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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冰原扼险 双剑荡干军

  霹雳车一推一弹的力量,非常巨大,金山双丑两个人的身子,就像两颗石弹,一直投射出十大以外。他两个等身体飞到相当距离,手脚腰肢一屈一曲,用了个“雁落平沙”的身法,斜斜向下一落,这一下真个危险,恰好落在冰渊岸边,跟那道绝壑的距离,不过三民左右,真个是惊险之极,差点就要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清兵看在眼里,暗叫侥幸不止!

  海兰察看见金山双丑到达冰渊对岸,不禁心中狂喜,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他又吩咐清兵再接再励、把两个捆十几丈长的细铁链,捆在两声磨盘大石上面,由几十名健卒抬了,放了霹雳车的铁兜里,士兵一拉绳索,轰隆两声,铁兜一翻一掀,又把铁链石头抛过对面冰渊岸上去,这一下更加顺利成功,因为铁链和石头都是沉重的东西,所以霹雳车轻而易举的把这些东西抛过对岸!

  金山双丑兄弟一齐动手,不到半个时辰工夫,已经把两根长长的铁链,在涧岸上拉平,清兵采声如雷,鼓掌不已。

  但是单单在涧岸上拉直两根铁链,还不能够成为桥梁,给人来往,金山双丑却在这时候,施展开超卓拔俗的轻身功夫来,沿着铁索走回对岸,呼延陀呼延真兄弟两人,都有登萍渡海,草上飞行的身法,走在铁索上面,如履平地,不到半晌,已经回到冰渊这一面,清兵已经把预先刨好的木板一捆捆的抱了出来,先由金山双丑弟兄动手,依照架搭铁索桥的法子,将木板打横一块块的砌起来,用铁索的环眼,把木板的两端嵌牢了,方才继续铺砌开去,铺到一丈左右,海兰察吩咐几十名胆大力壮的清兵,抱着木板走下了铁索桥,一齐动手,爬在桥上,将木板一块又一块的堆砌,不到半天,这道铁索的雏形桥,竟然完成了三分之二,不到四五丈的距离,便可以铺到冰渊对岸了!

  就在铁索桥大功快要完成的时候,对面的冰渊岸上,突然现出两个人影来,穿山越岭,轻登巧跳,其疾如飞,不到半晌,已经来到冰壑旁边,竟然是两个着皮衣帽丰姿绰约的中年女子!

  金山双丑眼光锐利,老远便看清楚了这两人的面孔,正是冷霜梅和潇湘仙子,心里暗暗说道:“苦也!在大功将成的时候,这两个女魔头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时候来到!”

  你道冷霜梅和萧玉霜怎的会知道清兵绕道玛萨尔山,突攻铜鼓关呢?这里大有说明的必要,原来金弓郡主孟丝伦自从第二次杀退清兵之后,她知道乾隆皇帝已经加派十万生力军开上前线,增派援兵,这一次派来的征西副将军海兰察,却是足智多谋,不可轻视,孟丝伦在熊素珊脱险回来,立即派人到前方去,把熊紊珊原日统率下的几百名蒙古马贼,召到铜鼓关上,吩咐他们穿了廓尔额人的装束,散布在清兵大营的四边,严密监视清兵动静,一看见清兵有可疑的行动,立即跑回铜鼓关上送信,所以海兰察带了三万精兵离开清营,向玛萨尔山迄通进发的时候,不到一个时辰,金弓郡主这面,已经得到消息,满清另出奇兵,迂回突袭!

  阿布敏王子大笑道:“福康安真正是个天宇第一号的蠢才,玛萨尔山古道在几十年以前,已经崩陷,现出十几丈阔的一道冰崖断层,满洲兵除非长了翅膀,不然的话,只有白白爬一回山,跑几十里冤枉道路罢了!”

  金弓郡主说道:“我们还是派人去看一看,小心驶得万年船,哪一位到冰渊去看!”

  潇湘仙子说道:“孟侄女,一客不烦二主,还是由我和冷师姊去看一看吧!”

  孟丝伦大喜道:“两位前辈古道热肠,不辞劳苦,真正可钦可敬!”

  潇湘仙子笑道:“你不用给我们头上套高帽子,也不用向我们脸上贴金啦!去就是去,哪用得着说古道热肠,可钦可佩这些话呢?”

