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空空如也,还是那片似乎漫无边际的黑暗。
回过身,悬在大笨头顶的古装女子也失去了踪影。“真他娘的见鬼了。”大笨低声骂道。话一出口猛地反应过来,在“鬼洞”里谈鬼怪好像很触霉头,急忙“呸呸”地啐了两口。
“孙哥,你听到了吗?”尤忻靠着洞壁,有些紧张地问我。我仔细听了片刻,除了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再没听到别的声音。
“孙头,刚才你背后有……”大笨话还没说完就被尤忻挥手打断了。尤忻拉了我一把,让我和大笨背靠着洞壁。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背一贴上洞壁,就听到一阵呜咽声从深处传了过来。这呜咽声象是包含莫大的委屈,虽然在压抑着感情,却有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让我们的心头也为之恻然起来。然而在这令人黯然的抽泣声中却混杂着一种很难说清到底是什么感觉的阴毒情绪。让我感受到一股从脚心直窜脑门的凉意。
呜咽声越听越飘忽,乍听上去好像还在远处回荡,再仔细一听,突然之间就到了很近的地方。我把耳朵贴到了洞壁上,呜咽仿佛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喉结,这呜咽声好像竟是从我口中发出来的一样。
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厉啸夹杂在呜咽声中刺进了我的耳鼓里。我的心脏好像擂鼓似的剧烈跳动起来。我急忙掩住胸口,弯下腰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耳朵一离开洞壁,没过几秒。呜咽声和厉啸声也随之消去。抬头一照,大笨和尤忻正用同样的姿势按住胸口,脸上满是异讶的表情。
我试着把耳朵再次贴到了洞壁上。那种哀伤阴冷的情绪又在呜咽声中涌上了我的心头。大笨冷不丁问我:“孙头,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我们的名字。”尤忻马上连声道:“对,对我也听到了,刚才在叫你们俩的名字,现在正在叫我!”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看情形我们撞上了传闻中的“鬼晃人”。冤魂先幻出恐怖的样子夺人心神,再呼唤被选中者的名字吸其魂魄。一旦答应,就会变成一具活死人。
“不论怎么喊,你们千万别答应!”不管这传闻是不是真的,小心点总不会有错。
大笨和尤忻对望了有眼,同时点了点头。尤忻举着“鹰眼”四下照了一圈,见没什么异常的地方,松了口气,说:“刚才王哥背的那个女鬼太可怕了,满脸都是血,舌头都拖到了地上。在王哥眼前晃来晃去。”
听尤忻这么说,大笨马上旋过身去,确定身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吐了口气说:“他娘的要是站出来和我打一场倒也痛快,这么吓唬咱们也太不地道了。”他停了一下继续说:“孙头,刚才在你后面有个没头的人,爪子都卡到你的脖子上了。”
我随口应了一句,脑子里还在想尤忻的话,她描述的女鬼和我看到的在外形上有很大的区别。难道,她看到的“鬼”不是我见到的古装女子?
