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蒋晟阳只在荒地那边盯了三天就没再去，只派了一个小吏继续盯着，有三十亲兵在那儿，还没人胆大到敢闹事。
云煦泽没再去荒地那边，他每天都在关注蒸馏酒的进度，白老九没有说大话，他确实对火候很敏感，仅用了三天就完成了对金浆酒的蒸馏。
云煦泽就在一旁看着，眼看着金浆酒完成蒸馏，顿时大喜：“快，给本王尝尝。”
小福子连忙给他倒了一杯，他小心抿了一口。
下一瞬，云煦泽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辣！
辛辣！
除了辣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鬼？
这蒸馏酒一点没有酒的醇香，只有辣味，口感太差了，喉咙传来的灼烧感让云煦泽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要是售卖这种酒，别人不会以为他要害人吧？
白老九本以为能得到云煦泽的夸赞，却只看到云煦泽难看的脸色，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吓得脸色苍白：“王爷，小人真是按照您说得做的。”
云煦泽放下酒杯，喉咙发疼道：“和你没关系，你能把蒸馏酒做出来，已是大功一件。本王说话算话，你们完成了本王的要求，每人赏银十两。”
“谢王爷。”
云煦泽挥手让他们离开，他摇晃酒杯中剩的酒，道：“小福子，去找个坛子将剩下的蒸馏酒装起来密封，先放半个月再说。”
他一开始也以为是蒸馏的步骤出了问题，刚刚才想起来自己曾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刚蒸馏好的酒不能喝，里面好像有什么低沸点物质，那些物质有很强的刺激性，得放一段时间才能喝。
确定不是蒸馏装置的问题，云煦泽让柳城多买一些金浆酒回来，既然要等半个月才能喝，索性让胡顺三人多蒸馏一些。
晚上，用晚膳时
柳城道：“殿下，之前买来的人教了几天规矩，已经可以做事了，您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云煦泽道：“先把他们安排在前院和外院，让朱隆安排几个亲兵把守垂花门，闲杂人等不准进入内院。”
柳城皱眉：“王爷身边总需要人伺候。”
他特意挑选了几个容貌姣好的丫鬟，就是想让她们伺候云煦泽，没想到云煦泽一个人都不要。
“有小福子伺候就够了，后院暂时不要安排人。”
云煦泽现在可信任的人很少，后院是他住的地方，他不可能让不信任的人进来。
如今能进出后院的除了亲信，也就只有打扫院子的杂役，他们打扫时会有亲兵一直盯着，打扫完就得离开，不能在后院逗留。
柳城见云煦泽主意已定，只能应声：“诺。”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而逝，高平城外的那片荒地已经开垦结束，若是按照原计划本来不会那么快完成，但很多百姓听说王府不仅给钱还管午饭，纷纷跑来帮王府干活，人一多进度自然就快，仅仅用了十天就开垦完了一大片荒地。
如今已经是七月下旬，再有多半个月就可以种植甘蔗。
甘蔗的生长期其实很长，一般需要八到十个月才能成熟，也就是说甘蔗一年只能收一季，不像粮食可以两年三熟或者一年两熟。
云煦泽本来以为高平郡百姓大面积种甘蔗是因为甘蔗适合在这里种植，仔细了解后才知道甘蔗虽然耐干旱，大多数土地都可以种植，但土地的质量对甘蔗并非没有影响。
在肥沃的土地种植，甘蔗会生产得更好，其中的糖分更多，比如紧挨着陵州的巴州就很适合种植甘蔗。
高平郡虽然也能种植甘蔗，但就和种庄稼一样，产量并不算高。
当然，比粮食的产量肯定要高一些。
只是高平郡百姓会大面积种甘蔗，并非因为甘蔗的产量，而是因为市场需求。
随着金浆酒在大康各郡县越来越受欢迎，对甘蔗的需求也越来越大，百姓能通过种甘蔗挣钱。
甘蔗的适应性确实很强，百姓可以开垦更多的荒地来扩大种植面积，以此来赚更多的钱。
说到底，高平郡百姓种甘蔗只是没有选择中的选择，如果可以他们也想种粮食，只可惜这里的土地太贫瘠了，土地肥力不够。
不过提到土地肥力，云煦泽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们知道百姓种地怎么施肥吗？”
他身边只有小福子和柳城两人。
小福子茫然地摇摇头：“奴才自幼在宫中长大，没见过百姓种地。”
云煦泽扭头看向柳城。
柳城道：“老奴倒是知道一些，百姓会用人畜粪便，杂草和草木灰混在一起沤肥，把这些东西撒在地里，庄稼就会长得更好。”
看来这里的百姓主要以农家肥为主。
农家肥也是有机肥，属于比较容易制作的有机肥，不过后世农民种地更习惯用无机肥，比如磷肥钾肥或者复合肥，无机肥比有机肥效果更好。
云煦泽高中学过各种肥料的成分和作用，但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不过大学时有个舍友特别喜欢养花，把花当亲儿子养，为了养花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其中一样就是自制花肥。
托那位养花舍友的福，云煦泽虽然不记得无机肥怎么制作，但他知道动物骨头，豆渣和草木灰都对土壤有好处，应该有提升土壤肥力的功效。
百姓用的农家肥里就有草木灰，那他可以让人试试在地里撒上动物骨头和豆渣。
当然这东西不能直接用，动物骨头要先用水浸泡，然后煮熟，最后弄成骨粉才能用。
