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遍。
“桑墨，我们结婚吧。”
又一次听到这句话我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静止了，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
他说他要跟我结婚，结婚……
我承认听到的时候是激动的，可是很快我又冷静了下来，因为我知道他这个时候说结婚是为了什么。
“如果你是为了孩子，其实不用的，这只是一场意外，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我看着他这样告诉他。
我虽然爱他爱得像个疯子，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一些事情强迫他跟我在一起。
如果我真的要这样做，很久之前我就会让父亲去和顾家说亲促成联姻了，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他不爱我，而我也舍不得让他做不喜欢做的事。
“不是因为这件事。”但是接下来他却否定道。
“……”我一愣。
不是因为孩子，难道是……喜欢吗？
我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那一刻问的被子下紧抓的手心都出汗了。
如果是喜欢……如果是喜欢我会下一秒就扑进他怀里。
“桑墨，我想对你负责。”
然而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他只是这样告诉我。
紧抓的手慢慢地松开，我的眼神从他脸上移开看向别处，我们之间又笼罩上了一层尴尬的气氛。
所以，其实还是为了孩子，只不过换了一个说法——负责。
病房里安静的连我们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心里有阵阵的绞疼，我不知道该怎么停止，只能仍由它继续。
可能是我奢望的太多了，我希望他能喜欢我，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奢望。
心中苦涩着，我有点想哭却忍住了。
至少他向我求婚了不是么？结了婚我就有理由在他身边粘一辈子了对么？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自私一回？
于是良久之后我开口。
“嗯，好啊，那就结婚吧。”
我躺在病床上正挤出微笑看着他。
他说过，不开心的时候想想开心的事情就好了，现在能跟他结婚不就是很开心的事情吗？所以我要开心起来。
他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
“顾启楠，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那个时候真的想抱抱他，所以我开口征求道。
他微怔了一下，没有拒绝。
无声地朝我靠过来俯下身，没等我有所动作他已经伸出了双手将我有力地抱在自己怀里。
我闭着双眼埋首在他颈脖，嗅着他的味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眶开始泛红。
“对不起……”蓦地，他在我耳边低语。
这三个字，差点让我泪水决堤。
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哭出来，只是吸了吸自己的鼻子，然后趴在他怀里轻轻地开口。
“手术很疼，我没哭……我现在只是有一点难过，因为那是我的孩子……”断断续续地说着，我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告诉他我的心有多痛，做手术的时候有多想他。
可是我知道这些没有意义，我也不想让他更有负罪感，因为孩子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很久之后他开口对我说道。
那一刻我的心抽了一下。
因为他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看吧桑墨，你又在奢望了。
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对我说着，我觉得此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将自己的头更紧地靠在他的胸口，我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非常有力，然后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点了点头在他怀里闷着声开口。
“我想靠着你睡一会儿……”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顾启楠说着换了一个姿势抱着我，让我可以枕着自己的臂膀睡觉。
他的话他的动作又是那么的温柔，以至于我有点贪恋。
就这样吧，就这样……只要他在……
我告诉着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他怀里，一只手紧紧环着他的腰，闭上双眼从未有过的心安。
“如果不是宫外孕，它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孩子……”
我轻轻低喃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然后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那一次，是我重遇他后睡得最香的一次……