  冷霜梅和萧玉霜一同离开了铜鼓关,走向玛萨尔山的山后,她两个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星飞丸走,风驰电掣,不到半天,已经到了冰壑旁边,恰好跟海兰察这一支清兵遇上。

  冷霜梅远远便望见清兵已经架起了铁索桥,铁索桥上的木板,已经铺好一大半,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师妹!孟姑娘真正有先见之明,满洲鞑子的能耐真个不小,他用什么法子在冰渊上架起铁索桥?真正奇怪!”

  萧玉霜一看道:“金山双丑也在铁索桥上哩,咱们快点过去!”她两个一溜烟奔向涧岸,这就是昆仑双妹的来龙去脉,表过不提。

  金山双丑站在将近架好的铁索桥上,看见冷萧二人飞也似的赶到,不禁又惊又骇!

  但是大敌当前,又不能够退缩,万一被对方毁掉了铁索桥,岂不是前功尽废?呼延陀首先大喝一声,抖出双蛇杖来,拔身一纵,由铁索桥的木板上,直飞起来,向涧岸上一落!

  冷霜梅哈哈笑道:“不知道羞耻的东西,看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居然穿了满洲鞑子的袍服,给福康安卖命,来来来,咱们先斗几个回合看看!”

  呼延陀更不搭话,把双蛇杖一轮,两个蛇头齐齐飞出,左边一招,‘后羿射阳”,右边一招“李广射石”,猛向冷霜梅胸口扎了过去!

  冷霜梅在雪山里面壁苦练了十多年,武功大为精进,她的本领造诣,已经凌驾金山双丑之上!

  可是对于大魔呼延陀这一根双蛇杖,也不敢过于轻视,因为呼延陀的双蛇杖法,诡异无比,他那两个蛇头是活动的,一招可以同时化出两个招式来,冷霜梅立即展开昆仑运星剑法,“月吐彩晕”,剑尖一圈,剑身一颤,抖出一道井栏也似的剑虹来,吸住两个蛇头,一牵一引,呼延陀的双蛇杖不由自主,全身向左一晃,他不由吓一大跳!

  原来冷霜悔使的这一下剑招,是属于“粘”字诀,要知道凡是内功到了上乘境地的剑法上便可以应用这一个“粘”字,“粘”字本身是把内家劲力直贯到剑尖上,整柄剑如同具有粘胶一般,能够吸住敌人兵刃,作势牵引,对方功力稍为肤浅的,立即把兵刃脱出手,呼延陀估不到冷霜梅一照面便用这粘字诀的绝招来对付自己,不禁大惊,立即把左手握牢了双蛇杖,接着右臂一圈一掉,呼的一掌,猛向冷霜梅面门击到!

  他这一下用的是阴煞神掌,劲力非同小可!不论敌人内功多强,只要离身七尺以内,被掌风击中了,隔肉碎骨,不死也要重伤,冷霜梅却是不慌不忙,腰身向下一挫,只听她的骨节,一阵格格怪响,呼延陀猛烈无伦的掌风,打中冷霜梅的前心,猛觉对方中掌肌肉往里一凹,呼延陀苦练了三十多年的劲力,如同打在空处一般!

  呼延陀十分骇异,正要加强劲力,说时迟,那时快,冷霜梅突然一声清啸,右手剑向上一举,左掌向外一推,刚才着子掌力柔软如棉的胸口,此刻却变了铁砧板相仿,把呼延陀阴煞神功的力量,反送回来,另外还加了一股掌力,呼延陀估不到对方内劲的运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刚柔随心,守如山岳静峙,攻如雷霆乍发,呼延陀被对方掌力连同自己的回击力一撞,身子当堂扬了起来,翻了一个没头筋斗,直向万丈冰壑跌了下去!

  冷霜梅这一下借力打力的功夫,跟一个月以前,在喇嘛庙对付铁爪魔娘的功夫相同,当时甘翠莲用铁爪神功来对付她,被冷霜梅只一照面功夫,便自卸脱了魔娘的双手腕骨,这也是借力打力的方法,这种功夫比起武当派的“沾衣十八跌”,还要高深一层,“沾衣十八跌”可以把敌人打击自己的力量,原封向敌人回敬!

  冷霜梅还可以加多三成劲力,呼延陀哪有不跌筋斗的道理?

