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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单鸿晖带着车队走了将近一月,终于在永昭三十一年二月抵达洛京。

    到了洛京后,单鸿晖暂且找个客栈住下,把所有人安顿好后,眼看着日头西斜,他便带着云煦泽写的信去见祝昌言。

    祝家

    自从两个儿子去高平后,家里便冷清不少,祝昌言担心朱氏一人在家烦闷,便买了个丫鬟陪她解闷。

    祝昌言调任籍田丞后,因为和上官籍田令有些许情分,在新官署适应得很好,也结交了一些人脉。

    之前永昭帝将一批人派去高平的事,祝昌言在当日便听人说了,还有人故意来找他打听消息,想知道云煦泽意欲何为。

    只要是和云煦泽有关的事,祝昌言都分外上心,他仔细调查了那些人的情况,除了阳胥出身洛京阳家,其他人都是已致仕的官吏,出身都一般。

    因为这些都并非擅长内政谋划之人,在洛京引起的轰动并不大,更多人感兴趣的是云煦泽本人。

    祝昌言不知道高平是何情况,他能做的就是观测洛京的舆论,等哪天云煦泽需要便汇报给他。

    单鸿晖到访时,祝昌言下值回家没多久,得知是云煦泽的人,老奴便把他请进门。

    单鸿晖主动自我介绍道:“小人单鸿晖,负责为王爷打理王府产业,此次来洛京是为了在此开店铺,这是王爷写给籍田丞的信。”

    祝昌言接过信打开,快速浏览一遍,沉吟道:“你们初来乍到,对洛京并不了解,莫要着急开店,本官会为你选一个合适的位置。”

    洛京世家林立,鱼龙混杂,单鸿晖来此想站稳脚跟并不容易,琼浆玉液和香水只是打响店铺名气的利器,关键是如何守住店铺。

    哪怕有云煦泽在背后支持,恐怕也少不了一阵扯皮,如此一来还不如选个纷争少的地方开店,有香水在,酒香不怕巷子深,不用担心寂寂无名。

    云煦泽在信中便是请祝昌言选一个中等偏下的位置,不需要去那些世家商铺中扎堆。

    单鸿晖拱手道谢:“多谢籍田丞。”

    他甚至开店第一步是选址,他在洛京人生地不熟,只能依赖祝昌言。同时把客栈的名字告诉祝昌言,对方有什么时都可以派人去客栈寻他。

    在离开前,单鸿晖把云煦泽特意为朱氏准备的香水留下。

    因着被宫里娘娘们推崇备至,香水已经在洛京扬名,甚至有人放言千金求购一瓶香水。

    得知香水来自高平后,已经有商队前往高平,准备从高平购买一批香水来洛京卖。

    朱氏看着面前外人求而不得的香水,对云煦泽早就没了一开始的芥蒂:“王爷为大郎解决了亲事,本该我们给王爷送礼才是。”

    他们这种小门小户,能娶郡望之家的小娘子都是高攀,若非有谨王表兄这层身份,根本不可能结亲。

    朱氏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心里愈发感激云煦泽。

    祝昌言闷声道:“殿下既然给了你便收下。殿下的人要在洛京开店,我能做得不多,给他选个合适的位置还是能做到。”

    他现在是司农寺的属官,而司农寺正是负责全国税收,司农寺的官吏对洛京商铺分布情况最清楚,祝昌言想打听这件事只需要请吃一顿酒便可

    祝昌言动作很快,请了几个相交的官吏喝酒,便从洛京一百多个坊市中选出来合适的坊市——安济坊。

    安济坊在洛京众多坊市内排名中等偏下,位于洛京西南侧,大康讲究以东为尊,而又以靠近宫城为尊,安济坊远离宫城,自然不得重视。

    但安济坊是个大坊,这里住着数万百姓,还有几个中小家族的老宅位于此处,因此这里还算繁荣,开了几条街的商铺。

    单鸿晖在安济坊开店可以完美避开那些大家族,不用担心在开店之初就被人打压。

    得了祝昌言消息后,单鸿晖便带着人去安济坊考察,选择合适的街道开店。

    他的目标很明确,新开的利丰楼规模不能小,最差也得是二层楼,最好是三层楼,而且他不打算租房子,租房很容易产生纠纷,尤其是等旁人得知利丰楼卖香水后,贪婪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走进安济坊,单鸿晖重点观察坊内百姓,发现他们穿的基本上都是中等布料制成的常服,但神色轻松,而且还会停下和偶遇的友人闲聊,并无紧迫之感,也无被生计压弯脊梁的感觉。