前路,电筒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好像变得更黑更恐怖了。我犹豫了一下,对大笨和尤忻说:“要不今天我们就到这,下次再说。我们总算来过…”
“我不同意。”尤忻很坚决的说:“你说过,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面对。就这么回去让我觉得自己象……逃兵。”
“可是……”
尤忻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她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做得这个决定,可我们现在根本就没什么危险啊。我能照顾自己!孙哥,我觉得你和王哥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是……逃兵。”
大笨顿足道:“谁说我是逃兵我和谁急!龟孙子王八蛋才是逃兵。”
事情到了这一步,没搞清楚真相,说什么也没人肯回去。我们商量后决定再往前走一个小时,要是还没有什么发现就向回转。
后面的路曲折得多,两壁间的宽度也渐渐变宽。空气中的湿度也相对增大了许多。原本十分干燥的洞壁上凝结了许多细密的小水珠。转过几个弯道,我们来到一个开阔的空间里。
顶壁有许多脸盆大小的孔洞,阳光从孔洞中漏了下来。不用手电筒,我们也能大概看到眼前的奇异景象。
进来前我专门留意过,鬼洞的洞口在半山腰的位置上,从现在的情形看,我们已经到了接近山顶的山体中。
如果说我们前面象是在一个竖起来的火柴盒中行进,那么现在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则是一个接近圆球体的广阔空间,就象一个平放着的巨大烧瓶。而我们,刚好位于瓶身和试管的接口处。
在我们对面,也就是圆球体的另一面的洞壁上,好像也有一个洞口通向了后面的山体。在我们脚下三米远的地方。比我们站的地方稍矮的地面上有一排由石墩连成的石桥一直延伸到了对面的洞口。
石桥两旁是两个半圆形的水潭。一边的水潭结着一层冰壳,另一边象刚烧开的沸水似的咕嘟咕嘟地上下翻滚着。从一个个破裂的水泡中放出了大量白蒙蒙的水汽。
但水汽象是被一道无形的墙所阻挡。石墩的另一面却看不到半点雾气。半边洞壁挂满了冰茬,仿佛到了寒冬时节新疆的雪山之中。我的半边身子明显地感受到了从冰壳中散发出的浸骨的寒意。另半边身子却又感受到了三九酷暑中的逼人热浪。
大笨和尤忻分别站在我的两侧。他们也为这大自然的神奇造化感到震惊,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阵,他俩一个把外套脱了下来,直抹脑门上的汗珠,一个则把衣领立了起来。两手都缩进了袖口里。
“孙头,你看!”大笨惊恐地指着翻滚的水面:“那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从潭面中央浮起了一只一米长的大蝎子,蝎子的身子接近透明,背上生了两只蜻蜓似的翅膀,高高翘着的蝎尾竟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粗大蜈蚣。
这东西只是外形和蝎子有些相似。倒象是神话传说中的怪兽!怪蝎扇动着翅膀浮在潭面上,那条蜈蚣状的尾巴朝潭里一扎,居然挑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用两只巨大的前螯钳成两截,从口中伸出一条长长的吸管扎入婴儿的上半截身子。吸食起婴儿的血肉来。
我还没开口,大笨发起了飙:“他娘的,这么可爱的小孩也吃!老子让你吃!见鬼去吧!”
大笨从背上取下“蜻蜓”微冲,拉开保险,对着怪蝎就是一梭子。怪蝎看起来怪渗人的,没想到几枪就被大笨打了下去。
“怎么样!”大笨吹吹枪口,说:“我说得没错吧,还是咱们的老朋友最管用!”
我记得好像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过这种怪物和这种格局的水潭,无奈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时,大笨和尤忻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片沸腾的潭面上。我无意中一扭头,看见另一幕诡异的情形。
在左边被冰块覆盖的潭面下,上百“条”黑色的模糊影子象鱼一样在冰块下来回游动着,从它们游动的姿势看,似乎想要顶破冰层爬出来。
我恰好看到一个影子正举起前肢敲打着冰块,由于距离很近,就在离我不到5米靠近洞口的潭面下,我看清了影子的大概轮廓。我敢肯定,只有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尤忻和大笨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尤忻“啊!”了一声,马上从绑腿里抽出从村子里买到的猎刀,弓起身子摆出准备战斗的姿势。
看到冰块下的“人形”黑影,我的眼前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在《神州奇事录》中看过的有关这种格局的记载。
“不用害怕,这是一个镇尸阵。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我把记得的东西统统倒了出来:“这种阵叫阴阳锁魂阵,是古代巫师发明出来的一种邪门阵法,主要用来镇住死者的灵魂,让其永世不得超生,永远在阿鼻地狱受炼狱之苦,对活人倒没多大影响?”
