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尔德终于明白亦蕾的怒气来源了。
蒋亦蕾有位阿姨曾为她介绍过一个福建来上海做生意的男人,在徐汇区、长宁区和嘉定区都有房产,据说还买过写字楼用来出租,且没有背贷款。这样的男人才是最理想的东床快婿啊,谁要自己的孩子跟一个穷小子天天苦巴巴地还房贷呢?亦蕾妈妈对这个男人十分满意,曾极尽地撮和他们。
这件事就发生在蒋亦蕾和黎承业谈恋爱期间,亦蕾为此强烈抗议好几次:
“妈,你明知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知道,但没有结婚之前你就是自由的。”
“妈,你不是说不喜欢外地人吗?我记得你甚至连浦东还是浦西人都卡得十分严格?”
亦蕾的母亲便谆谆善诱地教导女儿,“有钱的外地人当然可以不一样喔!就算他没有本地户口,小孩上私立学校他也出得起钱,他也有办法弄到那么贵的房子。你看他在还没限购的时候就买了这么多房子,说明他脑子很灵光的,这样的人生存能力强,会赚钱,这是过日子的保障啊!”
“呵呵,哼哼……”亦蕾冷笑着哼哼,“所以年龄也不轻呢!我嫁给他不出十年就要开始照料老人了,一天好日子都享受不上。”
“就算你嫁给一个年轻男人,妈妈跟你讲,过几年也就没有那什么夫妻生活了。结婚是什么?就是刚开始只看对方有感觉,时间一长看谁都比对方有感觉,那和谈恋爱可不一样的喽!你谈恋爱想找啥样的都行,妈妈不管你,可要把自己托付给一个人过一辈子,有钱才是最主要的。到时候你发现自己当时看上的男人不是天天打游戏,就是窝在沙发上看球赛,要么就是趴在手机跟前看看那点可怜的股票涨了没,说不定还会在外面来点花花肠子,你就会后悔,后悔当初还不如只图了钱!”
米尔德还记得自己当时对亦蕾说,“师姐,你别怪你妈妈了,因为,我妈也是这样想的。”然后两人抱头痛笑。
天下妈妈都是来人啊!
最后,那个半路杀出的福建程咬金终于又半路折回去了,没有如了亦蕾妈妈的愿。而且事后蒋家人也发现那个男人的很多房产来源都奇奇怪怪,也离过婚,就不再提起。往后有一小段日子,那男人仍不罢休,追亦蕾追得特别紧。亦蕾为了躲那个出门就抓着一个大钱包、裤腰上总是挂着车钥匙的男人,用了种种奇招。
那时米尔德刚来上海,亦蕾就为了躲他,总是让米尔德陪着她下班当挡箭牌。亦蕾说:“女人最期待的场景,就是男人开着好车等在公司的楼下,然后这里那里地去吃去逛。而如果男主角是他,这种浪漫就变成了厄运。”
幸好很快,那男人就去追别的女人了。
蒋亦蕾一想起这个插曲就好笑,蒋母也自知没有调查清楚对方背景就瞎拉郎配,有点理亏,消停了好一段时间,也默认了女儿和黎承业的来往。可亦蕾知道,在自己的爱情上,爸妈从来没有真正满意过。
亦蕾说:“本来今天是要和爸妈一起去看房子的,吵了架,一堵气我就出来了,现在在大街上晃荡。我知道你挺忙的,可我还是想找你说话。”
米尔德看了看小宓,她又在催促自己过去了。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对亦蕾说:“我现在还在兼职的那个公司里,要开个会,做点东西,大约要两个小时。”
“那我去找你。反正,我也是开着车瞎溜达。”
“这个……”
“亲爱的,你不用为难,我就到你附近,不打扰你工作。等你忙完了就直接来找我。”
蒋亦蕾总归还是知分寸的,米尔德便放心地把地址给了她。两人约在工作室旁边的坐标书店门口见,亦蕾说,她正好也好久没看过书了。
米尔德挂了电话,走到蔚强和小宓身边,“不好意思,一个朋友有点事,耽误了一些时间。”米尔德又去找了大唐,让他中午少订一份饭,萧乾正好也在大唐那里,便问她怎么了。米尔德告诉他,要和一个朋友去看房子。
“快要成了看房子专家了。”大唐打趣。
“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来找我一下。”萧乾擡头看了米尔德一眼,诚肯地说,“有事要麻烦你。”
分明是公事公办的话语,可在心里有鬼的米尔德眼里,便掺杂了别样的情愫。米尔德很害怕萧乾的眼神,不温不火,却有一股穿透的力量。她总是提醒自己想多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要陷入到花痴的状态中去。
曾几何时,米尔德也是骄傲的班花,面对男生的追求向来都是安之若素的。或者说,就是装,也要装得淡定。班花要有班花的样子。
这种眼神的碰撞太可怕了,短短几秒,便让身边的大唐变成虚无,只剩下她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米尔德故作平静的回应,“好的。”
说完正欲走,大唐的一句话惹得米尔德再次驻足。
“世上的人渣真特么的多!”
大唐正在看关于儿童性侵的案例,报道中用触目惊心的数字告诉大家,孩子们在暗处受到的性侵事件越来越多,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在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情况下,都有可能遭受到不同类型的性侵,而且,多数来自身边的熟人之手。
大唐指着他的大屏手机,对萧乾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要给那个什么‘留守花蕾’的公益基金捐款了。我也打算捐一点,不过,我没你有钱,我少捐点,嘿嘿……”
米尔德凑过来看了一眼大唐的手机,问:“什么‘留守花蕾’?”
萧乾说:“一个关于留守儿童防性侵的爱心项目。”
大唐饶有兴致地说下去,“是支付宝里面看到的,老萧上次捐了两万块。哦,还有什么‘科技夏令营’的,老萧也捐了两万块。”紧接着换上一副夸张语气,“好人呐!”
“行了,行了。”萧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把我说的跟佛祖似的,你赶紧给大家订午餐吧!”
“记得少订我一份。”米尔德不忘提醒大唐。
“不,不要给老萧省钱,我们也是外来弱势群体呀!”大唐死皮赖脸地说,“你那份我帮你吃了!”然后诡异地呵呵笑笑,并夸张地摸了摸自己伙食很好的肚子。
米尔德被大唐的欢乐气氛感染,又与他们说笑了几句,并再次看了看大唐手机上那个报道文章,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