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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洛京

    随着永昭帝赐给云煦泽一座王府,并让司农寺尽快修缮好,永昭帝召谨王回京的消息便开始在朝堂内外传播。

    但这件事只是引起世家的注意,百姓们更在意的是另一个消息。

    丞相府已经将朝廷鼓励出海的政令下达各州郡,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洛京百姓。

    短短几日过去,洛京多数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消息传播得这么快,自然有朝廷在背后出力。

    出海确实吸引了一些人的兴趣,这其中便包括刚刚因为经营不善只能关闭商铺的冯润临。

    几个好友纷纷来安慰冯润临:“大郎,成败在所难免,这次不成,下次换个商铺开便是。”

    “是啊,你有口才又有能力,这次不过是因为商铺的位置选得不行,要不你去求求你阿爷,让他多给你些银子?”

    冯润临摇头:“我家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阿爷的庶子,家业根本没我的份,现在这个商铺已经是阿爷给我的全部,他不可能再给我更多。”

    顿了下,冯润临的目光变得坚定:“我准备把商铺卖了,去南夷岛出海试试。”

    “出海?大郎万万不可,我听说出海很危险,即便是经验老道的渔民,也可能在海上迷失方向,若是倒霉遇到海风,可能连船都保不住。”

    “就是,大郎可别做傻事。”

    冯润临道:“万事皆有风险。我从冯家已经得不到助力,只能另寻机会。如今朝廷鼓励出海,只要能探索到朝廷没发现的小岛,帮朝廷补充海图,便能得到奖励。即便找不到新的海岛,只要能和海岛上的土著交易,也能赚不少银子。”

    然后他又看向几个好友:“你们的处境和我差不多。或许你们阿爷仁慈一些,但能给你们的终究有限,我们未来能过什么样的生活,终究要靠我们自己努力。”

    “若是你们有敢闯一闯的勇气,我们便结伴出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冯润临成为好友的人家世自然也就好不了哪儿去,皆是家中庶子,而且他们只是商贾之家,在洛京只是勉强安稳下来,并无什么地位所言。

    几个好友没想到冯润临返回来劝他们,一个个面色变得犹豫,嘟囔道:“出海太危险了,我还是算了,我阿爷给我的那个商铺挺好的,今后总能养活家人。”

    “我也觉得出海太危险,大郎你再好好想想。”

    冯润临见好友们都没答应,不由得叹口气。

    他想拉着好友一同出海,除了真心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外,还因为他手中钱财不多。

    他手中的商铺因为经营不善而关门,再加上商铺位置不好,愿意买的人给的价钱都不高。

    洛京离高平有点远,冯润临着急去当第一批出海的人,没有太多时间在价钱上和人拉扯。

    但手中银钱少,除去买船的银子就剩不了多少,没银子就买不了货物,若是连一船货物都买不到,那他这次出海真就是纯纯冒险了,赚不了多少银子,可能都不值得跑一趟。

    冯润临不甘心第一趟白跑,这才想着拉几个合伙人,人一多买船的银子就能均摊,其他雇佣护卫等杂七杂八的费用也能均摊,就能留下不少银子买货物。

    他虽然不知道高平的船有多贵,但只要出海的人不少,船的价格就低不了。

    失望地送走几个好友,冯润临又去茶楼和两个想要买商铺的人见面,价钱依旧低于他的心理预期,但他见的这些人都是这样的价钱,他知道基本上卖不出高价了。

    便选了其中给得最多的一个人,把商铺卖给对方。

    签完书契便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下来,冯润临今天跑了一天,连午饭都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想着把银子放回家里便去找个食肆吃饭。

    冯父在他及冠那年便把商铺给了他,相当于提前完成分家,哪怕冯父没有明说,冯润临也知道今后家业没有自己的份。

    冯润临不想在家里讨嫌,便在商铺附近租了个小院,反正他还没娶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再加上他对住处要求不高,能住人就行,所以花费的租金并不高。

    盘算着明日去见房东,看看能不能提前退掉房子把剩下的租金要回来。

    怀里抱着一个装着银子的小箱子,静静地走在黑暗的小巷中,冯润临虽然面色平常,但心里暗暗警惕,以防有人抢银子。

    下一刻,一阵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且越来越快,离他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超过他。

    冯润临抱紧箱子,警惕性提到最高,甚至放慢了脚步,想让那人先过去。

    正在两人擦肩而过时,那人突然擡手拍了冯润临肩膀一下。

    “你干什么!”