大笨有些不放心地问:“孙头,你看的那本书不是骗人的玩意吧?被我打死的那个怪物根本就是活的啊。”
“这肯定是阴阳锁魂阵。”我又看了一眼两边潭中的情形,肯定地说:“这种阵法很阴毒,据说很少有人用过,设这种阵很麻烦,先要找一处符合两仪运转,冷热交合集天地灵气的宝地,然后还要用毒蝎蜈蚣和一种不知名的鸟通过某种神秘的仪式培育出上古时代的阴间守护神,就是被你打死的那东西,再用九百九十九名出生九十九天的婴儿接连喂食九十九天。才算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是那些影子?”尤忻追问道。
“那些影子应该都是怨念很强的阴灵。”我叹息道:“他们就是被怪物吞食的那些婴儿的父母。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的死状后就被扔进了旁边的潭水中,潭水中被下了剧毒,人一旦落水,必死无疑。在巫师的邪术和这本身的独特环境的双重作用下。这些人的灵魂就被永久地封在了冰块下面。”
“真他娘的不是人!”大笨的口头禅居然从尤忻的嘴里说了出来。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想马上打破冰层放这些阴灵出来。
我以前也没碰见过这种情况。不过用脚趾头想能想到,这些阴灵在冰冷的深潭中不知已经度过了多少漫长的岁月,怨念一定大得惊人。谁敢保证它们不会恩将仇报?
“咱们走吧,这地方果然有些古怪,我们很可能找出神秘人把我们弄到这儿的原因。”我一说完,尤忻就背过身去。她转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有哭过的痕迹。我知道她是在为那九百九十九名惨死的婴儿和他们的父母哀悼。
我和大笨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一来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更重要的是我们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对生生死死都已经看地很淡了。对我们来说,在现在的这一秒能好好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大笨突然冒出一句:“孙头,这里面肯定有不少宝贝吧?”
我想了想说:“看情形,宝贝肯定是少不了的。就是多少的问题了。”
尤忻有些不解地问:“你们都那么多钱了,怎么还想着宝贝?”
“大妹子,你不知道啊。”大笨笑嘻嘻地说:“钱这东西我们是看透了,今天还是款爷,没准一觉醒来就成了穷光蛋,股票狂跌。商业诈骗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古董宝贝可不会贬值,年头越久越值钱。说不定等哪天成了穷得吃不起饭时候还可以换两馒头吃呢。”
尤忻知道大笨在和她开玩笑,转过来问我说:“孙哥,你觉得呢?”
“这个我和你王哥的意见倒没什么分别。”我耸耸肩说:“金银有价,古物无价,不少古物就算钱再多都没地买。何况这些古物都是老祖宗的财产,咱们都是华夏子孙嘛,也有资格继承啊。再说让长埋地下不为人知的宝贝重现人世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嘛。我的意思是真找到什么宝贝自己留一半,给博物馆送上一半就差不多了。再怎么说你孙哥也是觉悟很高的好同志嘛。”
尤忻大概没料到我也会用大笨那样玩世不恭的口气说话。楞了一下后讷讷地说:“真搞不懂你们俩到底是怎么想的。”
被大笨一打岔,我们停在原处掰了一会儿,耽误了点时间。两个半圆形的潭面上再没出现什么异常的动静。
虽然石桥足够两个人并行。为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按竖列的顺序踏了上去。和前面一样,还是我打头大笨断后。
上桥前我提议叮嘱过他俩。虽然我们看到的怪物只是古时候残留下来的幻影,但还是好保持高度的谨慎。这潭水被巫术诅咒过,又有那么多无辜的生灵在潭水中惨死。真掉进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尤忻再次展示了她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她的神态不但已经恢复了镇定。甚至流露出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让我和大笨两条七尺高的汉子都生出自叹不如的感慨。
从来路的洞口到另一边直对着的洞壁大概有三百米的样子。走了一大半都没什么变故。但我们还是把枪操在了手中,大笨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一边走一边讲起了段子。
他那些段子我听了不下八百遍,耳朵都生出了老茧。尤忻却是第一次听,听着听着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突然,就在尤忻的笑声中。右边翻腾的潭面上涌起十数道水柱。几十只长达三四十公分的大蝎子分开水面,向我们扑了过来。
幸好这里的可见度很高,我们又一直处于戒备的状态中,马上开枪反击。
“你不是说都是幻影吗?”大笨挺着“蜻蜓”微冲扫掉了两只冲在最前面的大蝎子,朝我喊道:“这里他娘的都是实打实的真货啊!”
