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夜游空楼(二合一)
“三月初,我有幸于广华园结识先生。虽短短一叙,但先生之灼见使我撼动,我方知何以恩师临终前念念不忘先生。
先生既为可信之人,我不敢隐瞒实情,自上回一别,我于广州被人绑架,后虽获救,仍不幸被注射吗啡含量的药物。
先有恩师遭刺,今我遭遇此劫,纵是家中父亲以为是我纨绔染上毒瘾,我亦不能辨白。
我知敌人不得恩师遗物必不罢休。本该将此物及时送出,但家中杜绝我与外界一切联络,后才得知几个社员举家遭灭,更不敢轻举妄动,使灾祸降临无辜家人。
我曾一心想要戒毒,但药物之烈胜于鸦片,毒瘾侵蚀我的意志,日夜难辨真实与虚妄。死局已定,无需赘言。今我服下红丸,恢复稍许神志,无力走远,只可寻隙离家片刻,您若能收到此信,我已将恩师遗物藏于先生府邸双亭之内,虽您久未居住,但我未经首肯毁锁入园,祈恕不恭。
我知先生非社中成员,然此物系千万人之生死存亡,非同道中人不可交托,兄长远在他乡,身畔无信任之人,迫不得已连累先生。
踏上此道,我心不悔,唯有家人是我牵绊,此间种种,既盼先生保密,又唯恐兄长受我拖累,步我后尘,还望先生届时提醒一二。
楚曼。”
故日的字迹透过薄薄的纸就这样一字一句被描摹出来,仿佛写信的人近在身畔,风声呼啸被隔档在窗外,滴滴答答的雨点撞击如泣。
云知手心无端出了一层冷汗,她忽觉瘆得慌,下意识放开纸笔,退开书桌两步,目光却无法从信纸上挪开。
“吗啡”“毒瘾”等几个词刺着眼,脑中浮现着对屋里种种异常,一切又能解释的通了。
妆前镜也许是楚曼摔坏的,全家福是为了安定自己的心神;当毒瘾发作时被捆缚在床上,几度奋力挣扎之后床栏才会弯曲……
原来楚曼之所以会成为林公馆的不可言说,是因为她是吸毒而死的。
只是家中竟无人知道……这背后还另藏着这样可怖的秘密。
云知的心脏砰砰直跳。
第一反应是将信给大伯父决断,但看信尾强调的“保密”二字,又止住了脚。
单凭信上语焉不详的描述,根本连迫害者是谁都无从知晓,提及到社员举家被杀、又说关乎多少人生死存亡,可见对方势力不容小觑,若非忌惮颇深,岂有不求助父母的道理?
但是两度提到伯昀,“受我拖累”“步我后尘”又该从何说起?两年前楚曼出事时,伯昀人还在英国,若此横祸是因为加入了什么社团,与大哥又有什么关联?
莫不是毒瘾的副作用,才使大姐姐神智错乱才写下的这封信?
云知一时被这封绝笔信惊的失去了思考能力,但她很快抓回了重点——假设这封信真的寄了出去,这位“先生”当不会无动于衷,伯昀但凡有被“提醒一二”,也当“知晓一二”才是。
她将信纸叠了几叠藏在贴身的口袋里,心想:不管怎么说,还得先联系上伯昀才是。
经历了一个不眠夜,天一亮,云知就到客厅打电话,然而不论是大南大学的教学楼还是宿舍电话,几轮下来都未拨通。
“五小姐?”小树本还在打哈欠,看见云知坐在沙发上,吃了一惊,“这么早打电话么?”
“……昨晚睡得早。”其实压根没睡,“我给大哥电话来着……”
小树揉眼瞄了一眼时钟,“这还不到六点呢,大少爷还在睡吧。”
这不是睡不睡的事,而是从昨天傍晚开始就打不进大南的电话,实在过于反常了。
云知到底没说什么,等到家人们纷纷下楼,只好先把打电话的事暂时搁到一边,吃过早餐后,一路小跑赶到沪澄教务处去询问沈一拂的情况。
“沈校长这一假确实……”对于久未归校的校长,白先生似乎也觉得反常,“最初没说要这么久……”
云知急切问:“上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上周二吧,他给我打电话延了假。”白先生见她神色有恙,不觉托了托眼镜,“你不止问过一次,找沈校长有什么要紧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云知握紧兜里的钥匙,同白先生鞠了一礼,匆匆出门。
本来还想借还钥匙为理由和沈一拂见一面,这下好了,大哥失联他失踪,三分担忧升成了七分,整日下来魂不守舍的课也听不进去,只能机械的抄好笔记,好容易才熬到了放学。
她一出校门便奔向车站,打算直接去实验室去找伯昀。
可是,等到了大南,校门被警车围个水泄不通,有不少瞧热闹的被警察局拉起的警戒线堵在外头,云知踟蹰着钻进人群中,听到有人说:“说是一栋楼起火了……”
“不是起火,是爆炸,刚听到‘轰’一声,差点还以为是空袭袭到上海来咯……”
“可怕,不知道有没有出人命哩……”
云知一路挤到最前头,被一个警察拦了下来,“警察办案,闲杂人等一律散开!”
