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过乾后的第二天,泰米艾尔显得异常安静。劳伦斯走过来kao近他坐下,有些不安地望着他。此时,劳伦斯不知该对困扰他的事作何解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假如泰米艾尔当初在英国成长时就对他心存不满,希望留下来,那么劳伦斯便无计可施了。哈蒙德几乎不会争论什么,只要能够完成自己的谈判任务,他更关心的问题是建立一个长驻使馆并赢得某些谈判的胜利,而不是将泰米艾尔送回家。劳伦斯绝对不愿意早早促成这项议题。
就在他们离开时,乾告诉泰米艾尔,让他摆拖宫殿的束缚,获得自由。可她并没有邀请劳伦斯也这样做。尽管泰米艾尔没有要求离开,可他忧心忡忡地遥望着远方,不时踱到庭院里一圈圈转悠,而不是和劳伦斯一起读书。越来越忧伤的劳伦斯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想再去看望乾吗?我想她一定非常欢迎你的到访。”
“可是她没有邀请你呀!”泰米艾尔回答。他有点犹豫不决,将翅膀展成不完全的扇形。
“一位母亲渴望与自己的孩子单独见面,这很正常。”劳伦斯说。看来这个理由十分充分而合理,泰米艾尔很快兴高采烈地飞开了。那天傍晚,他回来得很晚,看起来兴奋不已,心里似乎还打算着再回去。
“他们已经开始教我写字了。”泰米艾尔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说道。“今天我就学会了25个字。你看看好吗?”
“尽你所能吧。”劳伦斯微笑着回答。他不仅逗得泰米艾尔非常开心,而且也极其认真地学习泰米艾尔写下地汉字。当泰米艾尔为了更好地书写,读出每个汉字时,劳伦斯用大羽毛笔代替了毛笔,尽可能地将那些汉字都抄写下来,虽然他对泰米艾尔能否准确发音表示怀疑,但他的努力让泰米艾尔非常开心。甚至感到既羡慕又很舍不得,这让他在这无比漫长的一天里所经历的紧张感全部都消失了。
然而。令劳伦斯愤怒的是,他不仅必须和自己的情感作抗争,还要和哈蒙德就以下问题进行争论:
“你可以陪他一起去,一次拜访就足够让她和你相识的了。”使者说,“但是不允许他长时间地单独拜见。如果他越来越喜爱中国,坚决想要留下来的话,那么我们不得不卷铺盖走人了。”
“够了。先生!”劳伦斯生气地说,“我不打算对泰米艾尔持怀疑态度,更不想羞辱他,他只是想和同伴们认识一下,仅此而已。”
哈蒙德丝毫不退让,争论变得更加激烈。最后,劳伦斯总结性地说:“如果我必须做决定,那么这个决定就是:决不会听命于你。目前为止。我还没收到任何指示要听你地命令行动。没有官方支持你就企图巩固权力,这是完全不正当的。”
他们的关系无可避免地变得僵持起来;现在彼此之间非常冷漠。那天晚上,哈蒙德没有和劳伦斯或是别的官员共进晚餐。但到了第二天,在泰米艾尔出游之前,他很早就来到了宫殿里,陪同他的是永瑆王爷。
“他的殿下如此仁慈地来看望我们。我想您会和我,一起去欢迎他。”他在说“我”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劳伦斯吃力地站起来,伸了伸麻木地腿。
“你很善良,先生。就如同你所看到的,我们过得都很舒适。”他以一种略显僵硬的礼节说道,极度的谨慎。他仍然不能明确永瑆的意图。
永瑆微微欠了欠身子,动作十分僵硬,且面无表情。随后他对跟随在他身后的一名男孩招手示意。看样子那个男孩不到13岁,穿着淡紫色的棉质衣服。男孩抬头看了看他,一边点头。一边从劳伦斯身边经过。直接走向泰米艾尔,顺势和他进行了正式的问候:他把手举在自己地面前。手指依次缠绕着,同时把头向前倾斜,用汉语说着些什么。泰米艾尔显得有些迷惑,哈蒙德匆忙打断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和他说‘是’吧。”
“哦。”泰米艾尔不确定地说道。但是他转而非常肯定地向男孩说了一些事情。此时,劳伦斯吃惊地看到男孩爬到泰米艾尔的前腿上,还替自己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永瑆的脸总是很难读懂,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透出满意地神态,然后说道:“我们要进去喝茶了。”说完就转头离开了。
“要确保不要让他摔下来。”哈蒙德匆忙地对泰米艾尔说道,用一种非常关怀的神情看着男孩。男孩正平稳地翘着腿坐着,看起来就像一个佛陀雕像将要从三角墙上掉下来似的。
劳伦斯跟着另一个男人穿过庭院来到住所中。“罗兰!”他喊道,“请问他是否喜欢一些新鲜事物?”此时罗兰和戴尔在后面角落里研究着三角法,听到劳伦斯的问话,她点点头,用蹩脚的汉语和男孩说话。仆人已经迅速地重新摆置了家具:为永瑆安排了一个带有脚凳的悬椅,为劳伦斯和哈蒙德准备了无扶手的椅子,这些椅子被放置在kao着悬椅的右角。他们小心而又礼节性地端出茶水,稍稍地进行了加工。永瑆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仆人最后撤下时,他都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品尝着茶。
哈蒙德为住处的舒适以及受到的热情照顾表示感谢,非常礼貌地打破了沉默:“这座城市充满了友情和体贴。先生,冒昧问一下——这就是你们正在做地事情吗?”
