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个小人头,等你成世没出头!打你个小人肚,等你日日被人告!打你个小人手,等你日日擦药油……。”
鹅颈桥底阴暗处,几名拜神婆正蹲在角落里拿着拖鞋拍打着小纸人,神情专注、口中念念有词,不少前来观光的游客好奇的探头探脑,有些人甚至入境随俗似的跃跃欲试。
咔嚓、咔嚓两声,这个前卫都市却包含着最古老的传统的景象,年轻、时尚的游客与灰发、仆素的妇人形成强烈的对比,毫无修饰的全都收进单反相机里。捻在指间的细根雪茄轻轻移到唇边,姆指习惯性的刮了刮削尖下巴上的胡渣,肤色惨白、眼底永远一抹晕黑,但双瞳间闪耀着如猎鹰般阴狠光芒的游乐祺,缓缓的吐出口白烟。
安静的坐在阶梯上,游乐祺的单反相机捕捉过许多精彩的瞬间,记录着许多动人的一刻,他的才华通过他的Canon数位单反相机向全世界肆无忌惮的宣告著,只是他自己清楚知道,这份才华并不是老天赏给他的恩赐,而是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诅咒。
一旁经过的年轻女孩们意义不明的看了游乐祺一眼,跟着低头小声交谈的嘻笑着,虽然游乐祺和‘阳光俊朗’四个字丝毫沾不上边,苍白的脸孔外加泛青的眼圈,说实在话,他看起来比较像嗑药嗑到离死不远的病鬼,只是那种刀削似棱棱角角的五官,再配上那一双泛动着阴郁光芒的眼睛,整个人散发股一种让那些年轻女孩无法招架的堕落气息。
不以为意的别过头去,游乐祺自己也不怎么了解自己,理论上他还处在追求女性的年纪,只是在他的女友惨遭谋杀后,他就再也摆脱不了这种阴沉的负重感,心脏每跳动一次,就好像要耗尽他所有气力一般。
“哎呀!”刚刚多瞧游乐祺两眼的那个女孩,鞋跟不晓得为什么会突然间断了,害得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前扑倒,连累了其他几名女孩也不雅的跌在地上。
冷淡瞧了她们一眼,游乐祺鹰隼似的眼睛看清了真相,那不是意外,早在那些女孩经过他身旁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几名头大身小、四肢细长通身黑色的‘小鬼’跟在她们脚边,趁着那个女孩时运低的一瞬间,跘了她一脚、扯断她鞋跟,这就是那些让普通人莫名奇妙很倒霉的捣蛋鬼。
坐在鹅颈桥底一个下午,游乐祺已经见过太多这一类的捣蛋鬼,那些被唤作‘拜神婆’的老妇人,每拿起拖鞋重拍一次,就可能有某只‘小鬼’被打倒在地,再多拍个两三次,‘小鬼’就会吱的一声冒出一阵青烟后消失。单反相机试图捕捉‘小鬼’被拍打得消失的一瞬间,只是再敏感、再高科技的产品,永远跨不过阴阳两界的定律,他的眼睛能看见的世界,不代表就是这个世界。
咯咯、咯咯的鞋跟擦地声,又一名长发女子拖着大红色的皮箱走过游乐祺身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游乐祺莫名其妙的心跳加快,他敢肯定自己并没有眼花,确实有几丝长发自那个大红色的皮箱缝中慢慢的‘渗’了出来。
“哎呀……真凶啊……。”幽幽冷冷的嗓音传来,从游乐祺的方向,他只能瞧见那名拖着大红色皮箱的长发女子的背影,只看见她拿出口红,蹲在皮箱前一阵‘挥毫’,跟着再满意的低笑两声,鬼气森森。
下意识的摸了摸单反相机的适配环,游乐祺犹疑着该不该摄下这名女性的背影,仅仅只是背影,就感受得到她强烈又旺盛的生命力。
“连我也敢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又是两声幽幽冷冷的轻笑。游乐祺难掩惊讶的盯着她的背影,就看那名纤瘦女子抬了抬腿,重重的踩下,极细的鞋跟就这样狠狠的扎进‘小鬼’的肚子里,吱的一声又冒出一阵青烟。
“看够了?”幽幽冷冷的笑声突然靠近,游乐祺吃惊的瞪着眼前的长发女子,五官清秀的绝对够格称呼一声美女,但不知为何,她的妆、她的气质就是会让人不寒而栗。
“不要在这种地方待太久,不、干、净。”那名鬼气森森的女子伸手在游乐祺的肩膀上弹了一下,后者注意到她鲜红色的指甲,上头还沾有亮片的花纹,只是那种红色,和普通的指甲油不大一样,轻轻松松的那么一弹指,原本趴在游乐祺肩上的黑色小鬼,就这样‘吱’的一声消失。
望着那个长发女子踩着高跟鞋、拖着皮箱离开,游乐祺不禁失笑的摇摇头,他竟然有冲动想结识这个鬼气森森的女人?这个念头冒得诡异,他早就不打算跟任何人有过深的交往,尤其是女人。捻熄了雪茄、收拾好单反相机,游乐祺伸展了一会儿瘦得惊人的四肢,重新燃起另一根雪茄,叼着它,离开这里。
‘灵魂的猎人摄影展’诺大的字眼就这样无预警的跳入眼中,游乐祺扶著额头,再多片阿斯匹灵也解救不了他的头痛。
“喔!天才!阿祺宝贝,你溜到哪里去了?摄影展开幕,你这个主角怎么可以不见人影?”几名穿着西装,手捧香槟杯的男子围上前来,浓浓的烟味让游乐祺一阵作恶。
“喂……怎么了?”其中一名男子似乎察觉到游乐祺过分苍白的脸色,向其他几名前来祝贺的男子比了比抱歉的手势,跟着将游乐祺拽到角落里让他透口气。
“老毛病又犯了?”看着游乐祺在外套内袋里摸出头痛药,没好气的嘟囔两声。他呀!堂堂知名经纪人,手上有无数俊男、美女大明星的顶尖经纪人阿Paul,怎么会有个这么难搞的中学同学?天才就是这样麻烦,多病多痛还兼忧郁症。
“嗯……。”干咽下药片,游乐祺缓缓的吐出口气,他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窄小的空间里挤下过多的人,他有种会窒息而死的错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