我开枪打落了几只个头最大的蝎子。吼道:“别罗嗦,快走!过了这桥就没事了。它们上不了岸。”
这些蝎子的个头虽说很大,样子却都只是些普通贫的蝎子。如果是幻影显示的那样的怪物,那我们能不能跑到对面真的是未知数了。但这些蝎子的攻击性不是一般的强。在水面上的冲力也很猛,根本就不象一般的蝎子。
我们边往前走边射击。几十只怪蝎在眨两次眼的功夫。被我们打回到了水里。潭子里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只蝎子,一批刚被我们扫下去,另一批马上窜了过来。数量竟比前一次还要多!
不知道为什么,蝎子都是从潭中央以及潭中央附近的潭面上出现的。我们脚边的潭面上还很平静。这样一来,我们的情况虽说不妙,但暂时总算没有生命危险。
我和大笨的枪法也不是盖的。怪蝎最多冲到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就被扫了下去。我估摸着弹夹马上就要空了,腾出一只手准备换弹夹。这时,又有五只怪蝎凌空冲了过来。三只冲向了我,两只向尤忻扑了过去。
一扣扳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没子弹了!换弹夹肯定是来不及了。我顺手把冲锋枪当成短棍使,照着快钳到我面门的那两只怪蝎挥了过去。
一看就知道,怪蝎那两只大张着的紫黑色的大螯一下就能钳断我的脖子!
“扑通”两只怪蝎被我象打棒球一样打了回去。而另一只怪蝎巨大的钳爪还差几公分就夹住了我的脖子。那高高跷起。闪着寒芒鸟喙似的锐利的尾尖离我的脑门不到两厘米。我身子能感受到从尾尖散发出的阵阵寒意。
听人说在死的那一刹那可以想到很多往事。我什么也没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干掉这东西,狠狠一拳砸了过去。我手上戴着蛇皮手套,不怕蝎毒,只要能抢先打中它,我就能活!
虽然我用尽了潜力,速度和力量都达到了极限,却还是慢了半拍,怪蝎的钳尖碰到了我脑袋上的汗毛。
大笨和尤忻肯定也是自身难保。我八成要“光荣”了。在这不到半秒的时间里,我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很大的问号。
要是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会因为那个神秘的声音一个神秘的电话就历尽艰险赶到这里来吗?
答案是肯定的。一定还是会!
我还活着!
我睁大眼睛看着那根马上就要扎到我脑门中的蝎尾。准备用最后的感觉体味死亡的滋味。突然,怪蝎的身体裂成了两半,极其突兀地从我眼皮底下摔落下去。
“孙哥,你还好吧。”转头一看,尤忻手握猎刀半弯着腰,喘着粗气说:“这些东西可真那缠哪,幸亏这刀快。”在她脚边的石墩上,有好几只个头不小的死蝎子。有一只还没断气,正艰难地挥动着两只大螯,被尤忻一脚踢回了水里。
大笨扛着“蜻蜓”一边擦汗一边说:“他娘的,这下该死绝了吧?”
这时,潭面中央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密集的大水泡从潭心涌了出来。我们马上感到了一阵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我们离对面的洞口大约还有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我马上冲他俩吼道:“快跑!”说着,侧过身子,让尤忻先过。尤忻迟疑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先走。我二话不说,踹了她一脚,用命令的口气说:“少废话,快!”
