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听着谢子臣的话,心里早就软成一片了。她也不愿意多想,温柔翻过身来,压在谢子臣身上,同谢子臣亲吻着。
谢子臣脑中有些茫然,低低喘息着,一时间思绪纷乱,杂七杂八的。
为什么蔚岚和他触碰得这么近,他都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反应。难道她对他的□□是假的?
为什么蔚岚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贴在他胸口,胸肌却是这么的硬。
他摸索着去拉扯她的腰带,蔚岚惊觉,一把按住他的手,从他身上抬起头来,冷冷看着谢子臣。谢子臣不大知道蔚岚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他用手半撑起自己的身子,低喘着看着她,眼中桃花潋滟:“阿岚,怎么了?”
“子臣,你要同我在一起,我可以接受。”蔚岚按着他的手,仔细观察着他的动作,就怕他突然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来,谢子臣听她的话,正经起来,调整了呼吸,直接道:“你有什么要求?”
“床事之上,你不能解我衣衫,亦不能碰我不愿意给你碰的位置。”
“为什么?”谢子臣皱起眉头来,蔚岚却是笑了,她眼中有些晦暗的光芒:“你是做好,让我上你的准备了吗?”
听到这话,谢子臣神色一凛。他向来知道,断袖一事中,蔚岚如此强势,必然是在上面的那个。他有心同蔚岚在一起,甚至为此愿意雌伏,可是那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可以选择,与其在下面,他宁愿一辈子没有更深入一层的关系。
谢子臣脸色变化万千,蔚岚心中轻舒了一口气。
当年二十九岁都没娶夫,也没有侍君,家中人着急无比,都怀疑她是不是有毛病,于是给她贡献了无数春宫图册,她一时猎奇,男人女人,男人男人,女人女人,一女多男,一男多女,多男多女,凡是这世上人所能想到的有关这件事的可能性,她大概都看了个遍。
于谢子臣心中,她必然是个男人,按照谢子臣的想法来看,他高傲如此,怎么会愿意成为像女人一样被入那个?
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蔚岚才问出这话来,见到谢子臣神色莫辨,蔚岚心里有了底,也放开了来。蔚岚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吹了一口气,对方被他惊红了脸,她低低笑道:“没这个准备,就别来撩我。你把我衣服脱了,或者摸了我敏感的地方,我不能保证不做什么。”
“知道了。”谢子臣哑声开口,不好意思看她,红着脸转过头去。蔚岚挑起他的下巴,低哑着声道:“你别太主动,我来就好。子臣,”她眸色渐深:“我愿此生,都不辜负你。”
谢子臣:“……”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像个女人一样。
但是他也来不及多想什么,蔚岚抽开他的腰带,温柔绑紧了他,然后用发带蒙住了他的眼睛,低头亲了亲他的唇。
所有的知觉都被无限扩大了来,谢子臣全身微微绷紧,感受她悬在他身上的气息。
她真是太孟浪的人,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细细吻了他的全身,谢子臣低喘着,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阿岚,”他低哑出声:“帮帮我吧。”
“怎么帮?”
蔚岚的声音带着笑,谢子臣咬着下唇,没能说出来,蔚岚见他的模样,笑出声来,附在他耳边道:“来,求我。”
谢子臣:“……”
蔚岚知道他的性子,这是他们开始这段感情的第一夜,她怜惜他,也不想逗弄他,便用手覆了上去。她不大会弄,声音平淡问着谢子臣,谢子臣却觉得,这样平静冷淡、运筹在握的样子,才最是撩人,他哑着声音一点点教,不一会儿出了第一次。
房间里味道弥漫开来,谢子臣侧过身子,喘息着,闭眼休息。蔚岚闻着味道,恍然大悟,洗澡后出来,房间里是什么味道。
“原来我洗澡的时候你就弄了?”
谢子臣:“……”
蔚岚拍了拍他的屁股,低笑道:“这么喜欢我呀?”
“睡了!”
谢子臣冷声开口,蔚岚啧了一声,觉得这个人真是翻脸不认人。她起身去,谢子臣道:“你又去做什么?”
“在下在美人身边□□焚身,难以入眠,打算洗个冷水澡,美人觉得如何?”
