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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寂寞芳心俱乐部

    从今年初开始,不知是粉丝看腻了我们的文风,还是遭到了同类号的残酷竞争,马鹿小姐的关注人数不再增长,甚至连点击量也开始慢慢下滑到只有1万上下,每天悄悄溜走的流量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但文末那个小小的数字时时如针扎进我的大脑,在脑仁上戳出一个小洞来,然后无论你在做多么开心的事情,都会瞬间觉得被吸尽了快乐,再也不会好了。

    幸亏,黑子策划了一个马鹿小姐异国网恋新选题,只露出冰山一角就备受关注,所以我们才有底气真的说走就走。刚一联系好了“新故事”的男主角,我和黑子就迫不及待地订好了LA的机票,毕竟这是刻不容缓的拯救公众号大作战,而我,也想借此打碎一种可怕的惯性,尝试一次和陆三秋的分离。

    离开上海的前一天,我买了很多新衣物,特别是裙子。陆三秋喜欢我穿裤子,各式各样,或长或短,所以我很多年没有认真挑选过裙子了。我记得早年有一条很喜欢的织花装饰吊带连衣裙,带去读大学没舍得拿出来穿过几次,为了跟他庆祝交往一周年特意拿出来换上,结果那天在宿舍楼下陆三秋远远地看到我就蹙起眉头,本来要拢住我肩头的双手尴尬地僵直降落,按在我的肩头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最后哈哈一笑,说了句晚上降温了,快回去换条长裤。他不太关心我的其他生活细节,唯独对衣着妆扮有极强的主见。

    我没有给陆三秋发信息,我决定要忘记那晚动荡的身体,窒息的呼吸,和软硬恰到好处的床。

    这次能行吗?

    三年来我不是没有尝试过看看别的男生。但看来看去我只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爱也有时差。他们也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很多时候不是别人不合适,而是我们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飞机在万尺夜空中仿若一艘静止的大船,现在我终于能够冷静地俯瞰我们两的关系。陆三秋是一个太好的对手了,可惜我们实力相当,时间久了未免有些无趣。但这段感情让我把爱情的期待起点定的太高,导致后来的其他关系都相形见绌。

    黑子此刻正敷着蒸汽眼罩,盖着她质地上乘的羊绒披肩在我边上假寐。学生时代我们旅行的时候拖着最大号箱子在盛夏午后的异乡马路上奔跑,一起赶最后一班拥挤的地铁,穷不会影响年轻的快乐。那时候她的样子好像就在昨天,这感觉挺不真实的。现在我们拥有可观的收入,为了睡个好觉购买昂贵的公务舱机票也不再心痛,但却似乎不如从前快活。至少我不快活。

    黑子心情应该还不错。她的空窗期也有一阵子了,从我们联系上这个自愿帮我们出演男友的男生起,她就每天对着这个小哥哥的微信头像上那只懒懒的浣熊满心期待。我几次和这个男生微信沟通下来,谈吐单纯而热诚,八成是黑子中意的类型。黑子也代入角色很深,好像忘了这个男生其实只是个工作对象,还美其名曰,爱岗敬业、我爱工作,直接把小哥哥朋友圈里一个在球场上清俊的背影设成了桌面,说是避免穿帮。

    氛围灯被调暗了,整个飞机正沉沉睡去。我扫了眼手机,十一点整,心口一紧,旋即才想起自己并不是身在工作室电脑前。每天把第二天的终稿按惯例编辑格式、设置定时发送,再在十一点推送的时候,看是否顺利推送和读者们的留言,这本该是平凡而忙碌的一个深夜。但今天的更新已经在下午提前发出了,是一篇期待见面的长文和一张国际机票,黑子执意提前一周放出马鹿小姐跨洋奔现的消息,经过几番预热,到今天后台已经被求爆照的评论攻陷了。

    直到起飞前的最后一刻,黑子都还在回复不时跳出的祝福和揶揄,最后成功引起了乘务长的注意,勒令黑子赶紧关了手机。干这行需要心理素质过硬,就跟这几年迅速风靡的直播业一样,虽不用真像主播们一样陪笑尬聊,但无论读者给的反应是好是坏,我们得保持形象不垮掉,同时也要深谙自嘲之道。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互相安慰,有回复总比没有强。