尤忻看了我一眼,立即快步向对面的洞口跑去。大笨拍了我一下,紧跟着尤忻跑了过去。就这么一会功夫,潭心的水面已经涨了半米多高,大半个潭面已经成了一锅沸汤,剧烈地波动起来。
尤忻他俩跑到洞口时,我还在石桥上,离洞口还有七八米的样子。一个黑黢黢的东西从潭心翻滚的水面中升了上来。我从腰带上解下两颗“傻瓜”手雷。拉掉保险,扬手向潭心甩了过去。
手雷一脱手,我拔腿就向前猛冲。随着两声暴响,我向前猛地一跃,扑进了洞里。洞口很宽,足有七八米的样子。
我扑的势头太猛,膝盖被地面磨得火辣辣的疼。我顾不上疼痛,回身的时候又从腰带上解了一颗手雷。甩手扔了过去。
手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在潭心上空被从潭心探出来的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卷了起来。我们只能隐约看到那东西的样子。它伸出水面的部分有三米多长,身体两端有很多条人臂长短触须。手雷就是被它顶端最长的两条触须卷了起来。
没等那长条状的东西有所反应,手雷随即炸了开来。它的半截身子被炸得稀烂。爆成一团烂肉洒落到沸腾的潭面上。
那东西剩下的半截身体在水面上挥动了两下,沉入了潭水中。
“他娘的,这是什么怪东西?”
“这里怎么有这么大的蜈蚣?”
大笨和尤忻同时向我反问。“它不是蜈蚣。”我用不太肯定的声音说:“这可能就是我们前面看到的幻象的本体。刚才那东西可能只是它的一部分尾巴。”
“我的妈呀,一截尾巴就这么大,那它的身子不比一座楼房还大了!”大笨惊叹道。
我一边检查剩下的弹药,一边回答说:“也没那么夸张,不过要我的猜测是真的,那它的身子肯定比这个圆球形的山洞还要大。也就是说它只能用尾巴攻击我们,象这样的生物都有灵性,现在它刚吃了亏,一时半会对我们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孙哥,你的推测好像也有失误的时候。”尤忻突然说:“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过桥的时候不会有事吗?”
这小妮子的口气很不好,肯定还在为我刚才踢她的那一脚生气。我没有哄女人特别是女孩的经验,只得实话实说道:“我知道的都是理论上的东西,没怎么实践过,难免有失误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所谓的阴间守护神只是传说罢了,没想到真有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生物,不知道古代那些巫师是怎么培育出来的。我想,袭击我们的那些蝎子可能都是它的子孙。”
尤忻沉吟道:“这么说,这东西在古代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那时候它还没成年,到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个成型的大怪物了。那么在它的体型还没这么大的时候它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她的思维很缜密。提出的问题也很“专业”我想了一下说:“我所说的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不过从这里的情形看,这个局肯定是阴阳锁魂阵,这类阵法属于最阴毒的一类阵法,根据记载,只有道行很高的巫师在机缘巧合下才能布出这个阵。而巫师布局的时候就施下了禁制,我们看到的那东西永生永世都只能被囚禁在阵里为他看守这个阵,和大酒店的门卫大同小异。”
尤忻马上理解了我的意思,问道:“你是不是说这里只是刚开始,后面还有这样的东西?”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如果没有刻骨铭心的冤仇,犯不着动用阴阳锁魂阵,生生世世禁锢别人的灵魂。而知道这个阵还能成功布下它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这里必然葬着古代一个身份极其显赫的人。但后面肯定还有很多我们意想不到的凶险。那东西暂时不会再袭击我们,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
“孙头,你老实告诉我。”大笨揉着肩膀说:“弄清楚这里他娘的到底有什么名堂是不是就能知道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一门心思把我们弄到这儿来。”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不过可能性很大。”
大笨理直气壮地说:“这不就结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我们就不能半途而废,咱的新公司的名字还是你取的呢,未知事物研究探索有限责任公司不就是和这些希奇古怪的事情打交道吗?就象大妹子说的,这么回去简直就是逃兵,逃兵不算,他娘的根本就是熊包。”
尤忻用力地点着头说:“王哥把我想说的话都说了,我就不说了。”她说完随即补充了一句:“别因为我是女人就小看我,刚才还是我救了你呢!”
我被他俩说得哑口无言,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说实在话,最不想走的人就是我,但我实在不愿意看到他俩任何一个人有什么意外。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说,以后无论遇见什么情况,都让我们同心协力去面对,不弄清楚这里的秘密绝不回头!”我说完伸出了手,大笨和尤忻也先后伸出手,和我搭在了一起。
“孙哥!”尤忻忽然指着我,惊叫道:“看你身上!”
