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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浪漫罪行 > 第53章 你知道的吧,我好爱你

    印象中,齐雯从来没见闫筱哭过。她曾以为闫筱就像个冰冷狡猾的冷血动物一样,对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没有任何共情能力。

    有一次她们还为这个话题吵了起来,闫筱不承认她冷血不会哭,就在电影院租了个影厅,专门放各种题材的催泪电影,还找了一群人作见证。结果就连让全场痛哭流涕的国民级历史灾难片,也没撼动得了闫筱。她说她只是觉得难受,却哭不出来。

    后来闫筱还专门去医院看了眼科,想证明自己泪腺出了问题,她挂了最贵的专家号查了一通,除了有点假性近视外眼睛没任何问题。从那之后,闫筱就接受自己没人性的人设了,而齐雯就开始警惕甚至疏远她了。

    但最近,齐雯多多少少改变了对闫筱的看法,尤其是在她为了季白深拼命夺回《孤禽图》后。那天刚下起暴雪时,齐雯来到盘山公路帮她处理肇事的车,她看到闫筱抱着手臂,指间滴着血,一脸的坚毅和无畏,像个为了爱甘愿冒险的少年郎。那时齐雯想,她也许只是不懂爱,而不是没有。

    所以辗转纠结了好多天后,她决定放下之前对闫筱的成见,试着跟她成为朋友。

    闫筱接到齐雯电话时天刚刚亮,她裹上羽绒服匆匆出去,临走前看了眼睡在沙发上的季白深,轻手轻脚关上门。

    “有事吗?”闫筱冷得缩成一团,愣头愣脑问了句。

    “这边有说话的地方吗?”

    闫筱左右瞅瞅,附近唯一一家快餐厅还没有开门,况且东西也不好吃,便说:“你开车来的吗?”

    烘着车里的暖气,闫筱觉得暖和多了,才纳闷起来齐雯怎么一大早来找她,而且是在她强调过近期不要见面的前提下。闫筱从齐雯包里拿了颗木糖醇嚼起来,问:“出什么事了吗?”

    “我要离开这里了。”齐雯安静地说。

    “什么意思?”

    “我不干了,退了勋哥这两年赚的钱,他也答应让我走了。”齐雯没说什么情绪地说,“走之前想着还是来跟你打声招呼,毕竟合作这么久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

    闫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说。”

    “你离开季白深吧。”齐雯直接说,“别害了他。”

    闫筱把木糖醇吐出来,直愣愣看着齐雯,眼神有点可怕。

    接着,齐雯看着车前方灰蒙蒙的晨雾,告诉了闫筱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她勋哥是如何一步步设局试探他们的感情,以及利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来逼迫季白深帮他画赝品销赃的。而且,季白深已经答应了。

    闫筱听完后瞪了眼齐雯,转身,推车门要离开。齐雯突然把车门锁上,面对闫筱几乎带着杀意的威胁眼神,不紧不慢地说:

    “我还没说完呢。你还记得十几年前季白深那个轰动全世界的假画案吧?”

    齐雯感觉旁边的闫筱已经屏住了呼吸,她微微叹口气,说:“我也是听勋哥说的,他当年之所以画假画,是为了攒钱。攒的钱,是准备给苑小萌治疗脑部疾病的。”

    闫筱仍然屏住呼吸,皱紧眉头,她觉得胸腔很疼,不知为什么。

    齐雯又说:“但这个案子不是他一个人做的,还有苑景。季白深只是画赝品,苑景负责国外的销路。但没想到因为季白深画得太好了,引起了轰动,警察沿着线索找上门。季白深一个人揽下所有罪,苑景全身而退了。”

    最后齐雯温柔地说:“所以啊,你别再害他第二次了。”

    说完,齐雯开了门锁,而闫筱却没有动。

    她就那样坐在副驾驶,侧着脸看着车窗,一副随时准备下车的姿势,脸色僵硬,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很久后,齐雯有点担心,忍不住轻轻碰了她一下。

