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莫道未撩君心醉红九向死而生七月荔爱别离何夕美丽未必悦已吴淡如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空空游侠 > 第七章 神刀、县令、迷魂石

  炮火对着冷家堡,连续打了七天七夜,冷家堡终于瘫了。

  原先从冷家堡射出的炮火猛烈,如今炮口寂寂,火光星点俱无,冷家堡沉寂下来,似已人去楼空。

  的确人去楼空,武宣总兵炮口下谛听,不闻动静。

  冷家堡铜城铁壁般厚墙,也被打得千疮百孔,两边墙垣,被轰出两个大洞,一左一右,活像人脸两个大眼睛,窟窿之大,足以让人钻地钻出。

  武克文在旁,人人不敢懈怠,武宣总兵一马当先,钻进洞里,武宣县信梅一明争先恐后,也领着捕头等人奔进去。

  除老弱妇孺,冷家堡精壮的男丁们,早已不知去向。

  冷家堡的冷啸云、冷傲雪、冷傲梅,更无人知道他们奔向何方了。

  梅一明在县衙厅设宴,款待不空、武克文师徒。

  四大冷盘,四大热炒,一壶香气四溢,泛着氤氲的温酒,这一顿午餐看来棒极了,不过客人似乎不怎么起劲,有一搭、没一搭、温吞吞吃着,梅一明亲自把盏,陪上笑脸道:“冷家堡之事已了,值得庆贺,世子、大师父请开怀畅饮。”

  不空一睨他,不以为然道:“什么冷家堡之事已了,狡兔有三窟,冷啸云这老狐狸,只怕已在第二窟逍遥呐。”

  梅一明一听来了气,眼睛先瞧瞧武克文,又梭梭不空,皮笑肉不笑,说:“冷啸云那家伙狡猾,咱们抓他不容易,大师父本领高强,咱们指望大师父赏个脸,多吃点肉,多喝点酒,好长点力气,抓那老狐狸归案。”

  梅一明语气饱含讥讽,武克文眼目一瞪,不空却不愠不火道:“不错,梅知县也多吃点肉,多喝点酒,免得冷啸云率众攻来,打不过人家。”

  梅-明脸色顿时发青,强笑道:“冷啸云给打得抱头鼠窜,还有胆来?”

  “有没有胆打来,梅知县以后便知。”

  武克文一沉吟,道:“大师父的话不会随便说,梅知县应有警觉才是。”

  梅一明只好回应:“世子说的是。”

  “武宣县可有存粮?”

  梅一明满脸得色:“此地富庶,存粮有余,吃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武克文迅速与不空交换眼色,不空笑嘻嘻道:“好极了,吃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存粮取之于民,应用之于民,梅知县何不将一半粮放给百姓?”

  梅一明大愕:“此地并无灾情,放什么粮?”

  “战火连天,不是更大灾情?先行放粮,必要时百姓逃难,可揣粮而走,一来免于饥饿,二来也替你梅知县解决一桩大事。”

  梅一明顿时气白脸:“岂有此理,何谓战火连天,难不成宣县会有刀兵之灾?”

  “不错,是有刀兵之灾?”

  “你……”梅一明气怒交进:“你胡说八道,刀兵之灾,本县如何担待得起?”

  “担待不起也得担待。”不空笑嘻嘻道:“刀兵之灾,没什么稀奇,小老儿看来,不就像小孩子打架?怕只怕梅知县招架不住,脑袋给割下来。”

  梅一明脸转青,青又转白,气急败坏嘟嚷:“什么话,莫非故意触本县霉头,本县……”

  武克文望他一眼,道:“大师父如此说必有道理,梅知县请勿掉以轻心。大师父何不说个道理与梅知县听听。”

  不空谈谈道:“梅知县是一县之主,小老儿观梅知县气色,武宣县难免与人争战。”

  梅一明略一错愕,随即哈哈大笑:“大师父如此厉害,观看本县气色,即知武宣县难免与人争战,究竟胜负如何?”

  不空似笑不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好,既与人有争战,究竟胜负如何?”

  不空看也不看梅一明一眼,说:“刚才要梅知县放粮,梅知县难道不觉奇怪吗?”

  “不错,要本县放粮,本县的确大为奇怪。”

  “梅知县近日若与人争战,大大不利。”

  梅一明愕然盯不空,大惑不解:“为何大大不利?”

  “小老儿要梅知县先行放粮,原因就在此,梅知县公开好修行,将来事情有转机,也说不定。”

  梅-明脸孔突胀得通红,气闷道:“本县原本敬重大师父,大师父如此胡言乱语,本县……”

  不空眼睛迅速在他脸上扫视,说:“梅知县脸上有股黑气,从印堂直上天庭,这是大祸临头之兆,梅知县不听劝,小老儿也没办法。”站起身,拱手道:“话不投机,这顿饭不吃也罢,小老儿这可就走了。”

  “等等。”武克文急忙道:“大师父请留步。”

  不空朝他望一眼,说:“小老儿说真话,人家不爱听,小老儿留此无益。”

  “大师父不欢,不过就辈份而言,徒儿还得称他一声舅舅。”

  “唷!”不空惊奇:“梅知县还与你沾亲带故?”

  梅一明冷冷瞧不空,说:“本县的妹子,在安南王府,人称梅夫人,王爷对她敬爱有加。”

  “唷,这么说来,安南王还是你妹夫喔!”

  梅一明满脸傲色:“正是!”

  不空不解:“梅知县既与安南王沾亲带故,理应更加效忠才是,为何任冷家堡从大?”

  梅一明不乐道:“冷家堡之事已了,大师父为何还提冷家堡?”

  “冷家堡之事未了,刚才小老儿说梅知县大祸临头,与冷家堡大有关系。”

  梅-明悻悻瞪住不空,说:“大师父一再说本县大祸临头,不知大师父居心何在?”

  “小老儿实话实说,还有什么居心?”

  武克文连忙说:“大师父说话不中听,梅知县当然不痛快,梅知县为何不请教大师父,有何避祸之法?”

  梅一明这才强捺火气,气闷闷问:“不错,就算本县大祸临头,大师父可有什么了不得的避祸之法?”

  “哈,梅知县问对了,这避祸之法简单,梅知县可辞官而去,归隐故里。”

  “岂有此理,要本县辞官而去,归隐故里?”