她忙道:“我哥哥在学校里当教授,我同他约过了来找他……”
警察道:“走走走!警察办案,整所学校都被封锁了,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又询问两句,奈何警察全然不理会,只一个劲地赶人,边上有知情的老大爷说:“姑娘别急,我听说就是个实验室爆炸了……”
云知心里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您怎么知道的?”
“我家就在这边上,前头警察还没来的时候,我见着火了还进去瞧见了,听里边的学生讲有几栋楼昨儿开始就停电了,电工修了大半天都没修好,不过我在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也没看到救护车,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放宽心啊。”
听完这话,只有更提心吊胆的份儿,她问:“那您知道是什么实验室么?是物理实验室,还是化学实验室?”
“那就不晓得喽……”
眼见等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云知也不自己吓唬自己,她当即回赶,想着第一时间把消息带回去,到家才发现林公馆已乱成一团——原来在发生爆炸后的第一时间,大伯就得到了消息,确实来自大南大学的物理实验室,人员倒是没见伤亡,奇怪的是,伯昀及团队的几大干将都不在实验室内。
云知听幼歆没头没尾的陈述,忍不住打断,“大哥他们不在,不是很好么?”
幼歆的手绞着手绢,“我爸爸联系到警察局的朋友问了情况,说有人见到在爆炸前大哥他们都在里头的……可是到现在也联络不上人……”
云知心下一凉,又问:“这事同祖父知会过了么?”
“没呢,他老人家最近血压一直不稳,暂时还不敢说。”幼歆踟蹰道:“再等等看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三伯母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整层楼都烧焦煳了,如果伯昀逃脱了,至少也应该打电话报平安啊!上回他们中毒那次我就说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可伯昀根本没人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儿,这回人都消失不见了,也不晓得是不是被什么歹人掳走了……”
幼歆越听越是心惊:“妈妈,你可别乱猜了,大伯母才晕过一回,不经吓的。”
“我这不是担心么?不说了,我瞧楚仙也吓坏了,得再上去和她一起陪着你大伯母……”三伯母转头对荣妈道:“荣妈,我是半小时前打的电话吧?你去大门口等一等,看看慕医生到没到……幼歆,你就守在这儿,你大伯和你爸爸现在都在外头,随时有可能电话回来,一有消息你就上来告诉我们……”
三伯母又吩咐佣人们关好门窗,去厨房盛了粥匆匆上楼。
云知:“大伯母心脏不好,怎么不去医院?”
“劝过了,这当口她哪里肯离开啊?只能等慕医生来看看了……”
“慕医生……是我们的校医?”
“以前他也在这一带做家庭医生,对大伯母的身体情况比较了解。”幼歆反复搓手说:“现在症结还是在大哥,他要是一直失联,那真就……唉,别说大伯母呢,我这心脏现在还蹦的厉害,五妹妹,你不是在大哥实验室学习过么?会不会只是不小心烧了什么器械?”
云知摇摇头,“物理实验室并没有什么可燃易爆物。”
“那……”幼歆忍不住汗毛竖起,“该不会真被我妈说中,是被人给掳走了吧……”
“咱们先别吓唬自己。”云知边想边说:“傍晚那会儿楼下来往的学生老师都不少,而且他们实验室五六号人,又不是阎王爷抓小鬼,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人全部带走?”
