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不疑带了冯又又一礼拜,跟带了个小鸡仔似的,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往往他手刚伸出去,冯又又就把他要的东西拿过来,什么空调遥控器、水杯、手机电脑,给一个眼神她还能读懂自己拿错了,立马换成对的……
冯又又,一款C大出品的状元级保姆机器人。
贺不疑本来还挺享受的,故意装的柔弱不能自理,指使她干这干那,结果冯又又把这份柔弱往心里去了,感觉他受了可重的伤,每天早晚她比闹钟还准,抱着药闪现在他面前,甭管他在做什么,看电视、收文件、视频会,必须停下来接受她的换药。
耳麦另一边人听见动静心惊胆战的,问他是遭遇什么不幸了车祸还是摔跤,在哪家医院住院是否方便探视。贺不疑嘴角轻抽。
他在书桌后用电脑的时候冯又又就守在旁边,他一起身她也紧张的跟上,他洗澡的时候她还要守在浴室外面听一听他有没有摔倒、时不时让他吱个声表示还活着……
如此一周,贺不疑人麻了,他的心理都快要不健康了。
中间他陪冯又又去看了好几次周佳佳,他没进去,在楼下等,冯又又去陪护。大概姐妹也交心聊过了,几次下来,冯又又状态好转很多。
——除了还是拿他当残废一样对待以外。
一周后周佳佳转院去私立,贺不疑也拎起冯又又,带她去上班,指望工作分一分她的注意力。
贺不疑养伤这周,堆了一些文件,累在办公桌上,颇有分量。
他一份份的翻,助理敲门进来,看看他看看冯又又。
“说。”
“那个,贺总,这几天您父亲都派人来了,没等到您,说、说还会接着来。”
贺不疑头也不擡一下,“门岗吃干饭的”
拦了,但你总不能连人家站门外、站马路边也要管。
贺不疑皱了眉。
老贺是体面人,那天他大闹寿宴,老贺还是把事情压了下去,虽然人的嘴长在自己身上,但起码现在明面上没人讨论。
相反,他还把寿宴喜庆祥和的办完了,对外说的都是儿子也过来贺寿了。
被揍的三家估计也得到了他的单独“抚慰”,没有生事。
以他对老贺的了解,不会干出这种事。
“那个,其实……”助理仍然是欲言又止。
冯又又站起来,说:“我去泡杯咖啡。”
她感觉助理是因为她在,才不往下说的。她快步出去,两人都没来得及拦她。
贺不疑皱着眉,“什么事,非得支开她?”
助理按捺不住:“他他他根本就是来打听冯总的!在外面逮咱们同事,塞礼物、加人微信,就光问您和冯总的事!搞的现在公司里人人都在传这事!”
*
独角兽的茶水间颇大,设计的很好,绿植茂盛高大,植株下放着木质小桌子,供员工休息饮茶。
几名员工相互招呼着走进来,叽叽喳喳。
生活无聊,总要点八卦提兴致。
宴会现场那么多双眼睛,消息再压也会传出去,同事们以“我那个在现场的朋友”的口吻,将贺不疑去寿宴揍人的事情说的绘声绘色,拳打情敌脚踩炮灰,面对董事长亲爹的暴怒而面不改色。
“我的女人谁也不准动”台词中二到爆,但结合贺总身份气质还真有那么一点苏味在。
“哇靠当着他亲爹的面深情告白,说这是他最爱的女人,说他每天都拿冯又又当祖宗似的供着!还让情敌睁大狗眼,看看自己能不能跟他比!”
“这什么玛丽苏剧情,又土狗又刺激,嘿嘿嘿。”
“不是,我有一个疑问,我看他们没在一起吧?压根不是在一起的样子,你那朋友靠不靠谱啊。”
“你懂什么,你没发现冯总有点天然呆属性吗?贺总自个儿无比投入,她傻乎乎的,笑死,这对还蛮萌的。”
“咦嗑到了!”
一个内向怕生,唯独不怕对方,另一个狂拽酷炫,唯独在她面前关心体贴。
到处都是快餐爱情,能陪着三年,心里没点数么。
角落里,一株茂密散尾葵的遮挡下,冯又又把嘴张成o形,无意识的揪掉了自己七八根宝贵的头发。
八卦起来压根没个停,几个员工叽叽又喳喳的嘎了半个多小时,愣是没发现冯又又这个大活人。
冯又又脚趾扣地,被迫承受了很久。
这、这都什么胡说八道的、三人成虎的、变了质的绯闻啊!
男女除了那种关系,就没有别的了么!