    这是一群虽无大富但生活无忧的人。

    单鸿晖默默做出评价。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华衣锦服之人,那些人不出意外是家族子弟,在洛京,哪怕是小家族的子弟,都得寻常百姓可比。

    走进商铺林立的街道,商铺鳞次栉比,时不时有百姓进出商铺,生意红火的店里坐满了百姓,即便是生意差的也有几个客人光顾。

    真正无人问津的商铺早就关门了。

    单鸿晖从整条街上走过,着重注意那些关门的店铺,其中有个位置不错的三层楼,他有意买下,打听后得知这商铺是个安济坊吕家的产业。

    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关门一个月,至于有没有卖掉的想法,旁人就不知道了。

    单鸿晖不想耽误时间,当即让人递话他想要买商铺。

    虽然吕家只是个小家族,但小家族也不可能由嫡系子弟出面经商,来见单鸿晖的是专门为家族打理产业的管事吕吉风。

    单鸿晖在安济坊最好的酒楼宴请对方。

    吕吉风进了雅间后,先是打量单鸿晖,道:“郎君看着眼生,不是安济坊人吧?”

    单鸿晖请吕吉风坐下:“在下不是洛京人,祖祖辈辈的愿望都是在洛京扎根,不瞒管事,在下身上背负着数辈人的期许。”

    吕吉风一听就知道他并非出身世家,当即看低了几分,不过是个经商的商贾,地位不高,但既然有卖那个商铺的打算,手中的钱财应该不少。

    他的目的是卖掉商铺不至于继续亏损,至于卖给谁不重要。

    吕吉风的态度冷淡几分:“那个商铺共有三层,位于安济坊最繁荣的街上,单郎君应该看到那里有多少百姓来往,若非家族急需一笔银钱,不可能卖掉那个商铺,看在单郎君有诚意的份上,只需要五千两便可转让给你。”

    虽说洛京寸土寸金,但五千两都可以在洛京里面买个小宅子了,安济坊位于洛京外围,这里的店铺可远远不止五千两。

    吕吉风明显在狮子大张口。

    单鸿晖面色不变,道:“在下听说那商铺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关门,若真如管事所言,怎么会落到关门的地步?因为之前吕家的经营,百姓已经对那商铺失去了信任,在下接手商铺后,必然要承担吕家造成的后果,这其中的损失你们总要负责。”

    吕吉风皱眉,却无法反驳单鸿晖的话:“你想出多少银子?”

    单鸿晖伸出一根手指:“一千两。”

    吕吉风想都不想拒绝:“不可能,最少三千两。”

    他一开始还想欺负单鸿晖是个外地人,但单鸿晖明显是有备而来,见忽悠不了他,吕吉风只能和他拉扯价格。

    吕吉风道:“那商铺是一个三层楼,三楼可以住人,不需要你们再花银子再买住处,最少能为你节省几百两银子。”

    单鸿晖道:“在下已经问过安济坊的房租价格,一个小院只需要一百两。”

    言下之意哪怕能当住处用也不值这些银子。

    吕吉风继续道:“我吕家在安济坊还有几份薄面,等单郎君开业时,我吕家定会派人前往祝贺。”

    这是让单鸿晖花钱买吕家的友谊。

    还真是家族子弟惯用的伎俩,他们最擅长的便是以势压人。

    单鸿晖不为所动:“在下自然想和管事交好,在下可以再涨一百两。”

    吕吉风恼了,一个外来人竟然这么莽,一点不给吕家面子。

    吕吉风脸色变换,商铺还是得卖,他现在奈何不了单鸿晖,但如果对方买了商铺,便要留在安济坊,当时候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心思百转,吕吉风淡淡道:“单郎君好口才。”

    这话算是默认他提的价格了。

    单鸿晖笑道:“哪里,是管事大度不和我一般计较。”

    虽不知对方怎么突然痛快地答应下来,可等商铺开起来,对方即便要来找麻烦,他也不够格。

    双方都是有备而来,议定价格后便付银子交换契书。

    只是一顿饭的功夫,单鸿晖便从吕家手中买下了那个三层楼,如此一来,商铺算是有了,接下来便是重新装修商铺

    兴德宫

    黄显时刻记着永昭帝的吩咐,一直派人注意来自高平的人,直到昨日才发现单鸿晖,进而把单鸿晖在安济坊买商铺的事汇报给黄显。

    在永昭帝休息的空挡,黄显把此事禀告给永昭帝:“皇上,谨王殿下的人已经到了洛京,在安济坊买了一间三层的商铺。”

    “安济坊?”

