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斥候刚刚送来的羊皮纸。他看着羊皮纸顺着桌面滑下去,最终挂在了桌角,摇摇欲坠。这挺不错的,半身人想到。这份报告又给当前的形式增加了许多麻烦,斥候们在南边的隧道里发现了巨魔,正尾随着前去支援奈瑟姆的矮人们。
半身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召回那五十名矮人。
但他怎么能这么做呢?现在有接近一千人在山崖上与班纳克并肩作战,还有数目更为庞大的矮人在守护者山谷西边,守卫着班纳克的侧翼和秘银厅的西门。秘银厅里剩下的矮人也忙碌不已,穿行于通道之中,提供补给,救治伤员,并在必要时提花纳闷。各个作坊里忙碌不停,加班加点的完成着瑞吉斯的要求。
一想到铁匠们,瑞吉斯脸上浮现起一丝酸酸的表情。有那么一会他很想叫停南弗多疯狂的计划,把更多的矮人派到南边去。
半身人再次叹了一口气,把脸埋在手掌中。有人在敲门,他迅速抬起头,示意敲门者进来。
一个矮人走了进来,头盔下包裹着的绷带和身上的衣着表明他刚从战场上下来。
“争夺隧道的战斗开始了,”矮人说,“班纳克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在你下来包扎伤口的时候?”瑞吉斯问道。
“啊哈,只是擦伤而已。”矮人说,“我下来是想找些带刺的东西好建筑工事。”
他点点头,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隧道里的战斗怎么样了?”瑞吉斯从矮人的报告中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
战士的情况看起来不容乐观。他头盔的一半覆盖着干涸的血迹,身上的铠甲满是凹痕。矮人转过身来。
“隧道曾经在我们手里失手过,”他说道,“你觉得敌人会拱手把它们再还回来么?”
瑞吉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摇了摇头。矮人板着脸点点头,离开了。
这使得瑞吉斯又叹了一口气,但那是在矮人出门之后了——他不想把自己的软弱和失望暴露给任何人。但是现在他的确如此,简直要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了。矮人们正在流血伤亡,说到底是他要求他们这么做的。半身人摄政王原本可以召回班纳克和他的军队,可以召回战锤一族和新来的所有矮人,让他们撤到秘银厅内部。让兽人们爱怎么办怎么办吧!让部队坚守在外边持续作战似乎是多余,或许,把他们都召回来才是上策。
但如果这样的话,这片地区必然会落入兽人之手,秘银厅传统意义上的地位和作用——作为世界之脊东侧保护善良人民不受侵扰的第一道防线的作用——也必然会荡然无存。
这些压力使得瑞吉斯进退两难。
“我不是一个领导,”瑞吉斯轻声说道,“却不得不承担起这份责任。”
这一想法转瞬即使,他忽然想到如果布鲁诺听到自己这么说该是个什么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矮人会叫他“馋鬼”,当然,还会用手使劲拍拍他的后脑勺。
“哎,布鲁诺,”瑞吉斯轻声说道,“你能醒一下看看现在这个情况吗?”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布鲁诺的样子,正脸色灰暗的躺在床上。他每天都去布鲁诺那里,在矮人国王床侧的一把椅子上过夜。崔斯特不在身边,凯蒂布瑞尔和沃夫加又被班纳克那边的战斗拖住了,但瑞吉斯坚信,只要有一个好朋友在布鲁诺身边,他就不会死掉。
半身人怀着半是恐惧半是希望的心情等待着那个时刻,他不明白为什么布鲁诺能活到现在,确切的说,自从上次牧师们告诉他一旦他们不去照顾布鲁诺,布鲁诺连一天也活不过以来,已经又过了很多天了。
顽固的老矮人,瑞吉斯想到。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想去看看他的朋友。之前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去看他,有事甚至不吃晚饭就过去了,但不知为什么,瑞吉斯就是觉得现在应该去一下。或许是因为自己需要布鲁诺的陪伴吧,自己是布鲁诺最亲密的朋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矮人们才接受他作为战锤一族的摄政王。
或者说,他只想坐在布鲁诺身边,回忆那些与矮人在一起的日子。在那些年里,布鲁诺就是一个象征,当别人都逃跑时,他岿然不动,当别人吓得发抖时,他放声大笑。
在出门的时候,瑞吉斯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这把他心中的那点欣慰全都冲散了:或许是因为布鲁诺的灵魂来到他心中,给了自己这样的暗示吗?
