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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朝宗净身高一米八八,手长腿也长,他现在又处于体力巅峰时期。小偷身材偏瘦小,随着徐朝宗动起来,另有热心肠的中年妇女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帮忙,很快地,徐朝宗就将小偷压制反手钳住,使之不得动弹。

    孟母拉着孟听雨一起过来,没多久,周围的人都将小偷团团围住。

    老太太也喘着气过来,趁机恶狠狠地踹了小偷一脚,从他手里抢过钱包,忙不叠数了数,这才拍了拍胸口,直念阿弥陀佛后,又去骂小偷,「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偷!」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觉得这小偷被徐朝宗压制得太狠,便嘀咕了一句,「不是没有办法,谁去偷啊,这孩子这么瘦……」

    孟听雨微微一顿,直直地看向那人,神色冷清。

    是刚才无动于衷的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可能被孟听雨盯得有些不自在,又清了清嗓子,见大家的目光看向自己,语气自得地说,「差不多就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要留一线,反正老太太您也没丢钱对吧!」

    孟听雨嘴唇动了动,就要说些什么。

    一道冷淡的男声抢在她前面开了口,「您心地真是善良。以后您被偷被骗,想必也能这样宽容,对吧?」

    徐朝宗随意地拍了拍裤腿上的灰,瞥了那男人一眼,「还挺有趣,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这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去偷抢七十岁老人钱包的孩子』的亲人。」

    顿时间,大家目光惊讶且警惕地看着中年男人,旁边的妇女们悄悄挪了挪步子,试图远离他。

    男人脸色一僵,讪讪笑道,「我不过就那么一说……」

    老太太却不听,「不对,小伙子说得很有道理,不行,等下警察来了你也得走一趟,你这么偏着这小偷,指不定就是同伙!」

    一时之间,争吵不休,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街道旁有轿车放慢了速度,司机探出头来想看看这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徐朝宗蹙着眉头,他不太习惯这样嘈杂的场面,从容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也没打算邀功。

    一擡眼,孟听雨就在他面前,她伸手将他的外套还给他。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他这样狼狈的一面,裤子上都是灰一块、白一块,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

    没能忍住,她扑哧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地,眼瞳里像是盛满了星河的秋水。

    徐朝宗就这样呆住、不知所措了。

    实在是太久太久没见到她因为他而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重生以来,他们要么是激烈地对峙,要么是她冷言冷语、他也不惶多让,有时候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可笑,就像是已经失去了关爱的人,明明恐慌着,却还是想要做一切举动企图来留住对方,即便是恨意也好过她远远离开。

    我不放下。

    你也别放下。

    好吗。

    现在看她再次因他而笑,好似有一把锤子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他心跳加速,他呆若木鸡,他口干舌燥。

    孟听雨调侃他,「没看出来你还有热血的一面。不过幸好现在你是十九岁半,要是三十七八岁,估计是够呛了。」

    徐朝宗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穿好外套,淡淡一笑,「别瞎说,我一直都有锻炼。」

    刚结婚那会儿,他忙着应酬,偶尔也喝酒,有一段时间可能不太注意胖了几斤,她忧心忡忡地说,徐朝宗,我怀疑你会变成两百斤的大胖子。我不喜欢我老公是胖子,我喜欢自律严谨的人。你变了。

    他被她讥讽的话语气到,立马去办了健身卡请了私教。

    孟听雨现在却已经不太会想起过去跟他有关的种种了。

    就像她早已经忘记了当年她沉迷医疗剧时,对初恋说医生太帅了,如果以后我老公是医生就好了这样的话。

    忘记了就忘记了,就真的不记得了。

    她现在不记得过去是如何讽刺徐朝宗未来指定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也不记得她叉着腰说,那个时候她必定貌美如花青春永驻,两人一起出去时,别人还会误会他是她的长辈。

    已经忘了。

    她莞尔一笑,「那还挺好的。今天多谢你了。」

    徐朝宗心里一阵空落落地。

    两人在一起多年,她有没有因为他的话晃神,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她没有。

    她甚至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想起他们当年的种种。

    虽然知道她已经放下了,可真的面临时,才知道这种滋味无异于摧心剖肝。

    可他也无能为力,他没办法在气氛如此平和时,像个疯子一般连扯带拉地让她跟他一起回顾往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处理了小偷的事后,孟听雨跟孟母就离开了,走出好一段距离后,她才松了一口气,算是躲过一个小劫难了吧?