***
之后我们便结婚了，外界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联姻，那几日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关于我们的新闻，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皮厚，喜欢粘着他。
可能就是仗着他对我的那份愧疚，我才会那么地肆无忌惮。
我知道我这样很坏，可是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开始学着做饭，做家务，我努力地想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但是即便朝夕相对，也会做着最亲密的事，他对我依旧是不冷不热的，甚至不想要孩子。
不过我告诉自己，只要能够在他身边照顾他陪着他就够了，就算是一块石头也会慢慢捂热吧？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不介意慢慢等。
但是这一次，我又错了……
我的记性一直不太好，每次都会丢三落四。
为此，顾启楠说过我很多次。
我会经常忘了把手洗的衣服先在卫生间挂一夜再挂到阳台，也会在出门的时候忘了带钱包，然后打给他让他来接我。
这些看起来都很正常，就像每一个神经大条的人都会做的事情，但是不久后我发现了，这其实很不正常……
那一日我去超市买东西，又忘带了包。
收银员等了很久之后开口问我付不付账。
“付的！那个……能不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给我老公啊？”我回答着向她借手机。
她看着我有些无奈，但还是拿出了手机递给我。
“谢谢。”我笑着接过准备打电话，却在要按键的时候赫然停住。
因为我突然不知道要按什么号码，确切的说，我忘了我要拨打的号码。
“小姐，你不是要打给你老公吗？”收银员在一旁提示着我。
我点点头说“是啊。”却开始手忙脚乱。
“你忘记你老公号码了吗？那你老公有我们超市的会员卡吗？你把他的名字报给我一下我查一下就知道了。”收银员好心地提醒着我。
“有的，有的。”我应声回答道。
“那麻烦你报一下他的名字。”
“他叫……”我开口却没有再说下去。
“小姐，你老公叫什么？”她又问了一遍。
而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因为我居然忘了他的名字，我居然忘了我最爱的人的名字……
面对收银员投来的质疑眼神我顿时觉得自己好滑稽。
我怎么了？我怎么会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对不起，我不买了。”接着我对收银员说道便丢下了所有东西跑出了超市。
我跑得越来越快，当我走出超市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对我来说好陌生。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才意识到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在我忘了我最爱的人的手机号码和名字之后，我连回家的路也找不到了。
我无措地站在大街上看着来往的人群，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忘记这些原本该铭记于心的事情。
我像个走丢了的孩子坐在路边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头开始慢慢疼起来，我捂着头觉得那一刻自己像要死过去，但是那种前所未有的疼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等我再站起来的时候我又一下子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的老公叫顾启楠，他的手机号是138xxxxxxxxx，我们的家住在xx公寓30号12楼。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梦，梦醒了我又回来了。
站在原地我呆立了很久，我知道这不是一场梦，绝不是，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是我叫了一辆的士，来到父亲的一个老友医生开的私人诊所。
他以前在国外是脑科的主任医师，不久前刚回国开了家诊所，我觉得他会知道我怎么了。
对于我的突然到来他有些意外，但是我顾不得跟他客套就把自己今天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
他听后沉默了片刻后帮我做了一个脑部检查。
“从片子上看，你的脑部没有任何肿瘤迹象，所以排除是长了瘤导致的短暂性失忆。”他看着刚刚我拍出的脑片说道。
“是吗？那我为什么会突然忘了那些事情，还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解地追问。
“这的确很奇怪，你以前有经常忘记哪些事情吗？”他反问。
“他跟我说过很多次手洗的衣服不能直接挂在阳台，但是我总会忘记，还有出门的时候总是忘带钱包，偶尔也会忘记家门的密码……但是从来不会忘记他的手机号和他的名字，甚至……家里的住址，我觉得好可怕。”我不安地告诉他。
“你所指的经常，是多少次？三次？五次？还是你自己都数不清多少次了？”他看着我接着问。
“我数不清了。”我如实地回答他。
接着，他又沉默了。
“你先回去吧，现在我还不能给你准确的答复，我尽量在两天之后给你结果，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建议早点把情况告诉家里，避免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叮嘱着我，让我更加不安。