  眼看他翻这一个筋斗,就要跌下壑底,幸亏他手疾眼快!立即抖出双蛇杖来,向铁索桥本身的铁链一搭,身子趁这一勾一挂之力,用个“鹞子翻身”,呼的翻了上来,安然无恙,话虽然是这样说,呼延陀已经吓出一身冷汗了!

  这一边呼延陀跟冷霜梅只一对招,当场吃了大亏,另外一边,萧玉霜也跟呼延真在铁索桥边动上了手,呼延真的兵器是绿玉杖,只一照面功夫,立即使出“天魔杖”法来,疾如风雨,绿玉杖呼呼呼连响,一刹那间,打出三十丈,化成一团绿影碧光,潇湘仙子见他来得猛恶,立即施展开玄女剑法一个“缠”字诀来!

  这“缠”字诀跟冷霜梅的“粘”字诀又不相同,只见她一个身子轻飘飘的,宛如柳絮随风,随着杖影团团乱转,手中一柄长剑,如同磁石引针,吸牢了呼延陀的杖头,随势飞舞,举个譬喻,萧玉霜就像一个扯着线的傀儡假人,跟着呼延真的玉杖旋转,呼延真起先还不觉得怎样,可是过了二三十招之后,他开始渐渐觉出不妙,绿玉杖的本身如同挽了千斤重物,吃力非常!

  萧玉霜的身子,就同一个千斤的铁秤锤,自己没有法子把她抛撇得开,别说是进招了!

  呼延真暗叫不妙,他突然急中生计,身于向地一滚,连人带绿玉杖,骨碌碌的一个翻身,猛向冰渊绝壑岸边,滚了过去!

  呼延真这就地一滚,似乎是要挣脱萧玉霜这一下“缠”字诀,骨子里却包藏了别的阴谋,他在向地一滚时,已经由怀里摸出三枚毒蛇锥,猛一扬手,这三个毒蛇锥连珠发射出来,好比三点寒星,向潇湘仙子上中下三路同时打到,萧玉霜这时候身于起在空中,躲闪已经无及,不能够不用手中长剑拨挡,但是潇湘仙子如果回过剑去挡架暗器的话,呼延真立即可以把绿玉杖一圈一扫,使出连环盘打的招式来,攻向潇湘仙子的下三路,这样一来,交战形势便变成主客易位,占上风的是呼延真,不会是潇湘仙子!

  呼延真把毒蛇锥发出,心中方才一喜,说时迟,那时快,侧面嗤嗤嗤的三响,斜刺里飞过来三缕金光,竟将呼延真发出的三颗毒蛇锥,凌空撞落地上!

  用金光打落了毒蛇锥的,正是女侠冷霜梅,她把呼延陀逼到铁索桥上,无意中扭头一望,看见潇湘仙子处境危殆,立即把素手一扬,将她多年不用的天狼神针发射出来,居然一下把呼延真的晴器撞落,这一下大大出乎二魔意料之外,呼延真恐怕萧玉霜乘机一剑凌空刺落,自己就要送命!

  马上就地一滚,转到冰壑旁边,一个“鲤跳龙门”之势,跃了起来,跳回铁索桥上,虽然没有他的兄长呼延陀那样狼狈,也是呼呼喘气,连叫侥幸不宜。

  海兰察站在冰渊对岸,估不到自己的铁索桥就在十成八九,快要功德圆满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这两个中年女侠,逼退双丑,不禁又急又恼,他立即喝令左右:“放箭!记这两个婆娘,乱箭射死!”清兵一听主将有令,立即弯弓搭箭。嗤嗤嗤,弓弦连叫,刷刷刷,万弩齐发,一阵阵发悍也似的箭雨,飞过冰渊对岸,直向冷萧二女侠存身之处射了过去。

  冷霜梅哈哈一笑,她把潇湘仙子的衣袖一拉,两人倒纵后三两丈,跳到一块危石上,这样一来,后矢虽然射出漫天箭雨,却连一支也射不到她们的身上!这是为何!

  原人一般普通弓箭射程,不过是十丈八之上石,就算是一等齐力的神身手,也不外身得十二三丈,这条冰渊的阔度,最狭窄的地方也有十五六丈,清兵射出来的弩箭,十分之九还未飞到对岸,已经跌落冰渊深涧,即使有少数射到对岸,也是软弱无力!

