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就听得走廊大乱。
姜思鹭被吵得睁开眼,段一柯已经穿戴好了。见姜思鹭睁眼,他侧身出去和外面剧组的人说了句话。
“轻点吧,楼里也不光剧组。”
搬器材的动静这才小下来。
天还没亮全,房间里铺了层薄光。她趴在床上看段一柯收拾行李,有点舍不得。
“好啦,你先和路嘉他们回去,”他过来拍她头,“我明天晚上就回北京了。”
“我不能在这等你么?”
“我回来的时候就不走这儿了,”他说,“今天晚上又住营地,你又没法去。”
姜思鹭裹着被子爬起来。
“这综艺有必要这么上山下海的么……下个剧本定了吗?”
下个剧本就是节目收官了。
“下个不是剧本,”段一柯坐到她旁边,“是翻拍。”
“翻拍?”
“对,所有选手一起,不分队伍,把一部老片的高潮部分重拍一遍。但节目呈现的不是那部片子,是导演和演员,灯光、摄像……怎么把这个片段拍出来的。”
姜思鹭大概懂了——这算是最终扣到了“影视工业化”的综艺主题上。
“哪部片子啊?”
“其实我也没看过,不过那天开会提了一句,是孟老师……年轻时候拍过的一部片子。”
“孟老师?”
“对,他拿影帝那部,要去可可西里,一周。”
姜思鹭:“……现在做综艺要不要这么卷啊!!!”
七点多的时候,楼道里算是吵闹到了极致。姜思鹭大概听了下,是器材出了点问题。
真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大晚,最后姜思鹭他们都准备出发了,段一柯还和剧组的人被拖着走不了。趁着导演四处骂人,他把姜思鹭他们送上了车。
大G停在这地方还是有点扎眼,段一柯都怕他们半路给人截道。绕到前面嘱咐了下笋仔安全问题,这小子突然伸手从后视镜上往下摘东西。
“段哥,这平安的牌还是你拿着吧,”他把姜思鹭刻的那木牌递到他手里,“我感觉你和小姜姐最近都不大顺。”
他一愣,接过,然后竖起来,用木牌的侧棱敲了下笋仔的脑袋。
“好好开车,人家俩姑娘都交给你了。”
笋仔两指并拢,在耳边很潇洒地一甩。
“保证完成任务。”
车要开走了。
他扶着车窗又和姜思鹭说了几句话,眼神擡起,和路嘉也点了下头。毕竟是镇上的酒店,门口是截土路,车轮碾过去扬起一片灰尘。
车窗里伸出只手摆了摆,是姜思鹭和他告别。
段一柯站在弥散的灰尘里,心里忽然一阵研磨般的闷痛。似乎这样的离别会在日后不停地发生,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是这样站着,看她走远。
回去的路上,姜思鹭用流量把孟老师那部可可西里的电影看了。
讲可可西里,基本离不开盗猎。大概剧情是,两个盗猎分子和两个巡山队员在一次追捕中被困在无人区,为了活下来,两边死对头只能合作,但一边合作又一边忌惮着对方,并计划在逃出无人区的瞬间杀死对手。
影片不长,只有一个半小时。台词很少,镜头语言被运用到极致,大面积的拍摄可可西里的戈壁和雪山。
以段一柯一贯的接戏运气,姜思鹭怀疑那个所谓的高潮肯定包括两拨人合作后第一次爆发肢体冲突的片段。
……还是希望Peace一些,毕竟那4500米的海拔打起来也不是开玩笑的。
车进北京,姜思鹭先去了趟舅舅家。一进家门,就见二柯没精打采地躺在地板上,见她来也只是虚弱地喵了一声。
姜思鹭赶忙去抱,它把爪子搭到她肩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嚣张了。
“怎么了呀?”她连忙问。
“昨天到家疯叫了一夜,然后就这样了,”舅舅没上班,溜达着过来回她话,“猫粮猫罐头也不大吃,来了就喝了几口水。”
姜思鹭一下急了,把猫抱起来,说:“那我带去医院看下吧。”
“也行,”舅舅点头,“那我带你过去吧,附近就有一家。”
两天没见,二柯瘦了不少,爪子细细的扒着她的胳膊,被递给医生的时候还不愿意撒手。医生检查了一下,擡头问话,语气也不意外。
“最近是不是环境变化比较大?”