  “不错,不但要辞官而去,归隐故里,还要合家披麻戴孝,星夜远离武宣县。”

  梅一明气得浑身颤抖,叠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不空满脸笑容:“辞官而去,归隐故里,无非要梅知县远离是非,至于合家披麻戴孝,无非瞒天过海之计,让老天爷与那冷啸云误以为梅知县突然暴弊,梅知县便可逃过一劫。”

  梅一明眼睛暴凸,寒光四射盯住不空,气得说不出话来。

  武克文偏还要气他,故意问:“依大师父意思,梅知县若辞官,此非常时期,谁来接掌武宣县?”

  “简单,世子身旁的几个侍卫,马龙可以,何枪可以,胡天、郝九都可以……”他突然笑呵呵道:“还有一个剑儿姑娘,她也念了不少书,文武双全,做个女知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梅一明一听,咬牙切齿,冷笑道:“大师父说话有如游戏,大师父把本县看成什么?本县偏不辞官,看大师父能把本县怎么样?”

  “小老儿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小老儿又能把梅知县怎么样?既然梅知县不爱听真话,咱们这可就走了。”

  梅一明笑:“大师父请便,本县恕不相送。”

  梅一明气坏了。

  他怒火冲天回东厢房,气愤愤落了座,丫环送来茶水,梅一明一见大怒,沉喝:“谁让你进来。”抢过茶壶,啪的往地面砸,斥道:“没规矩的丫头,可恶。”

  丫环惊慌收拾碎片,仓皇而退,师爷仇大彪急忙赶近身,双手一揖道:“大人莫非为疯癫老头生气?”

  “那死老头,要本县放,还说本县大祸临头,这胡说八道的老头,真真可恨。”

  仇大彪想了一下,凝重道:“眼前并无灾情,那老头竟要大人放粮,的确令人厌恶,只是大人,这老头是世子师父,别说世子对他敬重有加,那几个侍卫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想来这老头必有服本事……”

  梅一明冷冷哼了一声。

  “大人。”仇大彪忽然压低声:“莫看那老头疯癫,学生亦觉事有蹊跷。”

  “什么蹊跷?”

  “那老头莫非会卜算,否则为何提放粮一事”

  梅一明满困惑:“怎么回事?”

  “老头儿莫非怕存粮给人弄走,才故意说什么放粮?”

  “咱们武宣县存粮,就算给人掏空,也与他无关。”

  “话是不错,只是这老头,似乎知道有人要咱们粮食。”

  梅一明惊奇问:“谁要咱们粮食?”

  “大人,是那主儿。”

  “那主儿?”

  “那主儿要大人备妥三千石粮食。”

  梅一明稍一沉吟,嘿嘿冷笑两声:“那冷啸云父子,如今连老窜都被打烂,本县还要理睬他么?”

  “话是不错,只是冷啸云父子为人,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大人不理睬他,他二人岂肯善罢干休,不如大人暂时辞官,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梅一明怔忡半响,这才说:“一个小小知县,还不在我梅某眼里,只是此刻辞官,仕途无望本县还有些不舍,师爷可有两全之策?”

  不空盘腿坐于野地,他面前有一堆燃烧的柴火,柴火上有一只烧烤的野鸡。不空抓起身旁酒缸,连喝几口酒,这才兴高采烈,叉起野鸡,拿到眼前嗅了两下,喃喃道:“熟了,太香了!”

  迫不及待,对着野鸡手撕嘴咬,不到半刻功夫,已吃个净尽。一边抹嘴,一边舒服拍珀肚子,决犹未尽道:“这啊,这才叫好吃,可惜野鸡太小了,饱不了肚子。”

  后面一串娇声:“大师父嫌吃不饱,给大师父送吃的来了,喏,香喷喷,人口即化的蹄膀……”

  不空一看,这娇俏的女娃,不是剑儿是谁?剑儿把荷叶包边过来,不空打开一瞧,忍不住咽咽口水,夸赞道:“好剑儿,老天爷保佑你嫁个好丈夫。”

  剑儿嫣然一笑,说:“嫁丈夫做什么,早早晚晚替人张罗吃食,还不如跟在大师父身旁有趣。”

  “唷,”不空迫不及待撕了一块蹄膀塞进嘴里,说:“跟小老儿这糟老头什么有趣,路上若没有大世子,什么乐趣也没有了。”

  剑儿双颊嫣红,娇嗔道:“大师父胡言乱语,世子他是主人,咱们跟在他身边,战战兢兢,惟恐服侍不周,哪敢奢求什么乐趣?”

  “唷,这么说来,跟着武克文日子不好过罗?武克文是深山老怪,让人不痛快?”

  剑儿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前方站着玉树临风的武克文。

  武克文似笑非笑说:“不错,跟着武克文,可真不好过,派个差事给做做。”

  剑儿惊喜道:“有差事给我做?”

  忽听年有人叫:“什么好差事,给小的做。”

  原来是李得旺。

  李得旺朝不空一跪,说:“给大师父请安。”又双膝朝武克文一落,说:“给世子磕头。”

  不空笑呵呵道:“礼多必有诈,李得旺,你为何多礼?”

  李得旺令牙俐齿回话:“给大师父请安,这是徒弟之礼,给世子请安,这是下属之礼。”

  “世子可比我这糟老头大,你应先给世子请安才是,为何先向小老儿磕头?”

  “世子身分尊贵,小的本应先给世子请安,不过大师父是世子的大师父,既师又父,在情在理,自然先给大师父磕头请安。”李得旺腼腆朝武克文深深一揖:“小的言语若有不敬,还请世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武克文笑道:“好家伙,有你的,说得好。”

  李得旺乐得满面通红,不空忙道:“这小子礼数周到,有什么好差事,给他一份。”

  武克文朝他看一眼,说:“不错,李得旺,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李得旺应声“是”,笑逐颜开立一旁。

  武克文说:“有件事特来禀告大师父,武宣县贴出告示,放粮给百姓,每户五斗米,百姓欢声载运。”

  不空惊奇:“真的?”

  “梅知县表面对大师父怠慢,心底还是尊重大师父的。”

  “但不知梅知县以什么理由放粮给百姓?”