    闫筱突然倒吸一口气,发出一声颤抖的呼吸声,而后,嚎啕大哭起来。

    齐雯从没见过闫筱哭成那样,事实上,她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哭成那样。闫筱两手紧紧攥着拳头,对着窗外,不顾形象不顾场合,撕心裂肺痛哭着,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在这一刻流干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已经下车离开走远了后,齐雯才晃过神来。

    闫筱轻手蹑脚走进屋子里,关上房门。季白深还没醒,他盖着个棕色的厚毛毯,蜷着身体,半个脑袋都缩在毛毯里。他大概昨晚睡前洗了头,头发乱蓬蓬堆在头上,显得慵懒,又有一股年轻的朝气。

    天已经蒙蒙亮了,淡淡的阳光透过白色窗帘照进来,让整个客厅仿佛笼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纱。闫筱蹲在季白深面前,看着他的睡颜,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那颗小小的痣,没有血色的苍白皮肤,和露出一半的漂亮下颌。

    闫筱沉迷地看着他精致的脸,心底一股暖流涌上来,她脱下羽绒外套,穿着里面的棉质睡衣,钻到季白深的毛毯里去。

    沙发并不算大,睡一个人勉强够用,两个人的话就很拥挤了。闫筱必须牢牢抱着季白深,紧靠着他,才能保证自己不掉下去。

    季白深感觉到身上一股重量和热量袭来,他睁开眼睛,看到闫筱像一只猫一样钻到自己怀里,一惊,本能地想把她推开。

    “别动,”闫筱赖着他,“让我抱一会。”

    季白深花了点时间适应这个慌乱的意外,他调整着呼吸,身体向后缩着,跟她保持着一定的空隙,给自己足够的空间维持理智。但闫筱没有顾忌到他的状况,又贴过来。

    “怎么了?”季白深早晨的声音懒懒哑哑的。

    “季白深。”闫筱脑袋窝在他脖颈间。

    “嗯。”

    “你知道的吧,我好爱你。”

    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脖颈间,季白深突然大脑一片空白,而后努力回过神,才意识到闫筱说了什么。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用爱这个字眼,而且这么突然,又郑重,让人猝不及防。

    闫筱感觉到季白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说话,急忙抢着说:“你不用说,我知道。”

    季白深伸手捧起她的脸,近距离认真打量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闫筱迎着他的目光,知道自己此刻眼睛红肿着,脸色可能也不太好:“我做了个噩梦。”

    季白深摸了摸她的脸:“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夜里窗户被风吹开了,早晨才发现。”她胡乱解释着,带着浓浓的鼻音。

    季白深看了她一会,像是勉强相信了这个借口一样,用毛毯把她包住,往怀里紧了紧。

    他的脸擦着她的耳朵,耳朵冰凉,他凑过去,亲了一下。

    太阳升起来了,阳光隔着窗帘撒在客厅地板上。季白深浅浅笑了笑,体会到了他曾以为不会拥有的幸福感。

    但转而,像是冥冥中有了预感,他突然担忧起来。

    这种预感到了下午更加强烈了。中午闫筱说她楼下买点东西,不需要季白深陪着,可一直到下午两点,她还是没回来。季白深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有接。

    又过了半小时,当第二个电话闫筱还是没有接时,季白深开始慌了。他去闫筱的房间看了下,发现她的窗户是封死的那种,昨晚不可能打开过。而她一早就浑身冰冷,眼圈红肿,一定是出去见了什么人。

    季白深没花多长时间,就明白了她应该是见了秦勋那边的人,而她早晨的反常举动,是因为知道了季白深与秦勋的约定。

    本来季白深承诺秦勋安顿好生活后再开始合作,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随便穿了件外套跑下楼。他知道闫筱一定去找秦勋了,而以她的性格,一定会惹出乱子来,甚至会遇到危险。

