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的停下来。马儿哼叫着,不安的科动着,让缰绳也跟着发出叮当的声音,同时蹄子不安份的在地上空踏着。仿佛急着要快点结束这趟旅程,回到他们安道的马厩中。
马车的窗户伸进了一颗头。
"早安,大人。欢迎来到帕兰萨斯,请说明你的大名和来意。"这照本宣科的话是出自于一名刚上任不久的年轻官员口中。守卫瞪视着马车的内部,试着适应车内的阴暗。晚春的太阳明亮的照在年轻人的脸上,也许是因为它也才刚刚上任不久。
"我名叫半精灵坦尼斯,"马车中的人说,"我来此是受到了神眷之子伊力斯坦的邀请。我这里有封信。如果您可以暂等片刻,我可以——""坦尼斯大人!"那张脸突然之间红得和他鲜艳的制服颜色一样。"请您见谅,大人。我我没有认出来……是因为我没看见,否则我一定可以认出您来的——""该死,拜托,"坦尼斯恼怒的说,"不要因为尽责而道歉。这里是那封信——""我不会,大人。我是说我以后不会道歉的。实在对不起您,大人。那封信?不用了不用了。"守卫结结巴巴的敬了礼,一不小心头撞到了马车的窗户,袖口的蕾丝又夹在门边;最后在狼狈的再度敬礼之后才回到岗位上。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衣服乱得像是刚和一群大地精打过仗一样。
坦尼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微笑,当马车继续往旧日城墙出发的时候,他往后一靠开始沉思。守卫是他的点子,坦尼斯花了很多心力才说服阿摩萨斯城主不只应该把门封闭起来,更应该加上守卫才行。
"但人们可能会觉得不受欢迎。他们可能会觉得被冒犯了,"阿摩萨斯抗议道。"而且,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坦尼斯再度叹气。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学乖?永远不会,他闷闷不乐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想着。这座城市是安塞隆大陆上自从长枪之役结束之后,发展得最为奢华、最为热闹、最为纸醉金迷的地方。事实上,战争结束到今年春天也不过才两年。
这又让坦尼斯忍不住叹气。该死!他根本忘记了!终战日!那是多久以后?两周?三周?他必须要穿上那愚蠢的装扮——索兰尼亚的仪典盔甲,精灵们的礼服、矮人的勋章。丰盛的晚餐将会让他半夜也睡不着,枯燥的演说将会让他在晚餐时忍不住打盹,而且罗拉娜……坦尼斯吃了一惊。罗拉娜!她一定是记得这件事的!当然!他怎么会这么迟钝?当他们几周前参加完毕在奎灵那斯提举行的索拉斯特兰的丧礼时,才刚回到索兰萨斯的家园。之前他刚去过索拉斯试图找寻克丽珊娜小姐,却失败了。一封用流畅的精灵字体所撰写的信寄到罗拉娜的手中:"速来西瓦那斯提!""我一个月之内就会回来,亲爱的,"她温柔的亲吻着他。但是她的眼中隐隐有着笑意,就是那双迷死人的眼睛!她果然是抛弃了他!把他留下来参加这些要命的仪式!而她将会回到精灵的故乡去逍遥,虽然该处依旧在和罗拉克的恶梦挣扎着,但比起和阿摩萨斯城主聊天绝对是好多了……坦尼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西瓦那斯提的影像浮现在脑海中——包括那些泣血的变形树木、以及那些死亡精灵战士从阴影中出现的扭曲脸孔。阿摩萨斯晚餐派对的景象也浮现出来——坦尼斯开始大笑。他宁愿和那些不死战士正面交锋!至于罗拉娜,他不怪她。这些仪式对他来说已经够辛苦了。对罗拉娜来说却更是苦差事,因为她是帕兰萨斯人崇拜的对象,是他们的黄金将军。除了让她多休息一下之外,他们几乎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在上次的终战纪念日庆祝结束之后,坦尼斯是抱着妻子回家的。她看起来似乎比经过三天不眠不休的战斗还要疲倦。
他羡慕能够待在西瓦那斯提的妻子,她能够重新种植那些花朵,努力的试图安抚那些饱经梦原折磨的树木,让它们恢复健康。
并且拜访阿尔瀚娜。星光,现在是她的大嫂了。她也将会回到西瓦那斯提,不过她的新丈夫波修士不会回来。到目前为止,两人的婚姻都是毫无爱情、冷冰冰的。坦尼斯突然想起,不知道她会不会也是回到西瓦那斯提找寻避风港的。终战纪念日对阿尔瀚娜来说一定也很难过。一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史东。布莱特布雷德身上,他是阿尔瀚娜的情人,壮烈牺牲在法王之塔上。然后,坦尼斯的记忆又飘向其它的朋友……还有敌人们。
