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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关前血战 万军刺贝子

  以为大功告成,不禁心中狂喜,哪知道眼前一花,寒光闪处,几名卫弃分向前后左右飞扑过来,洪珊叫了一声:“来得正好!”霍地把身一矮,双腿连环蹴出,快如闪电,她首先扑通一响,踢倒了一个持刀由正面扑过来的卫士,接着腰身一旋,使了个“旋风扫叶腿”的招式,又把分别由左右扑过来的两名卫士,扫得跌个倒栽葱,骨碌碌滚下山岗,可是清兵卫士人数众多,眨眼之间,七八杆长枪红缨闪闪,前后左右齐向洪珊身上刺到!

  女英雄一声叱喝,短刀掣在手里,使出六合刀法,冷光闪闪,纵横交扫,三回两合,手起刀落,砍翻了一名清兵,夺了他的朴刀,双刀在手,越发如虎添翼,两柄刀左盘右扫,赛似飞花落雪,一连砍倒了七八名清兵,居然冲下了土岗的一半,清兵要想用箭射她,可是人多混乱,恐怕射伤了自己人,个个投鼠忌器,只见洪珊像水泻似的,左窜右跳,东一窜西一钻,快要冲到土岗脚下,冷不防眼前人影一晃,一声狰笑,一个面孔焦黄、死盾死眼的满洲军官已经扑到洪珊面前,左臂扬空一闪,五只青黑色的手指,猛向洪珊迎面抓到!

  这军官是金山双丑里面的老二呼延真。呼延两兄弟,指挥敢死队佯攻铜鼓关,恰好由前方回来,刚刚和洪珊遇个正着,洪珊只听见过金山双丑的名头,并不曾见过呼延兄弟的武艺。

  而且做梦也想不到这貌相奇丑的军官,就是金山双丑之一,女英雄立即把头一偏,双刀晃处,用了个“孤雁排空”的招式,猛向呼延真的肋下砍去,她以为自己用这一下绝着,对方一定要闪身让路,哪知道金山双丑是何等深湛的武艺?

  洪珊双刀砍来,呼延真绝不躲闪,只听吧吧两声,洪珊双刀砍中他的肋下,却是如中败絮。

  洪珊看见自己两柄刀砍中敌人身上,宛同劈空一般,对方怡然自若,不禁吓一大跳。

  她还要抽刀再砍时,陡觉肩头一紧,自己右肩环骨已经被呼延真五指捏住,向上一抽,全身离地,右半边身子酸痛发麻,两手不由自主一松,双刀堕地,女英雄还要拼命挣扎,两腿一飘要用“裙里腿”的绝技,直踢对方小腹丹田。

  谁知呼延真的出手比她更快,叫了声:“去!”振臂向上一抛,洪珊立时觉得自己身子像被一股大力一举一托,直飞起来,眼看就要向后直摔出去,呼延真却向前一窜,双手伸出,抓住了洪珊的的腿胫,用力一扭,使分筋错骨法,拍拍两声,竟把洪珊两脚踝骨扭脱了臼,然后向地一抛,喝道:“绑了!”清兵蜂拥上前,七手八脚,把洪珊捆得像只粽子,完全不能动弹。

  洪珊被清兵捉住,满洲兵虽然没有难为她,可是她疼得面上完全变色,白豆大的汗珠,由额角不住渗出来,沿着面颊滚滚滴落。

  因为洪珊被扭脱了两脚踝骨,已经痛彻心脾,又叫呼延真用“分筋错骨手”法,抓了一下肩头,全身四只百骸如同灌入一股滚油似的,在周身运转,这种拖在身上的惨毒,比起官府什么非刑拷打,还要加倍难挨难受。

  这时候福康安已经挣扎起来,他吩咐军中医士疗伤拔箭,哪知道医士用镊子一钳,福贝子痛得屁滚尿流!