永瑆说:“这是皇上,或许也是上校地愿望。”随后反问道:“您不也印象深刻吗?”
这几乎不是个问题,劳伦斯简短地说:“是地。先生,事实确实如此。你们地城市非常与众不同。”
永瑆笑了,揉搓了一下嘴唇,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劳伦斯向远处望去,所有在英国丛林的记忆和苦难,与此时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又沉默地坐了一段时间;哈蒙德再次大胆地问道:“我可以询问一下皇帝的健康状况吗?就如您所想象的,我们热切期盼皇帝能够接见我们。并且向他递交我国国王地亲笔信。”
“皇上现正在承德。”永瑆漠然地说,“最近他不会回到北京;你们必须耐心点。”
劳伦斯更加生气了。永瑆试着将男孩作为一个新的伙伴介绍给泰米艾尔。与他先前企图拆散他们两个地努力一样明目张胆,而哈蒙德同样也没有表示最起码的异议,在面对这种侮辱性质的言行时,仍然尽力礼貌地与对方交谈。劳伦斯直截了当地说:“殿下的同伴看起来只是一个年轻人。我可以问一下他是您的儿子吗?”
永瑆很不喜欢这个问题,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不是”。
哈蒙德意识到劳伦斯的不耐烦,在劳伦斯说话之前立即cha话道:“当然,我们仅仅是因为太高兴了。才没有考虑到皇帝的方便;如果等待地时间太久的话,我们希望至少能够获得和法国大使一样多的自由。先生,我相信您还没有忘记他们对我们施行的残酷攻击,在我们开始旅行时——我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再次这样说——我们国家的利益和与贵国的关系已经发展到比你们和他们更紧密的程度。”
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话表示异议,哈蒙德便继续说了下去。他运用极具煽情地词汇来说明拿破仑统治欧洲的危险性,并强调由此会给中国带来巨大财富的贸易争端,以及不知满足的胜利者扩大他们帝国的威胁,不可能在他们自己的家门口前终止:“因为拿破伦已经做了一次在印度攻打我们地尝试。他毫不掩饰的野心超过了亚历山大。要是他成功的话。你一定会认识到他的贪婪不会因此而满足。”
拿破仑会征服欧洲,打败俄国和土尔其帝国,横跨喜马拉雅山,在印度安扎下来,甚至还有余力在中国发动战争。这种想法对劳伦斯来说简直夸张到了无人信服的地步。他知道,关于贸易的问题。更没有必要和永瑆讨论了,因为刚才他已经大肆宣扬了中国的自给自足。然而,从开始到现在,王爷都没有打断别人说的话,只是一直皱着眉头听着他们的对话。直到最后,当哈蒙德再次请求获得与奎格耐斯同样的自由时,永瑆沉默地接受了。他坐了很长时间,随后说道:“你们可以拥有和他一样多地自由,但再要求任何东西就不合适了。”
“先生,”哈蒙德说。“可能您还不清楚我们地状况。你们不允许我们离开岛屿,甚至不允许我们用书信同任何官员联系。”
“这些确实没有得到允许。”永瑆说道。“对外国人来说,在北京随意地走动,防碍公务缠身的大臣以及地方行政官员地工作,都很不合适。”
哈蒙德因为这个回答而陷入尴尬的境地,脸上交织着迷惑的神色。而劳伦斯由于身份考虑,已经坐了足够长的时间了。坦白地说,永瑆没有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此时,那个男孩正在极力逗泰米艾尔开心。既然这个小孩不是他的儿子,永瑆肯定是因为他的个性魅力而从亲戚中挑选出来的,并且把他教导得如此极尽讨好之能事,可能和他以前一样吧。劳伦斯并没有真正地担心泰米艾尔会喜欢上这个男孩,但是他也不打算坐在这里,充当促成永瑆阴谋的工具。
“我们不能这样把孩子留下而又没人照顾。”劳伦斯冷不丁地说道,“先生,请您原谅。”他在桌边鞠了一躬,站起身来。
就如劳伦斯所想的那样,永瑆并没有期望坐下来与哈蒙德说话,只是为男孩提供一个很宽松舒适的环境而已。随后他也站起来,带着男孩离开了。他们又一起回到了庭院。这时让劳伦斯感到满意地是,男孩已经从泰米艾尔的前肢上爬了下来,正全身心地与罗兰和戴尔玩捕鱼的游戏,三个人边玩边咀嚼着船上的面包。此时,泰米艾尔已经漫步到码头,沉浸在从河边吹来的微风中,独自享受着美景与舒适。
永瑆尖声地说了一句话。男孩满脸委屈地跳了起来;罗兰和戴尔也有点不安,瞥了一眼他们扔掉的书本。“我们认为热情好客才是礼貌的。”罗兰一边快速地说道。一边看着劳伦斯会不会把书本拿走。
“我希望他已经享受了这次旅行。”劳伦斯温和而让人信服地说,“现在,回去看你们地书吧。”于是他们很快拿起了书本。永瑆不满地与哈蒙德用汉语交谈了几句,随后迈着大步走了。男孩跟随着他离开了。看到他们离开,劳伦斯很是高兴。
