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化南路上十六层楼高的岳氏企业综合大楼,夹着纷飞的细雨,看来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岳宗翔摇着头,望了一眼这令他敬畏的大楼,苦笑着走了进去。
岳氏企业的总裁,岳宗翔的父亲岳明峰,白手起家在商场上苦练实干地拚下这片江山,希望两个儿子也都和他一样,在商场上脚踏实地,发扬这片家族企业。
而他的长子岳宗瀚正符合了他的要求。大学毕业后,就进入了岳氏,从最低层的小职员做起,凭着他自己的能力与干劲,没几年已坐上了总经理的职位,但他的另一个儿子,可偏不是这么想。
岳宗翔不经通报,便自行推开了总经理室的大门,率性地走了进去,「嗨,老哥,我来向你报到了。」
岳宗瀚从堆积如山的卷宗裹抬起头来,微-着眼,目光犀利的看着一身牛仔便装的他,不悦的开了口,「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上班是这样上的吗?我昨晚才告诉过你,要你今天穿西装来,难道你忘了吗?」
岳宗翔优闲的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对他的冷言嘲语,只微微掀掀薄唇,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老哥,一大早火气别那么大,当心怒火上冲,一不小心就鞠躬尽瘁,死在办公桌前,我们岳家的希望岂不破灭了,老爸又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失望呢!」
岳宗瀚那漂亮且斯文的脸庞,满是同情与谅解的表情,「宗翔,你不用羡慕我,其实你也可以表现给爸看的,你的能力并不比我差,尤其……」
岳宗翔嘲讽的神色未变,只是身体微僵了些,他大笑着阻住了宗瀚的下半句话,「当然,我的能力当然不比你差,只是我的能力全用在土木工程上了,脑袋里半点商业细胞也没有,你和爸又何必拘了我在这裹受罪!?你还是趁早把我开除,放我自由吧!」
岳宗瀚冷静却仔细地审视着他,彷佛他从来就不留了解过这个弟弟似的,他皱眉说:「你竟然认为到岳氏来是受罪?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和你易地而处?多少人艳羡着你的际遇?而你竟认为这是受罪!」
「我从来就不认为这是种幸运,相反的,我只认为这是个枷锁,它套住了我的双手,不让我自由,而你认为它是幸运,那是因为-是爸的骄傲,岳氏有你就足够了,有没有我反正都一样。」岳宗翔把双腿抬上了这价值昂贵的大理石茶几,脸上满是淡淡的笑容,「这样吧,你就跟爸说,我顽劣不堪,没有一丝一毫学商的天分,为了不妨碍岳氏未来长远的发展,你只好早早把我扫地出门,以减少公司损失,这样岂不干脆?」
他这似真似假的态度,倒让素来精明能干的岳宗瀚,愣了好一会儿,摸不透这一番话到底有几分是他的真心话。为了家产、兄弟阅墙的丑剧虽不至于在他兄弟俩身上上演,但对这个自小就天赋优异却率性而为的弟弟,他还真有几分戒心。
「那你想要做什么呢?难不成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岳宗瀚以鄙夷的神情试探着。
岳宗翔即使听出哥哥的言下之意,但他也还是装做不以为意,心无城府的笑着:「当然是做我的老本行,当个杰出的建筑设计师,否则岂不辜负了大学四年加上研究所两年的时光了!」
岳宗瀚又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说:「随便你吧,不过爸那边你得自己去跟他说,我可不当你的炮灰。」
「行了,我自会应付爸的,不用你操心。」岳宗翔利落的站起身来,夸张的对他行过九十度的大鞠躬礼,笑说:「这可要多谢你了,只要你帮我多瞒着爸一段时间,我就能搞定一切了。」
「哼,我才不帮你圆谎,我只是不向爸报告你「上班」的情形,你自己可得自求多福。」岳宗瀚为着他自愿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威势和名望而感到惋惜,又不禁为他的傲气而喝采。
「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你。」岳宗翔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略挥挥手,便走了出去。他来得急,去得也快;办完了该办的事、说完了该说的话,他毫不留恋就离开了。