可能是这样吧,他忽然意识到,感觉自己必须去布鲁诺那里,因为布鲁诺的灵魂在召唤自己,想要在弥留之际与朋友在一起,走过最后一点生命的道路。
“噢,不。”半身人叫道,全速冲过走廊,向布鲁诺的房间冲去。
提前来到布鲁诺的房间使得半身人看到了一幅意想不到的景象。当他进门时,发现一个矮人正蹲在奄奄一息的布鲁诺·战锤身边,轻声向穆拉丁祈祷着。
瑞吉斯立刻想到这名牧师正在引导布鲁诺走向另一个世界,自己可能已经错过了朋友的最后遗言。
但半身人很快回过神来,这个牧师,卡迪欧·松饼头,不是在吟诵道别的祷词,而是在施放一个治疗的法术。
瑞吉斯的眼睛瞪大了,布鲁诺的状况难道已经有所好转,可以用治疗法术恢复了吗?他怀着这种心情冲了进去,卡迪欧被他吓了一跳,但只是抬头看了瑞吉斯一眼,又转过身去屏住了呼吸。这一紧张的表现使得瑞吉斯的希望完全破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心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半身人问道。
“我来祈祷布鲁诺能够继续活下去。”矮人牧师冷淡的回答,瑞吉斯似乎曾经听过这句半真半假的话。
“我的意思是,让布鲁诺舒服一些。”卡迪欧补充道,“祈求穆拉丁能毫无痛苦的带走他。”
“你以前告诉我布鲁诺早就去穆拉丁那边了。”
“啊,他的灵魂或许早就去了——啊,这个,一定是这样的。”卡迪欧语无伦次的说,“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肉体继续忍受折磨,对吧。”
瑞吉斯很难听进这些说辞,他站在布鲁诺旁边,想到布鲁诺本该在许多天以前就逝去了,就在他命令牧师们不要再提供救治后的几天里。
“你想做什么,卡迪欧?”半身人问道,但一个闯入者打断了他的话。
“摄政王要……。”演说者·芮金克劳说道,看到瑞吉斯站在房间里,她马上闭嘴了。
她的眼睛睁大了,咕咕囔囔的向后退去。
“喂,卡迪欧·松饼头,”瑞吉斯补充道,“摄政王来了,赶快停下吧,别再救了。”
他说着狠狠地盯着卡迪欧,但矮人毫不退缩,
“啊,”卡迪欧回答,“这个不是演说者想说的,你刚才不在这里。”
“你在治疗他。”瑞吉斯指责道,对他怒目而视,“你们每天都来这里,对他施放治疗法术,维持他的生命。你们不想让他死。”
“他的肉体还在这里,但是灵魂已经远去了。”卡迪欧解释道。
“那就让他死吧!”瑞吉斯命令道。
“不行。”卡迪欧说。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半身人叫道。
“是的,”卡迪欧同意道,“但布鲁诺还有自己的责任,我看到他还在努力地完成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布鲁诺死去。”
“不能这样。”演说者说。
“但是你说过他救不回来了,他的灵魂和肉体已经分开了,他感受不到你的治疗法术的力量了,”半身人争辩道,“你自己说要让布鲁诺安详的离世,现在又想出尔反尔吗?”