蔚岚吊儿郎当开口,谢子臣面上一片冷淡,想了想,终于道:“我帮你吧。”
蔚岚步子微微一顿,正想如何合理拒绝,然而对方却突然道:“算了。”
实话说,蔚岚不愿意他脱了自己衣服,他也并没有这个想法。他害怕蔚岚露出和他一样的身子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着蔚岚脱光了的模样,其他都好,都喜欢,唯独是身为男性这一点,不知道怎么的,想了一想,他有那么几分……难以接受。
其实现在就很好了。
谢子臣闭上眼睛,连着两次,他也有些累了。
他回想着方才的感觉,心中有甜蜜荡漾开来,觉得蔚岚虽然手法还很青涩,但是,也很舒服。
不过转念一想,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蔚岚手法为什么如此青涩?难道她自己以前也很少如此?可看上去,蔚岚不大像这样一个人。
各种疑虑围绕在谢子臣脑海里,谢子臣听着帘后的水声,沉入了梦境里。
第二日,几人又启程往南。可能是打破了那么一层隔阂,蔚岚也不再顾忌什么,满脑子就只想着,怎么去疼这个男人才好,他脚伤在,她便就是落地都不肯让他做了,一路抱着谢子臣出进,谢子臣都觉得有些尴尬起来,蔚岚却是态度强硬,安抚他道:“子臣乖,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照顾不好,落个终身残缺,那就不好了。”
谢子臣不由得回忆起上辈子瘸了的一辈子,于是不再说话,每天安静的仍由这个人抱出抱进。
蔚岚在追求他时,便是知晓了他所有喜好的,一路饮茶吃食,都按着他的喜好来布置,他有时候午睡有些朦胧,想要喝水,低低呢喃一声,她便会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仍他眯着眼,然后一口一口喂。
蔚岚体贴起来,那简直是催人命的宠爱。谢铜看得汗毛直竖,暗中不由得偷偷同谢子臣道:“主子,你也是个男人,能不能刚硬一点,魏世子简直是把你当大姑娘了。”
谢子臣陷入了沉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感觉,挺不错的。
以前她宠桓衡,可比这么宠爱多了。
但他总还是觉得,颜面是要顾的。
于是夜里就同蔚岚商量:“阿岚,我觉得,到盛京以后,你不能如此了。”
“嗯,我怎的了?”蔚岚翻过身来,瞧着他。谢子臣皱了皱眉头:“我毕竟是个男人,你不能像对待女子一样对我,有损威仪。”
听到这话,蔚岚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觉得这人实在是可爱到极点了。她抚着他的发,温柔道:“好,子臣说什么都好。”说着,她替他掖了掖被子:“睡吧,明日就到盛京了。”
谢子臣应了一声,然后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阿岚。”他开口:“你还喜欢桓衡吗?”
“不喜欢了。”蔚岚睁开眼睛,她哪里又是这样长情的人?从她站在唐莫门口等桓衡那个夜晚,她便已经决定放下了。她对桓衡的爱情,本来就是建立在亲情之上,刚发了芽,便枯萎了。于是她花了那么一晚上的时间去收整自己的内心,放下了那个人。
如果那一夜是决定,那么她花了半年时间,细细收整自己的心情。
她以为这是很漫长的过程,可当她从密室离开,低头亲吻那个少年时,却明白,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她对他的爱慕,已如夏花一般,开得璀璨放肆,却也去的干净利落。
“他啊,”蔚岚笑起来:“一辈子,也就是我的弟弟了。”
谢子臣说不上是什么感情,又嫉妒,又觉得放下了心来。他握着蔚岚的手,闭上眼睛。
“阿岚,”他温柔出声:“没关系,我喜欢你。”
蔚岚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不由得侧过脸去,看见那人俊美的面容,有些奇怪道:“你喜欢我什么呢?”