他和宗瀚自小就不和睦,这多少都和他们父亲教导的方式有关。岳朗峰总是喜欢在他们兄弟之间做比较,是哥哥强,还是弟弟棒?长久以来的较量,宗翔终于累了,他很早就已退出了,他渴望父兄的爱,但他更向往自我的无拘无来。而终于,他被他的家人摒除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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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迭爽的季节,晚风徐吹,这样的夜晚,人都要醉了。
守容独自一人走在民权东路上,她不赶时间,也不着急,优闲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偶尔抬起头来数数天上的星星。
突然间,一辆车急驶而来,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探头出来的,正是那帅劲十足、满脸笑意的岳宗翔。
「嗨,这位漂亮的小姐,这么晚了,走在这样的路上,岂不是太危险了,请上车吧,我载-一程。」
守容双眼滴溜溜的一转,也笑着回说:「要是上了你的车,这才危险呃!我不要。」话虽这么说,但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算了。」宗翔笑着耸耸肩,斜靠在车旁,却也没动。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又同时笑了出来。宗翔尽情的欣赏她的娇媚,越看越觉得她的多变与可爱,「上车吧!」
守容二话不说,笑着坐进了前座,「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也想不到在这样的一个晚上会遇见你。」
「谁也不会忘了-的,何况-给我的印象是那么深刻,那种张牙舞爪的模样还真没有几人能做得出来呢!」宗翔似乎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摇下整扇车窗,让风狂吹着她的秀发,这女孩全身充满着狂野的气息,那么美又那么今人迷炫,他真的要醉了。
「呵,那种凶悍的样子也值得你印象深刻,真是的,对女孩啊,千万不能这么说,否则人家会跟你翻脸的。」守容倚在靠背上,懒懒的说。
宗翔笑望着她,「-呢?-会不会翻脸呢?」
对着这双灼灼有神的眼睁,守容也不禁为之心动。她微垂下眼脸,「我……我当然不会,我跟其它人是不一样的。其实,我对你的印象也是满深刻的,因为你是宗瀚的弟弟嘛!」
宗翔那浅浅的笑涡顿时收起,他沉声的说:「我和他是不一样的,-可不要混为一谈。」
守容明白这男子对自己已有了好感,而她是不排斥这份感情的,她柔声说:「我承认,我的确是因为你的身分才会对你有印象的。但,我今天上你的车,可不是因为其它人,就只因为-这个人。」
宗翔听了这番话,简直是心花怒放,天大的事也放在一边了,「那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当然好,有何不可呢?」守容轻脆悦耳的笑声霎时充塞在这车厢里。
这个晚上,是宗翔印象中最纯、最真、最美的晚上,在他的生命中,有着不可抹灭的一页。
@@@必玮自从大三开始,即在餐厅驻唱,身为家中老大的她,有义务替家里分担生活重担,她也希望让父母弟妹们生活过得充裕些。
今晚,又到了她固定的演唱时间,十二月初寒冷的冷峰过境,使得原本就已经十分瘦弱的她,身上更添寒意,她快速地走进这家西餐厅,希望让室内的温暖来驱散她一身的寒冷。
这些日子以来,必玮已渐渐习惯这种献唱的日子,不管台前坐的是什么人,也不用理会客人传来的歌单上,写的是国语、台语、英文还是粤语,只要她不停的唱着,就能有短暂的安全与满足感,直到深夜的来临。
这一晚她的思绪有些落寞,尽管长久以来,她也渐渐适应了客人的烟味、酒味及喧闹嘈杂的声音;不管他们是不是特地来听她歌唱,她都很感谢他们。必玮是很悲观的一个人,她总不认为自己能永久唱下去,而现实总是现实,属于她的终究是要面对。
现在,她和以往无数个晚上一样,站在台上漠然的唱着,她总会随着歌词意境唱到忘我的境界。这会儿,她正唱着邓丽君的老歌:假如我是东流水,请你带我走,假如我是东流水,请你陪我走,我愿跟着你,到处任意游啊游,假如我是东流水,请你带我走守容和宗翔一进门,便听到这首歌,守容选了一张偏僻的桌子生了下来。
宗翔差点就认不出这位站在台上的女子了。今晚她穿着一袭白色衣裙,站在台上飘飘然的,室内弥漫的烟雾使她看来不是很清楚,脸蒙胧胧的,不似尘世中人。
