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甄真刚住进来不到一个月,张蓉的同事就提出来不再租了,理由与张蓉的一致,要去外地,而且是主动提出的驻外办事。本以为又要为新空出的一间房子找房客而愁,这时甄真却主动提出要住那间,如此,贾辛辛想分摊房费的梦想只维持了一个月,又恢复到原状。不过米尔德看得出来,她依然很开心。
甄真是个不错的室友,有了她,这个出租房天天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声。她厨艺不高,但偶尔会下厨尝试一些小菜,缺盐少油的时候,贾辛辛就会在旁边挑剔,说少了一味什么什么料、火候不够什么的。可嘴上说着不满,嘴巴却从来不停。甄真也不介意,甚至还挺享受贾辛辛的数落,米尔德看她俩一唱一和地斗嘴,觉得挺有趣。
“你说,尔德。”甄真找米尔德报冤,“一个从不下厨的人还对下厨的人挑三拣四,你说是不是没道理?”
“相当没天理!”
“我做的菜不至到那么不堪吧?”
“比我做的好多了。”
“你看,”甄真得意地对贾辛辛扬起眉毛,“尔德都说我做得好吃。”
“‘尔德’根本就不会做饭,你随便做做当然都会比她好啦!”贾辛辛一听甄真叫“尔德”“尔德”,都能笑得将嘴里的饭喷出来,“甄,你真逗!”
“有什么好笑的?”
米尔德听着也觉得很可乐,便解释道:“我的名字单叫真的挺奇怪的,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尔德’,你是第一个。不过,你叫什么都行。”
甄真心态好,自嘲道:“那我还是‘首创’呐!”
甄真和贾辛辛所在的公司是做电子商务的,辛辛是文案,甄真是渠道推广,两人的办公桌都是面对面,昼夜相见。她们工作似乎不太忙,每天都能准时下班,并拎回大袋小袋的菜来,在厨房忙乎,因为甄真,小贾同学居然也开始学着熬粥弄汤的了。张蓉走后,厨房终于又得到了宠幸。
米尔德对饭菜本是挑剔的,可这两年天天以外卖为主,对饮食的要求早一降再降,能吃口家常菜都会感谢恩赐。米尔德吃着甄真做的菜,说:“你们总是叫我‘尝菜’,我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以后不能白吃了,我要付费。”
“不需要啊!”甄真与贾辛异口同声地反对。
“或者,我一周去一趟超市,买点蔬菜水果。”
“超市的蔬果没意思,还是我们去菜市场买。”贾辛辛不同意。
“可我不付费的话,我不会心安。”米尔德坚持。
“米尔德,我觉得你总是太客气了,反正我们俩个做了也吃不完嘛,你这是帮忙呢。”
米尔德笑着摇摇头,“不行。”
甄真支吾着说:“要不……就收个成本费?”贾辛辛坚决反对,“收你个头!这样显得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米尔德看她俩的热乎程度,一点都不像是刚认识一个多月,相反,自己倒像是刚搬来的一样。她就无法像甄真那样很快就能容入一个小集体,对于人际交往她往往是很被动的。贾辛辛就说过,觉得和她之间总是有点距离,说米尔德分寸感过强。可米尔德觉得这并没什么不对。
所以,关于“吃饭付费”的讨论结果是:没结果。米尔德只好时不时在一个加班后的深夜,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里提一袋子水果回去。
米尔德最近几乎每天回来都很晚,洗漱完毕后也会工作一两个小时,这样坚持了一个多月,眼睛下面就有了一些轻微的乌青。做完上次客户的宣传册之后,主编又接二连三地揽了一些零活进来,内容琐碎,工作量却惊人,白天的时间她和小宓再也没有时间做私活了,只能全部堆到了晚上。
给萧乾工作室的公众号已经写了几期,粉丝在一个月里涨到了2000,且都是真粉。数字听着不大,可对一个新的公司公众号来说已是很不了起的成绩了。萧乾现在每篇付给米尔德的报酬已涨到500块。有钱的动力,米尔德做得更用心。
又是深夜10点,米尔德一只手拎着一大袋子水果往家里走,另一只手捏捏酸痛的肩,然而无济于事,肩还是很酸。远路无轻担,这一大袋子水果显得越来越沉,左手换到右手,右手又换到左手,手掌心被勒得红红的。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瘦瘦的身影闪过,转眼间到了米尔德的眼前。来不及思索,袋子就被这个身影抢了过去,吓出米尔德一身冷汗。等她惊魂落定之后,才看清眼前的这个人。
“安吉?”米尔德惊讶地睁大眼睛。
安吉就站在她的面前,直直地盯着她。路灯下他的脸晦暗不明,轮廓比以往更为明显,好久不见,他又瘦了许多。
安吉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破洞牛仔裤,风衣里淡红浅蓝条的衬衣扣得整整齐齐,还是以前很精致的装扮,可即使在昏黄的路灯下,米尔德依然能看穿他的无精打彩。
安吉把抢过去的水果在手中上下掂了掂,笑着说:“不是吧?米尔德,你现在都拎这么重的东西了?我记得你以前可说过,你妈从不让你拎重东西,怕小腿肚子变粗不好看。”
米尔德看看安吉细的像充电线一样的双腿,笑笑,“腿再细也细不过你。”
安吉不理会她的调侃,看看袋子里的水果,问:“可以剥根香蕉吃吗?”
“随便吃。”
米尔德要把袋子拿过来,被安吉往身后躲了一下,“我帮你拎会儿吧,小粗腿。”
米尔德把头转向一边,淡淡地哼了一声冷笑,没理他。安吉见米尔德这样,有些伤心,自言自语道:“一个多月不见,果然变陌生了,要是以前听我喊你‘小粗腿’,你非跟我玩命不可。”
米尔德这才把头转向他,“找我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吗?”
“可以。”米尔德笑笑,“只要不是向我借钱,都可以。”
安吉剥开一个香蕉,边吃边说:“今天不是借钱来的。恩,反正你也没钱。”他的直白让米尔德有些吃惊,却又什么也回击不了。这时,安吉又不忘补了一刀,“我知道你没钱,呵呵,你和我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
“我们都喜欢用好东西,但你算过自己的工资吧?根本消费不起那些东西,除非你家里贴补你钱花。”安吉香蕉吃完了,扔到旁边的一个垃圾桶里,接着说:“但以你要面子的个性,一定不会向家里要钱。”
“别以为做了我两年同事就一幅了解我的样子。”米尔德生气了,盯着安吉说:“就像我也不了解你一样。”
“因为我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