    所以这样静谧的夜晚对我和黑子而言真是久违了。手机空旷的锁屏界面上荧荧投射出我最得意的一张照片,在教学楼顶拍的粉色晚霞,陆三秋高的不像话的鼻梁及剪影。每次换手机,都要重新导一次,看了几千个日夜,很难说是里面的人还是图片本身更加重要。滑动解锁,我浏览相册希望找一找库存里有什么能够替代这张壁纸,往前翻了几百张,最后还是作罢。

    所以这样静谧的夜晚对我和黑子而言真是久违了。手机空旷的锁屏界面上荧荧投射出我最得意的一张照片,在教学楼顶拍的粉色晚霞,陆三秋高的不像话的鼻梁及剪影。每次换手机,都要重新导一次,看了几千个日夜,很难说是里面的人还是图片本身更加重要。滑动解锁,我浏览相册希望找一找库存里有什么能够替代这张壁纸,往前翻了几百张,最后还是作罢。

    飞机在洛杉矶当地时间零点十五分降落。

    当空乘用甜美的声音宣布可以打开手机的时候,我跟黑子立刻蹭了机场的WI-FI登进微信公众号后台翻阅新增留言。全部回复妥当,我提醒黑子,我们的手机已经是美国时间,我们得算一下时差,重设相当于国内十一点的闹钟了。这几年经营公众号,作为一个情感博主,现实爱情没什么长进,倒是工作上越来越自律,毕竟做自媒体,没有老板上司,靠的就是自我要求。

    按照预定计划,马鹿小姐的男朋友魏玮同学将会来接机,而我们要在机场就地录一段奔现小视频。黑子全程小碎步跳跃着保持在我前方十米出关,我们故意慢悠悠地取完行李,希望等会外面吃瓜路人少一些,以免影响拍摄效果。等快到出口的时,她忽然折返来我身边,压低声音按住我的手,说了句“你先走出去,看看他做了牌子没有。”

    这一对互相没见过正脸的奔现情侣,魏玮怎么样我还不知道,至少黑子真的紧张了,据我观察她至少两年都没有这么小鹿乱撞的状态了。看她打开视频软件切好滤镜,我推着箱子走向出口。

    同航班的乘客几乎散尽了,不远处栏杆外呆呆站着一个个子极高的男生,双手捧着PAD上面写着马鹿两个歪歪的汉字,露出一双眼睛又大又黑,里面水光潋滟。我第一反应是,这人得有两米吧?我也不确定,毕竟我的生活中还未闯入过超过一米九的人,更别提两米。他看我出来,把平板电脑移开,这才完整地露出一张脸,略带困惑的表情,又像是在询问,是你吗?

    不知怎么的他小动物一样发问的表情让我楞住了。他见我有所反应便要收起PAD绕进来接我。我两步并作一步跳到他跟前隔着栏杆费力地踮起脚,制止他的行动,在一个我所能达到的最高位置对他说,“她在后面,你继续接机就ok。”说完头也没回悄然溜走。

    再说,凭刚才的第一印象,这个男生远超过预期。我的直觉向来准确。

    待我走出三十米开外回头张望,黑子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拍得兴起。羞赧的大男生,对着镜头不知所措,差不多黑子说十句他能应对一句。我在不远处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

    魏玮是个不折不扣的地道北京人。教养很好,说话字正腔圆,那种从容我模仿不来,但是作为一个二十多年来听惯了南方普通话的人,我对他的声音莫名好感。才21岁,获得UCLA的全额奖学金,为学校征战NCAA。现阶段据说正在校队集训期,很快就要迎来新的一轮的联盟内主客场比赛。

    当初我们为马鹿小姐做了一个以美职篮为目标的新男友人设,并没想过朋友真能帮忙找到这么个人。

    “小三岁啊。”我趁他去安置行李箱,悄悄对黑子说。

    “正当好。”她说。

    上了车,黑子很自然地在副驾对他直接来了个快问快答,再次美其名曰更快进入角色。但当问题走向逐渐进入,多少个前任,喜欢女生骨感还是丰腴,一周最多几次……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说了句只要是真心喜欢的人,怎样都行。听了一会儿我觉得怪尴尬的,于是倾身拢住黑子的肩旁拍了拍,丢给她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

    我们租住在魏玮家的三楼。说是他家,实际是他与另一位同学长租的房子,魏玮以及其优惠的友情价腾出三楼的一套卧室给了我俩。到的太晚,他室友已经睡着,我们轻手轻脚地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而魏玮一手拎一只三十寸的箱子,信步提上三楼不带喘。