  何况冷霜梅和潇玉霜的站处是处是在一座三两丈高的危石上,居高临下,清兵的弓箭更加射她们不中!

  金山双丑看见乱箭无功,连连向对面涧岸招手,示意海兰察不要放箭,海兰察只好命令司号官取出一面三角绿旗来,迎风招展了几下,清兵的弓箭手纷纷停止射箭,冰渊两岸又回复了一片宁静状态。

  冷霜梅和萧玉霜看见清兵白白耗费了几千支羽箭,连一支也射不到自己的身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萧玉霜高声喊叫道:“姓呼延的,不怕你有几万兵马,倚多为胜,有我们在这里,别想踏入雷池半步!”

  呼延陀呼延真两兄弟气得面色泛紫,他们想着如果凭仗本身技力,应付一个萧玉霜还可以,要斗胜冷霜梅却是难能,呼延陀眼睛一眨,计上心来,他用蒙古土语叽哩咕嗜的向兄弟说了一阵,方才振吭高叫:“姓冷的,姓萧的,你少要逞威风,你们如何有真正的本领,只管跳到这铁索桥的锁炼上来,决个生死胜负!”他用丹田罡气把这几句话喊出山回谷应。

  这铁索桥横架在冰渊上,不过完成了三分之二,靠近冰岸还有五丈多长一段,还不曾铺砌木板,临风摇曳,惊险万状,只要稍力失足,就要飞堕深渊,连尸骨也没有半根余剩,别说在上面动手了!

  呼延兄弟居然招呼昆仑双妹下来,在铁索上交手,海兰察手下几万清兵,个个听了心惊胆战!

  冷霜梅哈哈大笑了一阵,向潇湘仙子道:“师妹,这两个丑东西居然要我们飞身跳落铁索,跟他们交战,你说怎样?”

  萧玉霜淡然一笑,说道:“金山双丑本来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他那一点黔驴之技,我们难道还不清楚?来来来,咱们一齐下去,把这两个家伙打入一十八层地狱!”

  昆仑双妹一言甫罢,各自把手中长剑一晃,刷刷两声,由危石飞落涧岸,冷霜梅穿的是一身青绸短衣,萧玉霜却是一身雪白衣裳,一青一白两条人影,仿佛两朵青白莲花,一起一落之间,已经跳到铁索桥上,呼延陀高声叫道:“好轻功!好身法!来来来,咱们旧债新帐一齐清算!”

  冷霜梅知道金山双丑之中,呼延陀的武功较强,她一飞身纵上铁索,更不打话,一抖青钢长剑,向呼延陀迎胸便刺,呼延陀先发制人,不接剑招,双蛇杖一晃,左边一招“草上惊蛇”,右边一招“拨草寻蛇”两招齐出,扎刺带着风声,以攻还攻,猛向冷霜梅腰腹扎去。

  冷霜梅和金山双丑已经有十年以上的恩怨,两次在阿尔泰山丛林交手,三次在大雪山交锋,都是铢锱并较,难分上下,各有所长,各有所忌,最后还是冷霜梅巧施妙计,把金山双丑骗得滚落百丈悬崖,所以金、丑对于冷霜梅本人,可说深恨刺骨,今日狭路相逢,哪还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冷霜梅在这仅堪容足,下临无地的铁链上,再也使不出粘劲了,剑光一闪,“丹凤朝阳”,遮左挡右,步走中宫,唰的一剑,反向呼延陀肋下“章门穴”便刺。

  呼延陀微退半步,运扎成风,呼呼连响,步步抢攻,在这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铁索上面!

  冷霜梅虽然轻功高强,也不敢轻心大意,使出昆仑太乙剑法,实招实拆,硬拼硬撞!

  她没有和金山双丑酣斗将近十年,此刻看见呼延陀的武功,比起未曾堕崖之前,大为精进,双蛇杖法十分奇诡,那两半截蛇头盘旋夭矫,宛似活蛇一般,在剑光飞舞中,伸缩吞吐,或刺或点,眨眼之间,就是二三十招,两下里稳打稳扎,脚下不肯轻易移动一步半寸,斗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高下。

  那一边潇湘仙子和呼延真也动上了手,她紧接着冷霜梅的背后,一个“燕子穿帘”身法,跳到铁索桥第二根未铺木板的铁索上,呼延真更不打话,绿玉杖面一圈,抖出碗口大小的杖花,向萧玉霜迎面猛捣,他这开首一招有个名堂,叫做“三羊开泰”,底下跟着两招煞手!