她的秀发已经长垂至她纤细的腰身了,轻柔的飘在身后,秀美的脸庞全笼上了一阵轻烟,倒是她的歌声如泣如诉的,满厅裹只闻她的歌声,不断的轻诉:我愿跟着你,到处任意游啊游,「喂,想起来了没有?」守容的双眸直盯着宗翔的脸,「她就是那个被你的车溅湿的女孩,你还记得不?」
宗翔回过神来,笑着回答:「记得,怎么会不记得,我还欠她一套衣服呢!」
守容的嘴角扬起,颇不以为然的说:「显然那天早上你果然是印象深刻。」
宗翔扬了扬眉,「哦,这么快就吃醋了,放心吧,我先注意到的是-,又不是她。」
「哼,嘴上造么说,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那么想。」守容点了一杯芬兰汁,小口小口的啜着。
宗翔望着台上的女孩,又接着问:「她在这裹唱了多久了?她应该和-同年,还在念书吧!今天,总该让我知道她的名字了吧!」
「她是我的同班同学没错,在这里已唱了快一年了,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听得到她的歌声,真不容易。」守容抿着嘴笑说:「至于名字嘛,你得去问她。」
宗翔见她不肯说,也只笑而不语,一时之间,回绕在他们四周的,就只剩下满室模糊依稀可辨的谈笑声,和必玮的低吟浅唱。
宗翔实在是有着满腹疑问想问,但又怕守容不肯说,反而自讨没趣,看着这台上谜般的女孩,他怎么也无法把她归类为时下为了金钱享受不惜牺牲课业赚取零用金那一类的人,他蹙着眉峰闷不吭声的喝着那杯冰啤酒。
「喂,我们不要这样呆坐着,我这个同学可是很厉害的,号称什么歌她都会唱,我们就偏选一首她不会的,让她在台上出糗,岂不有趣?」守容暗想必玮吃惊的模样一定很有趣,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惊愕的模样了。
守容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语,倒使宗翔吓了好一大跳,他直觉就是要维护台上那纤弱的人,「这,这样不好吧,要是她真的不会,站在台上不是很尴尬吗?」
守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心疼了,是不是?她站在那儿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又不是从未碰过这种唱不出来的情形,要你来替她操心?而且穷苦的人没有选择命运的权利,你既然那么有怜香惜玉的心,那你何不去追她呢?」
「我才不是什么心疼不心疼的,只是看她可怜罢了,我才只不过说了一句,-就吃醋了?」宗翔见到她那种轻颦浅笑的模样,早已神飞天外,顾不得其它了。他郑重的表示,「我对-可是忠心不二,再没有别人了,-一定要相信我哦!」
守容噗哧一笑,这才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你要是坐在我面前,心里还在想其它人的话,我就要你好看。」
宗翔被她这么一说,心中又是蓦然一动,只好一笑掩饰无名的窘状。此时必玮也已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优雅的鞠躬下台了。
守容招来服务生,低声说了几句,没多久,必玮就满面笑容的走了过来。
「守容,今晚怎么有空来听歌呢?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有没有点东西吃呢?我再叫一些吧!」
「不急,-先来见见这位朋友。」守容往她身旁的男士一指,「这位-以前见过的,那个把污水溅到-身上的冒失鬼,岳宗翔,-还记得不?」
「记得。」必玮浅笑盈盈的向他点头示意,只见他比上回见面时来得成熟英挺了,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设计的发型,白色丝质上衣,及铁灰色休闲裤。他实在是人有魅力了,对必玮而言这太危险也太过荡人心弦了。
「我们来了好一会儿了,看-在台上唱得人神,所以没打扰。」宗翔亲切的说:「要来这里之前,我完全不知道会碰见-,所以我们今晚的巧遇,算得上是有缘了吧,-总该可以告诉我-的大名了吧!」
必玮嫣然笑说:「这也能算是有缘吗?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我姓严,严厉的严,必定的心,斜玉旁的玮,严必玮。」
此时,服务生送上丁几盘糕饼点心,显然是必玮已事先叫好的。