    我们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催他赶紧去睡。他面色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很客气地与我们道晚安才下楼。黑子心情极好,少有地哼着歌收拾衣柜。她确是远赴重洋与男友相见的状态无误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推送,在见到魏玮第一眼起,我心里有了底。

    可能是飞机上睡太久,也或者是时差,我们无心睡眠。安顿好卧室,黑子打开手提电脑劈里啪啦地开始码字,而我则帮忙剪辑刚才的视频。没多久编辑好了,我传给黑子,见她还在嘴角含笑地沉浸在人设之中努力更文,便先去洗澡。

    没过多久我听到黑子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听不真切所以我身体乳都没来得及擦就裹着大浴巾移开门喊了声,你说什么?这下从里间探出两个脑袋,魏玮一看到我的样子就立刻背朝浴室快速退出了房间,嘴里连连说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其实我没什么料可看,自然也没觉得被冒犯,黑子把我推回浴室,说看你把我家魏玮吓跑了,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命令我速速穿好。

    魏玮再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那样子就像是犯了错被教育过的家养小动物。我心里觉得好笑,21岁的男生如果不是恋爱经验非常丰富的话,应该正是对女生空间感兴趣的时候。但是魏玮目前给我的感觉,属于被动享受型。或许我该在未来的文案中让马鹿小姐更主动一些。

    就是,他摸了摸鼻梁寻思该怎么开口,我之前不知道要出镜,能不能不拍我?

    “哈~?”黑子就是心直口快,她拖长尾音半撒娇地说,“但真的很多人想看马鹿小姐的男朋友,我们不远万里过来的意义就在这里呢。而且我们的公众号真的是陷入危机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不不不!是七十级,七百级啊!”

    黑子看魏玮没有回应,调皮地凑近魏玮,踮起脚更近地对着他的眼睛说,“而且你挺帅的,说不定就此成为网红了。”

    魏玮别开头,黑子有些无趣地退回我身边,我看魏玮盯着墙角不太愉快,便来打圆场。

    “哎,其实我们的形式主要还是文章为主,偶尔会有小视频和GIF,但很少量了。”我宽慰他。

    “而且,”我补充道,“我们给你化名呢。就像读者不愿相信马鹿小姐身后是一个团队一样,他们也不会知道你在现实生活中的情况,现在的网友啊,也很懂得自己骗自己,距离产生美嘛。”

    魏玮似乎被我说动,又像是怕被老司机蒙蔽的样子,他说,“那刚刚机场的视频能先给我看下吗?”

    我瞄了一眼黑子,她点点头。

    我们从黑子的电脑里调出定稿,问他,确定要看?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呗,反正发送出去后也会看到,我就怕同学起哄你们知道吗。”

    “你不是单身嘛?你可以小范围地解释下我们的关系,反正,你与我们隔着整片太平洋呢。”我有些于心不忍。

    “可以把我的脸P掉吗?”看完视频,他提出这个要求。

    “呃,视频要P有点难度吧?”黑子作为我们的美术总监给出解释,“而且读者就是想看你脸的呀。”

    “那……等过段时间再给看行吗,就……P一个超级赛亚人在我头上,那个还蛮酷的。”他坚持道。

    黑子哭笑不得地看看我,我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他又说,“其实我会,我来帮你们做吧?”

    早知如此,我们还连夜学什么PS。

    他走后我们连夜写了两篇文案,应黑子的要求,我那篇还特意给她加了一起蹦迪的桥段。虽然魏玮看起来这几天是难以适应露脸了,但晚些说服了他再给读者看正脸也算是个钩子。

    黑子在写明晚马鹿夫妇一起做饭的发糖脚本,边写边摇头晃脑地对我说,“这个好,这个肯定能被咱粉丝吹爆。哎,你说明天拍这个能不能别P了,我给你写个刁钻的机位,保证只拍他背影,顶多,顶多一点点侧面好吧!”

    “好的好的,都听你的!”我哈哈笑着圈住她的肩膀,双手蹭过她短而整齐的发尾,帮她揉揉太阳穴。她很喜欢我的按摩,如果这时候再奉上一杯热巧克力,那她就会立刻神采飞扬地跳起来拉着我转圈圈。我实在羡慕这样简单的满足。不仅仅因为我们共同组成了马鹿小姐所以才经常心有灵犀,更因为我们分享了彼此最好的青春时光,又再最难受的时刻互相称赞着最终挺了过来。这种默契是男生无法了解的。

    我经常觉得,她就是世界上另一个我。因此她感觉幸福,我也无条件高兴。

    心满意足地编辑好要推送的“奔现接机篇”,我们各自钻进小被窝。

    “呐,”她在黑暗中对我说,“你说魏玮是不是不太情愿?”