“布鲁诺王在战斗结束前是不会回到祖先那里的,”卡迪欧解释道,“这不是布鲁诺的意思——这跟布鲁诺没有半点关系。”
“这不仅仅是为了国王,也是为了矮人们,”演说者补充道,“这跟在外边战斗的同胞们关系密切,他们为布鲁诺·战锤的名字而战。你可以去试一下告诉班纳克·布劳南威尔,说布鲁诺王已经死了,看他能坚持多久。”
“这不是为了布鲁诺。”卡迪欧说,“这是为了以布鲁诺的名字而战斗,你应该明白,秘银需要一位国王。
瑞吉斯想要找出反驳的理由。他嘴唇颤动着,但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垂了下来,落在布鲁多身上。他的朋友,秘银厅国王静静地躺着,健壮的手臂无力的放在曾经强壮的胸口上。
“没有尊严……。”半身人轻声说道,但这点声音连自己都几乎听不清。
布鲁诺的生命是一种荣耀,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忠诚。对于族人与朋友们的忠诚。如果他的生命能够帮助族人和朋友的话,即使布鲁诺忍受着再大的痛苦,矮人也心甘情愿。如果有谁要阻止他尽到这一责任的话,布鲁诺一定会向他的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瑞吉斯站在那里,看着无助的朋友,心中满是哀伤。一想到这些牧师违背凯蒂布瑞尔和沃夫加的想法,摆布着他们养父的命运,心中更是无比悲痛。
但半身人仍然找不到理由反驳卡迪欧与演说者的逻辑。他看看两个矮人牧师,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他们的工作。他低下头踱出了房间,又一件重担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根沉重的铁管被扔到了地上,叮当作响,南弗多稳稳的按住了它们。侏儒气喘吁吁的把它们从铁匠作坊里扛了过来。他连休息都顾不上,马上开始调整两根管子,使它们能够连接在一起。
派克·石肩好奇的看看它们,然后捧起脚下的一堆泥巴。魔法很快就会从泥巴上消失,他知道,泥巴很快就会变为固态。绿胡子矮人把泥巴抹到管子上,举起一端仔细端详。
“嘿。”他急切的说道,示意另一名矮人把嘴唇凑到管子的另一端。
他摆摆手让南弗多走过来,侏儒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矮人举起的那一端。
派克把两根管子放低了,南弗多马上用布把管子的交接处一层层包了起来。派克把手伸了进去,在交接处涂满泥巴,然后南弗多小心翼翼的把两段管子放回地上,同时拨拉了一堆小石子口处垫了起来,等待派克抹上的泥巴固定起来、
泥巴变得坚硬了,两端管子合成了一段。
“嘶嘶嘶嘶。”派克指着两端管子的交汇处,捏着鼻子说道。
“是的,要是这样就会漏。”南弗多同意道,“但是还没完成。”
他冲了出去,很很快就拖着一只大桶跑了回来,里面还泡着一只正在滴沥青的大刷子。侏儒再次弯下腰去,把沥青涂在接口处。
“不嘶嘶嘶嘶了。”他对派克说道,摇摇手指。
“呵呵呵。”绿胡子矮人同意道。
看到派克的精神很好,南弗多心里很高兴。自从他失去了手臂,矮人一只处在一种消极的状态,甚至比以前说话都少了。南弗多曾经仔细的分析过,派克的难过更多的是来自于对自己已经没有用的懊恼而不是自己是去手臂的伤痛。
吸引这个绿胡子矮人帮助自己完成计划——派克也的确是这项任务的最佳人选——再次点燃了矮人的活力,他的脸上满是笑容,坐在那里把石头变成泥巴,甚至“呵—呵—呵”也说得更多了。
“他们在上面打仗。”南弗多解释道。
“哦哦哦。”派克回答。
“隧道在巨人阵地下面,”南弗多对他解释道,“抓住派克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如果我们足够幸运的话,在我们上去加入他们之前战斗就能结束。但我们不能指望朋友们能坚守很长时间——这样会使班纳克那边兵力匮乏。“”哦哦哦哦。“”只有我们能够缓解班纳克的压力,派克。“南弗多说,“只有你和我,抓紧时间。”
他估量了一下管子的长度。
“呜啊。”派克同意道,又开始工作起来,把面前的一大桶正在凝固的泥巴收集在一起。
南弗多点点头,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需要很多时间。他想了一下已经完成的进度,估算了一下可供调遣的矮人,还需要很多人。瑞吉斯会明白的,侏儒知道,要清理隧道,要制作管子,这些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南弗多甚至觉得这就是一场十分激烈的战斗。
这一想法使他不寒而栗。
“该死的弓箭手。”屈德·迈克努科历司叫道。
他躲到隧道一侧的一块岩石后边。矮人们轻而易举的夺回了隧道外边一直延伸到守护者山谷的开阔地带,但当他们向隧道更深处推进时,抵抗变得激烈起来。屈德和伊万·石肩,还有尼克威利格的小队在狭长的隧道里遭遇了激烈的抵抗。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兽人修建了许多工事,以便使用弓箭和投矛阻挡他们。
“托格正在我们左边推进,”伊万说道。他正躲藏在通道对面的一处拐角里,向屈德喊话,他们马上就要经过我们进攻大厅了,他需要我们的支援!”