“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大哥他们今天真的有在,应该是及时逃脱了才对。”云知缓缓踱步,“只是,我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实验楼里。”
幼歆“啊”了一声,“不会的,我爸爸说,有人看到他们的。”
“那只能说明……”
“轰隆”一声雷鸣之响,掩去了云知后半句话,幼歆被吓出了一个激灵,见外头瓢泼的大雨顺着窗打进来,连忙唤佣人们去关窗户,等回过头时,发现五妹妹已经上楼去了。
云知关上卧室的门,坐回书桌前,随手抽了一张草稿纸,拣起钢笔,梳理着疑点。
今天是周五,大南的课程每一学期都是固定的,每周五下午书呆子朱黎光和老学究蔡穹都要为大一新生授课,实验室通常只有伯昀、夏尔以及单子三个人,爆炸的时间大概在五点,如果有人在这个时间段看到他们,要么这人说谎,要么当时在实验室里的人并不是伯昀他们。
此为疑点一。疑点二,伯昀近来住校,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几乎每天都有电话回家的习惯,可从昨天开始她就打不通电话,即便是线路出了故障,大南大学对面的书局就有电话,出门一趟应该不难。他没有联络家里,直到现在都没有报平安,极可能是客观条件不允许,换句话说,很可能从昨晚起,他们人就都不在大南大学里了。
那么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云知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实验室所做的研究比此前想象的还要危险,到了有人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地步。
如果沈一拂的失踪也与此有关的话,会不会已经……
不会的。
云知飞快地在心里否认。
草稿纸上支离破碎的线索根本无法窥得全貌,她撕碎了丢入纸篓,只觉得忡忡忧心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林公馆被笼罩在一层白蒙蒙的雨雾中,她披着衣踱到窗前,望着渺茫的夜色,只有在闪电时才划出一线亮光。
又一道电光划破天际,照亮了眼前的一切景象——正对面那栋别墅外的围墙,红的尤其刺眼。
一霎时,脑海里浮现了楚曼的信。
她迅速将信从书包里掏出来,展开,目光在“无力走远,只可寻隙离家片刻”及“虽您久未居住”两句中游走,再度擡眼望向远处雨幕中的别墅阁楼,脑海里回想起初来林公馆那天小树说的话。
“这家好像都不住人的,我来这么久,都没有见过那边亮过灯。”
幼歆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隐约听到“喀嚓”一声关门的声音,下意识睁开眼朝门边望去,“大哥?”
门边空无一人。
她喃喃自语:“我幻听了?”
这场瀑雨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即使身披雨衣,单手握住帽檐,步出林公馆时,额前发就浸了个透。
云知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出来了,正如她根本毫无依据,却直觉般地将伯昀与楚曼的那封信联系在了一起。
假设大堂姐当年真的把那件“事关重大”的物件送出去,幕后人未必知情,那么他们将目标转移到伯昀身上,未尝不是没有可能。
云知所了解的伯昀,他对科研热忱而执着,但对于处理各种危机的能力较薄弱,显然没有这方面的警惕性,浑不像有人提醒过他什么。
楚曼将如此要物埋在别人的宅邸里,随后寄信告之,应该是孤注一掷了。然而她并不能保证那位先生能够收到信件,如果没有收到,那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恐怕还埋在某一处,至今无人发掘。
当然这一切只是凭空猜测,云知甚至无法分辨信中所诉是真是伪。
除非……
“呼”一阵冷风袭来,云知不禁打了个寒战,止步于这栋空旷的别墅前。
这儿离公馆大约不到四百米,平日站在阳台上看就觉得构筑隐蔽,此时走到近处更觉得围墙高耸。她绕到正前门,透过铁栅栏只能迎面看到那栋洋楼的正面,根本难窥后园是个什么光景,门锁是把陈锁,也未见任何撬痕。
莫非猜错了,不是这里?
虽说这一片区的空屋子不会只此一处,但楚曼会在信上提到“久未居住”,说明潜意识里对房子的“空”印象深刻,有什么比近在眼前更令人熟悉的呢?
云知将手电灯光往内晃了一圈,只觉得这门庭的花圃虽然杂乱,但方位及树种颇是考究,西栽榆南栽李,门前还植了一排“挡灾化煞”竹子——典型的风水论。
正所谓有前无后的宅子是大忌,如果建宅主人信风水,应该另设个后门才对。
沿着另一侧围墙行去,这条窄巷种了不少垂槐,彷如天然的屋檐一般,连倾盆大雨都能挡住大半,只是死胡同没有路灯,越往内环境越发昏暗。
就在她打起退堂鼓之际,竟然真的看到墙面的尽头安了一扇铁门。
云知第一反应是去看铁门上的挂锁——一把小号的广锁,锁身光滑,槽口处似有弯曲,她拉了两下,没拉动,又解下头上发卡,插入锁芯中拨动了两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云知站在原地瞠目了好一会儿,一时间竟不敢推开这扇门。
但既然走到这儿了,不亲自看一眼,如何证实这宅院里是否真有信中提到的亭子?
念及于此,她将锁旋转,取下,缓缓推开铁门,一步步朝前迈去。
茂密的竹林将整个后院隐秘在其中,绕过最大那一棵古树后,她看到了一个亭子。
双亭。
富贵人家的宅院有亭子本是稀疏平常,但不是每家每户都会筑个双顶双亭。
豆大的雨珠劈头盖脸袭来,心率飙到了极处——本来只是瞎猜,没想到歪打正着,先是一把簧片受损的锁,再而是眼前的双亭。
锁未换,说明那位先生并未收到信……抑或是,人已经不在了。
云知踏入亭中,正在她僵立着不知该如何寻找信中提到的“要物”时,一声低哑的嗓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身后:“谁?”