  “告示上说,冷家堡之事已了,人心依旧惶惶,放粮百姓,一来慰问之意,二来期勉百姓安居乐业。”

  “唷,理由倒还说得通。”不空忽然叹口气,说:“梅一明啊,梅一明,你心痛,肉痛,千舍万舍,舍不得啊。”

  李得旺偏着头,欲言又止,武克文忙问:“你可见过放粮告示?”

  “小的见过,只是小的不解,那梅知县会得放粮给老百姓么?”

  “为何舍不得?”

  “梅知县那人好贪,粮食在仓库,偷偷运往别处,可赚很多钱。”

  武克文好奇追问:“莫非他贪了很多钱?”

  “这个梅县令,娶了三个小妾,原本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嫁给梅知县后,她们的娘家日子好过多了,新屋子盖了,家人也摆阔做了老太爷、老太太,梅知县若不贪钱,为何连小妾家都风光?”

  武克文深深看他一眼,说:“你消息倒是灵通。”

  李得旺高兴道:“小的特意打听清楚,好禀明世子。”

  “好,你如此用心,少不得要赏你,你可知道,那梅知县与冷啸云有没有来往?”

  李得旺眼中光采四射,亢奋道:“这个小的也打听到了,梅知县曾与冷傲雪到永春楼喝酒,世子若不信,我找个人证来。”啪啪啪击掌三下,说:“春儿,快出来。”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良树后闪出,含笑带怯看看众人,李得旺忙道:“快给世子请安。”

  春儿朝武克文一福,娇羞说:“奴婢给世子请安,世子万福。”

  武克文瞧她一眼,问:“你是永春楼的姑娘?”

  “不是,奴婢是永春楼的小婢女。”

  “那梅知县到过永春楼?”

  “是,梅知县曾多次到永春楼喝酒。”

  “一个人?”

  “不是,跟从前冷家堡堡主冷傲雪。”

  “冷家堡毁掉之后,冷傲雪有没有到永春楼?”

  “没有。”

  “梅知县呢?”

  “也没有。”

  “永春楼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

  “不寻常?”春儿偏头想了想,稍一迟疑,小心翼翼说:“有件事不知算不算不寻常?”

  “说说看。”

  “冷家堡的柳管家,前天中午,悄悄到了永春楼。”

  众人皆惊,武克文问:“做什么?”

  “奴婢不知他做什么,不过,他从后门溜进来,妈妈叫人带进密室,没多久,有位仇爷来了。”

  “什么仇爷?”

  李得旺抢着说:“那仇爷,是梅知县的师爷,叫仇大彪。”

  “唷!”不空插嘴:“这二人凑一起,可不又搭上线了?”

  武克文看看不空,沉吟着,说:“大师父可有什么想法?”

  不空抬手说:“等等!”立即掉头看春儿,问:“那永春楼可有好酒?”

  “回大师父话,永春楼有种陈年李酒,又醇又香,酒缸一开,芳香四溢,连不想喝酒的,也想喝。”

  “不想喝酒的也想喝?这么说小老儿嗜酒如命,更该喝了。”他瞧定武克文,正经道:“来,小老儿讨份差事做,李得旺也算一份。”

  李得旺看不到不空,差点笑坏。

  可不是,大师父可真体面哪!他穿了一件蓝袍子,外面罩了黑褂子,底下一件同色大裤,头顶还戴着顶帽子……。

  平日随便惯了,突然讲究起来,挺教人受不了。

  李得旺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波还没笑完,他又发现体面的不空,不太对劲,好好的袍褂穿他身上,看着竟然别扭,啊,他的帽子戴反了,褂子上钮扣错下眼,不空还自以为多么萧洒地摇起扇子来……滑稽如不空,竟然也想学人斯文,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李得旺一直笑、一直笑,笑得忘了自己姓什么。,

  不空见李得旺笑相怪异,遂把眼一瞪,不乐道:“你笑什么,事情没办好,到时候想哭都哭不出来。”

  不到半个时辰,这一老一少两个,大摇大摆出现永春楼。

  嬷嬷笑容满面把两人引厢房,不空粗声大气道:“把最好的酒拿来,最漂亮的姑娘叫来。”

  不旋踵,满室酒香,两个娇娇滴滴的姑娘,亲自斟了酒,送二人唇畔。

  外面车声辘辘,不空倾听一下,问:“这是什么声音?不只一辆车,好像一大车队,莫非有人载了好东西来?”

  那姑娘粉脸一变,强笑道:“再好的东西,没有咱们永春楼的陈年李酒好,爷儿,喝呀!”

  不空一仰头,喝个涓滴不剩。

  李得旺鼻子嗅一嗅,迭声道:“香,好香,好香啊!”立时从姑娘手中抓过酒杯,往自己嘴里倒。

  不空猛的伸出大手,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喝什么酒?”

  一把抢了酒杯,一饮而尽。

  姑娘又把酒斟上,李得旺欲饮,不空突正色道:“李得旺,你且听听,外面究竟什么声音,做什么的?”

  李得旺听了一下,说:“是一辆接一辆牛车,约莫是运粮的,啊,我知道,梅知县放粮来了。”

  “胡说,这会儿都子夜了,黑夜里放什么粮,莫不是什么人私运粮食来了?”

  两个姑娘相对一望,笑嘻嘻道:“管他什么娘不娘,娘这会儿可以被窝里睡着啦!喝酒,喝。”

  李得旺举酒欲饮,不空又来抢,李得旺急道:“拜托,让我喝口酒。”

  “你老大爷就喜欢抢人酒喝。”不空咕噜咕噜灌下,呵呵呵笑了起来。

  忽听后方有人说话:“大师父抢酒喝,这要是毒酒,你就死定了。”

  不空微一愕,笑道:“抢人酒哪儿,好味道,死不死定,可不一定,姑娘,要不要也喝一杯啊?”

  他话刚说完,背后风生,旋即一把剑横他眼前,后方娇斥:“死老头,挺有趣吧?”

  不空镇定问:“姑娘是谁?”

  “冷傲梅,冰冷的冷,傲笑江湖的傲,梅花的花。”

  “唷,原来是娇美如花的冷傲梅姑娘,小老儿这身打扮,算得上风采翩翩吧,来,把剑放下,陪小老儿喝两杯。”

  “呸!你这死老头,穿得这一身稀奇古怪,嘴上还敢轻薄本姑娘,你去死。”

  “唷,姑娘家动不动说什么死啊死的,多粗俗啊!”

