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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爱马仕不就是个皮袋子

    柳兰京在外面同王小年交涉,房间里的谢秋倒是全不在乎,她只是趴在苏妙露的怀里哭。她原本不想哭,兀自支撑些尊严,不想让自己沦落成个受害者的位置,所以她急着让苏妙露先坐下,要给她的伤口擦碘酒,自欺欺人般想把自己的事假装成她的事。

    苏妙露坐在谢秋一片狼藉的床上,随口道:“要我把你妈妈叫来吗?你们再聊聊。”

    “我和她没什么能再聊的了。”这话脱口而出,谢秋自己也反应不过来,手里捏着棉签,一仰头,满脸都是泪了。一旦开了个口子,满腔的心酸委屈,就再也止不住了。谢秋抱着苏妙露失声痛哭,苏妙露就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谢秋的伤心不止在王小年上,更是觉得遭受了母亲的背叛。母亲想要再找一个情人是人之常情,就算识人不明也不能怪她,可她竟然真的动过不报警的想法,软弱妥协到可怜可憎。谢秋小时候觉得自己倚靠母亲,长大了又觉得母亲该倚靠她,可忽然间,这样一个晚上过去,原来谁也靠不住谁。

    谢秋说要搬出去住,想让苏妙露帮忙。苏妙露满口应下,又小心翼翼道:“你要不要我陪着住几天,柳兰京那里我可以搬出来的。”

    谢秋疲惫着摇头,说道:“让我一个人待会就好。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你,我原本有个工作面试在明天,但肯定不能去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苏妙露点头,又沉默着抱了她一会儿。谢秋低声道:“之前打电话时和你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在意,是我心态不好。”

    苏妙露笑道:“哪有的事啊,我早就不记得了。你别瞎想。”

    王小年走后,谢秋强迫谢母删除了王小年一切联络手段,以免日后他仗着谢母怕事,再纠缠攀咬上来。宋凝和柳兰京都持肯定态度,谢母虽有意见,却也无从置喙。她对女儿有些畏惧了,不完全是因为心虚。

    苏妙露正贴在柳兰京耳边,低声说话,谢秋从旁瞥她一眼,欲言又止。有些话终究还是没对苏妙露坦白。先前柳兰京让王小年推了一把,谢秋看到是柳兰京故意朝后退了几步,他像是故意示弱,看苏妙露愿不愿意为他出头。他心思狡猾到这地步,苏妙露似乎并无察觉。

    不过事已至此,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信,谢秋不愿把情况弄得更复杂,只淡淡叹口气,郑重谢过他们赶来帮忙。

    折腾了一整夜,离开谢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五六点钟光景,整个城市也是将醒未醒的,不时有车轮碾过井盖的声音。宋凝开车先离开了。柳兰京与苏妙露就近找了家早饭摊吃馄饨。对上班族来说,时间还早一些,他们挤在一群早锻炼的老人和学生中,显得很扎眼,尤其苏妙露一只眼睛已经乌青了。

    店里一共五张桌子,他们坐在最外面,每每有客人从外面进来,注意到他们,目光总要在苏妙露脸上多停留,又略以责备的眼光看向柳兰京。有个大爷还煞有其事地上前,拍拍柳兰京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管闹什么感情纠纷,也不能打人啊。”

    柳兰京点头,只能闷声接下这黑锅,低头喝馄饨汤。人走后,苏妙露在旁尴尬笑笑,低声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这样粗鲁?”

    “是挺粗鲁的,不过很有安全感,以后别人欺负我,你也帮我去打架。”苏妙露不好意思说自己为朋友打架,柳兰京却觉得不是坏事。他这一生,最讨厌的有两类人,蠢材和孬种。可往往这两类人又并作一类,在传统的家庭中滋生。家庭这个沼泽里,道理讲不清,敢撕破脸来闹,也是一种气概。

    “好啊。”苏妙露高高兴兴笑了,又侧过头去,同他咬耳朵,“你觉不觉得这里的馄饨不好吃啊?味精放了好多。”

    “怪不得我一直想喝水。”

    “你真的完全不像有钱的人小孩,我看你吃东西不挑剔的,平时花钱也挺节省的,坐飞机还搭经济舱。”

    柳兰京微笑道:“那你觉得有钱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那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花钱不用看价格吧,各种买奢侈品。”

    柳兰京认真道:“首先,我们家不属于有钱人,只是略有薄产,不敢夸海口。不过从我身边的人来看,财富只是一个附加值,有钱不会让你更聪明、更有道德或者性格更好,你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钱只是放大你性格的一个部分。最后,我买东西本来也不看价格,只是我不会买不想买的东西。”

    “那你最近买的一样东西是什么?”