“对,”姜思鹭点点头,“我来北京,不想总让它自己在上海待着,就找托运公司带过来了。”
“那就是应激了。”
医生和姜思鹭简单解释了下猫应激的情况,又去摸了下二柯的脑袋。再擡头的时候,语气有点严肃。
“猫应激挺常见,不过你家这个反应比较强烈,而且这都一天多了还没缓过来……你可以带回家,不过我建议你留在医院观察下,这样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也好抢救。”
二柯擡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姜思鹭纠结了一会,舅舅在旁边发话了。
“那就留着吧,你带回家又得折腾,它还得再适应新环境。”
她想想也是,伸手摸了摸二柯头,擡头对医生说:“那我哄它一会行么?”
“嗯,走廊那有椅子。”
姜思鹭抱它出去坐着。
她觉得二柯特别委屈,心里也愈发内疚起来。小猫头搭在她肩上,爪子拽着她袖口,喉咙里发出阵阵咕噜声。
“你乖乖在这里哦,”姜思鹭在它耳边小声说,“病好了就带你回家,然后等段一柯综艺拍完,我们就能回上海啦,对不对?”
“最近的罐头是不是也不喜欢呀?回家就有喜欢的罐头吃了。还有你的猫爬架,也给你打扫干净,对不对……”
哄了半天,二柯总算在她怀里睡着了。姜思鹭把它抱给护士,目送它和其他生病的宠物一起,被送进那个小小的笼子。
舅舅过来安慰了她几句,她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想回上海的,也不只二柯吧。
回家改了会稿子,天色很快就晚了。姜思鹭想着段一柯估计又在什么荒郊野岭安营扎寨,也没有找他的打算。
没想手机一振,他的消息先来了。
[绝了,这营地有信号。]
她一愣,去摸手机。
[这么好?]
第二条隔了很久才到。
[有个坡,爬上去有一格]
信号差,他野心倒很大。
[我给你发个图啊]
漫长的等待。
姜思鹭简直以为他又掉线了,几乎要退出微信的时候,一张图刷新了出来。
黑乎乎一片。
[……这什么啊?]
纯文字的回复稍微能快点。
[怎么拍出来这样啊]
[破手机]
[跟我看见的也差太多了]
[你等会我去找摄像大哥给我调参数,可能得用延时]
……可以预期的漫长等待。
她甚至能想象出段一柯从那个坡上跑下去,找人,等人家把参数调好,拍照……然后再跑回来,举着手臂给她发微信的画面。
折腾了得有20分钟,下一张图片终于发了过来。
紧跟着,是两个字:
[银河]
是银河。
浩瀚的、壮观的、繁星点点的银河。这回参数设置得恰到好处,左下角几乎竟然还拍出一片星云。
姜思鹭的心口忽的潮湿起来,像行走在夜雾笼罩的玫瑰花田。
她趴到沙发上,给他回复:
[好看]
隔着飘渺的无线信号,她感受到了男生的得意。
[还有一个好消息]
[?]
[节目组大出血,明天可以坐飞机回去]
[几点的呀?]
[晚上6点落地]
[那我去接你?]
[不用,在家等我]
姜思鹭挑起眉,心里自有主意。
不过落实到文字上,还是一句乖巧的[好哦]。
又闲聊了几句,他那边的回复越来越慢。姜思鹭想他站在山坡上也怪冷的,发了句[那你早点睡觉]过去。
这句话发完,对面就彻底没声了。
百里之外的草原上,段一柯对着那个发送失败的红色惊叹号“啧”了一声。在骤起的冷风里又站了一会,他放弃了等信号回来的打算。
怎么还能给风刮没呢。
从坡上滑着走下去,不远处是剧组扎下的营地。刚才给他调参数的摄像大哥正背着风口抽烟,见他过来,招了下手。
段一柯走了过去。
“这么半天,跟谁聊天呢。”
段一柯转过眼神,心里想着路嘉的话,开口还是下意识地回答:“女朋友。”
摄像师一愣,笑笑,把烟灰弹走。
“不容易……抽一根么?”