  “死老头,少罗嗦!本姑娘问你,你们的人,为何埋伏在永春楼外面?”

  不空惊奇道:“小老儿就这两个人,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人?”

  “还要装迷精,你姑奶奶一剑将你脑袋割下来。”

  剑就抵住不空脖子。不空忽然举起左食指顶住剑峰,只看他慢悠悠,若无其事,将剑一寸寸往外送。

  冷傲梅似乎没料到不空来这一招,于是暗中使力,想遏止外移的剑锋,不空却轻轻巧巧,面不改色,将脖子前的整支剑顶出去……

  剑方离身,不空突然一个迥旋,整个人由被挟制的劣势,反败为胜,如风如迅雷绕向冷傲梅后面,他的动作太快了,冷傲梅警觉不对,右肩已被不空攫住。

  刚才冷傲梅一番僵持,已挣出一身冷汗,这下被不空抓肩膀,持剑的力劲已失,当的一声,三尺长的剑坠于地面。

  不空左手勒她脖子,右手揽她的肩膀,笑嘻嘻道:“冷姑娘,小老儿与你如此亲近,算不算温香软玉抱满怀?”

  冷傲梅气怒交进,说:“死老头别得意,刚才你自己的毒酒喝了不算,还抢人毒酒喝,不须片刻,你就会毒发身亡。”

  不空双目瞪大:“唷!这可不得了,小老儿中毒啦?”

  “不错,”后面冷冷声音:“臭老头,你是中毒了?”

  不空满面惊讶,一个尖尖东西已顶他后心。

  “唷,这会儿可热闹,又多了个人啦?”不空怪腔怪调道:“阁下何人?”

  “冷傲雪。”

  “唷!是冷堡主,冷少爷啊!”不空说“你大妹子说小老儿中毒可是真的?”

  “臭老头,不要吊儿郎当,你刚才喝下毒酒,这是真的,这会儿本公子剑锋顶你后心,也是真的。”

  两个陪侍姑娘,早就哧跑了,李得旺见势不对,悄悄欲溜,忽听一串哈哈大笑,前方闪出一个人影,李得旺哧得连连后退,那人步步进逼,嘴里连声怪笑,不空一看,这人形貌丑陋,脸有刀疤,且缺了一只手臂,不是铁手神刀冷啸云么?

  “老不死,你也有今天。”

  “唷!这可不是铁手神刀冷啸云么?”

  “小罗嗦,放开我闺女。”

  “好,放开冷姑娘简单,你不小老儿乘隙脱逃?”

  冷啸云一个窜步,已制住李得旺。

  “这是你的人,你搞的鬼,你冷老爷就先捏死这厮。”

  “冷老爷请动手,这种酒肉朋友,小老儿管他死活。”

  冷啸云蓦然再爆出一串哈哈大笑,不空惊愕视他,冷啸云幸灾乐祸道:“自己的死活都管不了了,当然管不了别人死活,老不死,你等着毒发身亡吧。”

  “原来你们勾结永春楼的人,在酒里下毒。”

  冷啸云哈哈大笑:“老不死,你错了,这永春楼根本就是冷家堡的。”他眼露凶光,厉声道:“你打捞成这一副怪模样,还带一群人埋伏,什么意思?”

  不空心念一动,慢吞吞道:“与小老儿不相干,这是梅知县的意思。”

  “梅县令?你的意思,是梅一明指使你们来的?”

  “梅一明说你人可恶又可怕,他偿得不敷衍你,只不过,他又不甘心平白运粮与你,自然要咱们走一趟,如此一来,把你们一个个一网打尽,以免你们再度作怪。”

  冷啸云血脉偾张,从齿缝发出咭咭怪笑,咬牙切齿说:“梅一明该杀,平日拿我多少好处,这会儿敢摆老夫一道,老夫不割下他头颅,誓不为人。”

  气愤难消,他蓦然勒紧李得旺脖子,李得旺几要窒息,冷啸云忽又朝他后心一推,李得旺踉跄几下,挣扎欲起,那冷啸云箭步冲来,抓他前襟,李得旺整个人被提了起来,冷啸云哈哈大笑:“小子,这个老不死,这会儿自身难保,已顾不了你,老夫放你一条生路,去告诉武克文,说他们的大师父中了剧毒,让他来收尸吧!快去。”

  李得旺魂魄俱失,踉跄外跑,不空喝:“李得旺,小老儿自有脱身之计,别找武克文……”

  李得旺没有听完话,已夺门而出。

  冷啸云越发得意:“老不死,你中了毒,后心还被剑顶住,竟敢说有脱身之计?哈哈哈。”

  不空忽然一推冷傲梅,整个人不但远离剑锋,还跃出去一丈远。

  冷啸云微微一愣,随又哈哈大笑:“老不死,你还是没脱身,毒酒在你体内,马上发作了。”

  “毒酒什么关系!怎么进去,怎么出来。”

  不空忽然将口撮起,向外吐气,冷啸云父子三人,先看到一口白雾喷出,紧接一道水柱,源源不绝向外射出……

  冷啸云一见大骇,惊呼:“老本事,好本事。”

  不空笑道:“好说,雕虫小技。”

  这瞬间,武克文、四侍卫、李得旺已冲进。

  不空脸色一变,嚷道:“你们快出去,小心上当。”

  冷啸云、冷傲雪、冷傲梅忽然往门口窜,武克文正觉诧异,听得轰隆一声,众人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往下方坠落……

  冷啸云父子哈哈大笑。

  “老不死,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哼,你们这两只强龙,老夫把你们压住了,还怕那个地头蛇梅一明么?”

  大半个晚上,武宣县令梅一明时而沉思,时而喃喃自语:“冷家堡……眼见它起高楼,眼见糨楼塌了!”

  快近寅时,一阵急马,不到片刻,仇大彪急急奔进东厢房:“大人,三千石粮食,已依约送到。”

  梅一明应声:“好。”看仇大彪脸色怪异,忙问:“还有别的事?”

  “有,武世子与他的大师父在永春楼出现。”

  梅一明脸色一僵,忧愁道:“送粮给那姓冷的已是不妥,怎地武世子出现?”