    永昭帝皱了皱眉:“怎么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黄显低声道:“那人到了京城后先去拜访了谨王殿下的舅父,安济坊似乎是籍田丞选的。”

    永昭帝可不会认为祝昌言会故意选个偏僻的坊市,这很可能是云煦泽的吩咐。

    想到云煦泽此举的用心,永昭帝心里一叹:“待开业的时候,你去买几瓶香水回宫。”

    哪怕还没开业,永昭帝也能猜到对方一定会用香水打响名气。

    黄显心知永昭帝这是想用他震慑宵小,应声:“诺。”

    永昭帝一时没心情批阅奏书:“太祖戎马半生建立大康,朕登基后夙兴夜寐,不敢有半分懈怠,云家历代皇帝都为大康呕心沥血,可为何朕的儿子如今要在洛京开个商铺,却只敢选个偏僻的地方?”

    从整个洛京来看,安济坊不算偏僻,但对于皇城来说,安济坊确实很偏僻。

    黄显低垂着脑袋,不敢回一句话。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洛京最大的利益已经被世家瓜分。

    永昭帝没指望黄显能回答什么,他只是想到云煦泽将要在高平创办的书院,哪怕只教一些旁门左道,可终究受益的是普通百姓。

    这一刻,永昭帝觉得云煦泽是懂他的心思的。

    恍惚一瞬,永昭帝道:“十郎的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黄显没再装死,忙答道:“二月初五,正是明日。”

    永昭帝眸光加深:“明日啊,这会儿送生辰礼太晚了,那便升一升他舅父的官职,堂堂亲王的舅父只是三百石小官,说出来怕是让人笑话升为尚书仆射吧。”

    尚书仆射秩俸六百石,隶属尚书台,专门协助皇帝处理奏章。

    尚书台的主官是秩俸千石的尚书令,别看官职不算太高,但却是皇帝的绝对心腹,深受皇帝信重。

    祝昌言从三百石小官一跃成为六百石的中层官吏,而且他还不是郎官出身,这绝对是破例的晋升。

    “明日便去传旨。”

    黄显连忙应声:“奴才遵旨。”

    他一时不知道皇上是因为谨王府商铺选址的事补偿谨王,还是别有用意。

    但不管如何,祝昌言升官是实打实的。

    次日,祝昌言接到圣旨时整个人都是蒙的,不仅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旨,更因为上面的官职。

    尚书台直属于皇帝,里面的官吏都是永昭帝的心腹,而他都没见过永昭帝,即便他的妹妹是永昭帝的妃子,且为永昭帝生了一个儿子。

    传旨的宦官亲热地扶起祝昌言,含笑道:“今日是谨王殿下生辰,皇上思念殿下却不能得见,只能施恩祝家以为慰籍。”

    祝昌言塞给宦官一锭银子:“多谢公公告知。”

    传旨宦官笑得更加真诚:“仆射得皇上看重,今后可要尽心为皇上当差才是。”

    “下官自当尽心尽力。”

    等传旨宦官离开,朱氏不安地看着祝昌言:“郎君,这”

    “圣旨是皇上下的,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受着。我这就给殿下写信,把此事告知。”

    来自皇宫的任何一道圣旨都会被人密切关注,更别说此事还和谨王有关。

    有心人发现这段时间他们听到谨王的消息越发频繁,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丞相府

    何维良得知此事时正在和何大郎一起用膳。

    他看了眼何瀚初。

    何瀚初明白阿爷的意思,道:“皇上并未提前告知儿。”

    何瀚初正是尚书台的主官,秩俸千石的尚书令,尚书仆射便是辅助他处理公务。

    结果永昭帝任命尚书仆射却没和何瀚初说一声。

    何维良收回视线,淡淡道:“既然进了尚书台,你便好好看看此人有何能耐让皇上看重。”

    “诺。”