    冯润临紧绷的弦骤然断掉,猛地后退几步,厉声呵斥道。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懵:“大郎,你怎么了?”

    冯润临怔住,急促的呼吸顿了下,听着声音有些熟悉,他擡眼看去才发现是白日来找他的好友之一,松口气道:“三郎,是你啊。”

    景豪不明所以地看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冯润临这才发现自己背后被吓出了冷汗,他方才真怕是有人图谋他的钱财,这是他出海的全部积蓄。

    “我还以为是地痞流氓呢。三郎怎么在此?”

    景豪提起手中的油包和酒壶:“来找你喝酒,顺便说些事。”

    冯润临立刻想起白日的谈话,心里一喜,立刻加快脚步道:“那走吧。”

    两人走出小巷,没走一会儿便到了冯润临的住处。

    这是一处很小的小院,里面只有三间房,院子也不大,院中只有一颗桃树,但是只开花不结果,让冯润临很失望。

    冯润临把装银子的箱子放进内室,然后拿出来几个酒杯和盘子,和景豪一同把油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放在盘子里:“酱狗肉?还是三郎懂我。”

    在口味这一点上,冯润临很奇葩,因为幼时被狗咬过,他开始变得喜欢吃狗肉,而且最迟一个月就要吃一次,不吃就会浑身难受。

    景豪给两人倒酒:“认识多年,我还不知道你的口味?”

    冯润临拿起筷子夹了块狗肉,细细品尝一番,沉浸道:“嗯,就是这个味。我这些日子因为商铺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许久没吃狗肉了,多亏三郎今日来找我。”

    景豪也夹了一块肉,狗肉的味道确实不错,两人一边吃一边喝,随意聊着天,气氛很是融洽。

    等到酒足饭饱,景豪才道:“大郎,你素来沉稳,想要出海定然不是一时兴起,你可有什么计划?”

    景豪这时候找来,必然有出海的想法,为了能拉到一个合作伙伴,减轻自己的资金压力,冯润临说出自己的打算:“首先,我们出海要有船,谨王能派出船队出海,高平肯定有造船工坊,到时候在高平买艘船便可,这一点并不难办。”

    “其次,我们都没出过海,对大海一无所知,为了避免在海上迷失方向,必须要找个经验丰富的渔民随行,最好找两个,这样更保险一些。”

    “然后,我们还需要护卫,那些海岛上的土著性格不定,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土著的友善上,只有带着护卫,才能让土著忌惮。”

    “最后就是货物了,出海是为了赚钱,我们要在出海前购买足够的货物,这样才能和海岛上的土著交易。”

    景豪听完冯润临的话,对他的计划有了了解,道:“雇佣护卫的价钱可不便宜。”

    渔民就算了,想来就和雇佣伙计的价钱差不多,但护卫因为要保护雇主,价钱都不低。

    或者说,只要在洛京,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便宜的。

    冯润临这几日满脑子都在想怎么省钱,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道:“我不打算在洛京雇佣。”

    “那去哪里?”

    “南夷岛!”

    冯润临自信道:“我听说在谨王收服南夷岛前,南夷岛的土著都是以打猎为生,这样的人不就是天生的护卫?”

    景豪眼睛一亮:“还是大郎聪明,在南夷岛雇佣护卫肯定能省不少银子。”

    “而且,从洛京到高平需要走一个月,我们到南夷岛雇佣护卫,还能省下一个月的佣金。”

    景豪笑道:“哈哈哈,大郎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冯润临摊手:“没办法,我银子太少,恨不得一文钱掰两半用。”

    他看向景豪:“三郎今晚来找我,应该也是有出海的想法吧?”