“至少,我们很开心奎格耐斯在行动中也和我们一样,受到了同样的约束。”过了一会儿。哈蒙德说道,“让人费解地是,永瑆为什么会不厌其烦地讨论这个问题。”他疑惑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嗯,可能今后我得多学点东西了。”
“您能重复一下您刚才的话吗?”劳伦斯问。
“他说会再来的,同时做一次正式的拜访。”哈蒙德心不在焉地说。
“他的意思可能是指他所喜欢的任何时候。”劳伦斯发现,哈蒙德温顺地接受了进一步侵犯他利益的建议后,生气地说。“我不会花心思照顾他地。为什么您要选择陪这个人,这明显是在浪费时间。您也非常清楚他根本没有体谅我们。”
“永瑆确实没有体谅我们。”哈蒙德有点激动地回答,“我们的任务是要说服他们。如果他们给我们机会,那么尽力去做就是我们的职责,先生。而我感到奇怪的是,保持礼貌与喝茶会如此考验您的耐性。”
“我也很惊讶。”劳伦斯迅速回击道,“除了先前的所有抗议外,您是如此不关心别人,还企图排挤我的举动。”
“什么,就用一个12岁的小男孩?”哈蒙德提高了嗓门,他简直无法相信劳伦斯竟然如此无礼,“先生,在我看来,您这么恐慌让我非常吃惊,如果之前您没有那么早忽视我地劝告。现在您可能就没有必要如此害怕了。”
“我一点也不害怕。”劳伦斯说。“但我既不愿容忍如此明显的企图,也不愿让自己每日屈服于让人如此愤怒的侵犯行为。”
“我提醒您。上校,就像不久以前您对我做的一样,您不听命于我,我也同样不听命于您。”哈蒙德说,“外交的指挥权已经明显掌握在我的手里。感谢上帝,如果我们依kao您,到现在,我敢说您会兴高采烈地飞回英国,在太平洋中,把我们地一半生意抛入您身后的海底。”
“很好,您可以做您喜欢的事情,先生。”劳伦斯说,“但是您最好让他明白,我不打算再单独留下这个受保护者与泰米艾尔在一起,我想您会发现他并不希望被进一步说服。”“另外,”他接着说道,“也不要期望我会容许那个男孩cha进来。”
“也许您会把我看作一个说谎者,或者一个毫无道德的谋划者,但我否认自己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目的。”
哈蒙德满脸怒气地说完,立即转身离开了,只剩下劳伦斯反复思考对自己的不公平待遇,既生气又感到羞辱。他干脆把这次不愉快的争论看作是挑战的理由。第二天早上,他看到永瑆带着男孩离开了,很明显是因为不被允许接近泰米艾尔。劳伦斯感到很愧疚,他试着去向哈蒙德道歉,但收效甚微,对方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是否因为您拒绝加入我们而发怒,或是您对他的目地是否估算正确,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他冷冷地说,“如果您能原谅我,我就会马上写信,然后离开这个房间。”
劳伦斯只好放弃了,转身去和泰米艾尔告别,而泰米艾尔似乎有点激动,好像非常渴望离开地样子。劳伦斯感到有些内疚和不快:哈蒙德或许并没有错。一个小孩本能地想讨人欢心并不会给乾的同伴以及皇帝地龙带来什么危险。不管永瑆的动机是否正当,乾的动机是否真诚,都没有理由来抱怨哈蒙德。
泰米艾尔离开有好几个小时了。他们所在的房间很小,卧室是由草纸糊成的矮墙隔开的,因此很容易感受到哈蒙德的不快情绪,所以直到他离开,劳伦斯都一直待在亭子里,以免和他撞到一块。已经五个月没有收到任何信件了,自从那次广受欢迎的晚宴以来,再没有什么有趣的活动,而这已是两周之前的事情了;他也不想提及和哈蒙德之间的争论。写字时他一直在打瞌睡,然后又猛地惊醒。
“劳伦斯上校,你醒醒啊。”孙凯喊道。当孙凯弯身摇晃着他时,劳伦斯差点撞到他的头。
“您说什么?出了什么事?”劳伦斯有点恍忽地说,然后睁开了眼睛。孙凯用非常标准的英语,带有一种让人联想起意大利而不是中国的口音:“天啊,这会儿您能用英语说话吗?”他问道,显然是想和劳伦斯秘密交谈。
“现在没时间解释。”孙凯说,“您必须马上和我走,他们正赶过来,要杀掉你和你所有的同伴。”
下午将近五点的时候,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湖泊和树木的影子都被投射在宫殿的门上,在椽上筑巢的鸟儿吱喳地飞起。
孙凯语调冷静地传达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消息,以致于劳伦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明白了事情的紧急后,他愤怒地站起来:“我不会因为这样的威胁而去任何地方,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提高声音喊道,“格兰比!”