段一柯摇摇头。
“你可真不像这圈子里的人。”对方拍他肩膀,见他没躲,又想起前几天摇臂撞上过他。
“伤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
“够拼的,”对方语气意味深长,“很想火?想火要做的事多了,拍好戏只是其中一件……你看那几个最火的谁不碰烟酒。”
段一柯没接腔。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起来拍日出那场,”对方顿了顿,又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哦,你们去可可西里那场戏也是我跟,我叫卢庚。”
段一柯点点头。
“行,那我回帐篷了庚哥。”
“嗯,好好睡。”
他在夜色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自己的帐篷前,拉开门帘上的拉链,钻了进去。
帐篷外是草原无边的黑暗,寂静到无以复加。躺了一会,风声渐大,竟吹来一片雨云。雨滴打在帐篷上,开始还显得淅沥,而后愈发凶猛。
闪电自天边劈来,闪着骇人的光亮。雷声滚滚,紧随其后,震得身下的草原都微微颤抖。
段一柯睁开眼,在黑暗里摸索着,从衣服里拿出那块刻着“平安”的木牌,放到了枕头下。
那条没发出去的微信被留在了他的手机里。那是他站在暴雨将至的风里,借着星光月色,一字一顿打下的:
[很想你。]
……
机场。
姜思鹭是从松球的工作室干完活过来的,下车的时候夜幕初降。她过了安检往接机口走,抵达门前时,便被眼前浩浩荡荡的人群震惊了。
哪来这么多人啊?
接机的人摞了一排又一排,姑娘们手里捧着花,抱着礼物,举着信……脸上都写着“翘首以盼”。她站在人群之外使劲垫脚,也看不清最前面的样子。
有个人简直是被人群挤了出来,脚步不稳,直往她身上跌。姜思鹭扶了一把,对方连忙道谢。
“你们这是……”她有点困惑,“干吗呢?”
“接机啊!”
“接谁啊?”
“!”
这句话一问出来,小姑娘立刻双眼放光,拿出卖安利的气势来。
“段一柯,段一柯了解一下?最近势头超猛的新人!内娱有救了!他那个《狮子》你看过不??”
姜思鹭:……
心情复杂.jpg
对方又渲染了一通,期间还卖了一波《骑马客京华》的安利,最终以“哎呀就是粮太少了真的太少了”作为对话的结尾。
姜思鹭又望了一眼前面根本看不到头的人群,试探性地问道:“你们都是从哪知道的航班啊……”
毕竟她都不知道航班,她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抵达时间。
小姑娘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看你就不追星。黄牛啊黄牛,黄牛现在无所不能,《片场火花》所有选手的航班信息昨天晚上就散开了,你要加他么?我给你推下微信!”
姜思鹭连忙摆了摆手。
方才对方忙着讲话,这时候才回头认真看她。愣了愣,她忽然说:“欸,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你是不是……”
完了,她去探过班,还入镜了。
姜思鹭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摇头道:“我大众脸,好多人都看我眼熟……”
话音未落,身前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
段一柯一到门口就傻了。
他也没想过要走特殊通道,跟着一群糙老爷们,取好行李就往外走。身影闪现的一瞬间,人差点被尖叫声掀翻。
他还转头问身边的卢庚:“这干吗呢?”
卢庚都给气笑了:“接你的!没听见喊你名字吗!”
他这才从山呼海啸里听见了若隐若现的“段一柯”。
无数双手伸了过来,想与他相握。有人递来信,他接下。送礼物的他摆手拒绝了,但有人拿着花往他怀里塞,他只能抱住。
耳膜被无数人的呐喊震得发疼,他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微微低了下头,算是表示感谢。
更大的尖叫淹没了他。
他擡起头,眼前是望不见尽头的人群,与高高举起的手臂。
不知怎的,他竟在那震天的尖叫声里听到了一声很细微的“段一柯”,与别人的都不同。但擡起头的时候,又无论如何也寻不到声音的主人。
人群困得他抽不开身,许多人来和他索取签名。段一柯边走边写,拿到签名的姑娘在喊——“啊他字好好看啊!”