  “大人,幸亏送了三千石粮食,否则后果不堪。”

  “什么?”

  “武世子等人已落人陷阱,被冷啸云困住了。”

  梅一明满脸错愕,又忧又惊道:“你说那冷啸云把武世子困住了?”

  “是,事态紧急,学生若没估计错,那冷啸云很快会来到县衙。”

  梅一明脸上一凝,继之如释重负:“如此说来,本县三千石粮食没有白送?”

  “不错,三千石粮食没有白送。不过,依学生看,那冷啸云对大人仍有怨恨。”

  “你如何知道?”

  “刚才在永春楼,学生曾与冷啸云照面,那冷啸云怒气冲天,嚷着要找大人算帐。”

  梅一明大愕:“如此说来,事态不妙。”

  外面又是一阵急蹄,梅一明心惊肉跳,衙役急急来报:“大人,祝护卫与那剑儿姑娘来了。”

  “祝护卫,是武王爷贴身的祝护卫么?”

  仇大彪忙道:“不错,另外那剑儿是武世子身边的丫头。”

  “他们来做什么?此时此刻,本县不想见他们。”

  料不到祝华与剑儿已冲了进来。

  “梅大人恕罪,祝某紧急,不得不来。”

  “祝护卫有何大事?”

  “祝某有不情之请,请梅大人略施小计,擒拿冷啸云、冷傲雪、冷傲梅等人。”

  梅一明瞄他,说:“本县如何擒拿冷啸云?”

  剑儿忍不住道:“我家世子被冷啸云等人困住,冷家父子居心叵测,知县大人唯有计擒冷啸云等人,才能救我家世子。”

  梅一明瞥瞥她,不屑道:“姑娘家也懂这个?”

  “剑儿虽不懂什么,有件事剑儿却非常明白,知县大人若不计擒冷啸云,最后难免被冷啸云所杀。”

  梅一明脸色一变,不乐道:“你这丫头,怎会如此说话?”

  祝华道:“剑儿绝非胡说,梅大人不只是武王爷的亲人,也食武王爷俸禄,此番若能计擒冷啸云,武王爷必有重赏,要升官发财,全凭大人了。”

  梅一明沉吟一下,说:“本县哪里贪图什么升官发财,冷啸云土匪头子,本县擒他也是应该,只是冷啸云那人身手了得,本县如何擒他?”

  “祝某手上有药,无臭、无味、无色,梅大人可略施小计……”

  “等等,冷啸云那人,善于用毒,只怕有防人之心。”

  “祝某手上另有一种无价之宝,只要将此宝置于热水,热汤或热酒中,便有气冒出,那热气可教人昏迷。”

  梅一明兴致陡增:“此宝什么名称,可否给本县一观?”

  祝华从身上摸出一个鹅卵石的晶莹石块,说:“此宝名迷魂石。”

  梅一明眼睛一亮,接过一看,不敢置信问:“这迷魂石置于热水、热汤、热酒中,便有热气冒出,可教人昏迷?”

  “是。”

  梅一明稍一沉吟:“如此说来,本县若在一旁,也会昏迷?”

  “不错,顶多半个时辰,梅大人自会醒来,迷魂石只是手段,咱们先擒冷啸云父子,再赴永春楼救武世子与不空大师父。”

  “好极了,为免敌人疑心,二位请在旁边客房小憩,时机一到,仇师爷自会通知二位前来擒人。”

  “好,一言为定。”

  衙役慌张冲入,说:“大人,冷啸云带了大批人马,包围县衙。”

  梅一明微微色变:“刚才未闻马蹄,冷啸云猛然掩至,只怕来意不善。”

  祝华道:“大人请善妥使用迷魂石,祝某告退。”匆匆忙忙拉着剑儿,随衙役走了。

  梅一明目视他二人身影,低声问仇大彪:“迷魂石,可以用吗?”仇大彪忽然压低声音,说:“大人,识时务为俊杰,就凭祝华与那丫头,能对付得了冷啸云吗?”

  “咱们衙役,可管用?”

  “大人,衙役只怕大半被收买?”

  梅一明暗暗心惊,问:“陆总兵若来驰缓,可有胜算?”

  仇大彪斩钉截铁道:“县衙已被包围,恐蝗不待陆总兵前来,咱们已被杀得片甲不留。”

  丫鬟气急败坏冲进,气喘咻咻唤了声:“大人……”

  梅一明与仇大彪惊愕相顾。丫环这才声音颤抖道:“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大公了、二公子、三小姐都不见了。”

  梅一明脸色铁青,张口结舌,如失魂魄,半响作声不得。

  “大人,是冷啸雪杰作,他们意在挟制大人,逼大人就范。”

  梅一明心慌意乱,迭声道:“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仇大彪稍一沉吟,胸有成竹,低声道:“大人与那冷啸云父子既有情分,又何须畏惧?请大人迎接贵客,大家伙软盘把酒言欢。”

  梅一明匆匆迎出,冷啸云父子三人已被簇拥着,奔进来。

  梅一明强笑着,作揖道:“冷老爷大驾光临,本县……”

  冷傲雪二话不说,一把剑已挥向梅一明,梅一明大惊:“本县究竟做错什么?冷兄弟刀剑相向?”

  “姓冷的先取你项上人头再说……”

  仇大彪急道:“冷堡主请住手。”

  “你也一样,一丘貉。”冷傲梅剑已出鞘,横在仇大彪眼前。

  仇大彪惊惶道:“冷姑娘饶命。”

  “说,为何出卖我冷家堡?”

  “柳总管带信,要三千石粮食,我家大人二话不说,如数运了三千石粮食到永春楼。”

  冷傲梅恨道:“你们若诚心运粮,为何还找不空、武克文到永春楼?”

  “姑娘,这是误会,不空与那武克文与我家大人不合,故意搅局,冷老爷子、冷堡主、冷姑娘细想便知。”

  “是,仇师爷没说错。”梅一明惊魂未定,说:“三千石粮食,如数送到永春楼就是明证,本县对冷老爷绝不敢欺骗,再说,本县与冷堡主情同手足,冷老爷要本县做什么,本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冷啸云爷子对望一眼,旋即微微颌首。

  剑儿踏入客房,眼睛滴溜溜张望一下,掩好门,对祝华说:“干爹有没有发觉,气氛怪异?”