    他都把出海的计划告诉景豪,也到了景豪表态的时候了。

    景豪听言,嘴角的笑意收敛,叹气道:“我正有此意。”

    看到景豪眼中的无奈,冯润临就知道这里面有隐情,道:“说实话,我是想找人和我一起出海,但我没想过会是三郎,你是我们几个人中过得最好的。”

    景豪同样是家中庶子,但他阿爷对他还不错,而且家业也大,在景豪及冠时给了他一家绸缎庄,商铺位置很不错。

    只要景豪不乱折腾,靠着绸缎庄当个舒舒服服的掌柜,一点问题都没有。

    景豪干了杯中酒,道:“若非我那嫡母正在想方设法收走那家绸缎庄,我也不想冒险出海。”

    冯润临疑惑:“那家绸缎庄的地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你嫡母怎么收走?”

    景豪重重把酒杯放在桌上,带着怨气道:“当初签书契的时候,我阿爷留了心眼,在上面补充了一条,这家商铺只有等他百年后才完全属于我。若是在他去世前有意收回商铺,我就得乖乖把地契还回去。”

    “阿爷加这一条本意是怕我不孝,但嫡母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当初的时候,她就不同意把绸缎庄给我,是我使了些心思,让阿爷想起了我阿娘,才下定决心把绸缎庄给我。”

    “现在嫡母得知能把绸缎庄收回去,便开始和阿爷闹,阿爷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再加上我那弟弟确实比我有出息,嫡母总拿儿子说事,时间一长,我怕阿爷真会被说动。”

    就因为景父耳根软的毛病,景豪在及冠前没少被嫡母找茬。

    如今好不容易搬出来了,没想到手里的铺子还有可能保不住。

    景豪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一连喝了三杯酒,景豪面色发狠道:“与其等着那恶妇把绸缎庄收回去,不如我把绸缎庄卖了,拿了银子和你一同出海,肯定能把那恶妇气个半死。”

    他那嫡母小气得很,还总喜欢占便宜,对她来说,没占到便宜就是亏了,以她那小心眼的性格,若是知道景豪偷偷把铺子卖了,估计能气得吐血来。

    冯润临问道:“不是说得等你阿爷百年后商铺才属于你吗?”

    景豪道:“只要阿爷不出面,这一条就相当于不存在。地契在我手里,写得也是我的名字,还是能偷偷卖掉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冯润临本以为景豪是他们当中过得最舒服的,没想到对方的生活也不安稳。

    “三郎,你下定决心了?”

    景豪点头:“我了解阿爷,他坚持不了多久。哪怕没有出海这件事,我也打算把铺子卖了,只是之前一直在犹豫今后做什么,才没立刻卖掉,现在决定和你一起出海,那就不用再等了。”

    “其实我今日已经偷偷和几个有意买铺子的人见过面,等他们再涨点,我就把铺子卖了。”

    那处绸缎庄可不像冯润临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的铺子,绸缎庄的生意很好,肯定能卖不少银子。

    冯润临道:“那三郎尽快解决此事,我们过几日就要出发,趁着出海的消息还没传开,我们赶紧去南夷岛,争取当第一批出海的人。”

    “好。”

    景豪也是个有魄力的人,既然决定了和冯润临出海,便不再留恋洛京的一切,快速处理手中的资产。

    仅仅三日后,两人便要离开洛京。

    在城门口,几个好友来给他们送行。

    “几日前大郎才说要出海,我本以为得过些日子才会离开,或者大郎会打消出海的想法,不成想你动作这般快,今日便要走。”

    “大郎要去也就罢了,他现在走投无路,需要出海搏一搏,三郎怎么也去,我们那日都说了出海有多危险,你是疯了吗?”

    几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劝不住冯润临也就罢了,连景豪也没劝住,他们心情很复杂。

    景豪没和他们说家里的事,故作豪气道:“从出生就在洛京,我早就待腻了,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出去看看。万一我和大郎赚了大钱,就回来带你们一起去。”

    “可是”

    另一个拉了拉他的衣袖,打断他的话道:“别可是了,既然大郎和三郎已经决定,我们就祝他们好运。我们在洛京等着你们赚大钱衣锦还乡。”

    “一定!”