路人也来凑热闹,举着手机拍他,一边拍一边问旁边的人——“这谁啊,这人很有名吗?”
那声细小的“段一柯”萦绕心头,他写字的手忽然有些不听使唤。
出机场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围着他,他摆摆手,很礼貌地说:“我要走了,辛苦大家了,麻烦不要跟了。”
“有车来接你吗一柯?”
好亲热,上来就叫他一柯……不像姜思鹭,这么久了,还是执着的叫他“段一柯”,一个字都不愿意少。
他没让笋仔过来,于是回答:“我打车,已经叫好了。”
“为什么不派车接啊??什么垃圾公司啊!”不少人沸腾了。
段一柯:“……我还没签公司。”
人群寂静一秒,继而更加沸腾:
“卧槽,好有个性啊!”
“不一样的烟火!”
“那就是纯靠实力走到现在!”
段一柯:……
感觉他现在打个喷嚏都会引发欢呼。
又等了一会儿,车终于到了。看见这么多人,司机还没敢刹车,段一柯和他挥了下手才没开过。
身后是一阵“一柯再见”的声音,他点了下头,退回车里。
司机回头看他:“你是明星啊?”
一脚油门出去,驶离沸腾的人群。段一柯压了下帽檐,语气略显疲惫:“我什么也不是。”
一路奔波,终于开到楼下。
习惯了家里亮着灯,从楼下看上去一片漆黑的时候,段一柯还有点愣怔。等开了家门,更发觉屋里寒冷——
他试着叫了声姜思鹭,没人回应。
身上的疲惫愈发明显起来,他摸索着墙壁,总算找到了开关。直到行李都推进家门,身后才传来清浅的脚步声。
回过头,熟悉的身影闪进家门。
两人对视,都是一愣。
“你……”段一柯犹豫了下,“不是说在家等我?”
姜思鹭迟疑片刻,“哦”了一声,扬了下手里的外卖袋。
“我去给你,买饭了。”
段一柯松了口气。
他接过外卖袋,看了下小票,语气也无奈。
“我都回来了,你等我做不行?”
姜思鹭摇摇头:“你也挺累的……”
语气总归是有些奇怪。
灯亮起来,饭摆上桌,家里总算有了些烟火气。姜思鹭和他面对面坐下,没聊几句,就说起可可西里的事。
“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走啊?”
“我怎么刚回来你就问我走的事。”段一柯低头吃饭,吃了几口不见她追问,才擡头继续说,“下周日。”
“那这次……待一周?”
“对,再跟一场线下放映,去现场录一期综艺。剩下的时间都陪你。”
“不用都给我啦,”她低着头,“你有事就忙好了,不用刻意陪我……”
段一柯本来就不算迟钝,这次更觉得不对劲了。
“姜思鹭?你是有什么事么?”
擡起头,男生的眼神很认真地望着她。
姜思鹭心跳漏了一拍,赶忙避开他的眼神回答:“没……没有啊,你现在,就是比较忙啊。”
他不大相信地喝了口水。
“猫呢?”
就两个字,一个问句。
“那天晚上时间紧,我也忘了问你,”段一柯继续说,“路嘉也来北京了,二柯还在上海么?”
她被问得心里烦躁起来。
筷子戳穿了一块烧焦的茄子。
“二柯在我舅舅那,”她说,“昨天不大舒服,我……送去医院了。”
“怎么了?”
“医生说是,应激。”
对方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开口,倒也不是指责的语气,就是有点无奈。
“你没和我说。”
“你这不刚回来么,”她把那块焦了的茄子吃下去,嘴里泛苦,“我看你也挺累的,想着明天再告诉你……”
茄子不但苦,还辣。
她咳了一声,起身去找水,结果水壶已经干了,只能再烧新的。段一柯叹了口气,去包里掏出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姜思鹭没接。
他这回语气是有点重了。
“我哪做错了你告诉我行么?”
她几乎是在下一秒就条件反射地回答:“你没错啊,我又没说你做错了。”
看来应激的不光是二柯。
她也应激了。
段一柯过来拽她,她往后撤了两步。他第一次被她躲开,眼神也有些震惊。
但下一秒,他再次伸手,拽住她手腕就往怀里拉。另一只手箍住她腰,制得她一步都动不了。
“段一柯!”