  潇湘仙子向后一跳,避过呼延真的迎门三招,倏地一声清啸,使了个“白鹤冲天”的身法,连人带剑飞出三丈多高,轻飘飘的向下一落。

  萧玉霜这一起一落之间,已经掠出五丈有余,落到铁索桥的木板上,众清兵不禁哗然大叫!

  海兰察以为潇湘仙子要想冲过桥来,不禁大吃一惊,正要喝令左右清兵放箭,哪知道潇湘仙子只向桥板点了一点,立即用个“彩风旋窝”的身法,呼的反闪回去,纵回铁索之上,这样一来,变了萧玉霜抢到清兵这一边,呼延真反而被隔在对岸那一边了!

  萧玉霜占了有利地位,立即施展开昆仑二十八宿剑法来,一阵狂风暴雨也似,剑花朵朵,向呼延真招招猛攻,呼延真看见敌人剑招飘忽,自己的轻功比对方略逊一筹,哪里还敢怠慢?使出伏虎杖来,把防守圈子尽量缩小,将全身遮护得如铜墙铁壁也似,四个人分做两对,在两根铁索上盘旋进退,功虚捣隙,斗了五六十合,不分胜败!

  金山双丑和昆仑双妹在奇险万状的铁索桥上,苦苦争持,斗了数十回合,渐渐显出武功的强弱优劣。

  萧玉霜和呼延真的本领,相去只在伯仲之间,站在仅可踏脚的铁链上,双方都是以守为攻,小心翼翼,看紧了自己的门户,所以一时之间,”不分上下!

  冷霜梅和呼延陀呢?却是大不相同,冷霜梅的本领,放在从前,比起金山双丑稍为占胜一点,可是她在大雪山经过十年面壁潜修之后,武功大进,已经凌驾二丑之上,她起初在铁索桥上交战,还是兢兢小心,留神脚下、可是二三十招之后,冷霜梅已经摸熟了铁链的位置,再也没有忌惮了,当下一声长笑,剑法一变,刹那之间,展开“太乙混元转”的功夫,只见她两只脚尖反复踏着铁链,滴溜溜的乱转,转到迅疾之处,如同风车一般。

  呼延陀猛觉眼前一花,铁索桥上四方八面都是冷霜梅的影子,不禁大骇!

  他急忙把双蛇杖的招数一变,只守不攻,可是冷霜梅的身子,却是越转越快,东一剑、西一剑,纵一剑,横一剑,四面八方进招,就如同数十人相仿!

  呼延陀暗暗叫苦:“这贼婆娘用的不是八卦游身掌法,也不是醉八仙醉罗汉这一类功夫,跟她再斗下去,非败不可,今回非要拼使险招不可了!”

  呼延兄弟在铁索桥向冷萧二女侠挑战之时,已经想好了一条毒计,不过这条毒计虽然巧妙,如果略为疏忽,即使害了敌人,连自己也要身受其害,同归于尽,呼延兄弟想着不到最后关头,决不施展使用!

  哪知道冷霜梅的本领,出乎意外的厉害,不由他们不行险侥幸,务求一逞,呼延陀把双蛇杖一晃,用了个“斜柳穿鱼”的招式,纵身向后倒退。

  冷霜梅见他移步后跳,知道呼延陀已经心怀怯意,当下剑花一挽,刷刷刷,一连三剑,呼延陀左遮右挡,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失足跌落的神气!

  萧玉霜距离较近,眼见师姊占了上风,心里十分高兴,金山双丑只要收拾了一个,其余的一个便好应付,她正在精神振发,刚要运剑抢攻,铁索桥哗啦啦的一响!

  冷霜梅和呼延陀立脚的那根铁链,架在冰渊对岸的那一边,突然齐中折断!