    和几个好友告别完,冯润临和景豪便上了马车。

    这辆马车是冯润临回冯家卖惨,把自己出海的事告诉阿爷,得到的一点补偿。

    除此之外,两人在洛京什么都没买。因为洛京的东西都太贵了,他们决定到高平再说。

    以他们的钱财也买不了太多东西,而且他们第一次出海,还不知道土著需要什么,便打算在高平周边几个郡县买些常用的东西,等有经验后,再根据土著的需要安排货物。

    景豪看着渐渐远离的洛京城门:“我们会回来的。”

    冯润临坚定道:“肯定会。”

    这里有他们的友人,他们肯定要回来。

    只希望到时候回来时,会是衣锦还乡

    高平,谨王府

    自从章丰钊离开后,云煦泽的生活就更单调了,没人和他对弈,他只能自己和自己对弈。

    他也想过找人来和他对弈,正好查验一番他如今是什么水平。

    但他找了好几个人,即便是看起来最正直的蒋晟阳,也会在和他对弈时放水。

    他们都是自幼便开始学围棋,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曾松懈,云煦泽只学了一年多,哪怕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超过老手。

    眼看着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会放水,多下几局估计能水淹王府,云煦泽就放弃了和他们对弈的打算。

    章丰钊已经走了半个月,高平还是一如既往,每日都有大量的外来商队通过码头去南夷岛,每个商队都带着大量货物,都想在市舶司组建前捞一笔。

    商队之间互相通信,倒是为南夷岛增添了不少人气。

    出海的事正在以洛京为中心,慢慢朝周边州郡传播,但高平离洛京有点远,现在还没传到高平。

    倒是云煦泽任命女子为官的事传到了深山中的陵越人耳朵里。

    这段时间,每日都有大量的陵越人跑到高平来投靠云煦泽,根据高济才的统计,如今已经有四十万陵越人选择投靠云煦泽。

    都快赶上南夷岛的百姓总人口。

    再有几个月便要到种庄稼的时候,云煦泽去年就打算在南夷岛种棉花,这群陵越人来得正好。

    云煦泽大手一挥,让高济才负责安排船只把这群陵越人送到南夷岛,到了那边,会有祝云平三人协商划分这群人,不管这群人分配到哪个郡,他们今年的任务都是开垦荒地,然后学习种棉花。

    有了这四十万人加入,南夷岛就不会空着那么多荒地。

    陵州山中还有将近三十万陵越人,这些人经过了这么多事,还不愿投靠云煦泽,基本上都是对大康警惕性最强的那群人。

    短时间内不可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只能等他们自己想明白。

    如今南夷岛的大半资源都有人开发,对人口的需求已经没那么紧迫。

    而且对于陵州来说,三十万陵越人已经不像百万陵越人那样危害大,只要他们不主动挑事,官府也不会费心思找他们的事。

    这日,霍幼云来找云煦泽,把市舶司的小吏名单交给云煦泽。

    云煦泽只看了一眼就笑了:“五娘子,你还真是雨露均沾啊。”

    这份名单上有女子也有男子,有南夷岛百姓也有高平百姓,南夷岛原本的土著和陵越人都在其中。

    云煦泽封地的百姓就分为三类,高平本地百姓,陵越人和南夷岛原本的土著。

    霍幼云把这三类人一网打尽了。

    这平衡之道玩得是真溜。

    霍幼云道:“今后市舶司要和各种各样的商队打交道,各方面都要顾上。”

    她说服这些人也花费了一番心思,最难说服的就是那几个女子。

    若非霍幼云开创了女子为官的先河,其那几个女子还不一定同意呢。

    霍幼云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叹气道:“王爷,下官本以为组建市舶司最难的是说服男子加入,但着实没想到最难的其实是说服女子加入。”

    “下官本来有几个很看好的世家小娘子,但她们无一例外都拒绝了。就现在名单上的几个女子,还是因为她们在夫家过得不好,心灰意冷下才想换一种活法。”

    云煦泽并不意外:“不是所有女子不像五娘子这般有抱负。”

    霍幼云虽然有些失望,但并不丧气:“万事开头难,如今下官已经替天下女子开了头,今后再难也不会有以前难。”

    在云煦泽来高平之前,霍幼云当时都绝望了,因为找不到施展自己才华的机会。

    云煦泽道:“明年的小吏培养课程,本王会叮嘱学院,不再限制性别,只要能通过考核,女子同样有资格入学。”

    霍幼云大喜:“谢王爷恩典。”