    前世她在医院陪床,看着母亲下床困难,骨折疼痛难忍时,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偷偷掉泪。还好还好,这辈子妈妈不用受这个苦了。

    母女俩去吃了顿饭,又手牵着手逛街。

    孟母想起徐朝宗,抿唇一笑,拍了拍女儿的手,拉长音调打趣道:「说起来,那个小徐有点意思。他是不是在追你?」

    「什么嘛。」孟听雨知道妈妈一向敏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她无奈地说,「大概、也许、可能吧,怎么,您是不是要给我什么参考意见?」

    「你鬼主意那么多,还能听得进我的意见?」孟母摇头,擡手敲了女儿的额头一下,「这种事情,我也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你姑妈说得也对,男朋友随便你怎么谈,多谈几个才知道自己要跟什么人共度一生。」

    孟听雨一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如果我不想跟别人过一生呢?」

    「什么?」

    「我觉得……」孟听雨低垂着眉眼,「我就是觉得婚姻非常可怕。它会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她已经变了。

    她不再觉得一生一世是多么浪漫的词了,因为那也同样意味着,要被困一生一世。

    是不是有点可怕呢?

    孟母显然不太理解女儿的心思,却也只当她是少女心事的忧愁,笑道:「那你爸爸就高兴了,你爸爸总说我们一家三口一辈子在一起就很好。」

    另外一边,徐朝宗已经回了宿舍。

    他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明明他的外套也只是被她拿了十多分钟,但他就是觉得他能闻到她的气息沾在了他的衣服上。

    「闻什么呢?」王远博进来,见到徐朝宗这般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徐朝宗走过去,问他,「你闻闻,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他有些幼稚地想要借由这件事来炫耀一下。

    王远博要靠近。

    徐朝宗又感到有些不适,退开一步,「你做什么。」

    王远博:「……你不是让我闻吗。」

    徐朝宗:「算了。」

    王远博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又随口道:「抽烟的人身上能有什么味儿,还不是烟味。」

    徐朝宗顿时心神凛然,他皱了下眉头,「我已经很久没抽了。早戒了。」

    不对,她的嗅觉一向敏锐。

    该不是几个月前的味道都能闻到吧?

    可她并没有表现出反感的样子啊。

    在王远博跟看马戏团猴子表演一样的目光中,徐朝宗一脸肃然地脱下外套,闻了又闻,最后索性扔给王远博,很严肃地问他,「是不是真的有烟味?不可能啊,我好久没抽了,应该不会有味道吧?」

    王远博:「……」

    得,不用问了,绝对跟孟听雨有关。

    难得地,他也起了一点逗弄心理,大概是这样的徐朝宗太罕见,他竟然故意编瞎话,「好像是有点烟味,搞不好腌入味了,老徐,我教你一招,你去买瓶香水呗。」

    徐朝宗也反应过来王远博在笑话他。

    他冷淡地一把扯回外套,瞥了对方一眼,却走向了阳台洗手间。

    没一会儿,王远博听到了阵阵水声,竖耳一听。

    居然是在洗衣服。

    啧。

    *

    孟听雨跟方以恒的联系也越来越多。

    当然这个频率是跟以前完全不联系相比才显得多。

    方以恒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他们恢复联系,他也只是问一些跟学业以及志愿有关的事情。大概一个星期给她发一次信息,一个半星期通一次电话。恰好这样的频率是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和警觉。

    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方以恒超常发挥,一举拿下年级第一,超过第二名十几分。

    就连老师都惊叹,他的进步是突飞猛进,有如神助。

    这天晚上,孟听雨收到了方以恒的消息。

    他们又重新加回了好友,联系更为方便一些了。

    方以恒:【你当时高考前紧张吗?】

    孟听雨收到消息时,正在看董曼负责的人物周刊的一些资料。董曼是建议她从稿子这一块练手,她最近的重心也都放在了这上面,可谓是废寝忘食。

    除此之外,她还是会每个月出点不成熟的设计图给馨铃那边,既然签了合同,那她当然也要好好对待,但这样两份兼职一起,她就没时间打理格子铺了,格子铺她退股,全都给了钱静,钱静也会一些简单的手工品,虽然销量不如孟听雨还在的时候,但钱静也很满意,每个月哪怕只多出三四百块的收入,对学生来说也很可观了。

    孟听雨放下手中的事,活动了一下脖子,手拿着手机,仰头回复消息:【紧张肯定是紧张的,但也还好啦,想到高考后就解脱了也很开心的。】

    她回复之后,想起他之前也高考过。

    以为他是紧张,毕竟复读一年的压力更大,便调侃他:【有句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你不是都参加过一次嘛,肯定没问题的!】

    方以恒:【去年高考前一天下了雨的,不知道今年会不会下雨。】

    高考前一天下过雨吗?

    孟听雨有些茫然,她不记得了,她毕竟是从十八年后重生回来的,再想起高考,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连考试题目都忘记了,哪里还记得高考前一天天气如何。

    她笑着回复:【下不下雨都没关系啦。你别紧张,肯定没问题的。】

    她很笃定。

    因为她知道方以恒确实考上了他理想的大学,后来还成为了非常厉害的医生。仔细想想,真的很厉害啊。

    高中校园中。

    方以恒走在路上,擡头看了一眼夜空,月朗星稀,极淡地笑了声。

    其实她不知道也没关系,他会一步一步地再次走到她身旁去,再也不离开。哪怕像一条狗一样,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