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高平郡衙
因着组建清匠司和军器司的事，蒋晟阳天天往郡衙跑，让窦林鑫批复一些公文。
这日，蒋晟阳来到窦林鑫的办公房，将手中公文递给窦林鑫，疲惫地揉揉肩膀，忍不住叹了口气。
窦林鑫翻看公文的手一顿：“蒋长史这是怎么了？”
蒋晟阳长吁一声：“王府无人可用啊，王爷吩咐的事越来越多，可本官只有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最近都快忙死了。”
窦林鑫呵呵笑道：“得王爷重视，蒋长史应该高兴才是。”
蒋晟阳摇摇头：“再这样下去，本官等不到娶妻怕是要积劳而亡了。”
窦林鑫听言，顿时露出好奇的目光：“蒋长史如此俊才，怎么到现在还没成亲？”
蒋晟阳道：“家母寄予厚望，本想授官后再议亲，谁知道”
蒋晟阳之前是郎官，郎官一般都有个好前程，任职几年就会被皇帝授予各种官职。
蒋晟阳的母亲本想等儿子有个不错的官职后再议亲，这样也能找个不错的亲家，结果蒋晟阳被发配到高平，之前那些有意向的人家纷纷没了消息。
窦林鑫瞬间恍然，道：“如果蒋长史想成亲，我们高平的女郎也是不错的。”
蒋晟阳叹气：“我如今忙得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成亲了，还好王爷最近有意招有才学之人为王府效力，多来些人我也能轻松些。”
说着话，窦林鑫已经批复完公文，蒋晟阳取回公文便告辞离开。
窦林鑫坐在书案后，想到方才蒋晟阳的话，目光微微闪烁。
“来人，去请李都尉。”
没一会儿，李振杰来到办公房。
“郡丞找我何事？”
“方才蒋晟阳提起王府有意任命属官，我看他是想让我们家中子弟去王府效力。”
李振杰皱眉：“谨王来了这么久，一直派兵把守寿安坊四处坊门，把我们当贼一样防，如今会想让我们的子弟去王府任职？”
窦林鑫抚须，道：“谨王提防我们又能如何，就如蒋晟阳所说，王府现在无人可用，他除了找我们还能找谁？谨王这是撑不下去了。”
李振杰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们正好晾晾他，总不能一直顺着他的心意。”
窦林鑫道：“你将此事告知你兄长，到底出不出人你们自己决定。”
李振杰一听这话就知窦林鑫打算让家中子弟出仕，皱眉道：“这次如果答应他，岂不是会助长谨王气焰？”
窦林鑫道：“助长他的气焰又如何？没有我们的人帮忙，他寸步难行，我们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云煦泽到了高平后，并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利益，反而造出琼浆玉液这张大饼，没有利益冲突，窦林鑫并不想和云煦泽对上。
而且寿安坊被严密把守，窦林鑫的人混不进去，如今王府需要人，正是派出探子的好时候。
哪怕只是为了这个，窦林鑫也不可能拒绝云煦泽。
李振杰有些失望，他是武官，不懂文臣的制衡之道，他只知道对方现在在气势上压他们一头，得压回去才行，无奈窦林鑫并没有这个想法
下值后，李振杰拒绝属下去消遣的邀请，径直回了李府。
虽然老家主已经去世，但李振杰兄弟二人的母亲还在，所以兄弟二人并未分家。
李府正堂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用饭，等吃完饭，女眷们离开，只留下男人们坐在一起谈事。
李振杰把窦林鑫的话告诉李振齐：“兄长，派几个旁支子弟应付应付就得了。”
李振杰知道只要窦家出人，他们李家就不能装聋作哑，但他还是看不惯谨王，不愿意让自己侄子去王府。
李振齐无视自己弟弟的话，道：“大郎需要帮为父处理家族事务，不能去王府，二郎，三郎，你们想去吗？”
虽然问了两个儿子，但李振齐的目光始终在三郎李浩成身上。
但李浩成还未回答，小胖子李浩应率先举手道：“阿爷，儿想去。”
李振齐皱眉，看着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儿子就感觉糟心，道：“你去能做什么？”
李浩应兴奋道：“儿可以帮王爷经营王府产业。”
李振齐眉心直跳：“商贾乃是贱业。”
虽然他们之前和蒋晟阳商量分成时斤斤计较，但这是关于利益分配，具体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
哪怕经商能给家族带来巨大利益，世家心里依旧瞧不起商贾。
现在自己儿子要当商贾，李振齐没气得请家法，已经是很有涵养了。