    虽然到时候可能参加考核的女子寥寥无几,甚至也可能没女子来,可只要云煦泽给出机会,总会等到有女子参加考核并成功入学的时候。

    饭要一口一口吃,想要打破自古以来便存在的理念,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云煦泽道:“马上便是开始收关税的日子,必须要警告手下的小吏,不得中饱私囊,更不可和商队勾结,必须秉公办理,该收多少关税就收多少关税。”

    “哪怕是洛京许家或者何家的商队,到了南夷岛就得按照本王的规矩办事。”

    “你是市舶司的主官,要约束好手下,若是被本王知道手下人中饱私囊,不仅那人要被惩罚,本王还要治你的罪。”

    市舶司掌握着收关税的权利,便意味着有约束南夷岛来往船队的权利。

    随着南夷岛的地位越来越高,这个权利也会越来越大,云煦泽必须一开始就定好规矩,就和商税司一样,一旦犯错决不轻饶。

    用严酷的惩罚约束下面的官吏。

    霍幼云恭声道:“下官明白,定不让王爷失望。”

    云煦泽颔首:“本王允了你这份名单,下去筹备吧,莫要在三月初一那日出差错。”

    “诺。”

    洛京,许府书房

    因为洛京开始流传的一个传言,许家父子再次聚在一起议事。

    许峻齐道:“是洛京的某位王爷出手了?”

    “他们的可能性极大,但也不排除有其他藩王插手。不过不管是谁出手,既然传闻能起来,八成是真的。”

    许长珩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云煦泽,只得道:“谨王当真是个怪人。”

    在高平设立蒙学,光明正大地挖世家根基。

    许峻齐道:“他若是不怪,岂能做到那些寻常人做不到的事。虽然此事惊世骇俗了些,儿倒是不意外,这是谨王能做出来的事。何况皇室一直都在想办法削弱世家的势力,这件事,自从大康立国后便一直在做,只不过没人像谨王做得这般过火罢了。”

    把知识传播给寻常百姓,彻底打破世家对知识的垄断,这不是一般的大仇。

    许长珩冷哼道:“此事,我不可能再替谨王说话。”

    许家是洛京最大的世家之一,可以说吃遍了世家红利,这时候若是支持云煦泽,可是要被其他世家戳脊梁骨的。

    虽说他对自家子弟有信心,哪怕寻常百姓学了知识,也影响不到许家子弟。但此事确实动了世家的根基,许家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世家不在意。

    事实上,在意的世家绝对远超想象。

    许峻齐笑道:“我们许家当然不能插手。不论是谁做的,无非是想断绝谨王拉拢世家的可能。只是谨王能不能成为储君,和我们这些世家关系还真不大。”

    “又或者说,对于当今皇上来说,关系不大。”

    若是其他皇帝,可能还会考虑世家的态度。但永昭帝执政三十余年,他的强势和霸道满朝皆知,世家干预不了储君的决定。

    永昭帝若是执意立云煦泽为储君,世家根本阻止不了,就像这次永昭帝想召云煦泽回京一样。

    世家能做的只是背地里用手段。

    与此同时,何家

    何维良和何瀚初同样在说云煦泽设立蒙学的事。

    何瀚初皱眉道:“谨王比皇上更甚,若是他登基为帝,第一件要做的怕就是削弱世家。”

    甚至模板都有了,只要在大康上下设立蒙学便可。

    何维良淡淡道:“藩王既然已经就藩,那该老老实实待在封地,储君与他无关。”

    “可皇上很明显重视谨王。”

    “那是因为谨王远离洛京,皇上见不到他自然觉得样样都好,若是皇上见到谨王后,发现他并不似皇上想象中得那般好,自然便不会那般重视。”

    何瀚初道:“阿爷可是知道了什么?”

    何维良意味深长道:“谨王啊,行事过于荒唐了。”

    说完这句话,何维良便不再提此事,转移话题道:“你今后少和吴王来往。”

    何瀚初愣了下道:“既然谨王不可能,那最有可能被立储的便是吴王,儿和他走得近些应该没什么吧?”

