力,两皆差逊于十三郎甚多,论快,更快不过十三郎,虽然占着人多的优势,但是那并不见得就管用。
适才“黑鹰门”褚武强和其属下高手之败,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也是前车之鉴。
是以,这一回他们舍弃了褚武强等那样掠身疾扑的快攻方式,而采取了缓缓迫近移动,但是两只眼全都一瞬不瞬地瞪视着十三郎,手中兵刃也全都摆出攻击的架势,分别笼罩着十三郎全身各处重穴要害部位。
由于他们个个的兵刃上都贯注了内功真力,是以每一件兵刃都显得特别的光芒夺目,冷气森森凛人心胆寒。
这情势很明显,不发则已,一发之威必然势如石破天惊,罕世绝伦。
这时,各路江湖豪杰高手,他们都是为了“金佛武学秘笈”而来,大都和十三郎毫无瓜葛,但也都不禁替十三郎担上了心。
除了“七星宫”的属下之外,其他的人莫不希望十三郎能出奇制胜,希望十三郎和先前一样的再来一次,一举击败这一宫一堡的二十多名高手。
为什么?
这些江湖豪雄高手,他们为什么不希望十三郎落败?
此时此际,如果有人就这问题向他们发问的话,保险都会瞠目不知所答,无人答得上来。
这就是人的“矛盾”处,人的心理就是那么的“矛盾”,那么的莫名其妙。
其实这种“矛盾”正是人性的不平,自然反抗暴力的潜在意识。
因为卓重山所表现的,给人的印象,全是强横、霸道、目中无人的暴力行为,引起众人心理上的不平,激发了潜在的抗暴意识,希望卓重山落败。
这时,场中的气氛显得无比的紧张,也弥漫着一股凛人
心寒的杀机,有着暴风雨降临前刹那的沉静。
卓重山站立在一边,本是沉重的脸色,此际浮现起了得意的阴笑。
个三郎左手提着蛟皮长袋,右手握着那柄长不及尺寒光耀目短刀,仍是那么气定神凝地峙立场中,脸上仍然是一片冷漠之色,没有一丝表情。
那站立在十丈以外地方的“东海幻影客”夫妇和“银龙帮”一众高手,眼见场中这等紧张无比的气氛杀机,一个个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脸色神情也全都显得十分紧张而凝重。
“素心仙子”葛婉玫忍不住低声问道:“云飞,你看十师弟能应付得下来么?”
白云飞双眉微皱了皱,道:“对于十师弟我和你一样,今天也只是第二次见面,他一身所学功力,究竟高到了怎样的境界,我也是讳莫如深!”
“素心仙子”听得两道黛眉方自一蹙,白云飞却接着又道:“不过,看他适才一招伤退褚武强等人的情形,他应该可以应付得下来,最低限度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蓦地,一声娇叱倏起。
娇叱声中,一红一白一青四黑七条人影掠空,身法奇快,七道寒虹如电,威势凌厉绝伦地,分朝那缓缓向十三郎迫近的巴可成、罗扬波等人扑下!
巴可成和罗扬波和一众属下高手见状,心中不由齐都一惊,顾不得再向十三郎迫近,连忙各挥手中兵刃,上迎凌空扑下的寒虹强敌。
事起突然,卓重山脸色不禁倏然一变!
才待喝令站立在他身旁的四个中年大汉出手之时,但见,十三郎却已抓着这“事起突然”快如电光石火一闪的刹那,腾身而起,快逾电射地扑向了卓重山。
卓重山心头骇然一惊,身形一动,便要飘身退后闪避,但是慢了,已经来不及了!
十三郎左手蛟皮长袋一抬,已凌空点出了一缕劲风。
卓重山只觉得身躯微微一震,软麻穴业已被封、动弹不得,眼前寒光一闪,森森冷气扑面,十三郎右手中的那柄短刀,已抵在他的咽喉上,他心中不禁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脸色一片煞白。
站立在他身旁的四个中年大汉见状,心头一惊之下,不禁纷纷欲动。
十三郎突然沉声喝道:“你们谁要敢动一动,我就一刀割断他的喉管!”
这句话立刻收了效,那四个中年大汉硬是没有敢动。
接着,十三郎目射威凌地逼视着卓重山,沉声说道:“卓重山,现在你该下令巴、罗两人和他们的属下歇手停战了。”
他这里话音未落,斗场中厉吼惨叫之声,已突起划空震耳,巴可成和罗扬波的属下高手,已有四人在那七道寒虹之下断了魂,巴、罗二人也受了轻伤,见了血。
那七道寒虹是何许人?