“谁知道呢?”谢子臣苦涩扬了扬嘴角:“这种事,谁都说不清楚的。”
蔚岚没说话,她注视着那个人,许久后,她上前去,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这是不带任何□□的一个吻,没有哪一瞬间,蔚岚这么冲动觉得,她想娶了他,想要了他,想和他分享所有的秘密。
可是她不能。
她太清楚,这个世界对于女人的态度,哪怕是谢子臣,在她没有完全把握能和他抗衡之前,她也绝不会将这个秘密透露出去。
她摸了摸对方的发,倒了下去。
第二日,两人一同回了盛京,王曦带了一干人侯在门口,两人老早便见到了这一干友人,而后便听得一首欢欢喜喜的迎客松。
蔚岚不由得笑笑,从袖中取出一管竹笛,合着那琴声悠扬而起,仿佛是在回应那琴声一般。
琴笛相合,路人纷纷驻足下来,看见一辆马车自官道而来,而王林嵇阮等几家马车停在城门前,静静等着这辆带着笛声的马车慢慢走来。
王曦最先从马车上下来,让侍从端着水酒,又摆了火炉,手里拿了一根长长的艾草,等候着那人。
其他人也陆续下来,只有弹琴的嵇韶还在马车里,合着对方的笛声。
马车终于停下,蔚岚停了笛声卷帘出去,扫了一眼众人后,笑着道:“王兄,林兄,康城兄,还有……”
蔚岚抬头看向马车里还没出来的人,她的笛声止了,对方琴声收尾,最后一次拨弄琴弦过后,那人卷帘而出,迎上蔚岚笑意盈盈的目光,听得对方道:“嵇韶兄。”
说着,蔚岚拱了拱手:“多谢各位挂念,阿岚平安得归。”
“阿岚能平安回来,甚好甚好。”
王曦感叹了一声,抬手亲自去扶蔚岚:“半年未见,为兄思念不已。”
蔚岚没有拂了王曦的好意,将手放入王曦手掌之中,冰凉柔滑的手落入王曦手掌,王曦不动声色看了蔚岚一眼,眸色深了深,却是笑道:“未曾想再见之事,阿岚容貌越发姝丽动人,貌若好女。”
“阿曦说笑了,”蔚岚变了称呼,解释道:“本是双生子,生成这副模样,阿岚也是无可奈何。”
王曦笑了笑,没有说下去,他一贯圆滑,便转头看向马车之中,言语之间满是关怀:“听闻子臣受伤了,可是真的?”
“谢过王兄关心,子臣并不大碍。”谢子臣由谢铜扶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蔚岚忙上前去,将手递给他。谢子臣不动声色扫了蔚岚抬起的手一眼,扶着她,一瘸一拐下了马车。
王曦皱了皱眉头,见谢子臣到了蔚岚身边站着,叹息了一声道:“这次去北方,不大容易吧。”
“是经历了一些事。”蔚岚笑笑:“不过都过去了。”
“也好。”王曦点点头道,突然想起什么,笑着恭喜道:“不过阿岚总算是开窍了,也算是一大喜事。”
蔚岚:“???”
王曦狭促一笑:“不是喜欢上唐小姐了吗?”
一听这话,众人都大笑起来,阮康成上前来,将手搭在蔚岚身上,笑着道:“哥们儿你口味可以啊,抢桓衡老婆!”
话刚说完,阮康成就觉得谁在盯着他,他觉得有些冷,茫然看了一眼四周,就对上了谢子臣的眼。
谢子臣静静瞧着他搭在蔚岚肩上的手,目光里也看不出什么喜怒,他同蔚岚在求学时虽然同住一个宿舍,但听闻关系似乎不大好,毕竟蔚岚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谢子臣是太子这边的人,加上两个人又都出类拔萃,常年明里暗里较量,有那么些龌龊也是正常的。
他与蔚岚走得近,谢子臣怕是要记恨他。阮康成向来是个不大爱惹事的,便缩了缩脖子,将手悄无声息拿了下来,继续道:“阿岚,没抢到没关系,毕竟你开始了喜欢女人的第一步,哥哥们带你去这大千世界,只要你喜欢女人,什么样的,哥哥们都能给你找!”
“谢谢了。”蔚岚皮笑肉不笑,看着面前一批人真诚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道:“诸位各自寻各自的美人吧,阿岚的事,还是不劳烦诸位了。”
“未曾想,阿岚是如此感情专一之人。”林澈站在王曦身后悠悠感叹,满脸真挚与赞许。
蔚岚:“……”
够了,她当初就该在北方跳河,回什么盛京!
见蔚岚窘迫,大家又玩闹了一阵,王曦让侍从递酒上来,同蔚岚、谢子臣喝了接风酒,而后又用艾草拂过了他们双肩头顶,算是给他们去秽。做这些的时候,王曦这才察觉,这么多年,蔚岚似乎都没再长高多少,他眼里不由得带了几分温柔,笑着道:“阿岚这些年,竟一直是这个身高啊。”
蔚岚含笑不语。
一直没长过个儿,她也很绝望啊,女孩子月经来了后就不怎么长个儿了,她又能怎么办啊?