“先生,有什么事吗?”布莱兹一直在附近的庭院里忙碌着,格兰比跑过来时,他也探出了头。
“格兰比先生,很明显,我们马上要受到一次攻击。”劳伦斯说道,“因为这些房子不能确保安全,我们要占领南面那个小阁楼——里面有池塘的那个,在那里搭建一个瞭望台,并准备好手枪。”
“好的。”格兰比说完,箭一般地跑开了;布莱兹默默地拿起他一直在打磨的短厚而微弯的刀,递给劳伦斯一把之后,将其他的刀裹好,带上磨刀石,一起运到了宫殿。
看到劳伦斯的反应,孙凯摇摇头说道:“这太可笑了,最大的一支部队正从城里赶来。我只有一只船等在这儿,你和你们的人还有时间拿上东西赶快离开。”
劳伦斯很担心宫殿入口处的安全。此时他突然想起,柱子是由石头而不是由木头制成的,直径几乎有两英尺长,看上去非常坚固。墙也是由光滑的灰砖砌成的,上面涂了一层红漆。屋顶是木制的,尽管有些遗憾,但是他想光滑的瓦片不易着火。
“布莱兹,你看看是否能够在花园石头的外面,找一个更高的地方来安置瑞格斯和步枪士兵。你来帮他,威勒比。谢谢!”
他转身对孙凯说:“先生,您还没有说把我们带到哪里,也没有告诉我这些刺客是谁,甚至没有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发的;而且您也没有给我们充分信任您的理由。您一定利用对我们语言的了解而欺骗了我们。我不知道,为什么您会和以前判若两人?”
哈蒙德和另一个人来了,有些疑惑地走到劳伦斯旁边,用汉语和孙凯打了招呼,“我可以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吗?”他僵僵地问道。
“孙凯告诉我,他们正在努力打探这些刺客的底细,看看是否能够从他们身上了解到更详细的消息;同时我们必须马上做出部署,立即投入战斗。他可以说十分纯正的英语。”他补充道,“你不需要讲中国话。”就在哈蒙德惊讶不已时,他来到入口处,加入瑞格斯和格兰比的行列。
“如果我们能够在前面的墙上开几个洞,就可以射倒所有的袭击者。”瑞格斯敲着砖头说。“要不然,先生,我们最好在屋子地中间设置障碍物,他们一进来就开始射击,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可能就没有人手拿着剑守在入口处了。”
“格兰比先生,在入口处设置尽可能多的障碍物。这样的话,如果你能应付。他们就不可能一下子进来很多个人。我们把剩下的人安排在远离交火区域的空地两边,当瑞格斯先生和他的同伴重新装子弹时,这些人可以用手枪和刀守住门。”
格兰比和瑞格斯都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们还有一些闲置地枪支,先生,可以在障碍物边上使用。”瑞格斯说道。
很显然对于这件事,劳伦斯并没有太在意。而是抱着一种轻视的态度做出安排:“尽量在第二次射击时使用它们;我们不能把枪支浪费在任何技术不佳地步枪士兵手中。”
凯因斯回来了,步履蹒跚地顶着一大篮子床单,还从他们的住处扛来了精美的瓷器花瓶。“你们不是普通的受难者,但我可以用绷带把你们固定在夹板上。到了池塘边,我就会回来。我已经带了这些东西来取水。”随后调侃道:“我估计在拍卖行里,每只价值至少50英镑,所以不要打碎它们,让它们成为激励我们的动力吧。”
“罗兰。戴尔,你们谁更擅长装子弹?”在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劳伦斯说,“非常好。在最先开始的三场扫射中,你们可以助凯因斯先生一臂之力;戴尔,如果情况允许。你帮凯因斯先生抱着水壶以便大家饮用。”
“劳伦斯,”在其他人都离开后,格兰比低声说道,“我在外面没有看到守卫,平时他们总会在这个时候四处巡逻。一定有人传唤了他们。”
劳伦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然后就转身去工作了。当大使和孙凯一起来到他身边时,他说道:“哈蒙德先生,希望您能到障碍物后面去。”
“请听我说,劳伦斯上校。”哈蒙德急忙说道,“我们最好立即和孙凯一起离开。这些袭击者都是年轻地旗手。他们是鞑靼的成员。都是些出身贫穷的当地土匪,而且数量可能也很庞大。”
“他们有大炮吗?”劳伦斯不顾哈蒙德的劝说。问道:“他们有大炮吗?”