  原来呼延陀在后退的时候,暗里使出大力金刚脚法来,把自己站脚的两三个铁环,反复重踏凡下,把铁环本身蹈裂了,方才向后一跳,冷霜梅刚才一迈步上前,铁环哗啦一响,立即断截脱扣,两半截铁链长虹也似的垂了下来,铁索桥上的木板也纷纷滑落,呼延陀和冷霜梅两人,也由铁索桥上直抛起来,同着冰渊凌空跌落。

  不过呼延陀在弄断铁索的时候-本身已经有了准备,他刚才一纵身跃起,双蛇杖抖得笔直,向着断了的铁链一勾,居然被他勾个正着,两腿一飘,翻身攀上危桥,他以为冷霜梅着了自己的道儿,必定粉身碎骨!

  哪知道呼延陀刚才翻身跳上危桥,耳朵里听见冰岸上的清兵,不约而同,响起暴雷也似的一阵呐喊!

  这是为何?原来冷霜梅在铁链齐中折断,身子刚刚下坠的时候,却是两臂一振,身子宛同一头兀鹰也似,不向下落,反向上升,居然升起三尺多高来,她把两腿一缩,腰身一扭,嗖的一声,冲向冰渊石岸,姿势美妙,就同鱼鹰掠水一般,只一刹那之间,跟石岸撞个正着!

  冷霜梅伸出左掌来,一拍冰壁,身子居然借着这一拍的力量,窜起五尺多高,恰好跟挂落的断截铁链迎个正着,冷霜梅伸臂一抄,抓着铁链,一甩一荡,人已经到了冰岸之上,清兵看见冷霜梅能够在失足跌落的刹那,施展出轻功绝技来,化险为夷,似这样高明的身手,真真是生平仅见!他们忘记了冷霜梅是自己敌人,暴雷也似的一声喊叫!

  铁索桥断了一根铁索,木板纷纷跌落,潇湘仙子和呼延真立脚交战的一条铁链子,虽然不会折断,也危险万状了!

  萧玉霜无心恋战,一声清叱,连人带剑直飞起来,用了个“白虹贯日”的招式,向呼延真迎面便刺,二魔呼延真看见铁索桥折断的声势,已经心胆俱寒,他把绿玉杖向铁索一点,身子向横里闪出三尺,却用脚尖勾牢铁索,让萧玉霜冲了个空,跟自己交着肩头错过,方才反手一杖,把脚下的铁链打断,要把萧玉霜活生生的摔下万丈深壑!

  哪知道冷霜梅站在冰渊岸上,看了一个逼真,叫道:“师妹留神!”

  她一俯身抓起那条四五丈长的铁链来,运力一甩,把铁链抖得笔直,朝着潇湘仙子飞去,萧玉霜在半空里一伸右手,抓住了断炼的一头,冷霜梅往回一拖一扯,萧玉霜安安稳稳的,飘回冰涧岸上。

  不过这样一来,清兵花了半日工夫搭成铁索桥,完全毁了,金山双丑弄断桥上铁索,并没有把昆仑双妹摔落万丈深壑之下,相反的白白耗费了一番架桥的心血!

  呼延陀呼延真手足并用的,攀着断桥,爬回清兵立足的涧岸上,十分气恼,海兰察看见昆仑双妹把铁索桥毁了,恨得牙痒痒的,正要喝令清兵放箭,忽然看见对面冰岸现出一行人影,紧接着呜呜呜呜,吹起一阵海螺号角!

  海兰察不禁愕然,他看清楚来的是一队廓尔额兵,依照海兰察的意思,铁索桥虽然毁了,自己还可以仗着人多的便宜,再用霹雳车把铁链捆石头抛过去,重新架搭铁索桥。

  哪知道这时候偏偏来了大队敌兵,海兰察知道自己这回行动给敌人发觉,再也难以运用奇兵突袭铜鼓关了,立即吩咐司号官吹起退兵号,几万清兵撤离涧岸,像潮水汹涌也似的,依循着原路撤退。

  带领廓尔额兵开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智禅上人和史存明!

  原来金弓郡主在冷霜梅、萧玉霜两人去了之后,越想越不放心;再吩咐智禅上人、史存明带领二千名锐卒开到冰渊去,做冷萧二女侠后应,等到他们开到冰壑旁边,清兵已经撤退了!

  史存明看见涧岸上折断了的铁索桥,不禁吐出舌头,说道:“好险!如果孟丝伦不是有先见之明,被清兵绕到铜鼓关后,咱们这一场仗是输定啦!”

  萧玉霜说了刚才血战的情形,智禅上人和史存明师徒惊讶不已!