  原来洪珊这支弩箭头上,装了倒刺,如果硬生生的拔出,必定要扯脱一大块皮肉,疼痛还在其次,最怕那支弩箭喂了剧毒,就要性命难保,福贝子越想越害怕,再也不敢耽搁下去了,他忍着痛向海兰察说了几句。

  海兰察立即下令三军后退,放弃对铜鼓关和左右二峰的进攻,命令一下,司号官立即吹起号角来,呜呜连响,震动原野,清兵像潮水汹涌也似的,纷纷后退。

  史存明站在山上,看见清兵突然停止进攻,翻翻滚滚的向后退,觉得十分诧异,他向左右士兵说道:“鞑子攻势还未衰歇,突然撤退,必定另有内情,吹追击号。”

  士兵立即呐喊连声,由山上杀下来,清兵无心恋战,廓尔额兵衔尾追击,夺获不少甲仗器械,还生擒了百多名清兵,史存明把清兵俘虏押到自己面前一问,这些俘虏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在前方打仗,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撤退,听说福贝子爷遇了刺客,身受重伤,所以要退兵哩!”

  史存明忽然想起洪珊来,说道:“不好!一定是她!”他吩咐手下军士仍然据守原有阵地,提防清兵卷土再来,自己立即一口气离开左山,施展陆地飞行功夫,返回铜鼓关上。

  这时候各路人马,纷纷奏捷,这一次捍卫铜鼓关之战,清兵死伤了二万多人,廓尔额兵也有四千多人伤亡,夺获自清兵的马匹枪械,堆积如山,可说是战果丰硕的大胜,史存明一见了潇湘仙子,立即叫道:“萧女侠不好!洪珊没了性命啦!”金弓郡主吃了一惊,问道:“什么?哪个叫做洪珊?我们有人阵亡了吗?”

  史存明摇摇头,便把自己和潇湘仙子到崆峒山的时候,在昆仑山下的沙漠里,降伏女盗首领黑狼神的经过,说了一遍,还把当日自己运用妙计,假装行刺,使洪珊混入清兵营里卧底的前后,说了出来,金弓郡主顿足道:“既然有这样一个人,何不早说!”

  潇湘仙子在旁边说道:“孟郡主,我们刚才由青海回来,便遇上你被女妖巫萨菩婆用催魂功抓去,等到把你救回,清兵又来进攻铜鼓关了!闲话少说,福康安的受伤,一定是被洪珊冒险行刺,不然的话,满洲鞑子怎的一下这样快便撤退呢?我们赶快救她去!”冷霜梅忽然开口道:“师妹,我和你一同去救她吧!”金弓郡主大喜道:“两位前辈武功造诣,超凡入圣,如果肯进入清营救人,姓洪的一定可以化险为夷呢!”

  冷霜梅和萧玉霜两位女侠立即离开铜鼓关,一溜烟奔向清军大营不提。

  话分两头,再说福康安和海兰察两人鸣金收兵,返回大营里面,福贝子在军医尽心治疗之下,方才把那支射入肩头的弩箭,起了出来,细心一看,这支箭除了装着倒须钩刺之外,原来是没有毒的,福康安方才吐了一口气,他在包裹了金刚药之后,痛定思痛,怒火禁不住升上来,向左右道:“决把刺客王勇带入中军帐,让本爵亲自审问他,叫他供出来主使同党,一网打尽,碎尸万段!”

  福贝子命令一下,立即和海兰察升帐,金山双丑由另外一座帐幕里把洪珊提了出来,脚不点地的抓进中军帐,洪珊在这时候已经被分筋错骨法折磨得死去活来,如果换了别人,已经哀声惨号,满地打滚。

  她却是个天性倔强的女子,虽然受尽痛苦,却咬紧了牙关,半声不哼,尽管全身痛得不住寒战,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仍然熬苦强忍,她被金山双丑押到中军帐里,福康安一见了她的面,怒火升高三千丈,喝道:“王勇!你这厮是哪里来的人?居然心怀叵测,图谋为轨,行刺本爵,是哪个主使你的?你在军中还有多少同党,快供出来,虽然死罪难免,还可以痛痛快快的让你死去,不然的话,我把军中三十六种刑具,完全搬了出来,叫你逐件尝试,你便求生不得,要死不能,哼!那个时候悔之已晚,知道没有?”

  洪珊却是委顿在地,没有半句哼出来,福贝子看见她完全不答腔,不禁勃然大怒!

  把椅背一拍道:“混帐!这厮半句话也不说,来人,刑具伺候!”呼延陀突然排众上前,高声叫道:“贝子爷爷,请慢!”