“哈!”屈德大叫一声从岩石后面跳了出去,——然后马上又趴下来,三支箭向他的方向射来。
“你这个傻瓜!”伊万叫道。
“打着我了,”屈德承认道,抓住其中一支箭的箭杆。
“我们得从这出去。”伊万说道。
屈德举起手来,摇了摇头,证明自己没事。
“我们得把他们压制回去。”费尔巴堡的矮人叫道。
“九层地狱在下!”伊万沮丧的咕哝着。
他把十字弓从肩带上取了下来,仔细的瞄准着。他的朋友卡德利在伊万的帮助下设计了这种肩带。两边固定在腰部,上面开有许多小洞盛着一个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种特殊的药剂,在十字弓矢击中目标时能爆炸。
伊万取下一个瓶子装在十字弓上——这是卡德利的另一个杰作——使得他可以在肚子上给十字弓上弦,然后向通道内部射去。
瓶子被十字弓发射了出去,飞到兽人的工事前,撞在石头上炸开了,爆炸药剂仅仅炸去了几片石头。
“我们得把那堵墙拆掉,”伊万对屈德说,“那样才能把他们赶跑。”
他又向工事射了一箭,通道里再次响起爆炸声。
隧道忽然颤抖起来。
“你怎么搞得?”屈德眼睛吃惊的瞪大了。
伊万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他。
“该死,我怎么知道,”他叫道。雷霆般的响声开始回响在他们周围。伊万看看自己的肩带,又取下了一枚弹药,“就这么个东西!”他叫道,摇摇头,向兽人的方向看去。
他忽然意识到声音是从身后发出的,不是在前面。
“不是我弄的。”伊万吼道,继续回头看着。
“哈,在洞里面!”屈德喊道,“把他们赶出来,赶出来!”
但是声音不是从洞里传出来的,两个矮人和他们的同伴很快反应了过来,噪音的发出者正从他们身后的一处拐角处冲来。
“不是爆炸!”一个矮人说道。
“开膛手!”另一个叫道。
“潘特?”伊万对屈德说道,他们两个都明智的向藏身之处里面靠了靠。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粗野的吼声,金属铠甲的刮擦声和沉重的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很快传来。第伯多夫·潘特带着开膛手们旋风一样跑了过去,远远的冲到了他们前方。他举着一面巨大的盾牌,兽人的箭矢都射在了上面,有一支越过盾牌射到了潘特肩膀上,但这只是让他喊叫的声音更大了,更为急切的向前冲去。
兽人的箭矢和投矛雨点一般发射过来,但开膛手军团,不知道是出于勇气还是愚蠢,一步也不后退。这样密集的火力对于一般矮人来说几乎是不可逾越的,但对于开膛手军团来说,这只是更加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他们甚至似乎没有感觉到箭矢射在了自己的身上。
潘特死命向兽人的工事撞去,他身后的矮人也学着他的动作拼命向墙上撞,后到的矮人们甚至跳起来从他们的同伴头上向墙上猛撞。
工事马上被毁了。
几个兽人爬了出来,有几个摆弄着弓箭,有几个举起了粗糙的长矛,还有几个拔出了剑。
开膛手们一窝蜂的扑了上去,他们跳到敌人身上,用尖利的盔甲挂擦敌人的身体,用头盔上的长角猛刺敌人,或是用带着尖钉的拳套狠揍他们。
伊万扶着蹒跚的屈德来到倒塌的工事前,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兽人了。
“要是不迅速解决他们,你就会受到更多伤害。”第伯多夫·潘特解释道。
“小心……”伊万刚想对他说,但前边矮人的呼声又响了起来,向另一处工事发起了进攻。
“冲啊!”潘特吼道,“哇呀呀呀呀呀呀!”