    何维良瞥他:“何家不需要巴结储君。”

    这便是超级世家的底气。

    何瀚初脸色一僵,抿嘴没说话。

    何维良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接受吴王的拉拢,无非是担心今后的丞相之争输给许三郎。”

    “但你应该知道,一件东西,越是得不到才越有价值。吴王能言善辩,看似温和,实则寡恩,他只会在意你能给他多少价值。”

    “对于这样的人,你不能对他太好,只要让他知道你能给他带来价值便好。”

    何瀚初听言便知自己之前做错了,恭声道:“儿谨遵阿爷教导。”

    何维良微微颔首。

    这个儿子确实不如许家三郎沉稳,但有他教导,总能长进些。

    丞相府的主人仍然会是他们何家人。

    谨王在封地设立蒙学的消息,很快便在世家之间流传开,对于这件事,世家的态度不一,但都默契地没在外面讨论此事,这个消息仅限于世家之间流传。

    兴德宫

    永昭帝同样知道了此事,淡淡问道:“谁传得?”

    黄显低头道:“对方行事很谨慎,奴才无能,没有查到。”

    永昭帝笑了:“看来朕的儿子们长大了,已经有了瞒着朕做事的能力。”

    哪怕没有证据,永昭帝还是认定是他某个儿子所为,只是不确定是哪个。

    黄显偷偷看了眼永昭帝:“皇上,可要封锁消息?”

    “都已经传开了,再封锁有什么用?既然是真事,没必要封锁。”

    永昭帝捏捏眉心:“十郎到底年轻,还不知掩饰自己的心思。”

    皇室子弟都有削弱世家势力的心思,历任皇帝也都在做这件事,只可惜收效甚微。

    之所以会如此,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皇室需要世家子弟帮忙治理国家,若是不用世家子弟,便无人可用。

    可只要用世家子弟,就会给对方发展家族的机会。

    这就像是个死循环,几乎无解。

    云煦泽设立蒙学,确实是打破这个死循环的办法。只可惜太早暴露目的,恐怕会被世家们针对。

    黄显道:“可能是因为高平无人制约谨王殿下,谨王殿下便肆意了些,少年郎都是如此,想必这次来洛京得皇上教导后,谨王殿下会变得沉稳些。”

    这话说到了永昭帝的心坎,他越对云煦泽满意,便越愧疚曾经对云煦泽的忽视,这次召他来洛京,便是想着父子能多相处段时间。

    永昭帝答应三公九卿不会让云煦泽在洛京久待,实际上他已经想了数种办法留云煦泽多待一段时间。

    阳奉阴违嘛,谁都会做。

    永昭帝脸上的笑意加深:“也亏得他找到那么多蒙学先生,他弄得那个什么小吏培养课程倒是有趣,十郎就是鬼主意多。”

    不管怎么说,儿子还是争气的,做的事不是利国利民,就是为皇室着想。

    而且现在消息传开,云煦泽承担着莫大的压力,永昭帝心疼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怪罪他。

    “等十郎回来,朕和他好好聊聊。”

    黄显恭维道:“想必谨王殿下也想见到皇上。”

    永昭帝想到记忆中那个孺慕的眼神,想要补偿云煦泽的心思更深了

    二月底,南夷岛零阳郡

    因为零阳郡比其他两郡更靠近码头,霍幼云便把市舶司设在零阳郡,祝云平便在靠近郡衙的位置选了一处小院,当做市舶司的官署。

    临近三月,市舶司的几位官吏已经到了官署,官署后院有数个房间,是霍幼云特意为几个小吏准备的,他们在南夷岛都没有住处,可以住在官署。

    几个小吏中,只有乌白和大石认识,两人一同出海数个月,早就没了当初的隔阂,如今又一起共事,关系更近了几分。

    除了他们外,还有一个南夷岛百姓,来自兆阳郡的部落。

    霍幼云一直找了六个小吏,男女各三人,很是均衡。

    大家都是初见,何况还有三个妇人在,气氛有些尴尬。

    还好霍幼云很快便走进来,依次介绍了六人的身份,道:“本官在南夷岛招募了三百杂役,你们六人每人管五十人,明日便是三月初一,也是市舶司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你们只需要记住两点。第一,完全按照市舶司的规章制度办事,第二,市舶司直属于王府,我们都有王爷撑腰,不需要惧怕任何人,也不用给任何人面子,不论是洛京世家的船队,还是高平官员的船队,甚至即便是王府的船队,该交多少关税就交多少关税。”

    霍幼云神色郑重道:“若是有人欺负你们,本官会给你们撑腰,本官不够格,还有王爷。可若是有人胆怯,丢了市舶司的面子,可不只是罢官免职那么简单。都明白了吗?”