“大炮?当然没有,他们甚至没有毛瑟枪。”孙凯说,“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可能有100多人,听说他们中间的一些人还秘密地学了少林拳,尽管那是违法的。”
“而且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可能还和皇帝是亲戚。”他强调,“如果我们杀死一个人,就有可能成为他们进攻的口实,然后把我们赶出这个国家。您要明白,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先生,您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情报吧。”劳伦斯斩钉截铁地对孙凯说。这位使者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默默地低着头。
“哈蒙德先生,”劳伦斯转向他说,“您曾提醒过我,要小心那些试图把我和泰米艾尔分开地陷阱。现在考虑一下,如果他回来了,却发现我们都不见了,没有任何解释,甚至连我们的行李也不见了,那么他如何才能再找到我们呢?就像永瑆曾经期望我做的那样,他可能相信我们已经签定协议,故意将他撇下不管。”
“那么如果他回来后发现我们和你都死了,这种情况又该怎样处理?”哈蒙德不耐烦地说道,“孙凯之前已经给了我们相信他的理由。”
“先生,您比我更重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而我更重视长期并且详细的疏漏之处。从我们认识时起,他就已经毫无疑问地暗中监视着我们。”劳伦斯说,“不,我们不必跟他走。用不了几个小时,泰米艾尔就会回来地。我相信我们能够坚持到他回来。”
“可他们会找出许多方法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在那里待更长时间。”哈蒙德说,“如果中国政府打算把你和泰米艾尔分开,那么在他离开的任何时候,他们早就可以强制地这么做了。我敢保证,一旦我们安全了。孙凯一定会捎信给泰米艾尔的。”
“如果他愿意地话,那现在就让他去送信吧。”劳伦斯说,“欢迎你和他一起去。”
“不,先生。”哈蒙德感到有些难堪,随后转过身和孙凯说着话。孙凯摇着头离开了,这时,哈蒙德从已经准备好的武器里取出一把刀。
他们又忙碌了一阵儿。从外面搬来三个奇形怪状的鹅卵石,充当步枪士兵的障碍物。然后又拖了一个巨大的龙椅把入口处堵起来。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但是岛的周围并没有平常地灯笼出现,也没有人。
“先生,”迪格比突然指向外部地地面,叫道,“右弦两点方位。”
“距入口还有一段距离。”劳伦斯说,“威勒比,把灯关掉。”现在已是黄昏。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但迪格比还年轻,眼力比他好。
给枪扣上扳机后,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呼吸声,苍蝇和蚊子所发出地嗡嗡声从外面传进来。随后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奔跑声。劳伦斯估计人数一定不少。这时,突然传来木头的撞击声。
“他们已经闯入房间里了,先生。”在障碍物后面,哈克雷悄声说道。
劳伦斯示意大家安静。接着。从房间里传来破坏家具和打碎玻璃的声音,随后开始了搜捕行动。大家一声不响地监视着里面的动静。房外火把的光焰把影子投射到宫殿上,非常奇怪地跳跃着。劳伦斯听见外面的人开始相互喊叫,屋檐上甚至也有人。劳伦斯回头瞥了一眼,瑞格斯点点头。示意士兵们举起枪。
第一个人出现在入口处,发现龙椅地厚木板挡在那里。“我来射击!”瑞格斯大声喊道。然后开了火。那个人倒下了,张着嘴巴,似乎要喊出声。
但枪声引起外面更多的叫喊声,接着那些人手握长剑和火把闯了进来,枪炮齐鸣,他们杀了另外三个人,最后一枪又射中了一个。
“装火药和子弹!”瑞格斯喊道。
看到同伴被杀死,袭击者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不断地汇集到门口左边的空地上。大声叫喊着:“泰米艾尔和英国!”接着飞行员从阴影处着陆了,投入到眼下的这场袭击当中。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火把的光焰使得劳伦斯的眼睛疼痛难忍。燃烧的木头散发出地浓烟。混合着毛瑟枪的烟雾。已经没有地方可以用来斗剑了,于是他们用剑柄战斗。一个中国人的剑折断了——他们闻到一股锈味——一些人倒下了。他们再次反攻回来。抵挡着无数人体的压力,试图通过狭窄的空地。
迪格比太瘦了,在构筑人体长城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利用腿和胳膊间地一点点空间,猛刺袭击者。
“用我的手枪!”劳伦斯朝他喊道,但没有机会将他们拉出来,他正用两只手紧握着刀子,一只手放在刀柄上,另一只放在刀刃上,就这样保持着与三个人间的距离。他们kao得太近了,根本无法移动,当然也无法攻击他,只能沿着一条直线举起或放下剑,试图通过垂直的重量削弱他的刀锋。
