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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落雪满南山 > 第51章 久违

    我明白你会来,所以我等。

    ——沈从文

    ·

    苏南“噗嗤”一声笑出来,脸上还挂着泪。

    又被陈知遇嫌弃,又哭又笑的,丑不丑。

    苏南领着陈知遇在保安亭登了个记,开车载进小区,先没回家,而是去找何太太还车。

    何太太围着围裙,正要准备做午饭,接来车钥匙,问苏南:“复查过了吧?”

    苏南笑说:“复查过了,已经好了。真的感谢您和何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太太笑说:“不麻烦不麻烦,都出门在外的,相互照应是应该的。你问何平再要两天假吧,休息好了再复岗。这个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说着,将目光移到了站在苏南身后的陈知遇身上。

    苏南介绍:“这是我……我老公,陈知遇,放寒假过来探亲的。”

    陈知遇瞥一眼苏南,眼里带点儿笑,上前一步来跟何太太握手。

    何太太:“哦你好!前几天给何平打电话的就是陈先生您吧?”

    苏南一愣

    陈知遇点点头:“苏南不省心,给你们添麻烦了。”

    何太太呵呵笑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如中午在我家吃饭吧,我给何平打个电话。”

    苏南:“谢谢您,今天实在先不麻烦您了。陈知遇他刚到,坐了二十几个小时飞机,想说让他先休息一会儿,等过两天周末,何主任休息的时候,我们做东请你们吃饭。”

    何太太是个爽利人,笑说:“也行!”

    又把车钥匙递给苏南,“那车你先开车吧!带陈先生去市里逛一逛。”

    两个人,往苏南住的地方走。

    苏南背着手看着陈知遇,“你还没跟我交代呢。”

    陈知遇:“交代什么?”

    “你给何平打过电话?”

    陈知遇十分嫌弃地看她一眼,“你那天没给我发微信。”

    苏南愣了下,想到那天把手机从床上推下去,死活没爬起来去捡。就那一天,她没像往常一样跟陈知遇汇报工作。

    停住脚步,转身,上前一步,抱住陈知遇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前,很低地喊了一声:“……陈老师。”

    陈知遇声音里裹着点儿笑:“你刚刚跟何太太,说我是你谁?”

    苏南:“……”

    陈知遇:“嗯?”

    苏南头紧紧地埋下去,声音快听不清了,“……老公。”

    到住处,苏南先指点陈知遇去洗澡。

    陈知遇应下,在别墅里逛了一圈。

    空气里一股消毒水混合驱蚊液的味道,客厅里只有两张沙发一个茶几,特别空。卧室里让她收拾得很有意趣,一个床垫直接放在地上,床头一盏落地灯;床前铺了张色彩鲜艳的地毯——他在她发来的微信上看过,说是土耳其人手里买来的;床头墙上挂着一块波西米亚式的挂毯,挂毯上又挂了各式各样的小东西,明信片,拍立得照片,等等;床对面一排低矮的柜子,柜子上摆着形状各异的黑木木雕,稀奇古怪的破烂玩意,柜子里放着书和资料。

    苏南拿了一个铁皮盒子过来给他看,“这是从一个索马里人手里买的。罐子打不开,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晃两下,里面哐当哐当的,“卖给我的那个人说,是他出海从一艘海盗上捡到的。”

    陈知遇:“……你也信?”

    苏南:“也不贵啊,就五十块钱!”

    陈知遇轻哼一声,却没再出言讽刺。

    来一趟,从她去找何太太开始,到看见她这卧室,他本来还高悬的心,一下就落下来。

    虽然只三个月,但她现在,确实以极其明显的速度成长了。

    苏南还有一点不舒服,所以午饭只简单炒了两个菜。

    她做饭的时候,洗过澡的陈知遇就一直在厨房里待着,听她讲在这儿的见闻,“这里蔬菜好贵,好一点的大米,一公斤要4000克瓦查——差不多等于人民币38块钱。洋葱是论个卖的,一个也要人民币20块……”叹声气,“就肉便宜一点,可是我又不爱吃肉。”

    陈知遇看她一眼。

    难怪又瘦了。

    陈知遇在飞机上没休息好,吃过饭就在床上午休。

    苏南趁此出去了一趟,在别墅区里专门为方便家属而开的超市,给陈知遇买了拖鞋、牙刷等日常用品。

    要结账的时候,想到什么。

    往收银台旁的架子上看了一眼,脸上发热,最后一咬牙,抄了两盒丢进购物篮里。

    陈知遇睡到傍晚才起,一醒来,就看见她坐在蜷坐在地毯上,把电脑搁在一个小方桌上,正在噼里啪啦敲键盘。

    没开灯,电脑屏幕幽淡的光,照得她神情格外柔和。

    她觉察到他醒了,急忙停了动作,“吵醒你了?”

    陈知遇摇头,摁亮了床旁边的台灯,不说话地朝她伸出手。

    苏南愣了一下,合上电脑,走过去。

    陈知遇抓着她腕子,一带。

    她倒在床上,他翻个身。

    视线相对。

    陈知遇手指碰了碰她脸颊,“想我吗?”

    人其实很奇怪,在外人面前顽强犹如金刚之躯,却能被最亲密的人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话轻易击垮。

    声音就有点颤了:“……想。”

    陈知遇低下头来,含住她有点儿颤抖的唇,很温柔地吻她。探入一点儿舌尖,也是浅尝辄止。

    心情过于珍而重之,久别重逢,反而不敢触碰太深。

    人是一种近乡情怯的动物。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顾及她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吻了一会儿,陈知遇就侧躺下,将她合在怀里。

    苏南:“你饿不饿?”