    “家里的卫生纸,你上周让我买的。”

    苏妙露笑着捏他的手,“那个不算,换个问法,你最近买的最贵的东西是什么?”

    “应该是书吧,最近拍到几本孤本和字画,也不贵,就四五十万。说实话我也不看,就和你的衣服一样,没事摆着也不错。”

    “那礼物呢?你买过最贵的礼物是什么?”苏妙露点点头,只当在听传奇故事。

    “应该是一幅齐白石仿石涛的画,也不是我买的,是我去拍卖行拍下来的,我爸要拿来送人。送给谁我就不方便说了。”

    “有没有给女朋友送过爱马仕?”

    “没有,反正我是不懂,花这么多钱买个皮袋子做什么。我不喜欢活着剥动物皮装上流人。这和印第安人割人头皮当战利品没差别。但有一说一,爱马仕的裤子挺好,我穿的这条至少还挺舒服的。”苏妙露低头看他穿的亚麻长裤,白得素净,倒还真没有留心牌子。柳兰京继续道:“要是送女性,我一般都送珠宝翡翠,要是送女友,我一般不花钱。”

    “你倒是把抠门说得理直气壮。把女人骗到手了,就舍不得不花钱了。”

    “要说抠门,我倒是认了。可要说骗,那我可不认。你说说看,我骗了谁?”

    “我可不就是你骗到手的?”

    “那我骗你可是下血本了,连我自己都投了进去,你可要待我好一些,不准欺负我。要不然我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只能把脸埋在枕头里哭。”

    苏妙露失笑,反手捏他一把,道:“是你欺负我才对,我可求求你至少也花点钱吧,再怎么样至少买一辆车吧,现在出门叫出租车真的很不方便。”

    “这倒是可以。”柳兰京眨眨眼,歪着头扮无辜,从口袋里拿出一把保时捷的钥匙,说道:“这辆车我一直停在车库里,你要是以后想出远门,就借去开吧。”

    苏妙露收下车钥匙,也不说多余的话,心底有一层含糊的不适。同居了有一个礼拜,她从不知道有这么一辆车,柳兰京在钱上总是很谨慎,似乎有防着她,不愿在她面前多露富。

    她依旧低头吃馄饨,喝了两口汤,说道:“今天谢秋的事情挺感谢你的,但是有一件事该不该麻烦你。谢秋想让我帮忙介绍工作,可是我连自己都没工作,说到底还是想找你求个人情。”

    柳兰京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这么客气了?”

    苏妙露坦白道:“因为我看你一直在国外,国内也没什么人脉,要介绍工作,肯定是要问你爸爸或者哥哥帮忙,我看你也不想欠别人人情。”

    “那你可是太小看我了,我这样的人,是别人上赶要买我个人情,我还要挑挑拣拣才对。别的不说,就说你的表妹和表妹夫。我和你打个赌,这个礼拜他们肯定还会来找你。到时候就让他们去办这事好了。要是我说对了,你可要记得亲我一下。”

    徐蓉蓉最近无端想起猫的事。她读大学时,一起玩的姐妹圈子里流行养布偶猫。她原本对宠物没兴趣,但为了有话题聊,也加入其中。她们一切都要从优选购,买猫也要是名品猫,血统纯正,最好父母是赛级的。有一位女同学选中了一只布偶猫,光订金就一万,要排队等半年。小猫生出来后教养到四个月,打完疫苗再绝育了给她。

    徐蓉蓉听了感叹道:“这么小就要绝育啊。”

    对方解释道:“趁着第一次发情前绝育比较好。”

    徐蓉蓉忍不住问了个傻问题,说道:“那要是这些猫不愿意怎么办?”