    何瀚初恭敬应声。

    随后两人便继续用膳,没有一人出声。

    比起反应平淡的何府,三个皇子的王府就显得重视很多。

    虽说留在洛京的三个皇子更得圣宠,但只有一日没立储君,他们这些已经封王的皇子就都有可能。

    谨王这段时间频频被提起,如今永昭帝升了他舅父的官,几个皇子都在猜测是不是水泥的事商议定了,这是给谨王的奖励。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倒是安心很多。

    立了功给予奖励,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谨王府

    云煦泽还不知洛京又因为他产生了些波动。

    今日是他的生辰,早就说好不会大办,云煦泽只是吩咐厨房给他做一碗长寿面,这是他前世的习惯,他们那儿的习俗便是生日吃一碗长寿面。

    祝云平两兄弟结伴来为他庆祝生辰,他们也是今日王府仅有的客人。

    云煦泽收下两人的礼物,道:“还有三个月便是大表兄的昏礼,可有需要本王帮忙的?”

    祝云平摇头:“窦家已经包揽着昏礼的一切事宜。”

    嫁庶女嫁得这么轰动,窦家也算是独一家了,但没人会笑话他们,他们也想和谨王府结亲。

    祝云凌苦恼道:“最近总有人要请我喝酒,非要介绍他们家的小娘子给我。”

    他今年才行冠礼,暂时没有成亲的心思,这段时间被烦得有些恼。

    云煦泽笑了:“这可是许多男子羡慕的烦恼,云凌表兄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不如好好选一选,自己选个合眼缘的,今后成了家夫妻也能和和顺顺。”

    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冲着王府来,可结亲看的就是门当户对,他们的心思无可厚非,只要祝云凌能娶个好品性的小娘子便行。

    祝云凌听得就头大:“我,我不擅长这些,王爷到时候帮我挑一个便是。”

    章丰钊走进来时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都说年少慕艾,怎么你和王爷一样,都对成亲不感兴趣?”

    祝云凌皱着脸:“以前在家的时候,阿娘总是和阿爷吵架,为的却总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听到这话,章丰钊收敛了笑容。

    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个道理,在座的人除了祝云凌都明白。

    云煦泽道:“云凌表兄不愿意便拒了他们,成亲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你不愿意那便作罢。”

    他没有什么年纪必须成亲的想法,祝云凌不想他自然不会逼他。

    祝云凌顿时眉开眼笑:“好。”

    祝云平摇摇头,明明比殿下还年长几岁,不仅一点不沉稳,行事也像个孩子,得亏这是高平,有谨王府当靠山,要不然他真不放心。

    云煦泽看向章丰钊:“算算时间,阳翁应该快到高平了,届时还请先生帮本王说些好话。”

    永昭帝送来的书信中没有提送来的人都是谁,但他着重提了阳胥,提醒云煦泽此人有大才,但是脾气暴躁。

    关键是阳胥本是洛京的清匠少监,他来高平相当于被贬了,阳胥肯定心气不顺。

    云煦泽对有才的人容忍度都很高,但他也不想直面阳胥的怒火,便和章丰钊提了一嘴,没想到章丰钊和阳胥认识。

    章丰钊抚须道:“王爷放心便是,阳胥虽然脾气暴,但他那人吃软不吃硬,只要多顺着他就行,他熟读墨学典籍,是个工匠大师,他担任书院的教学先生绰绰有余。”

    云煦泽道:“让阳翁当教书先生屈才了,书院那边有他的弟子在便可,本王有意任命阳翁为清匠监。”

    “阳胥已经被皇上调到高平,王爷如何安排他都可。”

    云煦泽正在思考一种新奇东西,像阳胥这等技艺高超的工匠大师基本上都难以拒绝新奇事物

    云煦泽的生辰过得普普通通,除了吃了一碗长寿面,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生辰过后,清匠司依旧在尽全力生产水泥,每日都有车队离开高平,为了运送这些水泥,朝廷派了数千北军负责运送。

    这些北军是朝廷最精锐的士兵,他们全都驻扎在城外,许峻齐负责和他们交接,他们不会和谨王府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

    北军在高平城外驻扎了将近半个月,云煦泽都没见过北军将领,双方都有意避嫌。

    数日后,朝廷派来接替许峻齐的官员到了,许峻齐也该离开高平。

    云煦泽在王府设宴为他送行。

    许峻齐叹气:“还是在高平待着舒服。”

    云煦泽看他:“我可以向父皇请旨把你留在高平。”

    “阿爷会把我逐出家门的,不过兄长应该会高兴很多。”

    云煦泽淡淡道:“那就别发牢骚。”

    许峻齐委屈地看向章丰钊:“我连牢骚都不能发了吗?”

