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了解,你能同时做几样工作,可思路依然清晰,你就是现在流行的‘斜杠青年’呀哈哈哈!你上班,兼职,写小文章,写广告,好像最近还在写小说,这都需要不同的思维,也都需要特别大的精力。只有体力好了,脑子才能转得动。”姜总说着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叹自己精力已不够,“米尔德今年还不到30岁吧?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拼事业主要拼的是体力了。”
米尔德对这个答案有点意外,“我以前还真没发现自己的这个特点呢!”
“还有,你在网上写的那些东西我都看了,很多观点还不错,也没有随波逐流,很有主见,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素质。当领导无论大小,主见是一定要有的。还有,说一些私人的事……”
米尔德心头不禁一阵紧张。
“你有一些文章里提到一个人,似乎是我?”姜总用余光扫扫米尔德的表情,笑了,“不用紧张,我没有要报复的意思,况且你说的很对。我记得你写过这么一句话,说‘人在无法自我认可的时候,就会拿一些不适合自己的包装来武装自己’,我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姜总顿了顿,似乎要一吐为快,“如果一个街头拉二胡的艺人,总是不认可自己做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宣扬民族文化的事,一边拉着二胡,一边又觉得只有钢琴才高雅,非要将自己包装成西装革履,这是要不得的,是吧?”
“是。”
“而且我的事同事们几乎都知道?是吗?”
米尔德没有回答。
“等于默认了。”姜总沉下了眼。最终,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探讨下去,而是说回正题,“一会儿人事经理就来了,稍后会发正式任命的邮件。你这边需要尽快把工作拿起来,可千万别掉链子呀!”
米尔德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然而领导不好当,米尔德当上经理的前两周几乎夜夜失眠。
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呢?打完一仗又一仗,爬完一山又一山。要细致,观察入微,又要学着在大事面前枝枝节节全部省略,能一眼看到工作的重点,并在乱花迷眼中找个方向。
做领导要有气场,要能影响他人,又不轻易被人影响,摆架子要适度,这些都好难。她时不时就要找远方的Yuki求救,对方总是耐心地解答她的各种问题。
对于Yuki,她的离职反而促成了两人成为至交好友。
Yuki对她说:“做领导简直是个修仙的过程,要学会遇事不慌乱,不局促,越冷静越容易赢。工作其实没有什么捷径,踏踏实实做就好了,至于那些兜兜转转的过程,也属正常,不要轻易就焦虑。”
米尔德记得Yuki的话,并带着她的理念克服了一个又一个心理上的难关。
第一次主持运营招商会,当她站在台上,看着聚光灯下空气中飞舞的尘埃而紧张时,她想起Yuki曾说起自己的初次演讲经历,也是和她一样手抖得话筒都抓不稳。“你是想表演,还是想表达?”Yuki这样问过她。“如果是真的有话要说,就不会紧张。”
从此,她再也不怕在人前讲话。
米尔德的收入翻了两倍,那种高耗而低入的、捉襟见肘的生活已离她越来越远了。有时,她还会想起那段躲在暗处默默还债的时光,也常常想起安吉那个破落凄凉的小屋子,想起盘盘负债累累下又被朋友陷害的日子,想起姜总偷偷去银行贷款……这些画面犹如警钟,让她不敢再轻易地损耗自己。
米尔德开始坚持跑步,跟着萧乾周周打球。姜总说的对,拼事业,体力是本钱。前方路还长呀,一切都只是刚开始。
萧乾那边的第一家投标一结束,他不及等待结果,就匆匆和米尔德领了结婚证。领证的过程
简单又顺当。杨锦绣知道,谈夙琴也知道。
领结婚证的那天晚上,米尔德回公司加了个班,萧乾也加了班。凌晨两点,萧乾开车来接她,两人把深夜的上海城看了个够,在四点左右到了外滩。
“只是升了个经理,就忙成这样。那些大领导脑子里天天要装多少事啊?”
“大繁至简吧?”萧老板颇有心得。
“有一次我也是半夜来外滩,等着看日出,可惜没看到,被云层挡住了。”米尔德说,“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呢……”
“说来惭愧,我在上海生活那么多年,也没有来外滩看过日出。”
“那正好,一起等喽!”
和上次一样,外滩的观光道上早已架起了许多摄影爱好者的相机,他们目光齐齐地看向东方,看着天一点一点地变亮。黄浦江上长长的施工船时不时传来“呜呜”的响声,新的一天已经启程。
萧乾把咖啡递到米尔德手里,温度刚刚好。等她喝了两口,他把咖啡接过来,又把面包递给她,“先吃个面包垫垫。”他的手里有两杯咖啡,一个装面包的袋子,一把伞还有手机。他让她的手空出来吃东西,她吃完了他再吃。
“太阳出来了!”
人群中出现第一声兴奋的呼喊,观光道上的人们开始骚动起来,摄影师们摆好架势一阵“卡卡卡”,因为最美的红日稍纵即逝,看谁能捕捉到刹那辉煌。人们都纷涌向江边,欣喜地望着陆家嘴鳞次栉比的楼群方向,那边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
手中的咖啡一饮见底,太阳也由红变白,升上天空。一阵江风吹过,打散了薄薄的云层,万丈光芒照下来,撒在黄浦江上,白的耀眼。此时驶进的一艘货轮正好一声鸣笛,像欢乐的奏歌。
米尔德左手无名指上,被萧乾套上了一枚戒指。
“喂?”萧乾叫她。
“恩?”
“我第一次见你时,我就想,接下来可能要与老妈作对了。”萧乾回想起来,不禁想发笑,“那时我可没想到,她居然会帮我去挑戒指。”
“是吗?”米尔德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款式合意。她的确有些惊讶,随之马上否定了萧乾前面的一句话,“可我从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以前也不信,现在信了。宝贝……”萧乾紧攥着她的手,“以后,你就是上海的儿媳妇啦!”
“这听起来可不太像是祝福,哈哈,不过好像也不坏。”米尔德调侃道,“将来要有个孩子,一出生就是上海户口。哇哦,赚到喽!”
“哎,严肃点行不行?”
“好好,我严肃。”米尔德甜甜地笑了,“那,以后,期望被你们温柔以待喽!”
萧乾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手机响,微信的提示音。
“谁这么早?”米尔德打开手机一看,是久未谋面的表弟宣朗发来的——
“姐,知道你现在还没起床,可我睡不着了。我不是已经毕业了么,很想去上海,又不知道去了能做什么。你经常说我有个性,现在我却觉得自己很胆小。看别人都发展的不错,我也很想做点什么啊!”
米尔德想了想,回复道——
“想好了就来吧。你做好自己就可以了,因为我们没别人可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