仿佛被这些回忆所召唤来一样,一片阴影飘过了马车。坦尼斯看着车外。在一段漫长、空旷、被荒废的街道终点,他可以看见一团黑影,那是修肯树林,雷斯林的大法师之塔最忠实的守卫。
即使从这么远的距离,坦尼斯还是可以感觉到从这些树林中疏散出的寒气,这是会冻结灵魂和意志的极寒。他的目光转向那座高塔,它仿佛是被刺进帕兰萨斯城白净胸口的一根黑色大铁钉。
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将他找来帕兰萨斯的那封信。他低头重新读着上面的字句:半精灵坦尼斯,我们必须要立刻和你见面。十万火急。帕拉丁的神殿,四天后,三五六年。
这封信就这样结束了。没有签名。他只知道四天后就是今天,而且,由于两天前他才收到这封短简,他被迫日夜兼程的赶路才能够及时抵达帕兰萨斯城。短简所用的语言是精灵语,笔迹也是精灵的。这并不算不寻常,因为伊力斯坦手底下有许多的精灵牧师。假设这真的是他的信,但是为什么他没有签名呢?话又说回来,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这么轻易的邀请人前往帕拉丁的神殿?他耸耸肩,想起了自己曾经不只一次的询问自己相同的问题,却从来没有获得满意的结论。坦尼斯把信塞回包包中。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回到大法师之塔。
"我打赌这一定和你有关系,老友,"他自言自语,再度皱起眉,想起了克丽珊娜小姐的神秘失踪。
马车再度停了下来,把坦尼斯从阴沉的思绪中震醒。他往窗外一看,瞄到了神殿的一角。但是他依旧必须耐心的等待,直到侍者替他开门为止。他对自己露出了微笑。他几乎可以看见罗拉娜坐在他的对面,用眼光警告他不准对门把轻举妄动。她花了许多个月的时间才说服他改变了想也不想有关马车、车夫和马匹的任何礼仪,猛然开门,把侍者撞飞的坏习惯。
这已经变成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坦尼斯喜欢假装伸手靠近门把,欣赏罗拉娜故意眯起眼睛警告他的样子。但这只提醒了他有多么想念她。那个该死的侍者在哪里?以神之名起誓,他孤单一个人,这次他可以我行我素了——门打了开来。侍者笨拙的弄着连接地面的楼梯。"喔,别管了,"坦尼斯不耐烦的说,一步跳到地面。坦尼斯不管那个待者有些恼怒的表情,用力的吸口气,很高兴自己终于挣脱了马车狭窄的束缚。
他的目光移转着,让帕拉丁神殿中那样和的感觉和美妙的气氛渗透进入他的心中。没有任何森林拱卫着这个圣地。广大、开阔的翠绿草地,如同天鹅绒一样的柔软,邀请每个游客踏上来,坐上去,在上面休想。由鲜艳的花朵所构成的花园取悦了人们的眼睛,甜美的香气随风飘散。小心修剪的树木提供人们躲避艳阳的阴凉。
喷泉流地出纯净、冰凉的泉水。白袍的牧师在花园中走动着,严肃的低头谈论着。
在花园的环绕和阴凉的树荫以及如茵绿草的拱卫中,帕拉丁的神殿在晨光中发出柔和的光芒。那是座由大理石所建成的建筑物,平凡、没有任何额外的缀饰,更增添了整体的宁静和柔和之气。
此处有门,但是没有守卫。神殿欢迎每个人的到来,许多人也接受了邀请。这里是那些忧伤、疲倦、不快乐的人的避难所。当坦尼斯开始跨越那经过细心保养的草地时,他看见许多人或坐或躺在草地上,沉浸在祥和的气氛中,脸上饱经磨难的线条被祥和的气氛给抚平。
坦尼斯刚跨出几步,就又叹了口气,突然间想起来还有那辆马车。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等等我,"他正准备要开口,突然一个身影从神殿边缘的水杨树阴影底下窜了出来。
"半精灵坦尼斯?"那人问。
随着那人走入阳光下,坦尼斯吃了一惊。他穿着黑袍。无数的袋子和施展法术所需要的药材道具都挂在腰带上。银色的符咒绣在他的袖口和兜帽的边缘。"雷斯林!"因为坦尼斯之前正好想到这名大法师,所以他下意识立即想到了这个名字。
但并不是。坦尼斯松了一口气。眼前的法师至少比雷斯林要高上一个头。他的身体十分的健壮,甚至可以看得出黑袍底下的肌肉,他的步履轻盈、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且,在坦尼斯特别注意之后,他也发现到那人的声音既坚定又低沉,和雷斯林轻软、让人不安的耳语声完全不同。
而且,若非这太不可思议,坦尼斯敢发誓那人的声音中带着精灵的腔调。
"我是半精灵坦尼斯,"他有些不情愿的说。