他踢开盾牌上的石头,捡起盾牌冲了上去,开膛手们聚在他周围,死命向前奔去。
“我真希望我们没有在托格之前冲进来。”伊万说道。
屈德吸吸鼻子,摇了摇头,伊万扶着他继续向前走去。
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守护者山谷的地表之下,南弗多、派克和一群矮人聚在一起。他们脸上都包的严严实实,抵御着硫化物刺激性气味的侵袭。
派克蹲了下来,把手覆盖在浅黄色的泥水上。他念诵着咒语,用一只手和一只残臂不断在石头上挥舞着。在他身边,一个矮人杵着一根长长的金属管,底部被磨得很尖。派克释放完法术后向后退去,点了点头,矮人径直走过来,把金属管插进了已经变软的岩层中。他用力向下捅着,管子越陷越深,直到半截都埋了进去才停下来。
“到底了。”他说。
派克点点头,笑着看看南弗多,后者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这是整个计划里最棘手的一步,侏儒相信。在派克的帮助下,他们已经向地下深入了十尺,再有五尺就到瓦斯层了。这绝对不能失误。
等到泥巴再次凝固成石头的时候,侏儒向他们点了点头,两个举着大锤的矮人走了出来,开始砸管子的顶部。
南弗多屏住了呼吸,他知道撞击溅出的火星可能会引发灾难,虽然他从来没有把这种情形告诉任何人。
他一直没有呼吸,直到一个矮人停了下来,“穿过去了。”
另一个矮人也向侏儒点点头,抽出刀子把紧紧封住管口的带子割开了,几乎与此同时,他们向后跑去,迅速遮住口鼻,一股气体从管子里透了出来。
派克尖叫了一声向前冲去,手中抓着一把南弗多准备的沥青抹了上去,然后蹲下来用许多石头变成的泥巴把它封住了。
“这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疯狂的事情。”一个矮人说道。
南弗多偷笑了起来,他不怎么同意这个矮人的话。就因为他一句话,矮人扛着这些管子走出车间,穿过隧道,砸入守护者山谷地下十尺深的岩层中。就因为一句话,矮人们就开始架设管道,从悬崖开始,向北边架设五十多尺,再向东边架设两倍的距离。就因为他一句话,矮人们就经过两三百尺高的山崖把管子连在一起,再由派克涂抹上泥浆把它们密封起来。
派克退了回去,矮人们抬着大桶跟在后面,有的里面装着泥浆,有的则装着沥青。绿胡子矮人一个个封堵着管子的接头,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来到了地表,穿过守护者山谷来到山崖下。派克的手法娴熟起来,尤其是管子拐角的地方,用手肘涂抹泥浆的手法娴熟至极。
南弗多带领另一群矮人再次沿着官道走了一遍,寻找着任何可能漏气的地方,确保支撑管子的石头不会松动。这不能有一丝疏忽,侏儒知道,特别是地下那一段。
每过一阵侏儒就回到管子入地的那个地方,确认第一段管子还牢牢地插在地里。
这仅仅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疑心。
当潘特在隧道里取得了戏剧性的胜利后,矮人们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之内夺取了巨人脚下的绝大多数通道,把兽人逼到了隧道的最北端。为了不再耽误时间,托格下令把隧道封起来,(这使得潘特非常遗憾)他的工程师们在敌人藏匿的那一小段隧道前筑起了一堵墙。在检查了通道之后,托格宣布已经胜利了。
但工作才刚刚开始。矮人们冲到隧道的南段靠近守护者山谷的地方,把武器挂回腰间,抬起大桶的粘稠沥青。托格的小队回到地下,另一部分则顺着绳梯来到守护者山谷底部。很快,一个个铁桶开始在矮人中间传递起来,装的满满的沥青被运过去,空桶则被替下来,再次装满。