“叔叔，我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会不会死？”
我承认那一刻我害怕了，因为我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在他身边待够怎么可以生病呢？
他摇摇头安抚我。
“我是医生，在没有确诊之前我不能仅凭猜测让你慌乱，你看，我现在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紧张了，放轻松一点，即便是真的有了什么问题，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没有什么是治不好的，更何况你还有你父亲。”
听他这么一说我慢慢安静了下来。
“先回去吧，等我答复好吗？”
我点点头，然后离开了诊所。
***
那一天回家我还是一切照常，打碎了几只碗，还割破手。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依旧是嫌弃的表情，给我冲洗的时候我想到今天把他的名字给忘了就很难过，脑子一发热就踮起脚尖亲了上去。
之后他大概被我点燃了情|欲，要的很急，第一次在厨房里就做了。
我有点疼，但是也不想放开他。
结束后看到他抽身而出我很难过。
因为上个孩子是宫外孕，我一直很期待再有一个孩子，可是他似乎一直没有那个意思。
我便主动开口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孩子。
他没有否认，并且告诉我现在不打算要孩子。
我便没再说话了。
然后我们照常洗澡吃饭，完了他去书房工作，我在外面看电视。
看着看着我突然就害怕起来。
如果有一天我又忘了他，又忘了回家的路，再也回不来，那么他呢？他会不会去找我？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担心我？
越想越害怕，一个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哭声，他突然从书房走了出来。
看到他出来我更难受了，站起来在他靠近的时候就直接挂到了他身上。
“老公，如果有一天我也突然不见了，你会不会找我？会不会……想我？”挂着眼泪我这样问他。
“不会，我会另外找一个没你那么让人不省心的，比你乖的，听话的，懂事的。”他这样回答道，满脸的没心没肺。
心里蓦然一抽。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可是听他说出来还是很痛。
我双眼噙着泪擡起头看他。
“真的吗？”我居然还不死心地反问。
“嗯，如果你再不睡觉的话就是真的。”他说着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剧关掉了。
闻言，这下我破涕为笑了，抱着他在他胸口蹭啊蹭的，像个孩子。
“老公你不可以不要我的啊，我以后会让你省心，会很乖，听你话，很懂事的。”我边说边蹭，泪水和鼻涕蹭了他一身。
我和他才刚刚开始，我真的不想那么快就结束，真的不想。
“你只要少打坏家里几个碗我就会省心了，去擦把脸睡觉。”他说着把我抱到了房间。
我又撒了会儿娇，然后才乖乖躺下睡觉。
其实那个时候我想他能多抱抱我，但是我知道他还有工作，所以还是什么都没说看着他走了。
那一夜我不停地向上苍祈祷希望自己不要有事。
因为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陪在他身边不再是我……
***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又去了那家诊所。
当父亲的朋友告诉我我的病是“阿尔茨海默症”的时候我惊呆了。
我知道这个病，好听点是这么叫，通俗点就是人们口中说的“老年痴呆”。
我觉得有点搞笑，便开口。
“我？老年痴呆吗？我连二十五岁都没到！”我提醒他。
但是他却很认真地告诉我。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这个病并不是老年人才会有的，虽然像你这样的案列并不多，但是它们的确也是存在的，这种罕见的情况通常是先天性遗传，也就是说，你的家族里有这种基因，所以导致了你这么年轻就……”他说着没有再说下去。
我失神地听着，然后问他。
“那我还能治好吗？”
“能，但是目前国内还没有这个技术，资料显示四年前前有一个跟你情况类似的美国女孩在经历了长达三年的治疗后慢慢恢复了，但也只是慢慢恢复，不是痊愈……所以如果你要治疗，要去美国，而且要尽快，否则你的症状会越来越明显，甚至生活不能自理，也不利于治疗。”
……
之后医生的话我已经听不进多少。
最后跌跌撞撞地走出诊所，我很想大哭一场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这个病也就意味着，我要治好必须离开，否则我就会像那些老年痴呆的老人们一样，不再记得身边的人，不会吃饭，连大小|便都会失禁。
到那个时候，我就会是一个拖累。
而这些我都不怕，甚至不怕死，我怕的是……有一天我会把他——顾启楠，忘得一干二净……
这对我来说，比死还可怕。
我拿出手机就给顾启楠打了一个电话。
那个时候，我只想听到他的声音。
“怎么了？”他对我还是那么的平淡。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今晚回家吃饭吗？”我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一点都不像生了病的人。
“今晚加班，不回来了，你自己吃吧，电视别看太晚早点睡觉。”他回答着，台词都没有变。
“嗯。”我点点头答应。
“老公……”在他挂断之前又唤了他一声。