虽然他无法看见那人被兜帽阴影掩蔽的面孔,但是他可以感觉到那人笑了。
"我想我认得出来。常常有许多人跟我描述你的外貌。你可以让马车离开了。你短期之内不会需要它。你可能必须在帕兰萨斯待上数天,甚至好几个礼拜。"那人说的是精灵语!西瓦那斯提的精灵语!坦尼斯片刻之间惊骇得不能言语。此时,马车夫清了清喉咙。这段旅程相当的艰辛,而帕兰萨斯又有许多上好的旅馆,里面的麦酒驰名全安塞隆大陆……但是,坦尼斯不愿意只听了黑袍巫师的几句话就把自己的交通工具送走。他张开嘴,正准备询问更多的问题,此时法师却伸出手,快速的做出否决的手势,另外一只手却做出邀请的姿势。
"请,"他再度用精灵语说,"我有这个荣幸和您一起前往吗?因为我和你要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伊力斯坦在等待着我们。""我们!"坦尼斯的思绪笨拙的转动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伊力斯坦会邀请黑袍法师来帕拉丁的神殿?又从什么时候开始,黑袍法师会自愿的踏上圣地?好吧,要找出答案的唯一方法很明显的就是陪伴这个奇异的人物,直到两人独处之后再开口询问。因此,坦尼斯有点迷惑的请走了马车夫。黑袍的巫师沉默的站在他身边,看着马车离开。然后坦尼斯转过身面对他。
"你可真是出其不意,先生,"半精灵用不怎么通顺的西瓦那斯提精灵语说,这个语言比他从小生长的奎灵那斯提所用的语言要来得更纯净。
那人低下头,在晨光中掀开了兜帽,让阳光照在他的面孔上。
"我是达拉马,"他的手收回了袖子中。克莱恩上没有多少人愿意和黑袍法师握手。
"黯精灵!"坦尼斯不假思索惊讶的说。他胀红着脸。"我很抱歉,"他笨拙的说。"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遇见——""我这类人?"达拉马替他说完,他冰冷、英俊、毫无表情的精灵面孔上挂着微微的笑容。"没错,我想你是没遇过。我们这些,照他们的说法是‘被驱出光明的人‘,不常踏入这些被阳光照亮的世界。"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十分温暖,当两人的目光都转移向水杨树丛的时候,坦尼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思念。"有时,即使是我们都会想家的。"坦尼斯的目光也转向了水杨树,精灵最喜爱的树种。他也笑了,感觉比较放松下来。坦尼斯曾经踏上过自己的黑暗之路,有几度甚至差点跌入黑暗的深渊中。他可以理解。
"我们会面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说。"而且,从你所说的话中,我知道你跟这件事情有关。也许我们可以继续——""当然。"达拉马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他毫不迟疑的跟随着坦尼斯踏上了草地。坦尼斯转过身,有些惊讶的发现精灵细致的面孔被一阵痛苦的表情给扭曲了,他甚至明显的抽搐了一下。
"怎么搞的?"坦尼斯停了下来。"你身体不舒服吗?我可以帮得上忙——"达拉马硬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你帮不上忙的,半精灵,"他说。"你根本插不上手。我也不是不舒服。如果你踏上了守卫我居所的修肯树林,你看起来会更糟糕的。"坦尼斯明白的点点头,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着那黑暗、孤单的高塔。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了。他重新打量着白色的神殿,回头再看着黑色的高塔。同时观看两者,让他有一种全新的感觉。两者有种相辅相成的感觉,比它们两个分开的时候看起来更完整。这个念头在此时只是一闪而逝,他并没有多想。现在,他只能想到一件事"那么你住在哪里吗?和雷——和他住在一起?"坦尼斯虽然十分努力,却没办法平静而不发怒的说出法师的名字,所以他干脆避开那三个音节。
"他是我的夏拉非,"达拉马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十分的紧绷。
