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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痴情延千里 壮士救红妆

  可是当冰凉的剑锋快要挨近颈项时,史存明的脑海里面,突然闪电似的升起一个念头,这就是师傅智掸上人给自己日常说的两句话:“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便可以死,轻如鸿毛可以不死,清兵虽然破了回部,擒斩了大小和卓木酋长和他的族人,可是却扑灭不了回疆广大的牧民的愤怒火焰,在无限的沙漠,在壮阔的草原,清兵肆意残杀的结果,加深了回部老百姓对满清王朝的仇恨,大小和卓木倒下去,其他的反抗者必定接踵而来,暴力不能统治天下,更不能够统治伊斯兰教的英雄儿女,自己何必轻生呢!再退一步来说,金弓郡主孟丝伦虽然被清兵捉住了,并没有死,自己何不设法在清兵的手里,把她拯救出来,用龙脑草来医治她!还有史家只得自己一根苗裔,放开继嗣香火不谈,父母对自己什多年的抚育,师傅对自己七八年的教养,到了今时今日,难道就一剑把生命了却、史存明到底是个有智慧的人,想到这里,临崖勒马,立把宝剑插回鞘内,整理一下向北进发。

  两个月后,甘肃祁连山下,出现了一个骑马汉族少年。这少年风尘仆仆,面目憔悴,不用说是痴心一片的史存明了!史存明为救金弓郡主,不管满清方面人多势大,清军营里高手如云,日以继夜的赶路,依循着满清征西大军凯旋的路线,亦步亦趋的追下去,在这两个月中,史存明由南疆追到北疆,由口外追到口内,不分晴雨,策马飞跑,饿了便吃点干粮,倦了就伏在马背上小睡一阵,偶然向路上的牧民帐幕,借宿一晚,天方破晓,又上马离去了,似这样衣不解带,马不停蹄的跑了六十多天,方才来到兰州附近的祁连山下,史存明知道兰州是兆惠征西大军的补给总站,满清讨伐回疆的二十多万大军,由新疆口外开进甘肃玉门关口内,跋涉过河西走廓数千里一段长路,必定在兰州小患几天,稍息征尘,然后继续取道山陕两省,返回北京,所以史存明首先赶到兰州城,打算抢在兆惠大军的前头,营救金弓郡主,这一天他到了耿仲伟(智禅上人未削发的俗家名字)诛戮女怪乌蓝婆的桥陵山下向当地土人打听满清大军过路的消息,方才知道满清征西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在昨天开入兰州,先行官是富德统领,至于兆惠大军和辎重部队,以及所俘虏的回族家眷,还在天水到兰州的途中,大约要在三四天后,方才能够到达兰州。史存明打探到这个消息,精神为之一振!

  少年壮士立即快马加鞭,向前飞跑,就在这天黄昏日落时候,已经到达兰州,直入城门,史存明看见路上兵车辚辚,刁斗森严,不敢到处打听,匆匆投宿了一间小客店,店伙给他牵过马匹,史存明到卧房里,第一件事先向店伙讨了一碗清水,摆在案头,然后由沙囊里,很小心的取出那株龙脑草来,把根放入水碗里,因为史存明在路上,缺乏清水,一连几天没有把龙脑草浇浸,龙脑草的紫茎红叶,细碎球花,已经微呈枯萎,史存明把灵草小心供好,让草根吸收清水,过了一个更次左右,少年壮士眼望草色回复鲜润,连顶上球花也欣欣向荣起来,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天池灵卉,果然名不虚传,可惜直到今天还救不着孟丝伦,天残地缺二老赠草时,曾经说过三个月内,用清水浸草可以保持草的生命,可是如今过了两月有余,龙脑草生命,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这回能不能够把金弓郡主在兰州城救出,那真个要看天公的安排了!”他自言自语的说到这里,卧房窗外嗖的一声,帘头仿佛有人翩然飞落,史存明吃了一惊,霍地站起身来,拔出断虹宝剑!