    陈知遇摇头。

    很久了。

    梦里面好多次梦到这样的场景,还在崇城的公寓,很亮堂的阳光。梦醒来的时候,想到即将要面对的繁重如山的工作,真的不止哭了一回。

    可是是她自己咬了牙也要出来的,陈知遇这样尊重她的选择,她有什么脸哭。

    极快地调整心态,然后全情投入工作。

    最开始的一两个月,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饮食不惯,气候不适,是在这样煎熬的心情之下,一天一天硬抗过来的。

    “……前两周我不是跟你说我要从布兰太尔开车去萨利马么?在路上,我遇到了当地小孩儿砸车……”感觉到陈知遇手臂一紧,忙说,“没……我没事。他们只要钱,我给了钱他们就走了。但是……当时是真的吓傻了,玻璃碎了落在身上的一瞬间,我只有一个念头,你怎么办……”

    陈知遇面色如铁。

    苏南凑近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每回都想告诉你,每回都怕你担心。”

    陈知遇:“我担心个屁。”

    苏南:“……高校教授不要随便说脏话。”

    “你让我省心过吗?嗯?找个老婆跟养女儿一样。”

    苏南直笑,“谁让你图我年轻漂亮呢?”

    “自己照镜子看看,晒黑成什么样了,你问问漂亮这个词,它还认识你吗?”

    苏南眨眨眼,“你漂亮不就够了吗?”

    陈知遇:“……”

    万里之遥,百日之隔,也没有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远。

    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陈知遇这次过来,还真不是纯为了见苏南。

    省内有一个ngo组织,主要任务就是在西南非这一块,以论坛的形式普及人文学科。ngo组织在寒假的几站是津巴布韦、赞比亚和莫桑比克,陈知遇收到邀请函,一看这几个国家,恰好离马拉维不远,就应允下了津巴布韦这一站的活动。

    苏南上班的这一周,他往津巴布韦飞了一趟,五天连去了五座城市,赶在苏南周六放假之前,又回到了马拉维。

    苏南周五加班到了十一点,回到家一开门,发现屋子里有光,吓得一哆嗦,差点准备喊保安。

    就听卧室里传来陈知遇的声音:“回来了?”

    “陈老师……”

    陈知遇走出来,瞅着她笑,“我让何太太放我进来的。”

    苏南抚抚胸口,“……吓死我了。”

    她在外跑了一身汗,飞快冲了个澡,换上宽松的长袖t恤,去客厅里吹头发。

    陈知遇坐在沙发上敲键盘,往她那儿瞥去一眼。

    t恤很长,盖过大腿了……看起来像里面什么也没穿似的。领口又很大,她稍微动一下,半个肩膀就要露出来。

    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苏南也在看他。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棉麻t恤,在非洲大陆上跑了一周,也没见他皮肤晒黑一点,还是那样白,绷着脸认真工作的时候,就显出一种生人勿近的禁欲感。

    苏南吹一会儿头发,偷瞄一眼。

    陈知遇全神贯注。

    再偷瞄一眼。

    陈知遇聚精会神。

    ……她故意穿的这件t恤,一点用都没有?!

    苏南关了吹风,揉着眼睛,走过去,“陈老师……我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

    陈知遇停下动作,看她,“进什么了?我看看。”

    苏南单膝跪在他两腿间的沙发上,脸往前凑,膝盖往前一顶。

    陈知遇:“……”

    苏南稍微扒开一点下眼睑,“……你看看。”

    片刻。

    陈知遇微眯着眼,“你故意的吧?”

    苏南神情无辜,“……对啊。”

    手指抓住他t恤的下摆,顿一下,往里探。

    陈知遇将她手指一捉,直接把人扛起来,回卧室。

    仍在床上,自己翻了个身,仰面躺下,让苏南坐在他腰上,“想给我脱?”

    苏南看着他。

    陈知遇抓住她手指,微挑着眉,“我不动,你慢慢来。”

    兴致起来很快,然而这回陈知遇好像是打定了主意,就不主动。

    苏南不服气,先把他扒光了,然后去袋子里翻出她一周前厚脸皮买回来的安全措施,瞎弄。

    陈知遇也就忍着,指点她两句。

    做好措施,又磨蹭了半天。

    慢慢的,苏南好像是无师自通了一样,试了一下,准备坐下去。

    陈知遇有点憋不住了,抓住她手臂想起来。

    苏南按着他的肩膀,“你说的你不动。”

    一点一点的,试探着,把他吞没。

    陈知遇额头浮起一层汗,看她有点皱眉,“疼?”

    苏南摇摇头,“不是……”

    “怎么了?”

    她俯下身来,贴着他的耳朵,“好像……很深。”

    陈知遇目光一暗,忍不住了,掌着她的腰,托起来,很快地动。

    可能是在异国他乡,情绪很不一样。

    她有点疯儿,把三个多月来积压的情绪,全部投入其中。

    很快第一次,没歇到一个小时,第二次。

    ·

    到三点才消停。

    别墅里静悄悄的,空调打得很低,然而被子里一片潮热。

    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外面漆黑一片,只从玻璃的上沿,露出半轮月亮。

    苏南倒了水来,递到陈知遇手边。

    陈知遇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擡手抹了抹她额头上的汗,笑得有点儿轻佻,“……有长进了,跟谁学的?”

    苏南眨下眼,“想知道?”

    赤着脚跳下床,从对面的矮柜里翻出一套陶塑,“……辜田送的。”

    陈知遇看了一眼,差点呛住。

    两个小人,一男一女,一十八式。

    “……你从哪儿交来的这么一个朋友?”

    苏南:“大惊小怪。”

    陈知遇:“……”

    将她拉过来,凑到她耳边,“想学,别看这个,理论没用,得找我实践。实践出真知。”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