  祝华平静道:“剑拔弩张,这是必然。”

  剑儿思索一下,说:“梅知县这人似乎不怎么可靠,他若被冷啸云挟制,不说世子,大师父有性命之危,就是你我也难逃一死。”

  祝华沉沉点头:“只要梅知县肯听话,用迷魂石对付冷啸云,咱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照理说,他不敢不听才是,只是,他若被挟制,一切难说……”

  祝华将声间压得更低:“我打听过,梅一明这人奇贪,贪心之人免不了贪生怕死,贪权位财富,刚才收我迷魂石,他眼睛发亮,我担心他起更大贪念,世子与咱们只怕要同归于尽。”

  剑儿忽然跳起,说:“不行,咱们不能这里等死。”

  “冷静点,剑儿,梅知县若肯用迷魂石,大家都有救了。”

  “他若不肯呢,咱们得出去求救兵。”

  “哪里求救兵?”

  “我找武宣总兵陆大年,或许有希望也未可知。”

  “本地总兵县令节制,他会听你的吗?”

  “干爹身上有王爷兵府,武宣总兵不听,杀头之罪。”

  祝华“啊”了一声,忙摸出玉佩说:“丫头厉害,干爹只想到梅知县可救世子脱困,没想到以兵符调动人马。只是,如今县衙已被冷啸云人马包围,你如何出得去?”

  “剑儿能溜则溜出去,不能,只能突围而出。”

  “剑儿……”

  “你我分头行事。”剑儿说罢已跃窗而出。

  不久,听得外面金戈交响,祝华大骇,急开门探看,仇大彪一马当先,领着冷傲雪、冷傲梅冲进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冷傲雪满面笑容:“祝护卫哪里去?咱们坐下来喝两杯酒,顺便领教一下,迷魂石泡在热酒中的滋味。”

  祝华脸孔扭曲,嗔目看仇大彪,恨道:“你们……”

  冷傲雪复又哈哈大笑:“就你一个,也想迷昏咱们,祝护卫,你太高估自己了。”双手一推,祝华稍稍一闪,旋即反击冷傲雪,冷傲雪一个侧身,躲过了,祝华再欺身向前,瞬间拿住冷傲雪胳膊,眼看冷傲雪不得动弹,谁想冷傲雪就地一个翦叉腿,人做了三百六十度大旋转,迅即反制祝华,料不到祝华浑身一松,双肘一震,碰开冷傲雪。

  冷傲雪怔忡着,立即哈哈大笑:“棋逢对手,有意思,有意思。”

  他扬声道:“你们,统统闪开,本座要与这位武王爷的大护卫,分出一个高下,闪。”

  “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闻声抬头,见屋外站着冷啸云、梅一明二人,冷啸云丑怪的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他不停哈哈大笑,得意极了。

  “你们慢慢玩儿,老夫可要赴永春楼,咱们一把火,先把那不空、武克文烧得鸡猫子喊叫,梅县令,咱们走。”

  “是。”

  祝华大叫:“梅一明,你背叛武王爷,武王爷会把你碎尸万段。”

  冷啸云笑哈哈说:“梅县令不怕武王爷,咱们以后若能成大事,老夫与梅县令平起子坐,老夫的江山,一半是他的。”忽然他双手张开,亮出一枚鹅卵石,祝华一见,气怒填胸,不正是他的迷魂石么?

  冷啸云把玩着,笑嘻嘻:“放在热水、热汤、热酒中,都能散发气息,将人迷昏,这玩意,岂不比老夫的毒药还有意思?祝护卫,谢谢你罗。”

  “冷啸云,休想夺走迷魂石。”祝华欲冲前,被冷傲雪兄妹拦个正着。

  “夺?这玩意是梅县令奉送的,梅县令,你提议立刻放火烧了武克文,这主意好,接下来咱们就要挥军直捣安南王府,咱们就在安南王府大开庆功宴,剥了武震的皮,喝了武震的血,咭咭咭咭!哈哈哈哈!”

  祝华双掌怒张,碰开冷傲雪兄妹,冷啸云却大摇大摆往外走,祝华急要追赶,已被冷傲雪、冷傲梅和一群衙役拦住去路。

  永春楼剑拔弩张,不空等人陷身的小院落,里一圈刀斧大汉,外一圈弓箭武士,人人虎视耽耽,严阵以待。冷啸云眼见火势熊熊烧起,不觉哈哈大笑:“老不死,武克文,你们不被烧死,也要被呛死,哈哈哈,哈哈哈!”

  陷落地下的不空等人,先是听得上方霹啪作响,复又开得浓浓烟味,众人顿觉不妙,马龙道:“不好,他们放火,咱们要被烧死了。”

  不空说:“这烟味呛鼻,再不脱困,准被呛死。”

  武克文急道:“大师父有何妙法?”

  “没有,大家等死,什么妙法也没有?”

  武克文失望道:“这以为大师父神通广大,不想陷身机关,什么能耐也没有。”

  “谁让你们跟了个没有的大师父,咱们就瞪大眼睛等着投胎吧。”

  李得旺惊惶道:“咱们不能束手待弊,大师父,小的上有六十岁老母,下有妻儿子女,小的不能死在这里,小的……”

  “别哭,别哭,这陷阱如此之高,小老儿没有能耐,不过笨力方法倒有,你们叠罗汉,克文,咱们踩他们肩上一举击破上头地板。”

  李得旺欢声道:“太好了,大师父为什么不早讲?小的快吓死了。”

  冷啸云等人忽听两声巨响,抬头惊视,却见不空、武克文等人,掩鼻子窜出来,冷啸云吃了一惊,急喝:“弓箭手。”

  不空张望一下,怪模怪样拱拱手,笑呵呵大叫:“好,场面够盛大,够热闹,多谢冷老兄盛情。”

  冷啸云沉喝;“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弓箭齐发,打得你千疮百孔。”

  不空仍往前去,箭支咻咻射来,不空叫:“克文,箭来如雨,仔细闪躲。”

  众人被烟呛得咳嗽连连,那箭无间隙,一支支接踵而至,李得旺吓得蹲身抱头,嘴里还哇哇嚷叫:“大师父可千万别冒险,万一射中,不是玩的。”