矮人们用沥青涂抹着他们能找到的每一处缝隙,用沥青抹遍管子所有的地方。
利用南弗多的一个设计,其他矮人们可以把自己用绳索牢牢地固定在悬崖上,他们均匀的分散在悬崖表面,向石头里砸入楔子,为管道提供支撑和固定。
托格、伊万和屈德——他坚持不让任何人包扎自己的伤口——开始检查这片区域里的情况,寻找着通往东部仍然在战斗的地区的最短路线。托格谨慎的前进着,不时的用一把小锤子敲击石块,仔细聆听以判断它的结构。最终他确定了一个地方,托格解下鹤嘴锄开始挖掘,在其他矮人的帮助下很快掏出了一个通向东边的洞,通过那里,他们能看到多石的山崖上的天空。
“够宽吧?”托格问道。
伊万举起南弗多设计的那个盒子,上面的镜子反射着阳光。
“看起来很合适。”他回答。
他凑得更近了,紧紧的握住那个盒子。几把鹤嘴锄又开始挖掘,迅速把洞扩大了不少,使盒子能够更稳固的放在里面。然后他们向后退去,看着伊万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了进去,让镜面向外,尽量远的离开边缘。
“把这个地方封起来。”托格命令道,然后和另外两个领导者离开了。
“那个疯子侏儒是怎么想的?”屈德问道。
“这个还不能说,”托格承认道,“但是班纳克对我要说夺回那些隧道,于是我就过来了。”
“就是那样,”伊万说,“就是那样。”
“然后就完成了。”屈德点点头。
“啊,”伊万同意道,“战锤一族的人知道怎么能打赢。”
托格拍拍他的同伴们,转过身去,伊万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他和屈德还有托格本来不是战锤族人,却被委以如此重任。
靴子踩踏地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和他们的交谈。三个矮人转身看到第伯多夫·潘特正带着他的人马从南边赶来。
“外边又打起来了,”潘特对他们三个说道,然后回头叫他的小队,“快点你们这些笨蛋,再晚一点就什么乐子也没了!
开膛手军团欢呼着冲了过去。
“真是万幸,他是我们这边的。”屈德说道,三个矮人大笑起来。
在第二天黎明之前,东边山坡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屈德和牧师们都过去支援了,托格和伊万站在错综复杂的隧道最南端,几乎就在守护者山谷边缘了。
“矮人的鲜血洒满了这片土地,”托格沮丧的说道。
“我觉得侏儒想要把那些巨人赶下山脊,”伊万回答。他踢踢脚下的一段管子,这些管子穿过悬崖深入地下,“他想把臭气上来。”
在他们前方,一群矮人正在努力工作,他们收集着石头垫在管子下面,确保管子牢固不动,同时不会受到任何压力。
“这些臭气真不错,”托格说,“能把巨人熏下山去。”
“我兄弟说挺好的。”伊万解释道。
当矮人们急匆匆的走过时,伊万对托格点点头,他们来到管子两边,示意矮人们离开。托格和伊万举起一根长木槌,用力向早已设好的木质楔子砸去。隧道口一下塌了,管子被埋在了里面。
“封好了。”伊万对矮人们说,“泼上沥青,然后覆上一层土,再泼一层沥青。决不能让任何东西漏出来。”
矮人们点点头,毫无怨言的继续开始工作。
伊万也向他们点点头,然后向山崖的方向看去。挂在上面的矮人们还在工作着,绳索把装满沥青和泥浆的桶吊上去,还有许多金属管子。
“这个疯子侏儒!”伊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