守容不甘寂寞,「哼」的一声便开了口,「其实,你们就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想到还有个地方可以消遣,你们怎么会认识呢?」
宗翔温柔的注视着她,「当然,我一直很感谢那个下雨天,否则我怎么会有道个机会认识我心目中一直寻寻觅觅的对象呢?」
望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着甜言蜜语,必玮心中实在有着莫名的感慨,她淡淡的一笑,「这不也是一种缘分吗?有缘的人不管相隔多远,总会碰到的。而有时候,即使淡忘了这个人的名字,但这个人的身影却依然鲜活的存在记忆里,这不也很好吗?」
「消极,-对人对事的态度都太过消极了。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守容不甚赞同的蹙起双肩。
必玮也不反驳,只解释了一句:「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过去的生活造就今天的自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因缘,躲也躲不过。」
宗翔被她这番颇有禅理的话给深深触动了,他不断的思索着他过去的所作所为:反抗父亲的权威、不满哥哥的作为,一直到现在选择建筑为最爱,这一切难道都是因缘吗?「怎么最近都没有看到喻琦?她现在在忙些什么?」守容已转变话题,聊起别人了。
「忙着考研究所吧,她准备了那么久,这次应该是很有信心的。」必玮顽皮的笑了笑,「更何况她还交了个男朋友,谈起恋爱了,友情只好放两边了。」
「-是在暗示我,是吗?」守容俏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我怎敢呢?何况,-今天不是来看我了吗?」必玮笑容可掬的应付着,使得在一旁静坐的宗翔看得眼花撩乱,这两个女孩真是各有各的好,都那么今人怜爱。
守容尝了一块起司饼干,慢条斯理的问:「快要放寒假了,-是要待在台北,还是要回去?」
「待在台北,等过完年再回南部去,我和这家餐厅的老板签了约了,暂时也走不开。」
「-还住在-婶婶家吗?」守容那双美眸关切的望着必玮那清丽却消瘦的脸。
「最近我们老是碰不到面,课又不在一起,想找-都投机会。」
「不了,我已经搬到和平东路了,现在是一个人住了。」虽没多做解释,但他们也明白了寄人篱下的苦衷。必玮把电话和地址抄给了守容,「下次到我住的地方来找我吧,吃住都没问题。」
守容把玩着手中这张纸片,「好啊,下次我可是要到-那儿去白吃白住,-可不能赶我走哦。」
「只要你别嫌我地方小就好了。」必玮见此时夜已深了,于是便提议要回家了。她低声和服务生交代了几句,便先走了出去,宗翔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吃的喝的全让必玮给请了。他和守容各自披上了大衣,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外面已经下起细雨了,又冷又湿又晚,更添凄凉的气息。必玮拉紧了她身上的薄外套,瑟缩的走着。站在这两位衣着考究的人之中,她是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受到衣着的重要性,原本不在乎身上穿的是什么的她,第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穿上一套合适的衣服。
宗翔注意到她那身不胜寒冷的衣着,于是礼貌的问:「必玮,可以这么称呼-吗?」见她领首,又说:「-住在哪儿,我们可以迭-一程。」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的,走路就可以到了,你们还是快回家吧!」
必玮张开伞,和他们挥手道别,纤细的身影便没人了雨中。
宗翔也不便再说,只好看着她这样离去,在送守容回家的途中,两人都是各有所思的,宗翔仍厘不清自己对必玮是什么样的情愫,为何会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和关切呢?而心思细密的守容,也在琢磨着他是否已爱上了必玮,却不自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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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待在这租来的小屋,百般寂寥的必玮望着满室的空洞与沉寂,不禁推开了桌上摊着的书本,双手支头,发起呆了。