"那么你是他的学徒罗,"坦尼斯认出了精灵语的师父。他皱起眉头。"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他派你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半精灵想,即使我要走路回索兰萨斯,我也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是的,"达拉马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但我们将会谈到他。"黯精灵把兜帽重新戴上。"我必须要恳求你走得快一点。我有一个伊力斯坦给我的护身符,可以帮助我通过这个考验。但这种经验我可不想经历太久。"伊力斯坦给黑袍法师护身符?还是雷斯林的徒弟?坦尼斯一头露水的加快了脚步。
"坦尼斯,老友!"帕拉丁的牧师伊力斯坦,安塞隆大陆上教会的领袖,对着半精灵伸出了手。坦尼斯热情的抓住那人的手,试着不去注意牧师一度曾经强壮、有力的手变得枯干、瘦弱。当坦尼斯低头看着躺在床上,被枕头所包围,如风中残烛的老人身体时,同时也必须试着控制他的表情,不让自己的脸上显露出任何同情、懊悔的表情。
"伊力斯坦——"坦尼斯开口道。
其中一名站在他身边的白袍牧师抬起头来,对着半精灵皱眉。
"咳咳,神眷之子,"坦尼斯结巴的说出那正式的称谓,"你看起来气色很好。""而你,半精灵坦尼斯,已经堕落成了一个说谎者,"伊力斯坦对着坦尼斯尽力遮掩的痛苦表情露出理解的笑容。
伊力斯坦用干瘦、死白的手指触摸着坦尼斯沐浴在太阳下的古铜色肌肤。"别把时间浪费在什么‘神眷之子‘的愚蠢称呼上。是的,我知道那才是正确,才是合乎礼仪的,加拉德弟兄。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当我还是帕克塔卡斯的奴隶时就已经认识我了。现在,全部离开吧,每个人都离开,"他对那些随侍在侧的牧师们说。"带些东西来让我的贵宾享用。"他的目光转移到那位瘫在壁炉前椅子上的黯精灵。"达拉马,"伊力斯坦轻声说,"这段旅程对你来说一定不轻松。我很感激你能够冒险过来。不过,现在你在我的房间中应该可以放松下来。你想要吃些什么?""酒,"黯精灵勉强用灰败、僵硬的嘴唇回答。坦尼斯看见精灵的手在椅子的握把上颤抖着。
"替我们的客人带些食物和酒来,"伊力斯坦告诉那些鱼贯而出的牧师们,他们其中有许多人都对黑袍法师投以不赞同的眼光。
"阿斯特纽斯一来,就马上将他请到我房间来。不准有任何人打搅我们。""阿斯特纽斯?"坦尼斯吃了一惊。"历史学家阿斯特纽斯?""是的,半精灵。"伊力斯坦再一次的露出微笑。"即将蒙主宠召让人的地位突然提升不少。‘原先对我不屑一顾的人们现在络绎不绝的前来,‘是不是有人曾经这样说过?来吧,半精灵,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没错,我知道我自己快要死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很久了。我只剩下几周的时间了。少来了,坦尼斯。你以前又不是没看过人死。森林之主在合黑森林里面不是对你说过,‘我们不会替那些完成使命的牺牲者哀悼的。‘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坦尼斯,我所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伊力斯坦看着窗外,看着生气勃勃的草原,看着春暖花开的花园,以及远处,幽暗的大法师之塔。
"坦尼斯,我的使命是将希望带回这个世界,"伊力斯坦柔声说。"希望和治愈的力量。我还能奢望些什么?当我离开这个人世的时候,我会知道教会已经重新复兴起来。现在各种族之间都已经有了牧师。没错,连坎德人也不例外。"伊力斯坦微笑着拨弄自己的白发。"啊,"他叹口气,"坦尼斯,那对我们的信仰实在是一大考验!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确定到底少了哪些东西。但他们其实是善良、热心的种族。只要我开始失却耐心,我就会想到费资本;也就是帕拉丁显露在我们面前的形象,以及他对于你的小朋友泰索何夫所表现出来特殊的爱。"一提到坎德人的名宇,坦尼斯的脸色突然一沉;他也仿佛看见达拉马的目光突然间从熊熊的炉火中移了开来。不过,伊力斯坦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我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真正适当的人选接替我的职位。"伊力斯坦摇摇头。"加拉德是个好人。太好了。我从他的身上可以看见另一个教皇的影子。他依旧不明白我们必须要维持平衡,每个人在这个世界的运作上都是必须的。我说的没错吧,达拉马?"让坦尼斯大吃一惊的是,达拉马点了点头。他已经卸下了兜帽,喝了些牧师送上来的红酒。他的面孔已经恢复了血色,他的手也不再颤抖。"你很睿智,伊力斯坦,"法师轻声说。"我真希望其它人和你一样。""也许能够从不同的角度看事情并不算是睿智。"伊力斯坦回头看着坦尼斯。"你,坦尼斯,老友。当你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注意到,而且对你所看到的景观感到相当欣赏?"他虚弱的比着窗户,从那里可以清楚的看见大法师之塔。