听着王曦的话,谢子臣也不由得看了过去,他们这一圈人里,谢子臣算是长得最快的了,如今已经是一群人中最高的一个,他看着蔚岚的个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大家都有长,多多少少而已,而蔚岚,却是真的没有了……活生生从当年最高那个,变成了如今的中等。
南方人个头普遍不如北方,蔚岚的身高的确算不上矮,只是他们这一圈人,本就是基因优良,自幼营养充足,所以普遍身高较高,于是蔚岚这个中等身高在一圈人里,虽然不是最矮,但是同王曦谢子臣这些比起来,确实就矮了一些了。
不过这话大家也就偷偷在心中想想,如此伤人,大家还是会给蔚岚留些体面的。
王曦端了火盆来,让两人跨过火盆,算是洗干净了身上的晦气。谢子臣脚不方便,蔚岚便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跨了过去。
谢子臣:“……”
众人:“……”
嵇韶悄悄靠近了阮康成,小声道:“你不是说他们两个人关系不好吗?”
“谢子臣不喜欢阿岚,但是阿岚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谢子臣的小心思,她惯不放在心上的。”
嵇韶点了点头,眼中算是理解了。
一行人聊了聊,蔚岚看了天色便道:“感激诸位兄弟来接我两,不若今夜蔚岚摆酒乘风阁一聚,子臣身上有伤,在下先送子臣回去,再回家洗漱后,便去乘风阁恭迎诸位,各位意下如何?”
蔚岚摆酒,大家当然是要给这个脸面的。王曦点了点头,便放了行。
蔚岚扶着谢子臣上了马车,先去了谢府。看着马车远去,林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阿岚对子臣真好。”
“子臣为她北上两次,她自然心存感激。”王曦神色中带了懒意,将林澈往怀里一拉,用扇子挑起林澈的下巴道:“走,哥哥今晚带你去乘风阁潇洒一下?”
林澈嗤笑了一声,将王曦的扇子打开,却是道:“谢子臣为何北上,阿岚心中自然是清楚的。陛下脑子嗑药嗑出了毛病,大家可没有。谢子臣北上,不过是为了助她成事,免得北方彻底脱离掌控罢了。”
说着,林澈皱起眉头:“怕阿岚不要被他蒙蔽才好。”
“阿澈,”王曦不免笑了笑:“你啊,心思太多。”
林澈没有说话,他自幼恪守礼节,循规蹈矩,从来都是世家子的典范,为官为人,心思多点,他并不觉得是什么错。王曦打量着他,歪了歪脑袋,却是道:“阿澈,你我和子臣,都是太子的人,为何你对他偏见如此之多?”
“庶子出身,”林澈淡道:“多的是旁门左道,我不屑罢了。”
“阿澈,”王曦眼中带了些冷淡:“你狭隘了。”
“喂,阿曦,”阮康成走了上来,拍着王曦的肩道:“听说你那里蓄养了许多绝色歌姬?”