迪格比从皮套里抽出一把枪,开了一枪,当着劳伦斯的面杀了一个人。其他两个人不愿意后退,劳伦斯使劲全力刺向他的肚子,然后又用拿剑的胳膊把另一个人抛到了地上,迪格比将剑刺入他的后背,那人躺在地上不动了。瑞格斯从后面喊道:“现在开火!”接着劳伦斯大声吼着:“穿过门。”他挥剑砍向与格兰比交手的那个人地头,那个人后退了几步,然后冲上前和他扭打在一起。石质地地板在他们的踩踏下变得异常光滑。有人把正在滴水地壶塞到了他的手中,他猛地灌了几口,用袖子擦了擦嘴和前额,然后继续往下传。此时,步枪全部开火了,接着又有一拨射击;之后他们又陷入苦斗中。
袭击者似乎已经意识到枪的威力,在门前后退了一段距离。宫殿前,他们几乎布满了整个庭院,许多人拿着火把慌乱地拥挤在一处:孙凯的估计并没有夸张。劳伦斯从六英尺远的地方射中了一个人,弹掉了手中地枪。当他们再次冲回来时。劳伦斯敲了一下另一个人的脑袋,然后又冲回来抵挡着刀剑的进攻,直到瑞格斯又喊道:“伙计们,干得漂亮!”劳伦斯深深地舒一口气。
中国人已经在喊叫声中后退了,没有马上冲到门前。等他们再次进攻时,瑞格斯已经出色地控制了火力。“现在形势对我们有利,格兰比先生。我们分为两队。在下一拨射击中,轮替往后退。瑟罗伍兹。威勒比,迪格比,你们跟着我;马丁,贝耶兹和哈蒙德跟着格兰比。”
“先生,我可以跟着你们两个人,我一点也不累,真的。对我来说,既然我不能真正参加战斗,这些就算不了什么。”凯因斯兴奋地说。
“很好。但要保证来回取水,并一直待在后面,我想你都看到了,他们有很多人。”劳伦斯坦白地说,“但我们的位置很好,只要我们像曾经需要的那样适当地行进,我们可以坚持足够长的时间,坚持到我们走出去。”
“如果您挥砍或突击一次。凯因斯就有时间进行包扎了——任何人地流血牺牲都会使我们失去一份重要的力量。”就在劳伦斯点头时,格兰比补充道,“只要喊一声,就会立刻有人来取代你在队里地位置。”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狂躁而混杂的叫喊声,士兵们抖擞了精神准备投入到新一轮的射击之中。接着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当袭击者再次蜂拥至入口处时。瑞格斯大喊一声:“开火!”
在门xx交战是异常费力的事情,只能牵制少数人,但是空地如此狭窄,他们也无法轻易占领。死尸可怕地成为了障碍物,现在叠成了两堆,甚至更多。一些袭击者迫不得已投入到战斗中。装子弹的瞬间竟变得如此漫长。最后,准备新一轮射击时,劳伦斯显得有些高兴,他侧身kao着墙,又从花瓶里喝了一口水。因为长时间受到压力。他的胳膊、肩膀和膝盖正隐隐作痛。
“空了吗,先生?”戴尔不安地待在附近。劳伦斯把花瓶递给了他;穿过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地朦胧烟雾。他快速朝着池塘跑去,河水正缓慢地向上流进幽暗的空地里。
又一次,中国人没有立即进攻入口,他们稍事休息了一下。劳伦斯小步走回宫殿里,努力地向外张望,看看是否有什么办法能跨越前方战线。但是火把如此耀眼,无法穿透的黑暗笼罩着一排凝望入口处的光亮的脸,燃烧着战斗的紧张。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清楚。大概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到现在肯定有一两个小时了。他丢开船上的望远镜,也没有听到往常持续的铃声。泰米艾尔应该快回来了。
突然,外面地人一阵鼎沸,接着传来鼓掌声。他不假思索地去拿刀柄,伴随着外界的喧闹,xian起新一轮的攻击。“为了英国和国王!”格兰比带领队伍投入到战斗中。
但奇怪地是入口处的人正向两边后退,只剩下格兰比和他的同伴们不安地站在那里。劳伦斯很想知道他们是否还剩一些弹药,但相反地,正有一个人独自沿着空空的走廊朝他跑来,好像故意要将自己送到别人地枪口上。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在不到三步远的地方,他跳了起来,抵着柱子的两边落下来,然后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自如地跳跃着,接着又跳下来,在石质的地面上轻盈地翻跟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比劳伦斯看过的任何云雀都更加轻盈,仿佛完全不受重力的限制,没有推力而只用自己的腿就可以在空中上下翻腾,然后整个人完好无损地跳起来。现在,只剩下格兰比抵抗着冲上来的进攻者地火力。
“瑟罗伍兹!威勒比!”劳伦斯向队里地人们喊道,他们已经冲上前要阻止这个人前进。
那个人没有武器,可他的动作非常敏捷;他弹跳着躲开了挥舞地刀剑,这种方式使他们看起来像舞台剧里的伙伴,而不是要竭尽全力杀死对方的对手。从离他更远的距离,劳伦斯可以看见他正渐渐地将他们朝着格兰比和其他人的方向逼退,这样,他们的刀剑只会威胁到自己的同伴。
劳伦斯不顾黑暗和愤怒,以惯常的顺序快速地拿出手枪,在脑海里想象着发射的节奏,然后用破布擦了两下枪口。接着他又把木槌拉回来,在漂亮的弹药袋里摸索着用纸做成的弹药筒。
瑟罗伍兹突然抓着膝盖哭叫着倒下了,威勒比转过头去看,同时把剑挡在胸前自卫。但就在他分神的瞬间,那个中国人再次跳到了极限的高度,双脚用尽全力踢中了他的下巴。他的脖子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胳膊向外张开,然后脑袋垂到了地面上。中国人从地上跳起,微微地向后翻了个跟头,接着转过头来看着劳伦斯。
瑞格斯正在他的身后大喊:“准备——该死的,快点准备!”