  他刚才一按剑把,窗外已经有一个冷峭声音喝道:“屋里面的人可是老和尚的徒弟吗?快请出来!”史存明认得是飞龙师大的口音,不禁大吃一惊,可是回心一想,畏缩也没有用,自己何不堂堂正正的走到外面见她,难道她还会把自己吃掉?少年壮士按定心神,纳剑入鞘,双手一推窗扇两腿飘起,一个“登步摆莲”身法,纵出窗外,史存明卧房的外面是一间小院落,院落一角站了个黑衣清瘦的人影,果然是飞龙师太!

  史存明看见飞龙师太两道冷森森的眼光,射在自己面上,仿佛两把无形利剑,不禁心中一凛,他抱拳拱手道:“老前辈冒夜登门,有何赐教?”飞龙师太哼了一声,眼光扫射房屋一匝,突然说道:“姓史的,你房中供着的是天池龙脑草吗?快把它交给我!”史存明见她一开口便问自己讨龙脑草,起先为之一愕,接着怒火上腾,喝道:“这龙脑草是我千辛万苦到昆仑山王母天池顶,央求天池三老讨得来,准备拿来救孟丝伦,你凭什么理由要我献上?”

  飞龙师太灰白色的眉毛向上一扬,冷笑说道:“姓史的小伙子!你要拯救孟丝伦吗?很好,我来问你一句,你知道盂丝伦被清兵囚禁在哪里!兆惠大将军派什么人看守她?你有多大本领,能不能够胜过清军营里一切武林高手,把孟丝伦救出虎狼窟穴?”史存明不假思索回答道:“我能不能够把金弓郡主救出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用你管!你当日在神龙峰上用铁掌伤了盂丝伦的头脑,使她变了白痴,浑浑噩噩,弄到后来清兵入寇回疆,没有人指挥南疆各族联军,一败涂地,连孟郡主也落在兆惠手里,身为俘虏,哼哼,你还有脸做她师傅?还有脸救她出来!还有脸问我讨龙脑草,给她医治?”史存明这几句话非常激昂,对飞龙师大再也不存半点客气,越说话越高声,好在这间小客店生意清淡,整间店铺也没有几个客人,不然的话,已经把旁人吵醒,飞龙师太勃然大怒!

  她伸手向腰间一扳,嘈的一声,抖出一柄白金带剑来,古色斑斓,史存明以前不曾见过飞龙师大有这一柄剑,十分错愕!飞龙师大把剑迎风一抖,喝道:“狂妄小子,凭你也配来教训我?你今晚不把龙脑草交出来,老师太砍下你的脑袋!”史存明气向上冲,冷笑说道:“老前辈本领高强,何难取我史某人的性命!不过要我交出灵草,这是梦想,我史存明头可以断,志不可夺……”飞龙师大一声叱喝道:“小子,你的嘴硬极了,你的头颅未必硬得到哪里去,看招!”她的白金带剑迎面一晃,用个“潜龙穿塔”式,向史存明分心便刺。

  史存明何尝不知道自己不是飞龙师太的敌手?几个月前在甘泉集,他和这老尼姑交手过一回,如果不是伊丽娜拼了性命,一番痛骂,把飞龙师太骂得羞惭无地,悄然离去,自己已丧命在她的剑下,这次她向自己硬索龙脑草,平心而论,以飞龙师大的本领,劫囚救人,再好没有,可是史存明一来要在心上人面前逞功,二来不满意飞龙师太在打伤了自己徒弟之后,还要假惺惺作态救人脱难,史存明看见飞龙师太宝剑白光一闪,破空刺来,咬牙切齿,把断虹剑一横,用个“迅雷贯木”,运足腕劲,照准飞龙师大自金带剑剑身击去!