    章丰钊含笑:“你确实该学学王爷,王爷当初到高平的处境可比你差多了。逃避没有用,你和你兄长,你和何大郎,注定了要对上。”

    许峻齐天资聪颖,心思敏锐,但他不喜纷争,可他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必须争。

    和兄长争家主之位,和何大郎争丞相之位。

    他的家族会一步步推着他去争。

    许峻齐坐直身子:“学生都明白。”

    逃避是懦夫所为,也会让阿爷和家族失望,他从小受家族恩惠,得阿爷教导,如今已是他报答家族的时候。

    许峻齐道:“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应该会让我进兰台或者尚书台,何大郎如今是尚书令,我进兰台的可能性更大。”

    兰台又称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纠举不法。

    章丰钊道:“老夫没记错的话,御史中丞和老夫年纪相仿。”

    御史中丞便是兰台主官,秩俸千石,和尚书令同级。

    云煦泽啧啧道:“一个御史中丞,一个尚书令,同样的才俊,同样出身世家大族,还都对丞相一职有野心,你们还真是天生的对手。”

    许峻齐眉心跳了跳:“王爷能不能收一收你想看戏的心思。”

    一副盼着他们打起来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凭咱俩的关系,本王肯定支持你,只可惜本王说得不作数。”

    “那就别说了。”

    正在这时,许峻齐的小厮快步走过来,恭声道:“三郎,阿郎来信。”

    而且是加急!

    许峻齐和云煦泽告罪一声,站起身走到一旁看信,等他回来,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他看看云煦泽,眼中满是疑惑。

    云煦泽皱眉:“你想说什么?”

    许峻齐道:“阿爷在信中说,皇上封了祝昌言为尚书仆射,就在王爷生辰那日,理由是皇上思念王爷,这才施恩祝家。”

    这理由,云煦泽半个字都不信,原主在皇宫住了十六年,见到永昭帝的次数寥寥无几,永昭帝也没说哪天突然想起来要见他。

    这才离开几个月就想他了?

    怎么,距离产生美吗?可之前也有距离啊。

    云煦泽道:“不过是本王贡献水泥的奖励罢了。”

    许峻齐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方才王爷说在我和何大郎之间支持我?”

    祝昌言如今已是尚书仆射,正好可以帮到许峻齐。

    云煦泽面带疑惑:“本王说过这话?”

    许峻齐嘴角一抽:“这酒还热乎呢。”

    云煦泽揉揉额头:“那就是本王喝醉了。酒后胡话当不得真。”

    许峻齐看向章丰钊,想让他作证。

    章丰钊直接起身:“人老了便容易困,老夫得回去休息了。”

    得,人证也没了。

    许峻齐郁闷地干了面前的酒

    在送走许峻齐的几日后,云煦泽也收到了祝昌言的信,信中提到了他升官一事,而且说得理由和许峻齐说得一样。

    云煦泽只当永昭帝看到了他的价值,愿意和他打感情牌了,并未真的相信这话。

    不过,老子主动和你打感情牌,当儿子的自然也要回应。

    云煦泽当即给永昭帝写了一封感谢信,不仅是对祝昌言升官的感谢,还有对永昭帝支持他建书院的感谢,在信中把永昭帝大夸特夸。

    反正说好话又不要钱,讨好自己老子不丢人,万一以后他还有事求到永昭帝呢?提前打好感情基础很重要。

    和祝昌言的信一起来的,还有单鸿晖的信。

    他将在安济坊开店的消息禀告给云煦泽,同时让云煦泽再给他运送一批货物,免得香水卖断货后来不及补充。

    云煦泽当即吩咐小福子去办此事,高平的市场就那么大,云煦泽让人把储存的大多数香水都运往洛京,同时命商队每半个月往洛京运送一次货物。

    这其实很浪费时间,但为了保密香水的配方,只能这么做。

    若是把香水坊开在洛京,云煦泽敢保证不出一天就会被人挖得底裤都不剩

    永昭三十一年二月初十,商税司官署

    李浩应穿着黑色官服,看着面前四个官员和六十个小吏,正色道:“今日是收商税的日子,按照之前安排好的,高平城由本官带着二十人收税,剩下四县,你们四人每人带着十人去,每个商铺不论大小,都必须取出一月的账簿让商税司翻阅。”

    “严格按照新商税的规定来,该免税免税,该交税交税,每人可以例外,尔等既食王府俸禄,理应为王府分忧,敢有阳奉阴违,当差不认真者,严惩不饶!”

