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偷心奶爸保母妻子澄沉睡的记忆内田康夫愁容童子大江健三郎讨债鬼飘红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都市 > 落沪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圣诞节拉开了热闹非凡的年底序幕,往后的每一天都不再那么无聊,似乎天天都有节可过。城市里的人们无论走到哪里,身上都仿佛背着音乐,携带着喜庆,从“铃儿响叮当”到“恭喜你发财”,组成年底最欢腾的迎新画面。

    米尔德比萧乾早一步拿到了驾照,便充当起他的私人教练来。驾校教练说的口诀既精准又顺口,可听起来哪有女朋友说的悦耳动听?比如被教练骂了几十遍的“起步要稳”,说“脚要慢慢放开离合”这样米粒大的小事,萧乾就一直把握不好,车子总是要往前冲一冲。而米尔德一句俏皮的解释,他马上就掌握了。

    “当你放开离合时,放到一半就发现车子抖啊抖,这时车子就已经要向前走了。你不如大人大量,给它个机会,既然感受到它已气得发抖,就任它自然往前走一下下,再温柔地放开离合,就不会急冲了。”米尔德讲解完,郑重其事地拍拍萧乾的肩膀,“老萧,汽车和我相比,不比我好伺候啊!”

    萧乾最可爱的样子莫过于练车,在学车这件事上他比任何时候都像个小孩子,什么工作室的老板,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在他身上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一个待考的小学生,表情专注,眉头凝结,每次练完车都像做了一次军事演习,大汗出得川流不息。

    米尔德习惯抓着他出过汗的手,传递一点力量。萧乾总是不好意思,说:“手又脏又湿,油腻腻的,等我去洗一下。”米尔德便抓得更紧,说不嫌弃。

    萧乾考驾照是“四进攻”了,心理有阴影。米尔德说这是一种心魔,与智商无关,与心理素质也无关,只是偏偏在这一件事上过不去。

    人有心理障碍时,越鼓励越糟糕,只有自己克服心魔才能好。米尔德记得上大学时有个同学,视兔子为世上最恐怖的动物,你和她讲鬼讲妖讲坏蛋,她一概能微微一笑。可是一见到兔子,哪怕是纸上用铅笔随意勾勒出一个兔子的形状,她都能尖叫着把这张纸扔出去。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说兔子如何温顺、多么可爱,听在她耳朵里都是胡搅蛮缠。

    米尔德说萧乾开车有心魔,他也认了。他没有说明“心魔”从何而来,而是问米尔德,“亲爱的,你有特别害怕的事吗?”

    “有的。”米尔德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怕水。”

    米尔德对水是选择性地怕,就是有时怕、有时不怕。她不敢让花洒直接浇在脸上,尤其是耳朵里,连去理发店洗头都要反复叮嘱“水千万不能进耳朵”,否则就感觉随时要溺毙。至于游泳,她是永远都学不会的,头才轻埋水面,世界末日就到了。

    至于为什么会怕水,米尔德曾问过杨锦绣——

    “我小时候掉到河里过?”

    “没有。你十岁以前就没见过河。”

    “我小时候耳朵进水发过炎?”

    “也没有啊!”

    好多设想都被妈妈否认,米尔德只好勉强推断,这么怕水,大概前世是溺毙而亡的。

    萧乾保证一定要在年底前拿到驾照。米尔德虽然心里很希望他能拿到,可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必须有的技能,便说:“对一个男人来说,会开车不是必须的,但会赚钱是必须的!嘻嘻!”

    但是,在年底放假前的最后两天,萧乾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驾照。

    拆开快递的那一刻,他得意洋洋地扬起手中的小本本,对米尔德说:“来来来,小米同学,明年给我考一个潜水执照,好不好?”

    “潜水?”米尔德一下就将萧乾扑倒在床上,“还是先让本宫‘潜’规则一下吧!”

    ***

    这一年的春节有些特别,米尔德不用像往年一样加入到春运大军中去,也不用绞尽脑汁给家里亲朋选礼物。她和妈妈都在上海,男朋友也在上海,她第一次有了家就在上海的感觉。

    房子被妈妈收拾得像模像样,乍一看都不像是租来的房子,原先破旧的家俱都被杨锦绣换上新的,不贵且简易的小家俱,倒显出一点清新的北欧范儿来。

    天丽公司比较人性化,在法定假日的前三天就放了假,米尔德身边的朋友同事大都回了家。小宓带着大唐回老家见家长,盘盘用尽了她网上购物的才能,抢到了一张动车票,也准备走了。而甄真的家在哈尔滨,那几天的机票来回要4000多块,于是她决定来年春天再回家,说正好还能躲过一年一度的家里亲朋大拷问。

    米尔德便把她叫过来一起过年。

    除夕之夜,甄真来了,她一来,米尔德和妈妈就成了厨房的副手。杨锦绣贴了春联,在网上买了十几串LED的小灯,挂在窗玻璃上,屋子里顿时又浪漫了七八分。

    七点.连《新闻联播》都喜气洋洋的,主持人穿的红彤彤两片,张口说着吉祥话儿。等春晚的这段时间,甄真在厨房忙碌,杨锦绣说要给姥姥和舅舅他们打电话拜年,米尔德便趁妈妈回房间的空隙,跑到自己房间去,关上门,给爸爸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不知是不是他也在找方便的地方。好久没有给爸爸打电话了,米尔德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像从前一样?

    “大孩子……”还是这个亲昵的称呼。

    “爸……”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这一个字刚出口,眼圈已红透。对爸爸所有的想念全部化成泪水,前呼后拥地夺眶而出。米尔德从床头顺手抽了两张纸巾,按在眼睛上,就像按住一个伤口。

    “大孩子……”电话那头的米振华也说不出话,又叫一声,梗住了。

    米尔德将按着眼睛的手放下,却又是一番新泪,她又按了上去。稍许,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调整好气息,“爸,过年好。”眼泪又一次无声落下。

    “过年好。”米振华低沉的声音,“你们吃饭了吗?”

    “还没有。有个朋友也在这里,她正帮着做饭……”米尔德情绪总算平复了些,“爸,你呢?”

    “我们也还没吃,我刚刚正在厨房里……”米振华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提起杨锦绣,“你妈她不太会做饭,你多帮着她点。哎,你也不会做……”

    米尔德对着电话点点头,是在向爸爸郑重承诺,同时伴随着极大的酸楚。爸爸在给别人做饭,别的女人,别的孩子,他此刻在别人的家里,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