劳伦斯用牙齿撕咬开黑色火药的弹药筒,舌头上布满了酷似沙子的颗粒。火药从枪口径直落下来,然后,射击又引起了爆炸,被当作填塞物的纸张也重重地落在地上。没时间去检查那些东西了。他举起枪,还没有伸开胳膊,就把那个人的头崩开了花。
劳伦斯和格兰比把瑟罗伍兹拖到了凯因斯身边。这时,中国人又因为射击暂停折了回来。瑟罗伍兹正在静静地啜泣,他的腿无力地垂在地上。“对不起,先生。”他哽咽地说道。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不要再哭了!”凯因斯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个巴掌,厉声说道。年轻的瑟罗伍兹强无法再站起来。
“用夹板把腿固定好,你就到瑞格斯那边去帮他们装火药吧。”劳伦斯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就又和格兰比冲回到了入口处。
“大家轮流休息。”劳伦斯半蹲在地上说:“哈蒙德,你先去告诉瑞格斯,如果他们能够沿着那条路送一些人过来,就弄把枪来,时刻都要装着子弹。”
哈蒙德不加掩饰地叹了口气,脸颊上泛着点点红晕;他点了一下头,有些嘶哑地说道:“留下你的枪,我帮你装子弹。“
布莱兹大口地灌着花瓶里的水,突然被呛住了,把水喷了出来。
“上帝啊!”听到布莱兹的喊声,劳伦斯转过头来看了看:一条两指长的金鱼正在泥坑里的石头上扭动着身体。
“不好意思,”布莱兹喘着气说,“这东西刚才就在我的嘴里。”
劳伦斯瞪大了眼睛,马丁突然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们都开心地相视而笑。枪声再次响起时,他们又回到了门口。
袭击者没有让宫殿陷于火海,这让劳伦斯很是惊讶。他们有足够多的火把,岛的周围也有大量的木头。他们尝试了放烟雾的方法,在屋檐下的房子旁边燃起篝火。但是由于宫殿设计的缺陷,或者仅仅借助正在呼啸的风,一股飘动的气流穿过黄瓦屋顶把烟雾卷了进来。虽然这个让人很不舒服,但并不会致命。池塘旁边的空气十分清新,如果周围有休息的人,他们就会跑到那里喝水,洗净他们的肺,再用药膏涂抹已经伤口,如果还流血的话,就把它包扎起来。
这一群人做了一个攻城木槌,削尖了一棵连着枝叶的大树,但是劳伦斯号召说:“他们进来时,我们站在旁边砍他们的腿。”
送信人勇敢地径直向刀海跑去,想突破包围圈,但是只要朝着宫殿的门走三步,就会让他们热情大减。冲到前面的人受伤很重,甚至都lou出了骨头,这儿几乎成为死亡的靶场。大树朝前倒了下去,阻挡了他们的进攻。英国人一直都在劈砍树枝,为步枪士兵扫除路障。这时,另一场射击还没有准备好,于是袭击者放弃了进攻。
经过多场激战,战役已经转化为一种非常恐怖残酷的景象;现在,每一轮射击都能为他们赢得一些休息的时间。显然,即使大肆杀戮,穿过英国防线的尝试都失败了,这让中国人感到很气馁。每颗子弹都起了作用。瑞格斯和士兵已经能够从龙背上进行射击了,在激烈的战斗中。有时可以成群射击。这是一场漫长而又艰难地战斗,每一分钟似乎都有它的五倍那么长;此时,劳伦斯开始记录射击的时间。
当劳伦斯跪下和他说话时,瑞格斯一边咳嗽着一边说:“先生,我们最好一次只是三枪齐发,现在他们已经有了经验,这将同样能够牵制他们。虽然我们带来了所有的弹药。但是我们不是流血的步兵。瑟罗伍兹能够提供我们更多,不过我想。现在我们至多还有可以进行三十回合射击的火药。”
“那就不得不这样了。”劳伦斯说,“在射击期间,我们尽量牵制他们更多的时间。每轮射击之后,轮一个人休息。”他把自己和格兰比火药盒里地弹药都放到了武器堆里,只留下了七件,这意味着至少还有两轮进攻,而步枪比手枪的作用更大。
劳伦斯走到池塘边。往脸上泼水,朝着水里徐徐游动地鱼微笑,他的眼睛可能已经适应了黑暗,现在可以看得很清楚。衣领已被汗水浸透了,他把衣服拖下来,使劲拧了拧,汗水滴到了石头上。而一旦皮肤暴lou到空气中,他就无法再把衣服穿回身上了。劳伦斯只好把衣服洗干净。展开晾干,然后又匆匆跑了回去。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入口处的袭击者们的脸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劳伦斯和格兰比肩并肩地消灭这些敌人,当听到戴尔从身后以最高音量扯着嗓子喊着“上校!上校!”时,他也无法转过头来看,他们根本没时间停下来。