    “他啊,应该只是感情慢热吧,你看其他时候他还蛮热心的。”我客观评价。

    “那就好,我怕我太强势了惹他不高兴。哎,你可要帮我看着点哦。”

    “哎放心吧你就,静安小红娘我不是白当的。”我深知她有多好哄。果然不出五分钟,她就抛开这些心事,进入了梦乡。

    我开始刷朋友圈。一开始只是象征性地翻翻大家的动态,等我刷到陆三秋分享的一首音乐,我停住了。心拍数#0822,是我学生时代经常单曲循环的日文歌。

    我点开他的头像,里面近一个月来就这一条动态。他没给我发信息,没打电话,我原以为他是刻意廓清关系,或者压根是忘了今天是我出国的日期。但偏偏在这天发了这首歌。他想说什么呢?

    我知道陆三秋不太爱发信息,所以我们的微信文字记录少得可怜,一点不像认识六年的情侣关系。他懒得编辑文字,但偶尔会在奇怪的时间,毫无预兆地给我打个电话。

    要命的是我才发现自己手机一直处于无服务状态。

    我憋了好几天的气突然松懈下来,一股脑化为了自责和懊恼。我生怕自己错怪了他,其实他是联系不上我才对吧?我告诉自己。

    我守着魏玮起床。他起床下楼,见我端坐在桌前,准备好了四人份早餐,展露出一脸错愕。

    “我俩几乎不在家里开伙。”他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男生嘛,理解。”我笑着说。

    作为租客,我想该展现一下友好,虽然我本人跟贤惠也全然不沾边。他坐下吃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就啧啧称赞。

    “好吃!”他说,”你很会调味啊!其实我也会做饭,只是懒得弄。”

    “正好,黑子昨天刚写了个一起下厨的本子,没想到你真的有一手。”我想提前透露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呃,一起做饭可以啊。”他接受了。

    “其实,我有个事想麻烦你。”我看他心情不错,继而开口相求,“我想办个美国当地的电话卡呢,但是我怕跟国内一样套餐好多我选不清楚,就……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

    这个简单,他豪饮完大半杯橙汁,用餐巾擦了下嘴边,然后起身望着我,现在走?

    说走就走了。

    来到营业厅他为我跟柜员交涉,我只需在边上一个劲点头,yesyesyes,末了thankyouverymuch,一会这张小小的SIM卡就交到了我手心。我极其小心地取出卡托换上新卡,等待屏幕再次亮起,最上方出现一行小小的AT&T,我才长舒一口气。

    我在朋友圈以非常官方的口吻发了一条新手机号的拨打方式。

    “怎样,这下安心了?”他发动车子。

    “嗯,终于有信号啦。”我在副驾系好安全带,心想我这个最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人,竟然连续两天叨扰这个陌生男生,挺过意不去的。

    “给爸妈打电话?”他问。

    “哦,不是,我已经报过平安了。”我摇摇头。

    “那就是给男朋友咯?”他语气倒是平淡,不夹杂任何八卦意味。

    “啊……算是吧。我怕他打不通呢,他不爱发微信。”我小声解释。

    “所以你们俩谁是马鹿小姐?”他一双漂亮的让人嫉妒的眼睛盯着前方路面。

    “你看过我们的公号?”我心想马鹿小姐莫非已经名扬海外了。

    “啊,朋友推给过我一些,据说看了能更好地了解新时代女性的心理。”他说到这里扑哧一笑,让我觉得他外表气场两米,内心像个孩子。

    “我们俩都是马鹿小姐,又都不是。马鹿小姐并不存在,是我们塑造的一个理想而已。”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并没有继续纠结。

    我打开手机不安地测试着网络是否一直保持正常,习惯性地打开马鹿小姐的公众号,“接机篇”只是刚刚推送了几个小时,就已经有了3W的点击量,这跋涉千里总算是略见成效。

    车子驶过家附近街区的便利店,他停下来买了一提碳酸饮料,拆开一罐递给我。凉凉的气泡水穿过喉咙,甜腻腻的糖份留在唇齿间。没喝半罐,我又开始小腹痛。

    这几年来生理性囊肿时好时坏。发作的时候,我就给自己放一天假,在床上躺着。实在痛的受不了,才嗑止痛药。医生说病情虽不严重,拖太久却很麻烦。

    我用手紧紧抵着右侧小腹,尽量不发出声音,但不一会僵硬的身形还是被魏玮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这显然是他未处理过的紧急状况,他把车就近停在路边,问我,“哪里痛吗?”