    “下官明白。”

    六十个小吏眼中都带着认真,他们是得谨王恩惠实现阶级跨越的第一批人,每个人都对谨王充满感激,他们努力跟着老账房学习了几个月,就是为了今后当差不出差错。

    扫了众人一眼,李浩应大手一挥:“出发!”

    话音刚落,四个官员便带着四十个小吏上了马车,前往高平郡的其他四县。

    而李浩应也带着二十个小吏上了马车,他们要去高平城内的商铺查账收税,先从承安街东侧查起,三大家族的商铺多分布在那里。

    到了商铺林立的街道,众人下了马车,李浩应道:“两人一组,每组一家商铺,查账和收税都做好记录。”

    “诺。”

    话音一落,二十人瞬间分散开,李浩应带着两人走进一家三层的绸缎庄,这是高家的产业,里面有不少客人在买东西,看到李浩应穿着官服心里一颤,下意识想要离开。

    李浩应扬声道:“商税司收税,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听到这话,想要离开的人脚步一顿,不想走了,低着头看布料,心神却集中在李浩应三人身上。

    官服在去年就张贴告示说要推行新商税改革,还在整个高平郡选拔平民进入商税司担任小吏,不少百姓都在关注新商税的进展,如今能亲眼见证收商税,他们自然不想错过。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李浩应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查账,掌柜的出来后,便把他们三人请到了后堂。

    伙计给三人上茶,掌柜的认识李浩应,道:“三郎请喝茶。”

    李浩应摆手拒绝:“把账簿拿出来,本官要在五日内收完全部商税,没功夫和你闲聊。”

    掌柜的也识趣,让人账簿取出来。

    两个小吏立刻接过账簿开始查账,这个过程快不了,因为急不得。

    李浩应就坐在一旁等着,他没喝茶,就这么等着。

    气氛肉眼可见的凝重,掌柜的明明没犯错,也没有偷税漏税的心思,但还是紧张得额头冒汗。

    许久之后,两个小吏各自核算一遍,确定无误后道:“大人,账簿核算无误,该商铺本月需要缴纳一百零五两商税。”

    不愧是高家的商铺,收益是真的好,他们达到了顶格的税率——十五取一。

    掌柜的面不改色,让人取出来银两交给李浩应。

    新商税制度透明,该交多少他们心里有数。

    李浩应特意带了仆役负责搬银子,收完这一家,他们没有久留,直接去下一家。

    等着看热闹的百姓发现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倒是有心问掌柜的交了多少商税,但想也知道人家不可能告诉他们。

    所有商税司的官吏都在有条不紊地查账收税,这个场景发生在高平各个县城,很快百姓们便知道王府开始收商税了。

    虽然那些大商铺不可能告诉外人百姓交了多少商税,可原本每年都要交一笔商税的小商铺经过这次查账后被告知不需要交税,他们可不介意和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于是高平百姓都知道这次收税确实按照新商税来,很多商铺都不需要再交商税,这可大大减轻了那些商户的负担,他们对谨王更加感恩戴德。

    商税司众官吏都是第一次当差,每个人都很卖力。

    云煦泽下令每个月初十开始收商税,五日全部收完,但干劲十足的商税司官吏只用了三日就把商税收完。

    次日便把所有商税汇总,由李浩应禀报给云煦泽。

    李浩应擡着几口大箱子走进议政殿,整个人意气风发,走路都带着风。

    他眨眨眼睛,卖关子道:“王爷猜猜这个月收了多少商税?”

    那张圆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看来他是真喜欢钱,收次税竟然这么高兴。

    云煦泽看着喜庆被他逗笑了,配合得猜测:“两千两?”

    李浩应摇头,压抑着激动道:“是三千二百五十六两,这才只是一个月的,若每个月都是这么多,一年下来都是将近四万两,这可是以往高平整个郡的收税。”

    这指的是没建盐场前,建了盐场后,高平的税收已经大涨。

    云煦泽也愣了:“有这么多?”

