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翻了会卷子说:“咱们换个策略,我每天数学多讲一个钟,周末帮你加强其它科目。”手指紧叩着桌面,“进度太慢了。”
梁灿凑过来道:“老师辛苦了!”无锡挠着额头没理他。
梁灿笃定道:“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无锡丢下卷子问:“你每天复习都是怎么安排的?”推给他张白纸,“写下来。”
梁灿埋头写着,“早晨5点~7点复习数学,7点~9点运动吃饭,9点~11点复习语文,13点~15点复习英语,16点~18点复习历史政治,22点~24点复习地理。”
无锡擡眼问:“每科都复习你应付的来?”
梁灿点头,“没问题!”补充道:“一个科目超过三小时,我脑袋会疲惫会懵掉。”
无锡舌尖打了个转,“我还不能补超过三小时?”
梁灿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是我自己复习超过三小时会懵掉。特别是遇上解不开的题,我会整个困住…,”
无锡摆手,“明白明白,还挺事儿,一般傻蛋都这样。”
梁灿趴在桌子上说:“我运动跟煮饭的时候会练听力,我随身携带的包里有各科的重点笔记,我在地铁或公交上会…,”
无锡看他,“你是要我夸你?”梁灿托着腮不再说话。
无锡点着笔尖问:“平日做题有胸闷恶心,情绪躁郁之类的没?”
梁灿摇头,“没,但困在题圈里会焦虑!”
无锡点头,“焦虑就对了。你年级排名在多少?”
梁灿直起身子,别别扭扭道:“都上学期的事了,一个多月没去学校我也不知道。”
“年级前二十进没进?”
梁灿点头,“上学期勉勉强强,但我一个月没去学校了。”
无锡白眼翻他,“怎么着?如果去学校的话你能年级第一?被保送?”
梁灿咄声道:“年级第一他爹是研究航天…,”
“怪你爹没在研究院?不是宇航员呗?”
梁灿噘嘴道:“我没有这意思!”
无锡抽他,“比比比比,你同学爹都上太空了,你爹还围着厨房打转,这落差你心里就不酸?”
梁灿摇头,“不酸。他爹不是宇航员,也没上太空呀。”
无锡把他时间表划掉,改写道:“5—7地理,7—9运动吃饭,9—11数学,11—13英语午饭,13—14午休,14—16语文,16—18历史政治,20—23数学,每周休一天。”把规划表推给他,恨铁不成钢道:“地理地理地理!要是读理科,你早就被你妈撒海里了。”
梁灿细看了眼规划表,晃着脑袋道:“就按老师这个来!”
无锡叮嘱道:“要是复习懵圈了就休息。多运动多晒太阳,要是有呕吐感及时告诉我。”
“老师放心,我复习从来没有过呕吐感!”凑过来道:“去年夏天保险丝烧了,我复习完起身感觉家具变形,书房在转,眼前逐渐发黑出现了无数小星星!我妈下班回来把我送到医院。我真的是热到变形!热到耳鸣!热到眩晕!”随即傻乐。
无锡拍他头道:“你那是中暑!”看看他额头问:“肿消了,还疼不疼?”
梁灿摸了下说:“不摸就不疼!”
无锡摆正了身子看他,语重心长道:“梁灿,如果这人心有歉意的话,他会带你去医务室的。而不是买瓶饮料就打发了你。什么人值得交,什么人不值得交,你至少要学着去分辨。”
梁灿解释道:“他们带我去医务室了,恰好值班的人去打饭了!他们要我等会,我手机没电怕你着急就不想等。”又补充道:“烁哥还给我留了电话呢,说万一有事就找他!”
无锡摸摸鼻梁,“行行行,你撤吧,我忙会自己的事,明天交给我张地图。”催他道:“走吧走吧!”
梁灿收拾着资料说:“明天给老师煮好吃的晚餐!”
无锡打着呵欠敷衍,“就你爸上次煎那牛排就行。”
梁灿抱着资料出了门,又伸出个头问:“老师,明天是不是有套考卷要做?”