    对方笑了,显然是觉得她天真,便道:“没有愿不愿意的,要不然养来做什么,宠物没得选的。”

    徐蓉蓉惊觉自己也落到了这个无从选择的境地。她失业后,父母都不鼓励她再工作,劝她安心在家当主妇。说是主妇,其实要操持的家务也不多,钟点工一周上门三次,她只需要买菜扫地,潘世杰不常回家吃晚饭,她连做饭的次数都不多,往往是去附近的商场吃饭,顺便逛进口超市。

    原本她还想着要节省点,或者攒下一笔钱搞投资,让周围人刮目相看。可坚持了不到一个礼拜,她就抵挡不住了,闲来无事就在网上购物,多的时候一天拆十五个快递。花钱真是舒服啊,尤其是别人的钱。这渐渐成了她发泄情绪的方式,每每在潘世杰那里受了气,就恨恨地刷他的卡。

    潘世杰面上虽然慷慨,实则精刮透顶,给了她一张信用卡的副卡,不用看账单,她每次一消费,他就第一时间就有短信提醒。平日里不声不响,可一旦徐蓉蓉盘问他女人的事。他就冷不防反问她,今天买了什么,怎么花了几千块。

    徐蓉蓉每每被噎得无言以对,潘世杰就轻蔑笑道:“越是不会挣钱的人,越是会花钱啊。”

    潘世杰心情不好时,回家来就少不了对她一顿数落。如果徐蓉蓉回答去了美容院,或者是买衣服。潘世杰就笑话她,已经这个样子了,花再多钱倒腾也于事无补,而且花的是他的钱,一点不体谅他工作的辛苦。有时他直接骂道:“你这身衣服真难看,你本来肚子上就有肉,还要买包腰的,弄得气都喘不过来,肚子上的肉一层一层的。你不要烫这个样子的头发了,看着比我都老。”又或者说,“什么美容院,健身房,你以前难道没去过吗?对别人是有用的,对你也就这样了,主要是你懒,意志不坚定,什么都做不好。白白给人骗钱了,骗的还是我的钱。”

    徐蓉蓉气不过,回他一句道:“什么叫你的钱,我现在用的是我自己的积蓄。”

    潘世杰哼哼笑了两声,说道:“你有什么钱,我还不知道你,花的比赚得多,攒下来的钱都是你爸妈补贴的。你花的是你爸妈的钱。”

    潘世杰这样嫌弃她,在外人却又表现得千依百顺,说情愿让她在家里休息,搂着她笑道:“她也是没吃过苦的,要好好宠着。上班多辛苦啊,还是我养着吧。”

    徐蓉蓉再要抱怨他,听着也像是娇嗔了。再加上她的账单,潘世杰会拿给她父母看,他父母也觉得难堪,连声赔小心觉得她花钱无节制。她说的话便更加无足轻重了,像一只家养的宠物猫,有口说不出,斥责的话出来也就是喵喵两声,像在撒娇。叫得凶了,反而要惹人烦。

    她也清楚自己的地位,惶惶不安。焦虑无从排解,就只能继续买东西。成套的化妆品摆了半个房间,基本都没拆封过。虽然暗地里下决定要自立,可几天后潘世杰给她家用,她还是照拿不误。

    因为徐蓉蓉不用上班,多出来大把时间,就往父母家跑得勤了。原本父母见她回来还是高兴的,可是次数多了,每每听她回来诉苦,就有些厌烦,觉得她在维持家庭上不够用心,使大小姐脾气。

    徐太太刚吃过午饭,徐蓉蓉就到了。她暗地烦女儿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她午睡,但明面上也不方便发作,就催促着家里的保姆赶紧洗水果。

    徐蓉蓉吃着水果,风风火火冲到徐太太身边,一开口就是问她要钱。她理直气壮道:“妈,你有没有五十万,借给我五十万,我想投资。”

    徐太太大惊失色,说道:“投资?你要投资做什么啊?投资什么啊?”