“嗯？”
“我爱你……”然后我第一次在电话里对他说出了这三个字。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听他回一句“老婆，我也爱你。”
但是事实总是残酷的，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那头的“嘟嘟——”声，我潸然泪下……
***
当天父亲就知道了我的情况，派人把我接回家，我知道他的朋友已经把我的病告诉他了。
因为他的心脏一直不太好，我不想让他担心我，所以一开始请求他的老友帮我隐瞒，显然他还是选择出卖了我。
看到我回来，父亲红着眼眶抱住了我。
“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我应该早点注意的……”他低喃地说着让我为之一愣。
什么叫早点注意？
“小墨，现在你长大了也成家了，现在你又得了这个病，有些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了。”之后他放开我说道。
“……”
“我知道你一直对你妈妈当初丢下你的事情心存芥蒂，但是其实她没有丢下你，而是当时她也得了你这个病，她突然忘记了你，忘记了一切，然后在寻找回家之路的途中被一辆车撞到了……”
父亲说着眼眶泛着泪，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她在得知自己生病的时候就给我发了邮件，让我把你带走，但是那个时候你大妈怕我跟你妈妈还有来往每天都会查我的电子邮箱，那封邮件被她删了，所以直到你妈妈出事我都不知道她曾经找过我。”
泪水也从我的眼中一滴滴滑落。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当时找不到回家路的无助和害怕。
还有忘掉自己最爱的人，那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后来你大妈不能生育，我才去找你们母女，却得知你妈妈不在了，而你去了孤儿院，那封被你大妈删掉的邮件也是我后来用你妈妈留下的电脑登陆了她的电子邮箱才发现的，所以我对你对她一直很愧疚，我把我觉得最好的都给你，但是我没有想到，多年后你居然也跟你妈妈生了一样的病，为什么……你还那么年轻……”父亲哭得泣不成声，也让我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我从来就没有被妈妈抛弃过，从来没有，她还是爱我的。
“爸爸，人都会生病，只是轻重罢了，您不要难过，其实我还承受得住。”之后，我拍着父亲的背脊反过来安慰他。
父亲擦了擦眼泪，心疼地看着我。
“启楠知道了吗？”他问。
我摇头。
“不要让他知道，他的生命里因为有了我已经够糟糕的了，我不想他再变得更糟糕。”
“你怎么那么傻？他是你丈夫！”父亲却提醒我。
我点点头。
“我知道，但是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因为他对我的愧疚，再上他对我的可怜我会更难过。”我这样告诉父亲。
父亲闻言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再该说什么。
“总之你要尽快去美国治疗，不能拖太久！”最后父亲厉声道。
我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去之前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不会很久，处理好了我就离开，我答应您。”
我向父亲请求着，因为我真的放不下他一个人。
父亲看着我，最终无奈做出让步。
“这是我最后一次答应你的任性，我给你一周时间，一周后你必须跟我去美国！”
至此，我终于得到了一点跟他能够最后相处的时间。
***
我开始每天粘着他，他一回来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为了怕突然把他忘了，我的手旁会时刻带着一本小本子，里面写满了他的名字还有他的手机号码。
我不敢再出家门，因为我怕一出去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再看我吃饭我就不吃了。”
那一天我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大概被我看得不自然了，他放下筷子蹙眉道。
我立刻伸出手抚平他的眉。
“你皱眉不好看，以后多笑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开心一点……
“知道不好看你以后就让我少皱眉头。”他拿下我的手说道，然后继续吃饭。
我没说什么，拿着筷子帮他夹菜，夹了好多好多。
“桑墨，我够吃了。”他又一次无奈地开口。
我却傻乎乎地咧嘴笑。
“我想把你养胖一点啊。”我这样告诉他。
因为你变胖了就没有人再会喜欢你了，就只有我会喜欢你了……
他轻叹了口气没有再作声，继续低头吃饭，而我继续安静地看他吃饭。
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这难得的温馨。
是我的手机。
我又眷恋地看了他几眼，然后去接了电话。
但是得知的却是父亲突发心脏病逝世的噩耗。
“啪”地一声我的手机滑落在地。
那一刻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祸不单行”的意思了……
父亲是因为劳累过度突发的心脏病，为了我的病他一直在来回奔波联系医生，再加上工作上的压力，他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在半夜的时候突然发了病，当时他身边没有人，没有及时吃药才会离开的。
那是我第一次哭得声嘶力竭。