  话分两头,再说海兰察这次带领三万精兵深入玛萨尔山,要想绕路突袭铜鼓关,结果在冰渊前受挫于昆仑双妹,无桥飞越,变了徒劳无功,只好懊丧折回,返到福贝子的大营里:

  福康安知道了突袭失败的一切,更加气恼,半晌没有说话,忽然帐外走进一名旗牌官,说道:“禀贝子爷,营门外面来了一个廓尔额的使者,他说是由王城来的,有重要事向贝子爷求见!”

  福康安愕了一愕,自己新近吃了败仗,廓尔额怎的立即派使者到来,难道要想求和吗?他立即向旗牌官道:“叫他进来!”

  不到半晌,那人已经进了中军帐,穿着廓尔额土人的装柬,面黄肌瘦,看来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形容猥琐,他一见了福贝子,立即屈膝打千,拿出一封书信来!

  福康安接过信拆开一看,面上突然变色,向左右武士喝道:“来人!这厮用苦肉计,把他绑出去砍了!”

  海兰察看见福贝子要斩掉来使,不禁大吃一惊,问道:“贝子爷,这封信说的是什么?这使者是哪一方面派来的呢?”

  福贝子狰笑道:“咱们上了几次苦肉计的当,苦头也吃够啦!海大人,前几天行刺我的那个什么洪珊,她不是用苦肉计骗过你吗?”

  他这几句话含有挖苦的意思,海兰察神色不动,淡淡说道:“事情未必这样,贝子爷刀下留人,让我问他几句看看!”

  他向那来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派你来的,这样大胆?居然到咱们中军大营来,不怕被杀头吗?”

  这来使的神色十分镇定,说道:“禀将军,小人名叫做巴旺素,是廓尔额右丞相哈延的心腹,带了右丞相的密函来见贝子爷,不料……”

  海兰察不等他说下去,立即截住话头问道:“怎么?你是朝里右丞相派来的吗?”

  巴旺素道:“怎的不是?哈延是朝上的国舅,他的妹子是国王的宠妃,国王对他最信任哩!”

  海兰察心里一动,向左右亲兵道:“把那封信拿来,让我看看!”那封密函刚才被福康安掷在地上,一名亲兵把它拾起来,交到海兰察的手里,海兰察就着撕破的封皮,抽出信笺一看,内文竟是:

  “天朝征西大将军福贝子虎鉴:

  敝国王不知天命,抗拒王师,全为受汉人叛逆之挟持,涂炭生灵,毁灭宗庙,微臣窃为不取,兹特遣使通款虎帐之前,来人巴旺素为微臣心腹,一切可以听从指示,书不尽言,此候近安。”

  下面是哈延的签署,还盖了右丞相官衔的朱印,海兰察眉头一皱,向福康安说道:“贝子爷,依我看来,照这一封信看来,决不是苦肉计!”

  福贝子冷笑道:“还不是苦肉计?海大人,人心隔着肚皮,你这样轻易信任别人,如果吃起亏来,那就要噬脐莫及啦!”

  海兰察道:“不是!贝子爷谅来也听说过这两句俗话,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够立功于外,我这样说出来,贝子爷明白了吗?”

  福康安听了海兰察这两句话,不禁恍然大悟!

  原来这两句话,是宋朝的故事,当宋室南渡的时候,岳飞屡次大破金兵,节节推进,在朱仙镇大破金国四太子兀术的兵马,把金兵杀得心胆俱寒,当时金国的四太子兀术打算放弃中原的土地,引兵北返,哪知道突然来了一个书生,叩马而谏,说道:

  “四太子何必退兵?自古以来,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够立功于外者!”

  兀术马上醒悟,中止北撤,果然过了不久,岳飞便给好相秦桧用十二道金牌召回,在风波亭冤死,书生口里所说的权臣,就是秦桧,当时秦桧独搅大权,一力主和,还有当时的宋高宗赵构,因为岳飞口口声声说:“光复旧京,迎还二圣”,“二圣”就是在靖康年间被金兵掳去的宋徽宗和宋钦宗,一个是高宗的父亲,一个又是高宗的兄长,如果岳飞真正灭了金邦,把二圣迎回来,自己岂不是做不成皇帝?所以后来也听了秦桧的话,硬生生的把一个无罪有功的岳爷爷害死,所以“叩马书生”这两句话,成了千古流传的典故!