  他这一下存心要跟飞龙师大比较臂力,飞龙师太含笑一声,白金软剑向下一搭,使个“苍龙盘树”,反手一绕,两剑交织,压住了史存明的剑愕,史存明连忙沉剑一引,要挣脱飞龙师大的压力,哪知道飞龙师太数十年的内力如此雄浑深厚?岂是史存明可以比拟,少年壮士用力一抽一拔,哪里能够把剑撤回?他觉得飞龙师大的剑,沉如泰山,自己的剑身上,赛同压了一个千斤秤锤,异常吃力,飞龙师太见他面色泛红,冷笑说道:“小子,你如果能够支持到我数三十下数字,我由一念到三十,你的剑仍在手,便不用你交出龙脑草,可知道吗?”这老尼姑说完之后,也不待史存明答允不答允,把挂在左腕上的一串铁念珠取下来,一颗一颗的数,一二三四的念,念到十下,史存明已经额汗涔涔,右半边身微微发颤!

  少年壮士知道自己内力不如对方,如果像上一次在甘泉集那样,飞龙师太划定圆圈,指明规矩,自己还可以有取巧余地,跟她周旋一二十合,可是照这样硬对硬撞的比试内力,简直无所遁形,不用数到二十下,就要当堂出丑,把断虹剑脱手,史存明陡生急计,叫道:“师傅,你老人家来了!”

  飞龙师太不知道是史存明故意说谎,以为智禅上人真正到来,不由吓一大跳,扭头后望,哪知道史存明趁她略为分神的刹那,剑锋一翻,剑尖抵住剑把,“毒蛇吐舌”,向飞龙师太持剑的虎口一送,底下一着双飞蟠龙脚,左虚右实,猛向飞龙师太左胯踢去!

  史存明这一剑两腿,虚实兼用,疾如飘风,以为出其不意,飞龙师太必定像上次在甘泉集那次交斗一般,吃正自己的冷招,哪知道飞龙师太刚才扭头,便觉自己剑愕一震,腿风飒然,她明白着了史存明的道儿,大凡一个本领高强的人,除非遭遇了重大的意外,一身四肢百骸,都有自然御敌之劲,史存明要想暗算她,如何能够?飞龙师太白金带剑向下一垂,”用个“彩虹经天”,一翻一绕,嗖的削向史存明的足踝,一下连削带打,已经破了史存明虚实互用的招术,少年壮士急忙用“铁板桥”身法,仰面向后一弯腰,哪知飞龙师大左腕的铁念珠串一抡,拂中史存明右边胸口的“章门穴”,史存明哎呀一声,全身发软,扑通一跤,向后坐倒在地!

  飞龙师大一下点倒了史存明,更不打话,拔身一纵,一阵风般掠进史存明的睡房里,少年壮士知道她要强取自己的龙脑草,心中一急,待要阻拦,可是穴道被点,全身发软,连站立起来也不能够,别说是阻止飞龙师太了!他正要破口怒骂,忽然眼前一花,飞龙师太再由窗里穿出来,出乎意外之外,手里并没有龙脑草,面上却罩了一层怒云,飞龙师大伸手向史存明背心“血阻穴”一拍,解了他的穴道,叫道:“小子!你不把灵草好好的给我拿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房里的龙脑草叫人拿走了!”

  这几句话宛如晴天霹雳,史存明猛觉耳朵轰的一响,眼前发黑,几乎晕倒,他疯狂也似的伸手向飞龙师太一推,飞身跳入屋里,果然不出所料,几桌上供着的龙脑草,已经不知去向,碗水仍在,史存明气得抓起水碗,照着窗外一掷,喊道:“老贼尼!你害我把草丢了,我史存明跟你拼命!”飞龙师太却一伸手接住水碗,喝道:“小子!今回一拍两散,兰州巡抚衙门里准备了地牢,孟丝伦三天之后,就要押到那里囚禁,你过三天救她吧!我帮忙你一臂便是!”史存明破口骂道:“老贼尼,哪个要你帮忙,好不要脸!‘快滚!”可是飞龙师太并没有听他这几句话,一缕黑烟似的,纵身跳上屋瓦,几下起落之间,已经消失在暗影里!

