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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鹿门歌 > 第14章

    只一眼,他便认出那银针正是那晚夷人所用的暗器。

    他面上闪过一丝诧色,看向傅兰芽,想起她的机变之能,倒也未震惊多久,转眼就恢复了平静。

    为防生变,他走到夷人身旁,戒备地蹲下身子查看。

    这夷人身段健壮,手长脚长,显见得不是那晚的侏儒。

    眼见平煜靠近,那人面色顿时圆睁怒目,喉间不住发出怪声,看样子,若不是动弹不得,多半会暴起出手。可惜无论他如何挣扎,身子都僵直得浑似一根木头桩子。

    平煜嗤笑一声,暗道那银针毒药好生了得,沉吟了片刻,也不啰嗦,从怀中掏出一根常年随身携带的绳索,将夷人捆了个结实,预备带回去细审。

    做完这一切,平煜这才起身,走到傅兰芽身前,蹲下身看她。

    这回离得近,看得仔细,这才发现她似乎仍未从惊骇中回过神,身子微微抖瑟,眸中泪光点点。

    他哑然,没料到她会哭,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淡着脸将视线移开。

    默了片刻,见她依然毫无反应,瞥向她手上的银针上,冷声道:“胆子不小,竟敢在锦衣卫眼皮子底下藏东西。”

    说毕,看一眼她周遭,不出所料,她脚腕旁落着一块绢帕,绢帕上七零八落散落着几根银针。想来都是那晚他追那怪人去之后,她背地里藏的。

    他冷哼一声,起身将那几根银针连带那块绢帕一并收起,毫不客气地收到怀里。

    傅兰芽这才有了反应,原本僵硬的身子动了动,擡眼看向平煜,乌黑的眸子虽然仍依稀可见水光,却渐渐开始恢复平静。

    “平大人。”她开口,声音沙哑,面色勉强维持着镇定,“这夷人——”

    平煜却仿佛突然听到了什么,神色微变,用眼神示意傅兰芽噤声。

    只听树林中传来一阵可疑的窸窣声,回首一望,一道黑影一纵而过。

    他看得真切,目光一冷,握着刀柄缓缓起身,凝神静听周遭的动静。

    风声掠过林间,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但却掩盖不住那越来越悚人的怪响。

    那声音先只局限于林中某处,渐至四面八方,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他面色愈加难看,眉头渐渐紧拧在一处,

    傅兰芽虽然不明所以,却也听得心跳如鼓,这声音太过离奇古怪,无端带着股死亡的气息,让人胆战心惊,惶然擡头一看,便见林中蹿出一团团黑影,行动速度快如闪电,有愈逼愈近之势。

    待看清最前方那□□之物的荧荧红瞳,她忍不住骇然低呼一声:“蛇——”

    平煜习武多年,夜视能力比傅兰芽强不知多少,早已看清前方有无数条怪蛇朝二人逼来,来势汹汹,蛇头乱舞,怕有数百之众,很快便要将他和傅兰芽围在当中。

    他冷冷看向林间,这群蛇身躯碧绿,双目如炬,一望而知是身有剧毒的白唇竹叶青,也不知那林中之人是何来历,竟能在短短时间召来这许多毒蛇。

    以这些蛇的数量而言,对付数十个身手一流的武士都绰绰有余,继续留在原地,无异于等死。

    “走!”他一刀将已扑到身前的一条蛇一砍两段,转头对傅兰芽喝道。她身后那条溪流只有数尺宽,对岸暂无蛇祸,只要趟过溪流,不怕不能将蛇群甩在身后。

    傅兰芽生平最怕蛇虫之流,哪敢拖延,忙白着脸从地上爬起。

    可刚一迈步,脚上一阵钻心的痛传来,闷哼一声,失足跌到地上。

    平煜听得身后动静,顿时火起,怒道:“磨蹭什么!快走!”说话时,又手起刀落砍死几条差点咬到他腰上的毒蛇。

    傅兰芽咬紧牙关,挣扎着爬起,拼着命快跑两步,又痛得倒抽冷气,强忍着眼泪,颤声道:“我脚扭伤了。”

    平煜一哽,瞥见身旁飞来一条黑影,眼看要咬住傅兰芽的胳膊。

    傅兰芽吓得低叫一声,忙要躲开,可那蛇来势快得出奇,根本无从闪躲。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斜刺里闪过一道刀光,刀锋锐利,将那蛇在离她胳膊只有寸许之隔时,硬生生砍成两半。

    随后便觉身子一轻,一双坚实的臂膀将她从地上捞起,没等她反应过来,平煜便已将她丢到背上,一声不吭,一口气跨过溪流,朝对岸狂奔而去。

    傅兰芽惊魂未定,听得身后蛇鸣嘶嘶,也不知那操纵蛇之人用的什么法子,竟引了群蛇渡河,一路在身后紧追不舍。

    她唯恐被蛇咬到后背,再顾不上其他,没命地搂着平煜的脖子,恨不能贴在他身上。

    混乱中狂奔一段,身后动静越来越小,她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可让她奇怪的是,平煜的身子却越绷越紧。

    正暗自纳闷,忽觉胳膊一凉,微讶地擡眸一看,就见平煜鬓边早已汗湿,豆大的汗珠正顺着他苍白的侧脸滚滚而落。

    她以为平煜是太过疲乏所致,眼见蛇群已然追赶不上,便要从他身上下来,谁知刚要动弹,平煜低低咬牙道:“你能不能别乱动?”

    “我以为……”她见他语气不好,噎了一下。

    “你以为什么?”他冷冷打断她,她身上只着了寝衣,裸露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颈,肌肤清凉无汗。她说话时吐气如兰,气息拂在他耳畔,如同轻羽,让他喉间发涩。她身子柔若无骨,纤细的小腿正握在他掌中,饶是隔了薄薄一层衣料,仍烫手得厉害。最要命的是,她的头发太滑太长,不时滑落一缕到他颈侧,那感觉仿佛柳叶拂过,竟让他无端生出一种酥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