竟然如此厉害,凌空一扑之下竟能令得巴、罗二人受伤,四名高手断魂。
他们七个,一红,是“天香谷”四旗令主之首的“红旗令主”曲彩霞;一白,是那位易钗而弁的白衣美少年贺云卿;一青,则是“千毒书生”司徒真;四黑,则是名震武林的“天香四凤”。
这七个人,虽然只有司徒真是个男人,六个都是红粉佳人,但是却无一不是身怀绝学,功力绝顶,当世武林一流高手中的强者。
巴可成、罗扬波和一众属下,虽也算得上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可是比起司徒真和贺云卿他们来,就差了,就不敌了。
卓重山闻声目睹之下,脸色不由又是一变!
连忙抬手朝身旁的一名大汉挥了挥,说道:“传令巴宫主他们立刻停手退下。”
那名大汉闻言立即扬声大喝道:“巴宫主和罗堡主火速停手后退!”
巴可成、罗扬波和属下高手等人,都在全神贯注地迎敌司徒真和贺云卿等凌空而下的七道寒虹。
因为这七道寒虹的扑势太过凌厉,是以他们根本无暇旁顾,也根本不知卓重山这边情形。
巴可成、罗扬波和一众属下应声收招停手后退,转目一望之下,神情都不由惊愕地呆住了!
十三郎倏然一声冷笑,说道:“卓重山,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卓重山目光一瞥“千毒书生”司徒真和曲彩霞等人,暗暗吸了口气,道:“十三郎,你是个人物不是?”
十三郎双眉微微一轩,道:“我十三郎顶天立地,虽不敢自诩是盖世奇男,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昂藏须眉,大丈夫。”
卓重山嘿嘿一声干笑,道:“那你为何让司徒真他们出手助你?”
十三郎道:“那与我何关?这种事我早已声明过了,如果有人看不顺眼你的行径,作不平之鸣,概与我无关,你可不得借题指责我不守信诺,你也答应了的。是不是?”
卓重山冷冷地道:“老夫虽答应过你,但那是指江湖朋友而言。”
十三郎道:“他们不是江湖朋友么?”
卓重山道:“他们虽然是江湖朋友,但却是与你有关系之人,尤其是司徒真,他师承‘毒圣门’,而你身怀‘毒圣金令’,司徒真可以算得是你的门下弟子,所以他们应该除外。”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你这话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可是,我请问,是我招呼他们出手的么?”
卓重山道:“你纵然没有招呼他们出手,但你总不能不承认他们是你的朋友。”
十三郎道:“我承认他们是我的朋友便又怎样?”
卓重山道:“你承认他们是你的朋友,你便不能说与你无关,他们便不能列入一般江湖朋友之内,不应该除外。”
十三郎星目闪动地倏然轻声一笑,道:“卓重山,你这话说的不错,司徒真他们确应该除外,可是当时你为什么不把他列入我师兄师嫂和‘银龙帮’属下等人之内?这实在是你自己的失策。”
卓重山道:“老夫当时没有想到,一时之失。”
十三郎淡淡地道:“你现在虽然已经想到了,可惜已经晚了。”
卓重山摇头道:“但是老夫认为尚不算晚。”语声一顿又起,接说道:“你十三郎如果自认是个人物,是个昂藏须眉男子汉的话,便请放开老夫,重新放手一战!”
十三郎道:“是你和我一对一的单独一战,还是让你的那些属下再联一次手?”
卓重山道:“随你!你要是有胆,就仍照前议,要是没有那个胆,就由老夫和你一对一的各凭所学单独一战。”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摇头道:“算了!我已经不想再浪费力气,也没有兴趣耍猴戏了。”
“耍猴戏”,这话实在够损,够令人难堪的。
然而此际,卓重山他软麻穴被制,一把冷气森森的短刀抵在他的咽喉间,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既凶不起来也狠不起来,就是再损的话,他也只有乖乖地听着忍着,除了“忍”以外又能怎样?
因此,他连眉头皱也未皱地道:“这么说,你是胆怯害怕不敢了?”
十三郎双眉微挑又垂,冷冷地道:“卓重山,你用不着拿话激我,那没有用,我也不吃那一套,你也别想再耍什么花样了。”
卓重山眼珠转了转,道:“老夫请问,现在你打算把老夫怎样?”
十三郎淡淡地道:“目前我并不想把你怎么样,不过,有件事情我却必须先提醒你。”
卓重山问道:“什么事情?”
十三郎道:“我这把短刀锋利无比,它正抵在你的喉咙上,只要随手轻轻向前一送,便可以割断你的喉管,毫不费力地要了你的性命。”
说着,手中短刀微微用力往下压了压,刀尖立刻刺破了一层皮。
虽然只是一层皮,但是一缕鲜血已立即自刀尖,顺势沿着刀身缓缓下流。
十三郎脸色冷冰冰地,毫无一丝表情地接着又道:“这你明白么?”
卓重山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暗吸了口气,道:“老夫明白,谢谢你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