  福贝子不禁愕然,问道:“怎么?这厮行刺朝廷命官,罪应凌迟,你还要替他求情吗?”呼延陀阴恻恻的笑了一笑,说道:“不是!这家伙刚才看了我兄弟的分筋错骨法,咬牙强忍,痛苦得有口难言,贝子爷如果对他一用刑,马上就没有命,这岂不是便宜了他吗?让我把他的分筋错骨法解了,方才再用刑也不迟啊!”

  福康安方才醒悟,呼延陀立即上前,骈伸左手食中二指,向洪珊背心“风尾穴”捏了一下,又向她“浮稀”阴谷”两穴点了一点,洪珊痛苦立减,她悠地抬起头来,骂道:“鞑狗!恶贼!你家姑娘视死如归,哪个怕你用刑,我牛为大汉之人,死为大汉之鬼,生不能杀鞑子,死也要变厉鬼!勾你魂魄,取你狗命!”她只顾大骂敌人,无意之中,却说破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

  福康安起先是愕了一愕,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原来这家伙还是个贼丫头,易钗而并,混入我们的大营里卧底,哼!”福贝子说到这里,把面一沉,铁青着脸向左右喝道:“这贼婢射了我一箭,我现在要她一万倍赔偿,来人!就在中军帐前,搭起一个木架,把这贱人高高的吊起来,挑选五百名弓箭手,将她当做现成的活靶子,给这贱人来一个乱箭穿心吧!”话未说完,呼延真上前说道:“贝子爷,卑职有一个好主意!”

  福贝子道:“呼延将军有什么主意?只管说吧!”呼延真道:“这贱婢图谋不轨,冒犯大帅,她一定是史存明这班叛逆派来卧底的,咱们拿住了她,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尽量把她折磨,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可,方才可以镇慑叛逆,叫史存明那小子望风丧胆,若果依照大帅刚才的意旨,把这贼贱人吊在木架上,用乱箭来射她,顶多十箭八箭,贱人就要送命,人一死了,就在她身上射满一千箭一万箭,也不觉得痛苦,卑职有一个妙见!”他说罢走到福康安跟前,低低说了几句,福贝子拍掌大笑道:“此计大妙!”

  他立即吩咐左右卫士,就在中军帐前,挖一个大土坑,深约五尺,方圆要七八尺,卫士十分疑惑,难道福贝子打算把洪珊活埋吗?”上一次在拉萨城外时,岳金枫放走伊丽娜,福康安疑心他做叛逆内应,掘坑挖土把岳金枫活埋,难道这一次又要依样葫芦,活埋刺客不成?大家正在疑惑,福贝子又吩咐士兵到后营里取出二十个贮水大木桶来,这些木桶有一人多高,完全贮满清水,准备给士兵饮用的。

  福康安却连桶带水搬出来,他命令士兵把二十桶清水倒入这新挖成的土坑里,可是这地方泥土干燥,什桶清水不到半晌,便把泥土吸得涓滴无存,福康安吩咐再倒第二次清水,这一回泥土吸饱水份,坑底有三尺左右的积水了,福贝子再命令搬一百斤冰块来,投入水里,然后吩咐士兵把洪珊放入水坑,大家才知道这是一种新奇的刑法!

  原来廓尔额的地土,位在西藏边缘,这里是有名的高原地带,寒威凛冽,尤其是太阳下了山之后,大雪山吹来的寒风,贬入肌肤有如刀割,福康安叫入挖了土坑,注入这半坑的积水,又放下了雪块,不消一个时辰,坑水跟雪块凝成一体,变成坚冰,这样一来,洪珊的下半身岂不是埋藏在冰块里面吗,不过一个活人埋在冰里,一时三刻就要冷僵气绝,呼延真已经提防有这一着,他另外想出一个恶毒主意来,要福康安在土坑口布满柴草火种,一等坑水成冰之时,立即把柴草烧着,火光熊熊,这一来陷入在冰里的人,变了上半截热,下半截冷,冷热交集,生死不得,这种刑法可说是别开生面,旷古所无,洪珊听见福康安用这种酷刑来对付自己,真个怒气填胸!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