终于，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也离我而去了。
而父亲遗嘱里留给我的大笔遗产是我从来都不在乎的。
现在父亲也不在了，我只剩下顾启楠能依靠了，但是我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
我忘记的东西变得更多，忘记的频率变得更快，我甚至好几次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知道，我必须得去治疗了。
但是我走了，启楠呢？
我们的婚姻从来就不存在爱情，从头到尾都只有我的一厢情愿，但是以他的个性如果知道我得了这个病也不会因此结束我们的婚姻的。
也许他会觉得我很可怜来照顾我，也许他会出于他天生的责任感陪着我。
但是我不愿意他可怜我，更不愿意拖累到他。
我很明白随着病情的加重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最狼狈的模样。
即便是去治疗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治好。
我已经在婚姻上自私了一次了，没有理由再去自私第二次，让他耗费那么多时间等一个未知的答案，而即便到最后很幸运的治好了，我又带给他什么？我甚至……连给他生一个孩子的机会都很渺茫。
他还年轻，他的人生本来就该很辉煌，不该是被我羁绊着的。
所以，最后的最后，我还是很“伟大”地选择了自己逃走。
本来这段婚姻他对我就没有感情，我走了只会带给他更好的未来。
那一天我把公寓全部打扫了一遍，把他的所有西服都熨整齐，领带都搭配好挂好，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茶几上。
然后用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给他打电话。
“老公，你今天是不是又要加班？”这次没等他说话我就先开了口。
“嗯，你不要等我吃饭了，早点睡觉。”
我能听到他还在那头翻阅文件的声音，突然就有点舍不得走了。
“晚上回来饿的话，冰箱里有吃的，你到时候热一下。”但是我还是这样告诉他。
“嗯，知道了。”他回应着，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声然后慢慢开口。
“老公，我爱你……”
他沉默了片刻才有反应。
“你早点睡吧，我去开会了。”
“好……”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耳边又变安静了，但是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听他的声音了。
拉着大大的行李箱，我慢慢地走向门口。
在鞋柜处停了下来。
我脱下了我的粉红色拖鞋，把它放在了最上面一层。
“我要走啦，如果可以，我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你……”
我对着拖鞋自言自语道，然后站起身重新环视了整个公寓。
因为想把这个家的样子狠狠地刻在脑海里再也不要忘记。
看了一会儿，最后狠了狠心打开门离开了。
当我听到“嗒——”地一声门关上的声音我的心也随之落空了。
因为我知道，这一个关门也关掉了我跟顾启楠的之间的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揭开了，说实话这个梗可能是有点狗血哈，但是真的是我一直想写的，为此我怕撞梗还去看了一下《我脑海中的橡皮擦》，好在没有撞，不过这部电影我也是哭得稀里哗啦。有感兴趣没看过的同学可以去看一下哈。
以前在写《诱色》的时候就有亲跟我聊天说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不能一起面对，真正相爱不就是应该一起面对一起解决的吗？我当时告诉她：你还太年轻，等到真正爱的时候，真正遇到了事情的时候，很多事其实都是身不由己。
放心，后面就甜了啊，这几天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心抽真是难为你们了嘤嘤~而且是我第一次以第一人称视角写文，如果哪里不好希望大家表嫌弃~（这么说来我好多第一次都献给了楠少啊~望天~）
ps：这章的字真的都能四更了！超过一万了！！！
二代番外十三
桑墨又离开了，顾启楠的生活又重归了以往的平静。
对于桑墨的回来，谁都没有再提及，如同她从未回来过。
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他还是林晓的未婚夫，只不过离他们订婚还剩一个月了。
这天是林晓定礼服的日子，她拉着顾启楠一起去选，像每一个待嫁的新娘，她试着每一件好看的礼服给他的新郎看。
但不一样的是，她的新郎好像根本不在状态。
“启楠，启楠……”
顾启楠第五次失神的时候林晓终于开口唤他。
“嗯？选好了吗？”他回神问道。
林晓静默了片刻才开口。
“我才试了两件，想问问你这件好不好看。”
顾启楠这才记起她刚刚只是第二次进去换礼服。
“挺好的。”他淡淡地说道然后觉得有点闷。
“你试吧，觉得很喜欢的再叫我，我出去抽根烟。”之后他说着便走出了婚纱楼。
他是真的觉得很闷，因为三年前桑墨也是这样拉着他来这里试婚纱——
“启楠，启楠！好看吗？”那个时候她满是欢喜地从试衣间拉着婚纱长长的下摆走出来问他。
他原本在无聊地翻杂志，听到她的声音擡眸望过去，却在那一刻怔住。
灯光下，她穿着精美的婚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看着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幸福。