“怎么,”王曦挑了挑眉:“你想瞧瞧?我先说好,美人我是从不强求的,人我可以带来,能不能带走,那是你的本事。”
“别别,”阮康成连忙招手:“我自己有我自己的歌姬,我是为阿岚着想。”
“阿岚?”王曦迷茫了一下,阮康成叹了口气:“失去了兄弟,又失去了爱人,阿岚心中,如今必然很是难过。”
众人沉默了片刻,林澈先道:“我今夜也将我家的歌姬带两位顶尖的来吧。”
“既然是阿岚,”王曦亦是点了点头:“那倒是便宜了我家歌姬了。”
于是众人便商议下来,今夜必然要用美人,安抚蔚岚受伤的内心。
一行人商议夜里的安排的时候,蔚岚便连连打着喷嚏。谢子臣不由得皱了眉头:“你这是怎的了?受了风寒?夜里的聚会便不要去了,先在家里歇着。”
“不必……”蔚岚招招手,吸了吸鼻子道:“大概,是有谁在背后议论我吧。”
谢子臣不大信这一套的,想了想,嘱咐道:“今夜我还有事,便就不去了。你等一会儿洗漱过后,记得先去三皇子府一趟,无论如何说,你毕竟名义上是他的人。而后再往宫里递个消息,同陛下表明一下你的态度。”
“我醒得。”
蔚岚觉得,谢子臣真的是太婆婆妈妈,这些事情,她自然是会去做的。
“还有,我今早得了消息,”谢子臣垂下眼眸:“桓衡给宫里递了密信,私下同陛下说,他与你生死之交,若你有半分闪失,北方绝不会坐视不理,让陛下三思对你的处罚。”
无论如何说,蔚岚是叛逃而出的。虽然后来皇帝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发粮给了北方,但这也是被蔚岚等人一手逼出来的,其他人他不敢动,但对于蔚岚,这个由他一手捧起来,又如此打他脸的世子,可能还没回来,他已经谋划着要如何捏死蔚岚了。
蔚岚自然是不怕的,回来之前,她便已经想好了好几套策略了。最差不过,皇帝这个助力,她不要了而已。
只是她没想过,哪怕走到今日,桓衡却还是会如此帮她。
有了这封信,皇帝再憋屈,也不敢再动她,甚至还可能要嘉奖一下,以安稳北方军心。
但是也是有了这封信,日后桓衡失势,这封信便是足够他抄家灭门的证据。
蔚岚不由得叹息出生:“他还是如此莽撞任性。”
然而这一次,饶是谢子臣,却还是不由得为了桓衡解释。
“他已经没有什么家人了。”
他父亲已死,兄弟已去,北方桓家,也只留下他一个人了。他抄家灭族,灭的也不过是他一个人而已。所以这一次的肆无忌惮,并不是因为他的任性,而是他是真的,想要保护她。
蔚岚没有说话,她叹息出声,谢子臣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转了话题道:“你今夜同他们聚会,少喝一些酒。”
“知道。”
“早些回去,明日还要上朝,不要宿醉。”
“嗯。”
马车就要到谢府了,谢子臣抬眼看她,低唤了一声:“阿岚。”
蔚岚抬头看他,便见他突然探过身来,在她唇上轻轻一点,又退了开去。
马车停下来,他淡道:“明天见。”
说完,便卷起帘子,走了出去。
等马车重新起步,蔚岚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失笑了片刻:“这个人……”
回了长信侯府,魏家早就在门口等她了。皇帝往北方派粮后,魏华便四处打探消息,林夏则主动联系上了谢子臣,谢子臣便让他们搬了回来,说没什么大碍了。
他们早已经在长信侯府住了几个月,蔚岚到家门时,觉得仿佛都没有离开过。
魏华猛地扑了过来,嘤嘤啜泣:“阿岚,你回来了,真好。我听说桓衡那小子成亲了?这个王八蛋,我一定要杀了他!”
“哥哥,”蔚岚叹息了一声,扶住魏华,往里面走去:“都过去了,我并不介意此事。”
“可是你……可是你……”魏华红了眼:“你对他多好啊!”
“哥哥,”蔚岚眼中有了些笑意:“其实阿衡对我,也并不差。”
至少他愿意写那么一封信,在他们似乎算得上决裂之后。
这一封信就昭示了,如所有南方贵族所想,从此以后,蔚岚就成为南北最重要的纽带,蔚岚在,则北方至少不反;蔚岚不在,则北方乱必乱。
蔚岚同家里人打了招呼,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便往三皇子府赶过去。
苏城似乎是知道她今天回来,早在府里等她,蔚岚穿了一身月华色的袍子,披着鹤氅,束着玉冠,手里握了一把小扇,便从容走了进去。
苏城站在大堂等她,屋里炭炉烧得火热,苏城穿了一件火红色的长袍,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仰头看着自己大堂里“修身养性”的牌匾。
蔚岚将鹤氅交给了下人,而后恭敬叩首道:“殿下,蔚岚归来,特向殿下请安。”
“你向我请安?”苏城背对着她,冷笑起来:“走的时候一声不吭,那时候怎么不想着同我说一声?”
“魏岚,”苏城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蔚岚匍匐着的身躯上,一片冰冷:“你还敢回来,我也是佩服你的胆子!”
“为殿下出生入死,蔚岚为何不敢回来?”蔚岚不卑不亢,苏城嘲讽笑开:“为我出生入死,你倒是说说,如何为了我?”