    六人齐声道:“诺。”

    随后,霍幼云让乌白三人离开,单独叮嘱三个妇人:“我们女子的地位有多低,你们都亲身体会过,哪怕是出身世家,女子也不如男子地位高,甚至要仰男子鼻息过活。”

    “今日我给你们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要能做好这差事,你们便是王府小吏,届时你们的夫君不仅不敢再欺辱你们,甚至要对你们伏低做小。你们若是想和离,我也可以请王爷出面解决。”

    三个妇人听到这话,眼睛变得明亮很多:“大人,当真能和离?”

    她们自幼读书,个个才华横溢,只是嫁人几年,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被磋磨得没了精气神。

    她们都想逃离现在的家庭。

    霍幼云点头,正色道:“王爷重视女子,从王爷封我为官你们便能看出来,只要你们好好当差,王爷一高兴自然不介意帮你们一点小忙。”

    “大人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当差。”

    看着三人认真的神色,霍幼云松了口气。

    明日有她亲自坐镇,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

    此时,高平谨王府

    云煦泽接到了舅父祝昌言派人加急送来的信件,打开一看便知祝昌言为何会这么着急让人送来。

    原来是世家们已经知道他设立蒙学的事。

    此事虽然只在世家之间流传,但祝昌言如今是尚书仆射,很少有事情能瞒过他。

    云煦泽叹气:“怕是要连累舅父了。”

    他并不在意这件事被世家知道,或者说他既然这么做了,就想到会被世家知道。

    还是那句话,云煦泽没有野心,哪怕已经有人为了抑制他的声望,开始有所动作,但他依旧是原来的心思。

    他只想待在封地。

    而那些世家不管多恨云煦泽,在云煦泽的封地都奈何不了云煦泽。

    只是祝昌言在洛京就没那么自在了,难保有些世家子弟不会找祝昌言的晦气。

    云煦泽想了想,便提笔给永昭帝写信,希望永昭帝能护着祝昌言些。

    通了这么多次信,云煦泽对永昭帝已经有些了解,两人的对话也越来越随意。

    永昭帝很聪明,云煦泽不觉得自己能骗过他什么,所以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只要坦诚就好。

    永昭帝心胸开阔,哪怕说错话,他也不会怪罪什么。

    给永昭帝写完信,云煦泽又给祝昌言写信,说了自己什么时候去洛京,把祝云凌会和他一起回去,且祝云平为什么不能回去的事也都写在信上。

    最后提醒祝昌言,若是真有世家子弟针对他,让他去找永昭帝告状,不必委屈自己忍着。

    以祝昌言尚书仆射的身份,想见到永昭帝很容易。

    写完两封信,云煦泽立刻吩咐小福子把信送出去。

    等办完事,小福子问道:“殿下,明日便是市舶司收关税的日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云煦泽摇头:“有五娘子负责,本王只需在王府等消息便是。”

    他去了便是给霍幼云撑腰,但他总不能永远都在,市舶司的事还是需要霍幼云自己解决。

    何况零阳郡还有两千郡兵,若是有人敢对市舶司的人不敬,霍幼云完全可以去找朱隆出兵镇压。

    南夷岛是云煦泽的地盘,只要霍幼云够强势,那些商队只能乖乖听话。

    一夜过去,终于到了三月初一。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是市舶司正式收取关税的日子。

    高平的百姓们一大早就聚在码头,看看今日有多少船队去南夷岛。

    一大早就到码头的百姓,看到排着队等着装货离开码头的船队,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都嫌关税太高,不去南夷岛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船队?难不成他们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哼,我就知道商贾的话不可信,天天喊关税太高,三月初一后打死也不再去南夷岛,结果去得比谁都早。”

    “哈哈哈,人家也没骗人,打死就不去,那打不死可不就去嘛。”

    百姓们嘲讽那些心口不一的商贾,看热闹看得很高兴。

    但商贾们一个比一个脸皮厚,压根不在意嘲笑,他们正在暗暗计算自己的货物值多少银子,要交多少关税。

    算来算去还是决定肉疼,但装货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