豆渣更麻烦一些，要找加水放进容器里密封保存，同时要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晾晒，等豆渣发酵完成才能用。
虽然有些麻烦，但只要对提升土壤肥力有帮助，就值得一试，而且这些事情不需要云煦泽亲自去做，他只要把事情吩咐下去就行。
至于最后有没有用，就看明年甘蔗的收成和质量了。
“小福子，去请蒋长史来，本王有事找他。”
王府如今就蒋晟阳一个能干事的属臣，王府有什么事只能交给他去做。
云煦泽倒是想多找几个人帮忙，只是他初来乍到，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今日是郡衙的休沐日，开垦荒地的工作已经结束，蒋晟阳正好清闲。
没一会儿，蒋晟阳就随着小福子来了议政殿。
云煦泽并未绕弯子，道：“高平城外的那块地太贫瘠，本王最近一直在想怎么能提高甘蔗产量，想来想去只能在施肥方面下功夫。”
“恰好，本王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动物骨头和豆渣经过特殊处理后都对土壤有好处，如果在施肥时加入这两样东西，或许能提高甘蔗产量。”
蒋晟阳着实没想到云煦泽堂堂亲王，会和他讨论给田地施肥的事。
虽然云煦泽关心农事让他很高兴，蒋晟阳还是问道：“下官从未听过这种说法，王爷是从哪本书上看的？”
云煦泽面不改色地扯谎：“宫里的藏书太多，本王已经忘了具体哪本书，不过本王记得那本书上写的东西都很有用，想来不会在这方面扯谎。”
他总不能告诉蒋晟阳这是后世人实验无数次得出来的结论，反正什么事往古籍身上推准没错，而且原主确实很喜欢看书，云煦泽不怕有人拆穿他。
蒋晟阳还是有些迟疑，这毕竟没有事实依据。
云煦泽道：“晟阳，有些事总要有人尝试，如果这种办法有用，对百姓们来说便是天大的好事，如果没用或者反而对土地有害，受损的不过本王一人而已。”
蒋晟阳愣了下，站起来躬身道：“王爷爱民如子，实乃高平百姓之福。”
云煦泽摆摆手：“晟阳言重了。本王只是恰好记起此事，就顺便验证一番。”
刚说完，议政殿外的亲兵进来禀报道：“殿下，胡顺，白老九和钱剩求见。”
云煦泽嘴角上扬：“让他们进来。”
每次听到钱剩的名字，云煦泽都想笑，古人起名字还真是朴实无华。
胡顺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酒坛走进来，道：“王爷，此酒已经密封了半个月，您要不要尝尝？”
云煦泽把蒸馏酒的事全权交给胡顺三人负责，只是叮嘱他们蒸馏好的酒要先密封半个月再打开。
胡顺三人把云煦泽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半月一过，他们连忙来找云煦泽检验成果。
云煦泽看了眼小福子：“给本王和晟阳倒一杯。”
小福子立刻从胡顺手中接过酒坛，打开盖子，顿时一股酒香味扑面而来，他动动鼻子忍不住多闻两下：“好香啊。”
云煦泽听到这话，心里稍微多了些信心。
蒋晟阳最近一直在忙，并不知道云煦泽弄蒸馏酒的事，面带疑惑道：“王爷，这是？”
云煦泽先卖关子：“晟阳先尝尝，本王一会儿再告诉你。”
小福子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
云煦泽刚端起酒杯就嗅到浓烈的酒香味，入口辛辣，但不只有辣味，辛辣中带着甘蔗的甜味，令人回味无穷。
另一边，蒋晟阳第一次喝蒸馏酒，没有防备，直接一口干了，顿时整个人辣得面容扭曲：“怎么这么辣！”
云煦泽还是第一次见蒋晟阳表情这么丰富，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晟阳，这种酒可不能喝得太急。”
应该是酒量差的人不能喝太急，要不然很容易上头。
蒋晟阳就属于酒量差的人，他才喝了一杯，脸色就有些发红，显然酒劲上来了，不过他的理智还在。
“王爷，这是什么酒？”
云煦泽道：“这是本王用甘蔗酒经过特殊处理后得到的酒，晟阳觉得如何？”
“辛辣中带着甜味，下官有些受不了这个味道，不过爱酒的人应该会很喜欢。”
每种酒都有它的受众。
蒸馏酒太辣，不喜欢喝酒的人一般受不住它的味道，但爱酒的人则会爱上这种味道。
“晟阳觉得如果售卖这种酒，能不能为王府带来进项？”
蒋晟阳听言，眼睛顿时亮了：“自然！”
“那接下来就有劳晟阳去和三大家族的人谈谈了。”
蒋晟阳一愣：“王爷要和三大家族合作？”
云煦泽点头：“三大家族之前本就经营酒水生意，和他们合作能以最快的速度将这种酒运到各个郡县售卖，本王有很多事要做，但不管做什么都需要银子。”
“而且，这里毕竟是高平，我们初来乍到，现在还不是吃独食的时候。”
云煦泽现在虽然和三大家族相安无事，但这只是没触及到利益，等云煦泽推出蒸馏酒，蒸馏酒利益巨大，三大家族不可能不眼红，到时候对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赚钱的办法有很多，不值当因为蒸馏酒打破和三大家族之间的和平。
蒋晟阳明白他们在这里的局限，点头道：“下官会和他们好好谈，定不让王府吃亏。王爷，这酒可有名字？”
云煦泽想了想，道：“琼浆玉液。”
甘蔗酒都敢叫金浆酒，那由金浆酒蒸馏而来的酒叫琼浆玉液正合适。
当然，云煦泽还有另一层打算。
琼浆玉液可是天上神仙喝的酒，所以他把酒的价格定高点也在情理之中吧？
“对了，用甘蔗酒制成琼浆玉液的方法叫蒸馏，就是本王从之前提到的古籍上看到的。”
云煦泽突然补充了一句。
蒋晟阳闻言没说什么，只是对云煦泽方才说的施肥方法多了一丝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