“姜思鹭!”
他竟然和她大声说话!
姜思鹭胸口起伏了一下,眼圈立时红了。
段一柯也愣了一瞬。
不是她先无缘无故发火的吗??
但是这个气氛已经拉到这儿了,这一架估计是不吵不行。他没松手,声量降低,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你要去哪?”
“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就站这儿给我把话说清楚。”
姜思鹭说不出口。
段一柯倒是开始了。
“昨天发微信不还好好的吗?”他说,“我跟你说两句话容易吗?那坡儿好上啊?我下来差点滑一跤!”
姜思鹭:……
“你知道我这趟多累吗?就惦记着回来和你吃顿饭聊会天,你一进家门就给我甩脸色,我招你惹你了啊?”
“猫生病了你没和我说啊,你和我说我下飞机先去医院看它了。现在这个点儿了我也去不成了,我这几天都恨不得5点起,我困得都幻听了!”
姜思鹭没忍住:“你幻听什么啊?”
“我幻听你叫我!”段一柯没好气,“我一下飞机一群人在我耳边嚷嚷,我就老觉得听见你叫我,我再不睡觉我人都要疯了!”
姜思鹭:“……你听见了?”
屋子里静了一瞬。
段一柯的反应真的快得……
完全超越了他那个刚过艺考线的高考分。
“你什么意思?”
姜思鹭别过脸:“没意思。”
“什么叫我听见了?”
“……”
“……操。”
他震惊松手。
姜思鹭怒视他:“你别说脏话。”
“那你别编瞎话。”
……这对仗的工整程度也超越了他那个64的语文分。
她怎么就吵不赢他啊!
“你这人……”段一柯简直哭笑不得,“你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吗?”
“打电话就能接到吗?”她还在犟,“你手里都是人家送你的东西,你哪有那个闲工夫接电话啊。”
“那你提前和我说一声啊。”
“那我想……”姜思鹭声音一软,刚才一直压着的哽咽总算涌上来,“我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成年人给个惊喜都好难。
一不小心,就给成了惊吓。
段一柯这回音量也不高了,语气也不硬了,伸手把她往怀里带,全是愧疚和抱歉。
她被拍了几下后背,总算放声哭出来。
“我的错我的错,这回真全是我错。”
“你还吼我……”
“我没有啊……我那顶多是,说话大声……”
“那就是吼我……”
“行行行,那我给家里买个测分贝的,我以后再大声你别给我吃饭行吧?”
她被气笑了。
段一柯松了口气,继续哄。
“那明天咱俩去看二柯?”
“二柯不想见你。”
“那我在门口磕个头再进。”
姜思鹭不说话,段一柯绝望地敲了下额头,又把头低下。
“那这样吧。”
她偏了下头,应该是在听。
“那上次我答应你那个事,你今天办了吧。”
姜思鹭有点懵。
“什么事?”
“就……那个事。”
“?”
“就是那天我答应你,然后又反悔那个事。”
“……”
看她还是一脸茫然,段一柯绝望了。
他清了清嗓子,沉痛开口:“就那个你在上面,还能绑我的事。”
姜思鹭:………………………………
这人。
怎么。
不按规则出牌呢??????
她很想拒绝,但微表情已经出卖了她。
“行么,挺划算吧?”段一柯居然还在那诱惑她,“完事你就别生气了,咱们今天就算一笔勾销。”
姜思鹭:“……谁要和你一笔勾销。”
“这都不能一笔勾销?”他故作震惊,“那算了。既然绑了都不能一笔勾销,那就别销了,也别绑了——”
“——要绑的!”
房间里陷入尴尬而微妙的沉默。
尴尬是姜思鹭的,微妙是段一柯的。
他把她松开,坐回沙发上。
“行,”他说,“那你拿绳去吧。”
“我不拿绳。”
“?”
“家里有领带。”
“????”
转身的时候,他的声音火冒三丈地扑过来——
“——那不是年前买的吗??你惦记这事儿多长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鹭:×幻想还是要有的,不一定哪天就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