  “怕什么,躲不过,咱们就地滚着玩。”正好箭支扑向面门,不空咕咚一声往地面一坐,肩膀一斜,人成肥大的圆球,滚向外面。

  “大师会,小的不会滚。”

  “不会滚?学狗爬啊。”

  冷啸云见势不妙,急朝武克文挥手,武克文闪躲,不见东西打来,正觉纳闷,听得沉闷的啪响,手上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中五镖。

  原来冷啸云第一次虚晃一招,第二次才是实镖发出。

  四侍卫见武克文中镖,齐扑前护他。

  冷啸云精神大振,连连挥手。他动作奇快,挥一次手,立即人腰袋掏镖,如此这般,继武克文之后,马龙、何枪、郝九、胡天,每人都中了两、三镖。

  饶是每个人都已中镖,冷啸云仍不放松,他单手挥舞,大叫:“弓箭手,射死武克文,射死老不死。”

  不空突然拔窜而起,扑向冷啸云,冷啸云吃了一惊,急要闪避,已被不空抓住又肩,冷啸云不甘示弱,双手抓不空前襟,两人稍作僵持,不空忽然顺着冷啸云力劲,将他往后推,这股力量除了不空本身的力量,还外加冷啸云揪人前襟的力量,两股力量太大,冷啸云招架不住,连连后退,不空连推带送,已将冷啸云带至武克文等人身畔,那些弓箭手见形势如此,立时停止射箭,不空笑嘻嘻说:“冷老兄,若非你助我一臂之力,小老儿可没本事将你带进这危险地带。”

  冷啸云气得咬牙切齿,狠狠揪紧不空前襟不空松了一只手,慢吞吞说;“你只有一只手,我不能欺负你,我也只用一只手。”

  一语刺痛冷啸云,他大喝:“弓箭手,刀斧手,不必顾及老夫,你们一千人或射、或杀,割下他们头颅,老夫有赏,武克文五千两,其他的一千两。”

  那伙人一听说赏银丰厚,人人争先恐后,扑向武克文和他的四侍卫。可怜武克文等人,早已中镖,手上使力不得,只好忍不住伤痛,咬牙格挡。

  弓箭纷飞、刀斧碰击声中,不空与冷啸云拳来脚往,这两人功力奇佳,他们一面要交手,一面还得格挡纷来的弓箭和纷乱的刀斧。

  武克文负伤而战,力渐不支,忽然一把刀朝他背后偷袭,说时迟那时快,有一人窜来,对准偷袭者肩上一拍,当的声响,刀滚落地面,武克文避过这一劫,一看竟是祝华。

  “世子,快走。”

  祝华半抱半护着武克文,引着他疾疾外走。

  “哪里走?”

  来人是冷傲雪、冷傲梅,两人一左一右,挡在祝华与武克文面前,这冷家兄妹脖子上各挂一个黑黑的布巾,忽然他二人拉起布巾将脸上一罩,武克文正愕,兄妹俩双手挥舞,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不空大叫:“克文,龟息,快龟息。”

  武克文等人满面惊愕,纷纷场中游走,依理说,待下去只有更加危险,他们应速速离开才是,果不其然,前后左右,冷家堡的手下们,一个个支撑不住,晕倒地面。

  接着,武克文、祝华及四侍卫,恍惚着,摇摆着,也向下卧倒。

  不空脑袋摇晃,眼皮渐渐合拢,咕咚一声,直挺挺跪倒,头脸趴贴地面。

  冷啸云大笑,笑声诡异,先是咭咭咭咭笑了一串,接着哈哈哈哈又笑了一串,前者是带着仇恨,咬着牙齿,笑声从齿缝唇隙进出;后者是心情爽快,嘴唇大张,声音自肚腹而出,这会儿,只怕是心情复杂,他才会笑得如此突然怪异。笑罢他瞪住地面东倒西歪的不空师徒,说:“不空,你这老不死,老夫以为你多厉害,原来不过如此。”

  冷傲梅欢声道:“爹,这玩意果然厉害。”

  “不错,外围还有上百人待命,他们还没有上场,老不死就倒下去了。”

  远处一串怪异低吼,冷啸云惊愕道:“这是什么?”

  梅一明仔细聆听,隐约似有大队来马奔来,梅一明沉吟着,不敢说话,那冷啸云盯他一眼,狐疑问:“梅县令,告诉老夫,这是什么?”

  “好像是……”

  冷啸云不乐追问:“莫非你调了什么兵马来?”

  “没有,本县没有,本县没有。”

  “没有?叫我放火烧永春楼的是你,找大队人马来的也是你,梅县令,你这狗官。”

  声音越来越清楚,是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万马奔腾,踢踏不休。旋即此起彼落的马嘶,只见众马主勒马太急,群马才长嘶不已。纷纷乱乱,噪噪杂杂中,金戈大作,喊杀震天,有一人来报:“武宣总兵陆大年率大队人马,扬言来效忠武世子。”

  冷啸云嘴唇微张,咭咭咭咭笑了几声,满面杀气,咬牙切齿问:“梅一明,你想怎么死?”他一个踹脚,梅一明顿时又膝落地。

  “冷老爷饶命,梅某对冷老爷一片忠心,否则怎会放着迷魂石不用,献给冷老爷?”

  冷啸云咭咭再笑,从口袋里掏出迷魂石,把玩一下,说:“不错,这玩意是你献给老夫,你不是对老夫一片忠心,你是怕老夫把你的老婆、小妾、儿女杀死,老夫没说错?可惜啊,可惜,你姓梅的献给老夫这么好的东西,老夫偏不领情。”

  他倏地一个“玉女穿梭”整个人拔窜而起,迥旋跃起,从一个壮汉手中夺过一把刀,迥旋而返,旋即冷啸云一矮身子,刀刃已斜斜送出,一声怪响,一个头颅飞了起来,血如泉涌,向四方喷洒。

  恐怖极了,晨曦下,梅一明的头颅在空中盘旋一下,在场众看到的断头脸,先是双眼圆睁,满是惊恐,接着圆睁的双眼下视,约莫发现自己的头和身子分了家,梅一明嘴唇微张,大眼错愕,但只是瞬间,他疲累合嘴闭眼,五官歪了,哦,不是,是头歪了,下坠的速度太快了,梅一明的头颅如一颗大血球,在半空翻了两翻,往下滚落……

  脚步急急,有两个人冲进来,一个全副武装,是个将军模样,一个绮年玉貌,正是剑儿。

  冷傲雪大喝:“什么人?不要命,找死。”

  “本镇武宣总兵陆大年。”

  “来做什么?”

