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柳毛飘,卖鱼儿的遥街叫。
大芝娘又在院里开地。栓子大爹隔着半截土墙问:"把院子都开成地?"
大芝娘说:"他叔,你说辣椒这物件,莫非咱这片水土就不生长?"
"学生们都吃,想必这不远的地方就有种的。"栓子大爹说。
"我估摸着也是。是种籽儿,是种秧?"大芝娘问。
"兴许是栽秧。"栓子大爹说。
"你不兴打问打问?"大芝娘说。
"莫非你想试试?"栓子大爹问。
"你给我找吧。"大芝娘说。
栓子大爹背了荆条筐,赶了几个近集,又去赶远集。走在集上他不看别的,单转秧市。葱秧、茄子秧、山药秧他都不眼生,见了眼生的便停住脚打问。
栓子大爹终于从远集上托回两团湿泥,两团湿泥里包裹着两把辣椒秧。
大芝娘在菊花畦边栽下辣椒,栓子大爹留出几棵,栽在麦场边。
麦子割倒,辣椒秧将腰挺直。
棒子长棵,辣椒也长棵。
棉花放铃,辣椒开花。
后来辣椒花落了,显出一簇簇豆粒大的小生灵,都朝着天。
有人隔着半截土墙问大芝娘:"莫非这就是辣椒?"
大芝娘说:"由小看大,闻着就像。"
有人在场边问栓子大爹:"莫非这就是辣椒?"
栓子大爹说:"也不看看谁买回来的秧子!"
大秧谷黄了,辣椒红了。东一点,西一点,仿佛在绿地随意?上的红手印。
菊花白了,辣椒更红了。红白一片。
五星串着畦背儿乱跑,不掐白菊花,只捡红辣椒揪。
第二年,栓子大爹从干辣椒里削出籽儿,种出秧,逢人就说:"栽几棵吧,栽个稀罕。"
端村人在菊花旁边种起辣椒。秋天,端村的原野多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