多少个午后,她都是如此度过的,让思绪漫游在广阔的天地里,忘却自己,也不去想着未来。
就在这个佣懒的午后,守容一身轻便的休闲服翩然来访,一进门便喊渴,直接拿过必玮递来的汽水就往喉咙裹灌去,「啊,真是舒服,-知道吗?我今天和宗瀚去打网球,真肴不出他这么一副斯文的样于,球技竟然出奇的好,跟他一起打球真是过瘾哪。」
是他,一提起岳宗瀚,必玮就会想到那个曾令她的芳心悻然的岳宗翔,望着双颊殷红的守容,她摄孺的问:「-老实的告诉我吧,-到底是喜欢他们兄弟俩哪一个呢?这些日子以来,-对他们两个竟是不分亲疏,相同对待,但,-到底是喜欢哪一个呢?」
守容那黑白分明的双眸灵活俏板的转了一圈,笑说:「-说呢?他们两个-会选谁?」
「怎么问起我来了,我又不认识那个岳宗瀚,就连那个岳宗翔我也只见过几次,谈不上什么了解。何况,是我在问-的啊!」必玮故做轻松的耸了一耸肩,以掩肺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要让她选,她还真会选择那个笑得和善的弟弟呢!
守容颇具意味的一笑,「老实告诉-吧,在他们两兄弟襄,我比较喜欢宗瀚,他既优秀又冷静,从来也不会屈就我,非常有个性的一个人,而且他又是岳氏企业的头号接棒人,相当受他父亲器重,未来前途无量。」
「岳宗翔呃?他好像对-也是真心的。」必玮双起了双眉,为他感到心伤。
「他很热情,也从不含在我面前掩饰他的情感,他跟他哥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我就是欣赏他哥的个性,对我太过百依百顺的人,我不要。」守容突然凑近身来,神色颇神秘的,「而且我想拿他来气气宗瀚,看看他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必玮呆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瞪大了眼望着守容,「原来,-对他不是真心的。」
「那又有什么关系呃?更何况,我也没有骗他,和他在一起,从来都是他主动约我,我只是没拒绝罢了。」守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像他这么好的条件,对我又温柔,我是很难对他不动心的。只是他太奇怪了,堂堂一个岳氏企业的少主不肯干,偏要去小建筑公司从职员做起,真是今人费解,这样能和前途一片看好的宗瀚比吗?」
必玮又是呆了半晌,那颗心早在为宗翔志忑不安了,「既然-不能回报他的爱,何不跟他说个明白,好让他死了这条心呢?我见过他对-的感情,那么真、那么深,一旦这份感情破裂了,他爱的伤一定会很重。」
她这番情意深挚的话,总在守容耳里又是另一番感受,「-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关心呢?他受不受伤关-什么事?难不成,-是真喜欢上他了?你要就送给-好了。」
必玮的心情被她一语道中,心中自是非常尴尬,只好板着脸,「-怎么说这种话呢?我只不过是看在他对-一片真情的情分上,劝-多多考虑罢了,最终的选择权仍然在-,-要选谁那也是-的事,我只劝-别为了金钱而放弃真情罢了。」
守容望着她苍白的脸,心中也知她的挚友的确对宗翔起了好感,她据嘴一笑,「-放心,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会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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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宗翔刚离开了办公室,拖着疲累的身子缓步的走进了拥挤的人群中,这些日子以来,他从岳氏企业的少主摇身一变成了这间建筑师事务所的职员,他这一路上行得辛苦,但却相当充实。
在这间事务所,他并没有因为他的身分、学识占到什么优势,这个行业裹讲求的是实力与创意,而他在这里完全可以发挥,弥补「被父兄忽视的感觉,他晓得这工作实在是人完美了。而就在今天,他终于可以凭自己的实力,和建筑师们共同策画一栋新的大楼了,虽然他参与的只是计划中的两小部分,但他已经是很满足了,期待下一次独挑大梁的机会来临。