就像是哪里被击中了一下，顾启楠居然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什么时候爱上的，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
“启楠，不好看吗？”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反应桑墨有些急了。
“咳……就这件吧，杂志社还有个会，我马上要赶过去。”顾启楠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是这样说的。
其实他是觉得她穿那套很好看，所以不想她再换下来了，但是他从来不会夸她，只会用自己的方式说出口。
桑墨闻言嘟了嘟嘴。
“才试第一件啊……你答应今天要陪我试婚纱的……”她低声着，声音带着委屈，但还是乖乖地走回试衣间换下衣服了。
现在想想，她当时应该是失落的……
烟雾缭绕着，顾启楠发现自己又在回忆过去了。
而他的心也随之隐隐作痛起来。
为什么每一次，他都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桑墨，你告诉我为什么？
***
很快林晓就定好了礼服，顾启楠没有陪她吃饭直接送她回了家，而后自己回了杂志社。
回到杂志社的时候他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闭上双眼。
这几天他基本把办公室当成了家，因为不想再回去，不想再接受又一次被她抛弃的事实。
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忽的，有高跟鞋的声音从办公室外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顾启楠睁开了双眼朝办公室门口望去。
很久以前，桑墨刚开始缠着他的时候就是这样每天踩着高跟鞋跑到他办公室的。
也许是带了一丝期待，顾启楠目不转睛地看着入口处。
他甚至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是她，一定要把她凶哭。
谁让她每次都把他丢下。
但是当那个身影完整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知道他想多了，来的人不是桑墨，而是跟她关系一向不好的继母，他父亲的原配夫人……
她看到顾启楠慢慢走进办公室。
“桑夫人，没有预约冒然闯进别人的办公室似乎不太礼貌。”顾启楠开口提醒道。
桑夫人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擡手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启楠，你还是那么倨傲，这态度可不像是对待曾经丈母娘该有的。”她也提醒道。
顾启楠挑眉。
“丈母娘？桑夫人，且不说我跟桑墨已经离婚三年了，就算没离婚，到底谁是我的丈母娘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他问道。
桑夫人倒也没有恼，而是擡嘴笑了笑。
“所以你现在是替桑墨打击报复我了？”她反问着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顾启楠看着她没有回应。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对桑墨还是有感情的？”没想到她却得寸进尺了。
“桑夫人，没有事的话请你离开，因为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聊天。”顾启楠冷声送客，但是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一点倒是跟桑墨挺像的。
“多年前我的丈夫出轨还有了私生女，我想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无法冷静，因为我自己无法生育我能让桑墨回来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让，由于她的母亲缘故我对她一直不好，但是直到她爸爸突发心脏病去世，我一个人每天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后才意识到我这一辈子有多可怜。”
对于她的话，顾启楠并不感兴趣，他不知道她对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桑墨爸爸走了，我也老了，有时候想想争了一辈子，到头来连个送终的人也没有，而桑墨前几天突然回来看我，那个孩子居然牵着我的手第一次喊了我一声‘大妈’……”她继续说着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红。
“其实她只是个孩子，大人的事情我当年不该强加在她身上，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从来没有恨过我。”
“……”
蓦地，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包裹，然后放在顾启楠的办公桌上。
“我不是一块石头，说实话，桑墨这个孩子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孩子……我知道还有一个月你就要订婚了，所以在此之前我来了，这个包裹里是她这些年的笔记本复印件，包括她消失三年的真相，前些天她回来我无意发现偷偷复印的，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必须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