    他还以为两千两就够多了,果然真是富人越富,穷人越穷,高平这么偏僻的地方,每年的商税都能达到四万两,可见那些家族手里多有钱。

    李浩应肯定道:“商税司足足核对了五次,绝对不会算错。”

    商税众官吏也被吓到了。

    云煦泽含笑道:“你们辛苦了,本王做主给商税司放三日假。”

    从今后以后,商税司每个月初十都会开始忙,随着收税的次数增加,他们忙的时间也会变长,因为档案会越来越多。

    李浩应替众人道谢:“多谢王爷体恤。”

    说完李浩应便要告辞离开,云煦泽叫住他:“你既然把这些银子带来了,就去找晟阳,让他归入王府公库。”

    李浩应看看方才用来显摆的几口箱子,他刚才忘了打开,显摆的作用没达到,反而给自己找了个差事。

    “诺。”

    李浩应只能让人再把箱子议政殿,去找蒋晟阳交接

    南夷岛

    自从族长骨答应对大部落动手后,大石就带着族中青壮在各部落间游走,这些部落无一例外都和外来人进行了交易,这个冬天借助外来人提供的粮食和武器大肆吞并其他部落。

    现在这个部落个个都是上万人的部落,其中青壮便占了一多半。

    大石一开始说服他们一同攻打大部落,并未得到多少回应,部落青壮倒是个个摩拳擦掌,但部落族长并不同意。

    可当外来人一个月都没再出现,那些部落开始慌了,每个部落上万人族人需要的粮食紧靠打猎完全不够,他们需要外来人的粮食,可外来人仿佛放弃了他们,一个月不曾出现。

    部落内恐慌四起,大石趁此机会再次提出攻打大部落。

    “各位族长不要再犹豫了,部落里的粮食还能吃几天?只有攻下大部落,占领他们的田地,我们才能养得起族人。”

    “我等一同出手,能聚起数万青壮,而且我们手中有外来人提供的精良武器,根本不用惧怕大部落,他们在岛中心快活了这么多年,也该轮到我们了。”

    粮食的日渐减少,让几个部落的族长没有别的选择,他们最终同意了联手。

    既然要对大部落出手,也没必要给自己就退路,输了灭族,赢了吃肉,每个部落都拍出了全部的青壮。

    大石作为合作的发起者,被任命为主将,由他率领数万青壮往到岛中心进攻。

    与此同时,关景彰带来的三千将士正躲藏在一片树林中,他们一直注意着那些部落的情况,大石带兵出发的动静并不小,斥候第一时间便侦查到了。

    “校尉,属下看到数万土著拿着武器前往岛中心,后面还有人押送粮食。”

    关景彰闻言大喜:“他们这是出兵了!”

    南夷岛有三个高平郡那么大,哪怕大石等人的部落已经不在外围,从他们部落所在的位置到达岛中心也得走半个多月左右,若是不带着粮食,他们走不到地方就会被饿死了。

    关景彰立刻下令:“斥候队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在他们打起来之前不可暴露。”

    他们同样需要粮食,三千兵马的粮草不是小数目。

    关景彰又命人返回高平,让王府直接运来大军一个月所需的粮草,等粮草到手他们就会离开,直接到岛中心去等那些土著打起来。

    从南夷岛坐船到高平,只需要几个时辰,当日,云煦泽便得到了土著将会在半个多月后打起来的消息。

    蒋晟阳正忙着调度粮草,避免误了军情,这批粮草需要在今明两天全部装船运往南夷岛。

    还好云煦泽早就让人建了造船工坊,提前造好了不少船,运输粮草不缺船只。

    云煦泽看向南夷岛的方向,虽然还有半个多月才会打起来,可他情绪莫名变得激荡起来。

    “先生,只要能顺利拿下南夷岛,高平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章丰钊能看出他的激动,难得看到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笑道:“老夫等着看王爷解决困扰陵州数十年的百万陵越人之祸。”

    云煦泽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会的。本王一直让人留意多峰山的情况,有不少陵越人部落这个冬天饿死不少人,他们已经动摇,接下来他们应该会偷偷派人和盐场的坚石部落接触,本王已经让盐场的郡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们机会接触,人嘛,只会相信亲眼看到的东西。”

    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章丰钊有预感谨王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扬名整个大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