    徐蓉蓉道:“我要炒股,这钱就当是我问你借的,我整天不上班,你是不知道潘世杰对我有多差,完全看不起我。我要挣一笔钱,让他刮目相看。”

    “真的,蓉蓉啊,不是妈妈说你,你没这个能力的,你就乖乖待在家里,吃吃喝喝,有空出去玩玩就好了,别的事情你就不要馋和了。炒股票赚钱肯定不行,你没这个脑子,也没这个能力。”

    徐蓉蓉叫嚷道:“你为什么说得我好像一个废物一样,我的人生难道就这样了吗?”

    “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有个人可以依靠,多少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又不用上班,还有保姆照顾着,生一个小孩还能陪陪你。”

    “为什么我这一辈子都要靠他,那他要是有一天和我离婚怎么办?”

    “那你就要努力了,平时不要惹他生气,也别任性,要听话,听小潘的话,听爸爸妈妈的话。”

    “他要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呢?我上次打电话过去,是一个女人接的,我在他裤子里还找到安全套的包装,已经拆开了。”类似的话徐蓉蓉不是第一次说了,起先徐太太听着还心疼,可一看小夫妻关上门照旧过日子,就明白徐蓉蓉说归说,是不至于离婚的。徐太太也就愈发不放在心上了。

    徐太太避重就轻道:“那你就忍一忍吧,男人嘛,出去玩很正常,只有别在你身边玩,不和你离婚,日子都能过下去的。”

    “什么叫日子能过下去,怎么过啊?”

    “你就算要离婚,也要缓过这一段时间,你现在反正也找不到更好的,一离婚,行情就更差了,再要找个差不多的就难了。而且你爸爸和老潘有点交情,他真的做出格了,也能帮忙说上话。”

    “说到底还是为了我爸的生意,对吧?不想得罪他们家,所以就一定要牺牲我的,是不是?”这番话戳到徐太太心虚处,她心底窜起无名火。毕竟这桩婚姻里低声下气的也不只是她一个人,她却总是抓着这一点不放,闹得人头疼。

    徐太太不耐烦道:“什么叫牺牲,说得这么难听,干什么。当初订婚时,也是问过你的,你自己同意的,我们也没有逼过你。”

    “那他勾搭苏妙露的时候,我还说不结婚了,你们为什么不听我意见了,一定要让我结婚。”

    “这不是没勾搭上嘛,你表姐又看不上他。”

    徐蓉蓉哼出一声,冷笑道:“终于说实话了,她看不上的男人才轮到我,我就是这么差劲吗?”

    徐太太见她当真生气了,忙着安抚,轻声细语哄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你妈,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是希望你幸福快乐,不要太辛苦。你看你现在失业了,待在家里,找我们,找你丈夫拿钱,多少人有这个机会啊,你要好好珍惜。”

    “可是我不幸福啊,只是你们觉得我幸福而已。为什么我现在觉得我好像个妓女一样,为了钱和我不喜欢的男人睡觉。而你们就像个老鸨一样,逼着我回去。”

    徐太太见她软硬不吃,终于也发了脾气,厉声斥责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得叫什么话。就算是妓女,你给自己老公卖笑,也比给外面的男人卖笑要好。”徐蓉蓉低着头,一声不吭,只吧嗒吧嗒落眼泪。徐太太叹口气,继续道:“你也不要难过。女人嘛,总是要吃点亏的。你就找点事情做,别一直想着这件事,也别和他吵。反正他在外面怎么玩,还是要回家睡觉的。你抓紧机会,和他生个孩子,那在家里的地位就是稳固了。”

    徐蓉蓉眼圈红红离开了父母家。她开车回家时经过一座桥,想着倒不如冲下护栏,一了百了算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自己也心惊胆战,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大喘气。事已至此,她最怨恨的反倒是苏妙露。一想到她,就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苏妙露在婚礼上闹一场,她和潘世杰还能应付一段时间,自欺欺人也好。最可气的是,原本她处处不如自己,可忽然傍上个柳兰京,就高人一等了。

    徐蓉蓉又想起了笼子里的猫,跟了不同的主人,命运就天差地别。她可不是猫,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不就是男人嘛,早晚她能找到个更好的。潘世杰出去找女人,她也能找男人。来日方长的,她还年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