我马上明白了尤忻惊叫的原因。我身上的衣服被潭水打湿了一大片,背后更是溅了很多水,背心都贴到了后背上。
刚才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中。潭水又很温暖,我一直没注意到这点。尤忻这一叫我才反应过来。
大笨马上紧张地问:“孙头,你没什么事吧?要不我们现在赶紧出去找家医院看看。”
我想起了之前自己说的话。心里也有些毛毛的感觉。水里有那么多惨死的婴儿的怨灵还有那恐怖的怪物和巫师的诅咒,天晓得活人身上溅这么多水有没有事。
不过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笑着说:“医生问我什么病,我说可能是身上沾了不干净的水?医生不抽我两大耳瓜子才怪!再说这深山沟子里上哪找医院去,我那是吓唬你们的,要说不舒服还真那么一点,现在要是让我睡上一天一夜再……”
大笨打断我的话,挑着大拇指说:“得,孙头,在兄弟的熏陶和不懈努力下,终于让你领悟出幽默的真谛了。”
我们休息了几分钟,打着手电继续向前走。走进洞里,身后的光亮渐渐的消失,眼前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为以防万一,我们都拧亮了各自的手电筒。和刚进来的洞口一样,这里也是先宽后窄,走着走着又变成了只能容一人通行的窄道。
一路上倒没再发生意外的情况,象前番那样接连转过几个弯道。我们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比那个圆球状空间还要大上很多的正方体空间。
“呀!”“啊!”“他娘的!”
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一座三层楼高的黄金宝塔赫然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塔身分成了七层。除了第一层有塔门外,其他各层在塔门的位置上都立着一尊昂首怒目全副披挂的金甲神人。
塔檐斜飞而起,竟是一条条用白玉雕刻而成的玉龙。玉龙刻得栩栩如生。特别是两只龙眼,居然能象活物一样四下流转。
离我们最近的一条玉龙就在我们面前三米远的地方,比我们的视线略高一点,一抬头,刚好能看到龙口中衔着一颗光华流转的翠珠,连我这样对珠宝没什么特别研究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颗翠珠必然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顶壁上依然有许多孔洞。亮光从那些孔洞中倾斜下来。从不同角度投到了塔身上,塔身折射出一派祥和的金光,和玉龙的晶莹光泽相互辉映,显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仑美奂的意境。
大笨忍不住走前摸了一把塔身,啧啧道:“他娘的好像真是金子做的,这得要多少金子,整个一金山啊。”
尤忻双手握成拳抱在胸口,喃喃地说:“好美啊!真想不到最俗的东西却能造出这么美的感觉!”
大笨举起手去抠龙口里的珠子,那珠子看起来只是很随意地嵌在龙口中,可大笨卯足了力气也没能把它抠出来。
“他娘的,你王爷今天还偏不信这个邪!”大笨气咻咻地撸起袖子,拔出匕首,准备来硬的。
“王哥,千万别撬。”尤忻急忙上前按住大笨的手,说:“这可是无价珍宝,你要是把它弄坏了可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大笨也只是一时冲动,他悻悻地收起匕首说:“我这招是和孙头学的,就是想吓唬吓唬而已,谁让它这么不给面子。”
我突然招呼他俩说:“你们觉不觉得这光很特别?”
他俩沿着我手指的方向向顶壁的孔洞看去。过了片刻。大笨挠着脑袋说:“没什么特别,很正常啊!”尤忻若有所悟道:“好像是不太对劲,比阳光要黄亮,光线好像也比较集中。倒象是灯泡所发出的光亮。”
我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里布局的歹毒超出了我的想像。我们看到的不是正常的阳光,而是经过几面很大的铜镜反射的光亮。”
大笨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问:“什么铜镜?怎么反射?”