“有事?”无锡活动着僵硬的脖子。
梁灿伸着手指比划道:“我考到八十分?”无锡摆着手催他走。
………
梁灿抱着资料进门,朝沙发上的父母打了招呼。梁爸给陈美人涂指甲油,陈美人嫌弃他涂的不够平整,夺过刷头自己涂。梁爸扭头看梁灿,“儿子,最近怎么样?”
梁灿坐过来说:“不错啊!”
梁爸拿过他卷子浏览了遍,“呲”的声吸了口气,还给他道,“题好难!”
梁灿问:“爸,你觉得我能不能考北大?”
梁爸拆着瓶口服液说:“你都问我了,可见你是没信心。”
梁灿没信心道:“不太有。”
梁爸把口服液递他嘴边,梁灿就着吸了口,梁爸自己也吸了口,“量力而行吧,不要太在意重点大学的排名,每所高校的侧重点不同。读航空医学师范的是不会去北…,”陈美人睇了他一眼,接过梁灿手里的卷子看,擡头问:“这些题都是无锡整理的?”梁灿点头。
陈美人嘀咕,“题型这么蹊跷?”
梁爸插话道:“补习难度强点好!”随即“呲呲呲呲”的吸着口服液。陈美人扭头看他,接过他手里的空瓶丢进垃圾桶,又拿过支戳开递给他,“多补补!”翻开梁灿的复习笔记看了会。合上问:“宝宝,你想考北大?”
梁灿点头,“我想试试!”
陈美人问:“无锡是什么意思?”
“老师让我试试。”
陈美人翻到书中夹的复习规划表,浏览了遍,擡头问:“补课三小时?”
梁灿点头说:“老师说复习进度太慢,以后加强一个钟。”
梁爸接话道:“那小无挺累的!白天在学校就已经很辛苦了。”
梁灿抱着靠枕内疚,“我也是这么想的。”随即补充道:“我会努力努力再努力的!”
陈美人看了他眼,又扫了眼梁爸,撩眼皮问:“无锡提辅导费了没?”
梁灿坐直了身子摇头。梁爸赞赏道:“这孩子真有责任心!回头你给她发个大红包。”又补充道:“这品格像她爷爷。”
陈美人盘算道:“我会看着办的。”
梁爸取下眼镜揉揉眼,打了个哈欠随口问:“儿子,你专业想好了。”
“我想读经济跟历史,看最后被哪个专业录取。”
梁爸顿了下问:“那特殊教育呢?你去年不就计划要读?”
梁灿道:“以后有机会再学呀,不着急。”
陈美人拿着瓶红色的甲油,在手里来回转,跟梁爸对视一眼。梁爸喝口水说:“儿子,这经济学跟管理公司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是纸上谈兵,后者是实打实。学过企管不一定能管好企业,你就读你感兴趣的专业,公司交给团队管理就行。”又补充道:“这公司是你爷爷一步步摸索,一点点实践积累起来的,我们都没在学校读过…,”
陈美人打断道:“你还挺得意?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公司就是被眼界跟格局桎梏,想法过于保…,”改话题道:“读经济百利无害,看问题的视野更宏观长远。”
梁爸不认同道:“我们公司是稳中求进,现在正是全球经济危…,”
陈美人瞥他,“稳你个蛋!跟你去过全球似的。我就没听过打仗不先纸上比划比划,直接拎家伙上的!有句诗怎么说着,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要实践!”
梁灿纠正道:“妈,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陈美人不在意道:“不要拘泥小节,一个意思!”
梁爸拍梁灿肩,“别跟你妈拽文,她作文都是抄的,连标点符号都不挪。”
陈美人意味深长道:“总之,公司想要稳中求远,学习跟实践是相辅相成的。”
梁爸强忍着乏意问:“那你支持儿子读经济?”
陈美人嘟着嘴道:“我支持宝宝遵从内心,我尊重他的选择!”
梁爸嘟囔,“好赖话都让你说尽了。”
陈美人催他道:“你去睡,我跟宝宝聊会。”
梁爸摇头,“我不睡。”
陈美人挪到梁灿身边,揽着他肩问:“妈妈想听听你的想法,为什么要读经济,对未来有什么看法?”
梁灿下巴贴在抱枕上说:“我读经济是结合实际,想的是它未来或许会帮到我。我也曾考虑过读管理之类的,相比之下我觉得经济更好点。想读历史完全是兴趣。”
陈美人问:“你对公司有心理负担?”