她吓得狠狠一哆嗦。
手电筒应声落地,尚未来得及回头,她感到后脑勺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住,随即听到一声“咔嚓”。
是手。枪扳机的声响。
过渡的惊惧令她连惊叫声都发不出了,只喃喃道:“我……是住在附近的居民,我们家的猫丢了,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毫不怀疑自己会在下一秒被一枪崩了。
然而一张口,身后的人仿佛顿住,云知感觉到枪口缓缓挪开,她战战兢兢回转过头,只看到一双男士皮鞋,一身黑衣,尚没看清楚人,但听“扑通”一声,那人居然直接趴倒在了她的身后。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余光所见是一片黑,她不敢逗留,头也不回的奔出亭子。
那的男人是谁?
他手里有枪,是警察还是黑道?受伤了是因为刚刚与人搏斗过么?
深更半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纵然疑窦重重,她也只想着尽快逃出这座宅子,刚奔向正门前,却看到三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马路外经过,三人均未穿雨衣,看样子是在找人。
云知连忙止住脚步,但已经迟了一步,其中一个男人道:“老大,那边有人!”
她心里“咯噔”一声。
这三个黑衣男人要找的恐怕就是亭子里的那人,现在跑回去,只怕会被误认作是同伙,若是主动举报,他们要是冲进来补枪……作为目击者,也难保不会被灭口……
真是上天作弄,避无可避。
眼见那三人走近,云知强行镇定下来,隔着铁栅栏大门:“你、你们怎么都不打伞啊?”
那三人闻言皆是一愣,其中一人道:“什么?”
云知手指一比身后的别墅,“今天晚上突然就停电了,我爸刚刚在电话里和我说他要在巡捕房值夜,给我叫电工来了,我可等了好久了,辛苦你们这么大雨还赶来……”
那个站最前的头子飞快抓住了关键词,“你爸爸在巡捕房工作?”
“是啊。”云知点了一下头,又蹙起眉,“不是我爸爸叫你们过来的么?”
另一个人忍不住道:“你看我们像电工样么?”
云知“啊”了一声,状似无措的愣在原地,那头目语调平和地说:“小姑娘别怕啊,叔叔们呢和你爸爸一样,现在正在追捕一个犯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或者说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路过?”
“我没看到什么人……雨这么大,哪听得到什么其他的声音。”云知惊慌问:“是跑到我们这片区来了么?是很危险的人么?”
那头目盯着她小鹿似的眼睛,片刻后道:“确实不大安全……我看这么大雨,小姑娘一个人在家还是锁好门,有什么事等你爸爸回来再处理稳妥些。”
“哦……好。”云知拢好雨衣,回过身,往洋楼走去。
身后两名黑衣人想说什么,头目一擡手,示意他们安静。
本以为能糊弄过去,谁知他们仍站在原地,她能感受到几道目光沉甸甸地缀在背后,每多迈一步,心就沉下一分,她死死咬住牙根,走到门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假作开锁的姿态。
一把不对,再换一把,露馅在即,心跳几乎快跳出嗓子眼,就在她打算拔腿就跑的时候,第三柄钥匙严丝合缝地插入了门锁内。
有那么一时半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机械地旋开门锁,推门,入屋,关门。
黑衣头目见她入内,这才转身离去,身后一个跟班问:“老大,这就走了?”
“这小姑娘要是和他一伙,躲在屋里就行了,何必上赶着来搭话?走吧,继续找。”
云知背靠着门,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剧烈地喘着气。
此刻手心里攥着的,是前一日失而复得的钥匙。
她忽然想起那次沈一拂用摩托车载她回来,他说:我顺路。
一声惊天动地的雷鸣把她从混沌中拉出来,刹那间,萦绕已久的迷雾倏忽散开。
她几乎是冲出洋房的,奔到亭子前时,看到刚才倒地的那个男人仍躺在原地,雨水和鲜血混杂在一起,蔓延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耳畔轰鸣作响,指尖条件反射一般地痉挛着,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是紧绷的。
云知也说不上自己的意识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模糊的,她本不该贸然上前的。
又或者,那只是一个本能的反应。
她靠近,蹲下,动作极轻极缓地,将那人的肩膀扶正。
雷光乍现,她终于认出了那张苍白如死、英俊如斯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钥匙:我要带我的女主人救我的男主人╭(╯^╰)╮——脱马甲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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