宗翔一走进这栋位在阳明山的豪华别墅时,年近半百、略显拥肿身材的张静又一见到她小儿子回来,便忙跟在他身旁叮咛:「你可得小心点,你爸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回家脸色也变了,发了好大的脾气,准是跟你有关。」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宗翔搂了搂他母亲,在一旁笑嘻嘻的接了口。
岳明峰早已坐立不安,在高雅的原木地板上来回的踱步了,他严肃的面容有着愤怒的征兆,望之即令人却步。
「你给我站住,你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叫你来岳氏上班,你竟然溜得无影无踪,若不是你大哥替你隐瞒,我岂会到现在才晓得你根本没来上班,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吗?」他在岳宗翔准备上楼之前叫住了他。
宗翔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神色自若的面对他父亲,「爸,我对商业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所学的是建筑,我所爱的也是建筑,我更希望我能在这方面一展所长,我真的对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一点兴趣也没有。」
「什么叫做没兴趣?兴趣是一点一滴慢慢培养的,你大学念土木工程,我可以不管,你研究所念建筑,我也可以不问,但现在,你一定得回岳氏上班,没什么好说的。」岳明峰铁青着脸,意指毫无转圜的余地。
「爸,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试试我自己的能力,好吗?我这些日子以来并不是一点成绩也没有,我的努力已经得到老板的赏识,而且也参与设计了,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宗翔诚心诚意的恳求着。
岳明峰气得怒火中烧,不断的咆哮着:「证明,你要证明什么?证明你可以独立了?证明你今后已经可以胜任一个小职员了?我岳明峰没有这样的儿子,我只有出类拔萃、高人一等的儿子。」
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宗瀚,却在这时插进话来,「爸,你也别生那么大的气,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所愿,按部就班的完成-的计划。宗翔有他自己的想法,也才二十七岁,还很年轻,不如就让他自由发展吧!」
这一番话看上去是温和有理,其实正是说进明峰和宗翔内心深处的大结,宗翔也不敢多说,只颇有深意的回望他大哥一眼。
「自由发展?从小我就是太放纵他了,养成他这种顽劣不堪、叛逆的本性,现在我要是再不管他,将来我更管不动他了。」明峰听了他那番加油添醋的话,心中更是愤怒,从小宗翔是又听话又乖巧的孩于,除了偶尔的好动顽皮之外,也一直是聪明优秀的好学生,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向他大哥一样,顺从他的安排呢?
「爸,你要我怎么做呢?」宗翔苦恼的喊。
「我要你马上辞职,立刻回岳氏上班,跟在你大哥身边多学学。」
宗翔惊恐至极,「爸,这是不可能的。」
明峰阴沉着脸,「那你就离开这个家,我宁可当做没有你这个儿子,也不愿别人知道我有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儿子。」
张静文一看他们父子就要闹僵了,忙陪着笑脸,「有话好说嘛,何必发这么大的火,要把他真逼走了,到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好儿子呢?」
「哼,我们的事-少管。」明峰以从未有的严肃眼神瞪视着他结发多年的妻子,又转而面对宗翔,「你的决定是什么?我等着。」
宗翔内心波涛汹涌,僵直着身躯站起身来,深深的向父亲一鞠躬,「爸,我尚未承欢膝下就惹得你生那么大的气,实在是我的不是,但自今而后,我要为我自己的未来奋斗,不依靠父亲也不依赖家里,终究我会让你们明白,我的决定是对的。」
说完这番话后,他无视于母亲的哀恳、父亲的愤怒,坚决的往门口走去,一步也不回头。
明峰被他的举动震愕了,喃喃的说:「他为什么那么固执,那么坚决呢?他原是我最钟爱的小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