  “效忠武世子。”

  冷啸云、冷傲雪、冷傲梅多么有趣般哈哈大笑。

  三人笑够了,冷傲雪慢吞吞说:“陆总兵,你要效忠的武世子,如今死在地上,还有他的大师父、他的四侍卫、武王爷护卫,现在也都躺地上,陪着他。”

  剑儿满面惊恐,嘴唇蠕动,大叫一声:“世子。”人就向前冲……

  “陆总兵,你想效忠的人已经死了,武世子死在武宣地界,武王爷追究下来,你横竖要死,何不带着你的兵,投奔冷家堡?”

  陆大年虎目一瞪,厉声道:“冷家堡已经毁了,还有什么冷家堡?”

  “冷家堡毁了什么关系,各县衙门,被我所夺,就是冷家堡,陆总兵想清楚没有?将来处处冷家堡,你效忠冷家堡,冷家堡不会亏待你。”

  “冷家堡是个大匪窟,我陆大年食武王爷俸禄,岂能与你们乱来,你们这些乱贼,我陆大年不饶。”说着已提枪刺向冷傲雪。

  那剑儿趴武世子身上,哭得肝肠寸断,忽然有人拍起手来,剑儿转头一看,几疑梦中,原来不空竟从地上跳起,这会儿还大力拍着手呐。

  不空拍手罢,朗声道:“好一个武宣陆总兵,你就与他们打一阵吧。”他行前几步,朝陆大年瞧了一眼,说:“小老儿看你印堂发亮,双眉有彩,眼睛有神,这等好气色,领军打仗,必然打胜仗。”

  陆大年忙抱拳道:“多谢大师父金言,小将必全力以赴。”

  冷啸云气得咬牙切齿:“老夫精心调制的百毒散,你竟能躲过。”

  “不稀奇,小老儿几个徒弟都躲过了。”不空突扯喉吆喝:“天已经够亮啦,克文,你们别龟息了,起床啦”

  地面上的人一跃而起,剑儿眼睛瞪大,看看武克文,又瞧瞧祝华等人,挂着泪珠的脸上破涕为笑。

  冷傲雪兄妹急要阻拦武克文等人,不空一把抓过陆大年的长枪,说;“大伙受伤了,别恋战,小老儿挡一阵。”

  长枪横扫,硬是拦住冷傲雪兄妹。

  陆大年手中无枪,这难不倒他,只见他一个箭步,掌击一个壮汉,抢过他手中的刀,大叫:“小将保护世子离开,快走。”

  李得旺抖抖索索从永春楼后园爬出来,斜靠着墙垣喘了一口气,接着他张望一下,寻得一条小径,跌跌撞撞向前跑,正当他精疲力竭,气喘咻咻,忽然有人搭他肩膀,李得旺歇斯底里大叫:“谁?做什么?”

  “小子,哪里去?”

  李得旺回头,看到一个人正似笑非笑盯着他。

  好熟的面孔,李得旺恍然大悟:“你是仇大彪,武宣县刑案师爷,是不是?”

  “不错,我是武宣县刑案师爷,去帮我找两顶轿子,我要翻过这座山出去。”

  “哦,我知道你怕武宣总兵把你抓住,你这师爷最坏了,梅县令听你的话,今天才会这般凄惨,你还想坐轿子逃走?

  我李得旺若去密报,你的命都没有。”

  仇大彪大生警戒,倏地拾起一块石头,朝李得旺砸去,李得旺立即抓起两块石头,向前反击……

  仇大彪后退,蹲身,捡石头,丢、丢、丢!李得旺动作更快,他在瞬间疲惫尽去,精神振奋,且还刻意卖弄身手,不停以弓步、马步、寒鸡步、金鸡独立步捡拾地面石块。仇大彪见他动作涌稽,不禁皱眉道:“小子,三脚猫功夫,休要卖弄。”

  “李得旺身手不怎么样,可比你仇大彪要强多。”他猛然蹲身,抓了拳头般的大石块,眼底寒光闪烁,身子迅速挪移,仇大彪见他杀气腾腾,慌乱退避,闪躲,李得旺虚晃几下,瞄准他后脑,狠狠砸去。

  仇大彪脸孔抽搐,硬挺挺倒下去。

  李得旺视着,随即他振奋起来,喃喃道:“对,割了首级,向世子领赏。”

  他从后腰摸出一把刀,正要割取,后方有人发话:“好家伙,做杀人越货勾当。”

  李得旺惊愕回头,以为自己错看,来人竟是不空,李得旺大喜,叫:“大师父。”

  “好家伙,小老儿还以为你死在永春楼,原来你脚底抹油,逃之天天。”

  “小的不是逃之夭夭,小的眼见世子中了五镖,小的怕大师父、世子招架不住,所以才逃出,小的打算找武宣总兵来帮忙……”

  “你如何逃走?”

  “小的先是装死,然后趁乱,一步步往外移。”

  “好家伙,溜得还真快,咦……”不空看了地面一眼:“这人不就是梅一明的师爷仇大彪吗?”

  “是,被小的石块砸死了,小的要跟武世子领赏。”

  “这么说来,小老儿也要领赏。”

  “大师父领什么赏?”

  “小老儿与冷傲雪、冷傲梅交战,小老儿虽未杀人,不过小老儿把他兄妹整处落头晕眼花,最后他兄妹两花了眼,互相刺杀,小老儿功劳大不大?”

  “大!大师父功劳太大了,只可惜大师父没割下人头。”

  “可不是,你慢慢割人头吧,小老儿可要走了,那冷啸云如今发了狂,手持一把刀,见人就杀,逢人就砍,喏,李得旺,你瞧瞧前面那个蓬头乱发,叫得像杀猪一样的,是不是冷啸云啊?”

  果不其然,前方有人蓬头乱发,挥舞刀刃,嘴里还罢兽般嘶吼着,那人,正狂奔而来……

  李得旺一下双腿发软,脸色发白,他丢了那支准备割头的刀刃,尖叫一声:“我的妈啊!”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