“我来!”格兰比喘着粗气说道。然后用沉重的粗麻布靴子,踢了踢前方的人,加入到肉搏战中。这时,劳伦斯终于可以抽出身来,注意周围的状况。
一些人正站在池塘边上,另一些人也从战斗中冲了出来:他们似乎已经发现水库供养池塘地秘密,然后从水下游了过去。凯因斯四肢伸展,静静地躺在地上,瑞格斯和其他步枪士兵正跑过去,当他们离开时。仍然疯狂地装着子弹。哈蒙德一直在休息。此刻,他正在朝着另外两个人生气地挥着手。把他们推回到水里。但是他没有什么工具:他们有短刀,可以保护自己。
小戴尔抓了一个装满水的大花瓶,用力抛到了正在用刀子对着凯因斯身体的敌人手中。刀子撞到了他的头,他倒在地上,由于惊吓过度,一下子滑到了水里。罗兰跑了过去,一把夺过凯因斯的武器,趁那个人还没起来,用尖钩刺穿了他的喉咙,血立即喷了出来。
更多的人从池塘里出来了。“只管射击!”瑞格斯喊道。又有三个人倒下了,其中一个在头刚伸出水面时就被射中了,渐渐没入血水里。劳伦斯与哈蒙德并肩战斗,两人协力把正在与他们搏斗的两个人推进了水里。哈蒙德还在挥手时,劳伦斯用刀尖刺倒了一个人,又用刀柄打倒另一个。他无意识地掉进了水里,张着嘴巴,气泡也从唇边不断地冒上来。
“把他们全部推进水里!”劳伦斯喊道,“我们必须把过道封锁起来!”他又爬进池塘,逆水向前行进;更多地人试图从这里穿过,他感觉到从另一边袭来更大的压力。
“瑞格斯,让你的人回到前面,要相信格兰比!”他说,“哈蒙德和我能够对付他们。”
“我也能帮你们。”瑟罗伍兹一瘸一拐地挪到池塘边坐下来。他的个子很高,他的腿能够抵挡住很多人。
“罗兰,戴尔,看看凯因斯是否需要帮忙。”劳伦斯转过头说,但没有得到回应。这时他们都蜷缩在角落里静静地忍着伤痛。
罗兰擦擦嘴,站了起来。看起来像个腿脚不稳的小马。
“是地,先生!”她回答道,随后罗兰和戴尔摇摇晃晃地走到凯因斯面前。当他们把他翻过身时,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恍惚地睁开眼睛。在他的眉毛上方,凝结了一个很大的血块。
此时,劳伦斯身体另一边的压力开始减弱,渐渐停止了。随着步伐的突然加快,枪声又在身后一遍遍地响起。瑞格斯和士兵以极快的速度扫射着。劳伦斯努力地向后张望,但厚厚的浓烟使他什么也看不见。
“瑟罗伍兹和我能够应付,快走!”哈蒙德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劳伦斯点点头,挣扎着从水里出来。靴子像石头一样重,他不得不停下来,在能够冲到前面之前把水倒出来。
当他赶过来时,射击停止了。奇怪的是,烟雾很厚但却很明亮,他们无法透过烟雾看到任何人,脚边布满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瑞格斯和士兵手指颤动着,缓慢地装着子弹。然后,劳伦斯一直往前走,不时把手放在柱子上以保持平衡——除了尸体,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了。
他们穿过烟雾跑了出来,冲进清晨地阳光里,惊起了一群乌鸦。它们从尸体旁飞起,尖叫着逃走了。眼前看不到任何人在移动,其他地袭击者已经逃跑了。马丁突然膝盖落地,倒下了,刀掉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叮当声。格兰比跑去扶他,结果自己也跌倒了。劳伦斯在腿脚精疲力竭之前,找出了一条小木凳,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正拖着一个年轻人地尸体,他的嘴唇上,鲜红的血迹已经蔓延开来,胸口上零零散散的枪伤周围布满紫色的污点。
此时,仍不见泰米艾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