  史存明失了龙脑草,觉得心里空空荡荡,六神无主,他默默地站立了一阵,忽然用手一拍几案,说道:“我不管有没有龙脑草,也要救孟丝伦!就算她是个白痴,我把她救出来,也要和她厮守一生一世!”史存明这样决定后,心胸豁然开朗,索性倒身炕上,呼呼睡觉。

  过了三天,兆惠征西大军,果然浩浩荡荡凯旋到兰州来了,二十多万战胜归来的雄师,先一夜在兰州城外安营,第二日天色微明,各路兵马纷纷开动,兰州全城执行戒严,街道上站满了蓝衣辫发的弃勇,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老百姓只能够躲在屋里,凭着门窗看热闹,大街上禁绝行人来往,甘肃将军巡抚以下藩抚两司六道的官员,齐齐集中在桌化门(兰州的西城门)迎接大军,进城的道路还铺满了黄土,这是皇帝特准的恩典,就兰州本地来说,只有三十多年以前,年羹尧平定青海,奏凯回朝,用过一回黄土铺道的典礼,今日盛典重演,兰州城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史存明匍伏在一间上房子上,用瓦楞和透煤气的烟囱掩蔽身体,向着大街上看,只听见一阵轰雷似的鼓声,清兵骑兵部分首先进城,接着是步兵队伍,旗分五色,井然不紊,鞭敲金鼓,人马雄壮,大军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全数进城,接着是兆惠大将军的仪仗队,直到最后,征西大将军兆惠和副将军福康安,并马进城,欢声雷动,史存明看见兆惠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想起回疆草原被清兵铁骑蹂躏后,尸骸如山,血流成河的惨况,心里十分气愤,恨不得拔出主剑,飞身下去,一剑把兆惠杀掉!可是想起金弓郡主来,史存明惟有勉强压抑怒火,隐忍一切,兆惠车骑过后,走过一队步兵,步兵后面押着叛回的家眷,这批家眷约莫有百余人,妇女占了大半,分别站在四架无篷马车上,史存明精神振奋起来,眼光四射,希望在这批女眷人丛里,找着金弓郡主,不过失望得很!这些女眷完全穿着维吾尔式的长袍,头上盖了面幕,原来伊斯兰教的风俗,妇女除了在屋里之外,走出屋门,不分老幼贵贱,一律要用厚厚的黑纱布蒙面幕,遮住脸庞,现在中东许多个阿拉伯国家的妇女,还保持着出外蒙面的风气。

  史存明看见女眷人人蒙面,不禁焦的起来,想道:“糟糕!今回没有法子看出哪一个是孟丝伦了!”他正在于着急,就在少年壮士存身不远的一间民房顶上,突然刷声微响,现出一个缁衣人影来,只见那人影手扬处,一蓬星光花雨似的暗器,掠空打下,这些暗器并不打人,打向驾车的马,真好手法,所有暗器不是打中马头,就是打中眼睛,刹时马连声哀嘶起来,有几匹还是东奔西跑,这样一来,街道上的秩序当堂大乱!

  那些回人妇女,看见马匹拖着车子乱跑,不由惊做一团,缁衣人影一个飞身,直掠下来,史存明看出是飞龙师太,只见飞龙师太一缕轻烟似的,由第一辆马车跳过第二辆马车,由二辆而三辆,三辆而四辆,她经过每架马车,都用闪电手法把女眷面幕揭起来,可是这些所谓叛回女眷,完全是叶尔羌王庭的宫女,以及南疆各族酋长的妻子,哪里有金弓郡主盂丝伦呢?飞龙师太这一捣乱,并不加紧,街道上的清兵,押马车的侍卫,齐声叱喝,纷纷举起刀枪来刚要上前围攻,飞龙师大却比鸟儿还快,跳过四架马车,便把缰衣一振,跳上屋瓦,起落如飞去了!尽管是光天化日,街道上清兵密如蚂蚁,这位空门侠尼居然来去自如,仿佛进入无人之境!带队兵官鼓噪起来,史存明看见不是头路,悄悄地爬下屋瓦,迅速返回客店!