“这些关中要害何须蔚岚一一言明,殿下不是看得清楚吗?殿下只需要知道,蔚岚是殿下的人,”蔚岚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定定看着苏城:“蔚岚有了北方,就等于殿下有了北方。”
她越发貌美了。
苏城呆呆看着面前人扬起脸来,不过是半年没见,没想过这个人,竟是如此出落美丽。让他一瞬间不由得遐想万千,觉得面前这个人……怎的不是一个女子?
看着苏城看她的目光,蔚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提醒道:“殿下?”
苏城连忙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有些尴尬。
他对蔚岚的心思,也不是这一两年的事了。早在他最初见她,她便在拨撩他。她在马上救过他,在大殿里将他抱出来,在桃花树下吻过他。
这些记忆都被他深埋在心里。他是一国皇子,他日要荣登宝座,他不能让自己在称帝之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尤其是这个传言,还是跟这个被自己父皇看上的栋梁之才的。
如果说她真心喜欢他,那就罢了。可她明明白白告诉过他,她会娶妻生子。也就是说,这些荒唐,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他把真心投进去了,却什么都得不到,他从来是不做这样的买卖的。
于是他压着自己的内心,一心一意将她当做能臣。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这么一去半年,回来再见,他竟是也多想不了什么,就直接道:“听闻你打算娶妻了?”
蔚岚:“……”
这盛京的传闻真是越来越离谱。
“我还听说,”苏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调整了语调:“唐莫那个孩子是你的。”
蔚岚立刻抬头:“这绝对不是!”
这种传闻,是绝对不能有的!谣言传久了就成真的,以后桓衡带着孩子来盛京,满盛京八卦着那孩子和自己的关系,她会被桓衡……杀了吧。
看见蔚岚断然否认,苏城心里终于舒服了,笑了笑,扶起蔚岚道:“你紧张什么?我想着你也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我和唐小姐真的没什么……”
蔚岚还在强调这一点,苏城却是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同蔚岚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随后道:“其实你与唐小姐如何,本王并不关心。本王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他看着她,目光冰冷:“桓衡为了你,写了密信威胁我父皇,你可知晓此事?”
“这……”蔚岚笑了笑:“自然是知晓的。”
“你有了北方七十万兵马,自立为王都可以,你还想效忠我吗?”
苏城眯了眯眼,蔚岚却是早知他要问这个问题的,自立为王,上辈子她都可以。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当个皇帝,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汉室分崩离析之后,这天下皇帝,哪里是这么好当的?更何况,她的报复里,是当一个名流千古的名臣。
“在下为官,有两个愿望,”蔚岚看向窗外:“一则,是希望自己能够实现自己的心愿,不受他人欺辱。我长信侯府在我父亲手下那些年,殿下也该知道,是何境遇。二则,蔚岚也希望,能为这天下做些实事,护佑一方百姓,得个好名声,名流千古。”
苏城没说话,他抿着茶,分辨着蔚岚话中的真假。蔚岚知道他并不放心,继续道:“蔚岚并不想做曹阿瞒那样的乱臣贼子。”
“你的意思,我知晓了。”
苏城点点头,抬眼看着她,眸色里是她看不明白的深意:“还望阿岚,莫要辜负本王。”
两人后来又闲聊了两句,蔚岚同他细细说了北方的情形,他提点了蔚岚几句盛京的概况,而后蔚岚便告辞去,又匆匆到了乘风阁。
她本以为,几位好友是要去家中待上好一会儿的,却不曾想,老板竟是告诉她,下午王曦便定了包间,同林澈等人先来了。
乘风阁是盛京顶级酒楼之一,不止是菜肴做得好,更是一个玩乐的好地方,老板却是同蔚岚说了,王曦等人自己带了美人。
蔚岚心里咯噔一下,给了老板一块金子算是包场的费用后,便走进了顶楼,刚一进去,蔚岚便被王曦一把揽了过去,周边是丝竹管乐之声,蔚岚什么都没看清,就闻到脂粉香气带着酒香充斥了房中,一方带着女人香的手绢砸到了自己脸上。
王曦用手拉着她的脖子,大笑道:“阿岚!来,为兄带你见见世面!!”
蔚岚在一片粉红色间心里凉了个彻底。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觉得,今晚这个房里所有人,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