很久以后,八卦消散,她还呆在原地。
精神上着实遭受了比较严重的污染……
*
贺不疑去打发了老贺派来的“情报调查员”,他从室外进来,身上披了寒气。
进门,看见冯又又傻乎乎的在发呆,眼神涣散,觉得很好笑。
他将冰凉的手塞她脖子里,她惊恐异常,一蹦三尺高。
冯又又完全在三秒内从头红到了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难以想象。
贺不疑纳闷:“有这么夸张吗。”
冯又又结巴:“你你你、你自己试试看!”
贺不疑“啧”了一声,擡手去捞她,往里领,“你去穿件厚外套,咱们出去。”
冯又又每天闷在室内长草,眼看着社恐要变抑郁,他想带她去外面走一走,分散注意力。
冯又又眼睛一瞥,贺不疑的手搭在她肩头,手指修长,骨节微凸,随意的垂着。
所以别人才会乱说啊……
她往旁边挪了挪。
贺不疑胳膊悬了空,他也没当回事,慢悠悠跟上。
他看她缩在她办公室里,半天没有要穿衣服的打算,遂催促:“快点,发什么呆。”
冯又又:“去、去干嘛?”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我能不去吗?”
贺不疑只当她不想出门见人,道:“没事,不见人,我……”他换了主体,“你陪我去走走。”
冯又又只好跟他出去了。
先在公司楼下草坪走了走,冷风直往袖子里灌,楼上还有一张张八卦的脸,显得十分无趣。
贺不疑转头,带冯又又去了海洋馆。
他上次就付了钱,不去白不去。
海洋馆的拱门是两只跃起的海豚,海豚嘴里衔着灯泡,光柔和明亮。
水母馆里,水母透明的身体被灯光穿透,如天女散花一般,优雅的聚集、再散开。
大型鱼类展厅中,小鲸鱼追着母亲的尾巴,在水中翻转游玩。
包场的展馆并不是完全清空,而是只开放给限量顾客,偶尔有人进来,贺不疑挪挪步子,用身体挡住冯又又,待人去下一个观赏点,再让开。冯又又回头看看他,在他看回来以前,赶紧收回目光,红着脸,装作去看别的小鱼去了。
在海洋馆又待了两个小时,冯又又果然开心很多,其实她是第一次来海洋馆。
两人转了一圈都饿了,便坐在停车场的阶梯前,翻vip服务送的小饼干、面包吃。
冯又又忍不住小声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你车里吃东西呀……”
贺不疑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能在你新买的静电容键盘面前吃外卖?”
冯又又下意识:“那能一样吗。”
“一样。”
“可我还开过你的车呢!”
贺不疑睨她,英俊的眉眼轻挑:“所以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吗?”
冯又又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害羞,而是被污染的精神海冒了土狗台词出来。
她连忙站起来,“回、回去吧。”
起太猛,有点晃,贺不疑扶了她一手,她飞快将手缩回去,脸都烧起来。
贺不疑目光一凝,看着她在前面竞走的样子,若有所思。
她似乎有点奇怪?
冯又又情绪状态的细微变化,也可能代表着比较大的问题,所以贺不疑想了想,还是回公司叫人调了监控,想看看是什么让她突然这样。
早上出门前,冯又又还像块牛皮糖,只过去一上午,便有点躲着他。
难不成是谁说了什么,惹得她又开始pua自己了?
真相和贺不疑想的有一段距离——
茶水间的录像呈现在了他眼前,陪着调监控的员工一个劲的擦汗,贺不疑面无表情。
员工:“那个,贺总,不好意思,同事们就是、就是工作压力比较大,随便说说的……”
贺不疑并不在听。
他微眯起眼睛,眼神定在冯又又身上。
助理候在外头呢,过来问他改版的信息怎么和客户反馈,贺不疑没有理会,问:“冯又又呢?”
还真让他问着了,冯又又正打算跑路。
贺不疑在公司门前截到冯又又,冯又又双手揪着背包肩带,支支吾吾的。
贺不疑心念转动,忽地毫无温度的笑了一声:“早退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
“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他单手插口袋,从冯又又身边走过,去按电梯。
冯又又瞅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背后有点发寒。
贺不疑倚靠电梯,长腿看着有一米八,英俊桀骜的眉眼向上扬着,漫不经心的招呼她:“过来。”
冯又又吸了吸鼻子,挪着小步去了。
电梯门刚关,狭窄空间,只有两人,冯又又下意识挨着墙角站,下一秒,高大阴影将她覆盖,贺不疑微弯着头颅,贴她极近,近到她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
“你……”
声音低沉、磁性,在电梯里还带回声。
冯又又紧张至极,屏住呼吸,心跳越来越快。
女孩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迅速扇动着,贺不疑微顿。
手指在她眼下轻掠,很快,贺不疑后退一步,漫不经心道:“你掉了根睫毛。”
冯又又:“!?”
他他他在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