    季白深跑到小区门口拦车,但因为地处偏僻,很难等到出租车。可公交车又太慢了,他想了想,决定先跑到两公里外的小商场,那里车多一些。

    经过加油站时他并没有留意旁边的车,径直跑过去,去周遭的异常毫无察觉。所以当陆铭从那辆扎眼的警用越野车里出来时,季白深吓了一跳。

    陆铭叫住他,冲他喊了几句什么,季白深没听清。他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甩掉陆铭,要去阻止闫筱做傻事。他环顾四处,转身跑向一条羊肠小路。那条路很窄,陆铭的车开不进来。

    季白深疯狂跑着,但在快跑到小路出口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在那短暂的一段距离中,季白深理智地想了下近期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他该如何让闫筱从过去的环境里脱身,并且能正大光明地重新生活。

    即便季白深答应了秦勋的条件,帮他画假画来换取闫筱的自由,可她终究是做过违法生意的,警察也不会放过她。季白深站在那里,蓦然转回头,看向陆铭的方向。

    陆铭已经下了车,朝他跑过来。季白深并没有躲,而是表示愿意跟他走,但要求见刘玺。他没想到的是,刘玺就坐在那辆警用商务车里。

    季白深和刘玺并排坐在后座,打量着彼此。当年假画案刘玺对他很关照,后来苑景死亡案时季白深曾经是头号嫌疑人,也是刘玺从中调查帮他洗脱了嫌疑,从那以后在季白深谨小慎微的人生中,刘玺算是他比较信得过的人。

    所以季白深用最简洁直接的方式,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刘玺。

    刘玺揉了揉布满皱纹的脸,说:“你说的人我知道,他叫秦勋,我也知道他手里有一批古画。”

    季白深试探着说:“我愿意配合你们抓到他,追回那批古画。”

    坐在驾驶座的陆铭瞄了眼季白深,又看看刘玺,极力掩饰着惊喜的神情,显然他们来找他的目的就是这个。

    刘玺只是点点头:“那你要有心理准备,这可不是个小案子。”

    “我知道。”季白深盯着他,“但我有个条件。”

    陆铭挑着眉,看向季白深。

    季白深在他们俩之间扫视下,看着刘玺坚定地说:“我希望将来你们能从轻处理闫筱。当然,我会说服她配合你们后续所有的调查,交出所有的赃物。”

    刘玺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想不到过去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季白深又回到原点做回那个赝品大师,而他的动机,居然还是为了苑小萌……

    “好。”他答应,随即又问,“你对秦勋的组织了解多吗?”

    “不多。”

    “那有个事情你需要提前知道,秦勋并不是那个黑市组织的头目,在他上面还有个大人物。”

    在季白深与刘玺聊起那个大人物的同时,闫筱拿着一把长匕首,守在秦勋的车库门口。她脸上手上都带着伤,只穿了件单衣,站在冷风中,像是个守城的少侠。

    她对面是倒在地上的秦勋和两个小弟。秦勋捂着手腕上的伤口,向后挪了挪,靠在一辆车上,看向闫筱的身后,露出诡异笑容。

    闫筱转身,看到一个人从旁边的小巷子中稳健走出来。那人穿着件长款大衣,个子不算高,但身形健壮,一步步不紧不慢地走到光亮处。

    他大概50岁上下,戴着眼镜,皮手套,脸型方正,下巴留着一点胡茬,有一种颇为儒雅的气质。闫筱眯起眼睛看过去,总觉得他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人冲闫筱浅浅笑了下,她忽然想起来了。

    他就是电视中经常出现的大收藏家,美术协会副会长,全国美术圈举重轻重的人物。而且,恍惚中,闫筱突然想起了童年那场大火后,在南方潮湿闷热的福利院里,那个穿着身麻质薄西装的男人。

    “杨崇生?”

    闫筱看着他,颤抖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