"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坦尼斯一向不太喜欢和其它人分享丙心的感受。
"不,你了解的,半精灵,"伊力斯坦又恢复了旧日的机智。
"你看着高塔,再看看神殿,你就会觉得它们两个这么靠近实在是天衣无缝的搭配。喔,之前有许多人对于神殿的位置有意见。加拉德和,当然,克丽珊娜小姐——"一提到那个名字,达拉马呛咳着,匆忙间将酒杯放了下来。坦尼斯站了起来,下意识的照着老习惯开始踱步。随即又想到这可能会打搅到濒死的老人,于是坐了下来,在位置上不安的扭动着。
"有关于她的消息吗?"他压低声音问。
"我很抱歉,坦尼斯,"伊力斯坦温柔的说,"我不是要让你烦心。你真的可以不需要怪自己。她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你和我都不可能改变她。你不可能阻止她,更不可能扭转她的命运。我这边没有关于她的消息。""但是我有,"达拉马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立刻吸引了房间中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也是我叫你们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你叫我们来的!"坦尼斯站直身,低声覆颂道。"我还以为是伊力斯坦叫我们来这边的。是你的夏拉非在背后操纵吗?那个女人的失踪和他有关吗?"他往前跨了一步,红色胡须下的面孔涨成猪肝色。达拉马立即站直身,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手几乎已经伸进腰间的袋子中。"因为,我对天发誓,如果他伤害了她,我将会扭断他金色的脖子——""帕兰萨斯城的阿斯特纽斯,"门边的一名牧师宣布道。
历史学家站在门口。不受岁月侵蚀的面孔毫无表情的扫视着整座房间,将每一瞬间、每个人的细微举动全部扫进脑中,不久之后这部即将化成文字,从他的笔下记述出来。他灰色的眼眸扫过坦尼斯气得红通通的面孔到黯精灵骄傲、冷酷的脸孔,以及濒死的牧师那疲倦、耐心的表情。
"让我猜猜,"阿斯特纽斯大刺刺的走进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将一本巨大的书放在桌子上,翻到空白的页数,从随身携带的木箱中掏出羽毛笔,小心的检查了笔尖之后,他抬起头。"墨水,谢谢。"他对一个惊讶的牧师说。后者在伊力斯坦点头之后,匆忙的离开了房间。然后历史学家继续他未说完的话语。"让我猜猜。你们刚刚在谈论雷斯林。马哲理。""我说的是真的,"达拉马说。"是我请你们大家来的。"黯精灵坐回了炉火旁的位置。坦尼斯依旧愁眉不展的回到伊力斯坦的身边。牧师加拉德拿着阿斯特纽斯所需要的墨水回来,有礼的询问众人是否还需要些什么。在确定了没有人有进一步的需要之后,他在离开前严肃的补上一句,为了大家好,伊力斯坦身体不太舒服,最好不要打搅他太长的时间。
"我将你们聚集在这里,"达拉马重复道,他的目光盯着炉火不放。然后他抬起头,直视着坦尼斯。"你来此的确遭遇到一些小的不便。但是我则必须忍受我的信仰和此地的圣地相冲突所带来的痛苦折磨。不过,我有一定要和诸位一起会面的理由。我知道伊力斯坦不可能到我那边。我知道半精灵坦尼斯不愿意到我的住所。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说,"阿斯特纽斯用深沉、冷漠的声音说道。"当我们呆坐在这边的时候,世界还在继续转动。我们已经知道了是你把我们召集过来。但,是为了什么原因?"达拉马沉默了片刻,眼光再度的回到了炉火上。当他开口的时候,他并没有抬起头。"我们最大的恐惧已经成真了,"他轻声说。
"他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