  在史存明心目之中,以为飞龙师太这样捣乱囚车,满清官府少不免来一个全城戒严,搜查户口,自己住在客店,还得要应付官差皂隶的盘诘,他埋怨飞龙师太真是累人不浅!说也奇怪,出乎意料之外,这一整天兰州市面安然如故,没有戒严,没有搜索民居,少年壮士十分纳罕,当晚他不敢动手行事,到第二天一切仍如平时,这天晚上,史存明换过夜行衣服,佩带断虹宝剑,施展陆地飞行工夫,直向甘肃巡抚衙门奔去,史存明在昨天以前,已经察好了巡抚衙门的地势,他来到衙墙下,投过问路石子,正要跳墙而进,冷不防暗影里一声哨子响,斜刺里递过四五柄挠钩,直搭向史存明的脚下,史存明大吃一惊,好在他的武艺得自名师指点,身手也还矫捷!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直翻起来,躲过挠钩,史存明身子才向上一纵,夜空里风声飒然,射过几支弩箭,史存明单臂一勾墙头,“倒攀老莲”,身子翻了一个跟头,跳进巡抚衙门里!

  这是史存明聪明过人的地方,因为他知道着了敌人的圈套,原来兆惠已经有了防备,巡抚衙门外面一带民房,屋顶地下,完全伏满官差弃勇,等候对方来劫叛回家眷,自投罗网,史存明如果外面硬闯,恐怕他跑不出百步之外,清兵埋伏的火枪手一声号令,众枪轰发,史存明就要丧在无情铁弹之下了!他一跳进衙门里,反而减去大半危险,因为衙门里面埋伏简单,反而比不上外边罗网密布,少年壮士抢了十几步,花架底下方才闪出两个弁勇来,喝道:“叛逆大胆!”双刀齐上,史存明展开雷电披风剑法,一着“闻雷人洞”,已经刺透了一个弃勇的胸膛,剑尖穿出背后,他再向第二名弃勇身上一又撞,这半截剑头向他的肋下穿入,哎呀两声,尸身仆倒,史存明这一剑同时穿毙两人,花架旁边有一口金鱼他,史存明抬腿一蹬,扑通咕咚,把这两个弄勇的尸首踢落水池里!

  史存明这下动作不是画蛇添足,他是借着鱼池水响,声东击西,少年壮士接着一个“黄莺织柳”身法,翻过花架,奔向西边的月洞门,他跳入来的地方是后衙里一座花园,园里不过埋伏了八名并勇,史存明一下刺死两个,还把尸首摔进鱼池,引诱其他六个扑向花园,自己却向西面跑去,他一溜烟穿过月洞门,看见这里有一幢精舍,灯火半明半暗,史存明知道四面八方布满伏兵,万万不能上房,只一上房,露了形迹,乱箭飞来,自己就是杀身之祸!他不假思索的由窗口飞身窜进精舍,少年壮士身子才过窗槛,便听见一个女子失声叫道:“哎呀!原来是你!”

  史存明觉得语声厮熟,定睛看时,原来这里是一间女子的绣房,锦褥缎被,珠帘绦帐,扑入鼻孔的是女人脂香粉香,映入眼帘的是软红地毡,桌上堆着女人梳装用品,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坐在小几旁,几上还放了一本书,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兆惠将军的侧福晋贺兰明珠,她背后还侍立着一个青衣侍女,史存明并不陌生,这侍女正是当日在南疆战场上和贺兰明珠一并被自己救了的小蝶!

  少年壮士估不到自己今天晚上探囚劫人不成,中了对方诱敌之计,仓惶逃命,哪知道阴差阳错,闯进贺兰明珠的睡房,真个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史存明不禁面上一红,就要回身退出,侍女蝶儿却是机智灵敏,立即走过来拉住史存明的衣角,低声说道:“壮士,你是被他们追逐到此的吗?”史存明点了点头,蝶儿向贺兰明珠道:“主母!你出主意救他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