  海兰察把哈延比做秦桧,将智禅上人、史存明、盂丝伦这一班抗清英雄比做岳飞,福贝子恍然若有所悟,说道:“海将军,依照你的意思,咱们应该怎样?”

  海兰察向福康安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福贝子喜上眉梢,向身边卫士道:“准备鼓乐!安排筵席,给这位巴爷压惊谢罪!”帐下亲兵看见福贝子那副前倔后恭的样子,个个肚里暗笑,立即领命离去。

  不到半晌,中军帐里已经摆了一桌酒席,福康安屏退左右,只由海兰察和金山双丑奉陪,跟哈延的密使下边饮酒,一边商谈,直到二更过后,方才席散!

  这天晚上福贝子居然破例准许巴旺素在大营里留宿一晚,还吩咐两名乐伎陪伴他,使这一位来使享尽温柔艳福,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起来,福康安亲自送他离开大营,还赠送给巴旺素一份厚礼,巴旺素千多谢、万多谢的上马走了,清军营里将校窃窃私议,不知道贝子爷这一回厚待来使,究竟有什么用意,不过福贝子和海兰察两个人高高在上,守口如瓶,哪一个敢问他?只有暗里付测罢了!

  经过这一次哈延派密使通款清兵之后,福康安立即下令深沟高垒,只守不攻,暗中派出一些游骑,劫掠附近山村民居,阿布敏王子以为海兰察上一次愉袭玛萨尔山冰渊失败,必定不肯善罢,再接再励,卷土重来!

  他吩咐范金驹、范金骥带领三千人马,扼守冰渊一带,防止清兵再次强渡,说也奇怪,一连过了十几天,不但没有看见清兵再来,连铜鼓关面前的福康安大军,也是按兵不动。阿布敏王子十分诧异!

  另一方面,智禅上人、岳金枫、伊丽娜和金弓郡主,闲来无事,除了研讨武功之外,上天入地,无所不说,伊丽娜童心未退,向冷霜梅、萧玉霜两位女侠笑问道:“黛丝丽公主说萨菩婆入宫之前,国王一连做了七天怪梦,是不是她暗中捣鬼?世上究竟有没真正的妖法?”

  冷霜梅笑说道:“胡说!升平宇内,光天化日,哪里来的妖法?国王的怪梦不错是女妖巫在那里捣鬼,她用一种精神功夫,使国土连发恶梦罢了!这个道理我跟你说也说不明,你见过中土的圆光术没有?”

  伊丽娜道:“什么叫圆光术:我不曾到过中原,不知道呀!”

  潇湘仙子在旁边道:“你如果不明白,问问你的岳大哥去!”

  潇湘仙子说的是岳金枫,伊丽娜自从清营脱险之后,跟岳金枫已经成了一对恋人,这位天池女侠一说出这两句俏皮话,各人不禁哄然大笑起来,伊丽娜粉面羞得通红!

  岳金枫却是不慌不忙,若无其事的说道:“圆光术是古时术士一种精神法,相传它起源自八仙的吕洞宾,但是这种法术在汉朝一代已经盛行了!我在中土时,见过一个圆光术士,挂起一幅白布,问那受术的人要见什么?要借法来寻遗失的物件,或者是要见许多年不见的亲人呢,受术人说了自己心意之后,术士立即燃点香烛,口里喃喃念起符咒来,吩咐受术人两眼望着白布,像这样的过了两三盏茶工夫,受术人眼前一亮,开始在白布上看出种种幻象来了,比如他要找寻失落的物件,白布便幻出那物件所在的位置,比如他要见见远在他方的亲人,白布也现出亲人的面貌轮廓,以及起居饮食的近况来,总而言之,一切东西部在模模糊糊,半隐半现之间,这就是圆光术了!”

  冷霜梅点点头道:“不错!岳金枫所说的,就是圆光术里面的上乘功夫,至于功夫差一点的术士,只能够用一幅白纸,一碗清水现出幻像来,这完全是一种精神功,历史上有名的典故汉武帝梦会卫夫人,就是经过圆光术的术士作法,方才看见卫夫人的遗容,这种本领相传来自天竺西土,萨菩婆本身得到西土精神功的秘传,叫国王发几个怪梦,当然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了!”众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