梁灿想了会道:“多少有点。但我愿意承担这种负担,我考虑的比较多。”话落儿,神色忸怩的捏了粒葡萄放嘴里。
陈美人推推他,“考虑的什么比较多?”梁灿咬着葡萄看了眼梁爸。
梁爸感动的热泪盈眶,“儿子儿子,你不要考虑爸!爸还能再干四十年!你想追求什么就去…,”
陈美人摆手打断他,“哪有你事?”回头脚踢踢梁灿,“说嘛,我又不会说出去!”
梁灿“哦”了声,羞赧道:“我考虑着要是结婚了,懂点经济能赚钱养家,至少能保障生活质量。我得有能力让媳…,家人过上舒适的生活。”言辞凿凿道:“你们要什么我买什么!”
陈美人舔了下嘴角,匪夷所思道:“你读经济就是为了赚钱?满足你媳妇奢靡的物质…,”
梁灿狂摇头,“不是不是的,还有你跟爸!”
陈美人点头,“我懂了。我含辛茹苦养你二十年,就是为了让你赚钱养媳妇,顺带捎上我们老俩口?”捂着胸口说:“我这…,我这心里太不是滋味了。人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媳妇还没八字就先把老娘给撇了。”
梁灿急道:“哎呀妈,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呀!”
陈美人挪到梁爸身边坐下,梁灿挤过去挨着她,磕磕巴巴道:“主…,主要有我爸宠着你,我…,我想到的事我爸都提前一步想到了。节日跟生日准备您的礼物都被我爸抢了风头,连母亲节他都跟我抢!只要节日我爸就拉着你过俩人世界,你们在餐厅吃洋餐喝红酒,留我在家里煮泡面。我就感觉我就是多余的!”回头看梁爸,“爸,我说的对不对?”
梁爸安抚道:“你别急你别急,你说的都对!”
梁灿有理有据道:我娶了媳妇就有人照顾我,你跟妈是不是更放心?我如果能撑起公司,你跟妈是不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
梁爸点头,“对,没错!”
梁灿又道:“那我赚钱给媳妇儿花,对她好有错么?你从小不就对我言传身教?”
梁爸竖起大拇指,“一点没错,有为父的风范!”
梁灿顺着逻辑道:“爸,你对我妈好你妈都没有生气,我对我媳妇儿好,我妈为什么要生气?”理了理逻辑道:“没错!我就是这意思。”
陈美人不耐道:“什么你妈我妈的,那是你奶奶,你哪只眼看见我生气了?我只是有点难受。”
梁灿“哦”了声,晃着陈美人胳膊,摇着尾巴道:“妈,您得对我媳妇儿好,我奶奶都对您好!”
陈美人扯掉他胳膊,“那是我对你奶奶也好!”
梁灿乐道:“我媳妇也会对您好哒!我眼光错不了!”
陈美人心里不是滋味,“我使不着。你们哪远住哪去,别碍着我眼就行。”
丁薇端着水杯走过来,诧异道:“天啊,表弟要结婚了?!他不考大学了?”
陈美人回过神道:“这话题都跑哪了?单身狗在这跟我扯什么淡!”说着起身道:“睡觉睡觉耽搁事。”
梁爸符合道:“是啊,不是在讨论读专业的事?”回头看梁灿,“你有对象了?你着急娶媳妇儿?”
陈美人拉他胳膊,“走走走,睡觉去不理他。一看就是个媳妇迷,没什么大出息!”
梁灿憋屈道:“是你们要我谈的。”
陈美人没好气道:“我让你谈经济,你扯了堆什么玩意?”
梁灿气呼呼的上楼,“那不是玩意!那是我的憧憬!你们什么也不懂!”
梁爸觉得甚是有理。感慨道“儿子随我,咱们恋爱的时候我也这么憧憬过。”扭头看着喝水的丁薇,“哪都有你,大半夜下来干啥?
丁薇说:“我喝水!”
陈美人擡眼道:“就渴着你了?闲着没事插什么嘴。”
丁薇放下杯子“蹬蹬蹬蹬”的上楼,“一家子人乱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