“小时候你应该玩过潜望镜吧,就是那个原理。”我试图用最简单明了的说法让大笨弄明白:“据我的观察,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象这样很宽阔的地方。从我们头顶的山壁到山顶应该是凿通了的。根据光线的折射原理。用九面很大很亮的铜镜将反射的太阳光照进来,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发现的。我们走的一直都是直路,根本就没朝上走。”
大笨愕然地问:“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为什么要用九面镜子?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回答说:“九在阴阳轮回中是一个循环,阳光经过特制的九面铜镜的九重反射,已经不是普通的阳光了,而是有改变整座山格局的天光,与这座山的地气相结合,能镇住鬼魅魑魉,让它们永远摆脱不了这座山的桎梏。”我顿了一下道:“你小子也好意思问我怎么知道?你他娘的自己都说过,为这些我没少被团长剀。”
我们说话的时候,光线照射的角度发生了变化。光亮集中成了两束,一束投射到第一层的黄金门上。另一束照到了第七层的玉龙身上。
黄金塔霎时旋转起来。我们眼前闪现出梦幻般的异彩。每条玉龙口中的翠珠都绽放出一道绿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绿光,和从最底层的塔门中射出的金芒交织到一起。把我们笼罩起来。
尤忻感动得低声抽泣起来。一路走来,这是她第一次流泪。我也没想到在鬼洞深处居然有一处这么奇异的地方,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笨惊得张大了嘴,揉着眼睛说:“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地方?地狱还是天堂?”
一股很温暖的热流从我的丹田升了起来,流向了四肢百骸。我仿佛置身于一个金色的海洋中,心里出奇的安宁平和。
我情不自禁地弯下膝盖,向金塔拜了下去。就在我浑然忘记周遭一切事物的时候,从胸口传来一阵冰冷的感觉。
这冰冷的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它曾让我多次预感到即将发生的危险。我下意识地握住那枚爪尖,身体猛然震了一下。
大笨和尤忻已经匍匐到了地上,一下下地朝金塔行叩拜大礼。最顶层正对着我们的两条玉龙仿佛活了过来,通透的身体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
我把他俩拽了起来。在他们的人中上狠狠地掐了几下。
“哎哟。”大笨马上发出一声惨叫,抱怨道:“孙头,你干吗掐我,掐就掐吧,用那么大的劲。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皮。”尤忻也微皱着眉头望着我说:“难道这么美的金塔也是什么不详的东西不成?”
“正好相反。”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你先告诉我,这座塔象哪个时期的建筑?”
尤忻又对金塔作了一番仔细的观察,肯定地说:“从风格上看,应该是唐宋时期的建筑。准确来说,应该是盛唐时期的典型佛塔构造,”
“这就是了。这座塔不但不是什么妖塔,反而是正宗的天王伏魔塔。这种塔原本是天竺国护国寺存放历代圣僧舍利的舍利塔。后来唐玄奘到天竺求取佛经,回来的时候把这种塔的式样也就是建筑图纸带回了中土。贞观年间,国力雄厚,国泰民安。大唐政府在各地修建了许多座这样的天王伏魔塔,现在在有些风景区还能见到遗留下来的残塔,”
“这都哪跟哪?”大笨瞪大眼睛,不解地说:“又是古代巫师弄出来的什么锁魂阵,又是唐朝舍利塔,我看搞出这些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把这样的宝贝留在这破洞里简直就是犯罪!”
“刚进来的时候我还没想到这就是天王伏魔塔。光线角度的变化引起的异景和《神州奇事录》中关于这种塔的介绍完全符合,才让我”我对他俩说:“这可能是世界上现存造价最高最具有研究价值的舍利塔了。我想你们一定都听说过一句俗语吧,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当然听过。”大笨马上说:“好多武侠小说里还拿这句话当踩盘子时的暗号。”
我点头道:“这句话就是在天王伏魔塔传入中土后在民间流传开的,用来形容这种塔的威力,据说当时妖魔横行,眼看盛世就要变成乱世,全靠有这种塔降妖伏魔,才免除了一场浩劫。”
尤忻轻抚了一下玉龙的龙身,转头说道:“就算古代也不可能有什么妖魔。那些关于这塔降妖伏魔的传说大概都是古人杜撰出来的吧。要是不说的玄乎些,哪有人愿意去供奉香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