李浩应却不在意：“儿就喜欢赚钱。”
“那就随你！”
李振齐心累，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知道自家二郎长歪了，不想多管，他的目光再次放在三郎身上。
三郎李浩成今年才行冠礼成亲，长发被发冠束起，面容白皙清秀，眼睛乌黑明亮，仅看相貌就知道是个聪慧之人，事实上，李三郎确实是李家公认的聪明人。
李浩成知道父亲在等自己的回答，他沉吟道：“儿想去看看。”
李振齐咧嘴笑笑：“那就去看看。”
李浩应忍不住撇嘴，扯扯长兄李浩聪的袖子，低声道：“兄长，阿爷真偏心。”
李浩聪瞥他一眼：“你是第一天知道？”
李浩应一噎，顿时感觉自己真可怜，是个没人关心的可怜郎，果然还是要多赚钱，只有银子和自己最亲。
而李振杰已经懵了，怎么俩侄子都要去，那王府有那么好吗？
另一边，高府
高德瀚在丫鬟的服侍下用完晚饭，高昆智亲自扶着父亲走到后堂坐下。
“窦林鑫派人传来的消息，你们也都知道了，心里有什么打算？”
高昆智不假思索道：“儿听阿爷的。”
大郎高昆勇随意道：“去了王府就得受人钳制，儿不想去。”
高德瀚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想他一世英明，怎么就生了两个这么不中用的儿子。
大郎懒散，一点不知道上进，就知道靠着家族混吃等死，他不闯祸，也不干坏事，就是一点用都没有。
二郎倒是知道上进，但太过愚钝，处理家族事务尚可，却不适合步入仕途，最关键是他太没有主见了，事事都听阿爷的。
可问题是自己还能活几天？等自己死了，莫非每次做决定还要去给自己上香问问不成？
“阿翁，孙儿想去。”
听到这个声音，高德瀚的绝望渐渐散去，看向自己最看重的孙儿，道：“济才，王爷突然决定启用世家子弟，你可知为何？”
高济才还没及冠，稚嫩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因为王爷需要我等帮他，而且王爷手中有兵有银子，他对我们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忌惮。”
高德瀚又问：“进了王府，你决定如何做？”
他没说高济才落选会如何，因为根本不可能落选。
高济才道：“自当尽心为王爷效力。”
“若是王府和家族起冲突呢？”
听到这个，高昆智兄弟二人都看向高济才，高济才早慧，少年老成，在家里的话语权比他们两个长辈还高，他们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高济才面色淡定，道：“那就让家族换个家主。”？？？
高昆智兄弟二人被这个回答弄懵了。
“哈哈哈哈——”
高德瀚却大笑起来：“吾家麒麟儿！”
他终于不用担心死后高家变得没落了。
高昆智忍不住道：“阿爷，不是应该以家族为先吗？”
高德瀚的好心情瞬间没了，怒斥道：“蠢货！在高平，王府就是天，没有任何家族有资格挑衅王府。”
别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在谨王面前都得恭恭敬敬，俯首称臣。
方才高德瀚的问题其实是在说，如果他死后有不成器的后人狂妄自大敢公开挑衅王府，高济才该怎么做。
不管这个狂妄的人是不是家主，但凡发生这种事，就代表家主不合格，自然要换掉。
至于高昆智说的话，自然也是对的，但这种事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只有蠢货才会说出来
窦府
窦林鑫同样在和自己的儿子孙子们说王府的事，孙子们还小，主要还是看几个儿子。
窦兴率先表示没兴趣：“阿爷，儿不去。”
窦林鑫也没指望他，只要窦兴不给他闯祸就行，他的期望落在其他儿子身上。
他的儿子很多，嫡子庶子加在一起足足有八人。
李家和高家其实也有庶子，但他们议事的时候并不会带着庶子。
这一点在窦家并不一样。
为什么会不一样？
原因很简单，窦林鑫只有一个嫡子，就是不成器的窦兴。
窦林鑫在发现嫡子实在无法培养成才后，就开始关注庶子，每次家族议事时也会让庶子参加。
他的目的从来不掩饰，明明白白地告诉庶子们，只要有才能，家族就会支持，虽然得不到家主之位，但他们可以自己去争前途。
“阿爷，儿愿去！”
如窦林鑫所料，除了不成器的嫡子，七个庶子不论有没有才能，都表示愿意去王府试一试。
窦林鑫满意地笑笑：“那就都去试试，如果能入王爷的眼就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