    “肚子,小肚子。”我痛得头也抬不起来。

    “啊,胃还是肠道,你们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不……我是那个,小肚子,就是,那个……”我毫无力气继续解释。

    他顿时领悟了。

    “你有什么常用药吗?我去给你买,虽然这边药店能买到的非常有限。”

    “普通止痛片,类似的,就行。”我顾不得形象,整个人歪在座位上,希望寻找到一个缓解疼痛的姿势。

    “你这样不行。”他说完下了车,绕到我这边打开门,将我横抱出来,移动到后排座位,为我盖好一张小毯子,做完这些,他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判断我的疼痛等级,看我神智尚且清楚,只是嗷嗷乱叫。

    “你等我,我去买药了,等我啊!”他说完就飞奔而去。

    真的是奔,你要看过他才知道我们普通人的跑,只配叫跑。

    应该是三四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打开车门,扶着我的背撑起上半身,用纯净水喂我吃了一片药。

    “还好前面正巧有药店。”他大口换着气说,“都赖我,给你买冰的喝,我不知道你特殊时期。”

    姨妈痛?这大概是以他的经验能猜到的最佳答案了。

    “真是,多亏你了。”我说完重新躺倒,在一个颠倒的位置看着他平行于我的很近的面孔。他拥有很长的睫毛,饱满的额头,圆润的眼睛与桀骜的眉毛形成鲜明对比。我慢慢平静了下来。这个距离下,我没有感觉到尴尬,我也挺奇怪的。

    他看我眉目逐渐舒展,重新发动车子准备回家。

    “不是生理痛啦,你别误会。”我说。我感觉药片已经发力,疼痛正一层一层抽丝剥茧样褪去。

    “是生理性卵巢囊肿,就偶尔会发作,所以跟你没关系啦。”我知道他也听不明白,但还是必须解释清楚。

    “嗯,你好好休息。”他说。他高高的背影松了松,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是黑子把我从深度睡眠中唤醒的。

    “快起来啦,几点了都!”她知道我有起床气,除非有急事不然不会吵我。我眯起眼睛看见窗帘的缝隙里透出外面无云的晴空。

    “几点了?”我问。

    “快一点了,肚子好点没?”见我摇摇头,她又宣布,“魏玮要带我们出去吃饭呢,你赶紧的啊。”说她飞快地回到自己床边悉悉索索地倒腾起化妆包。

    我套了大大的T恤,整理好头发就被她拉下了楼。洛杉矶的午后还是温暖潮湿的,空气带有甜腥的泥土香。魏玮说要带我们去吃地道的海鲜,都是鱼市场刚打捞出来的。昨晚没见到的室友小空也出来了,苍白的工科男模样,一问才知道也是UCLA的学霸,计算机专业的,据说在实验室研究人工智能相关。

    乖乖,我心想,又是我跟黑子从没接触过的男生类型。真是精彩。

    鱼市的海鱼及贝类都十分新鲜,我看到它们就移不动脚步,每种都想吃。

    “你真选对地方,她就是无海鲜不欢的人。”黑子指指我对魏玮说。

    “是吗?”他面露惊喜,看了我一眼,像得到夸奖的孩子。

    午饭后我们去超市采购日用品。趁着黑子在洗护区流连挑选的时候,魏玮神秘地把我拉到一边过道,对我说晚点把他医学院朋友帮我查的东西发我。

    哎?我没听明白。

    “就是,你早上不是说过,你的什么生理性囊肿,我是不太懂,但我找朋友问了下,美国这方面技术先进不少,有没有用的你就当参考一下好了。”他黑漉漉的大眼睛盯着我说。

    我从没想过一个才见过三面的男生,会帮我做这些事情。所以我微张着嘴发出两声轻飘飘的啊,表示我听懂了,实际上内心五味杂陈。

    “真是太麻烦你了。”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不认真道谢的层面,但又找不出更高级的词汇。

    他说,“只有身体好了,你才能很快乐,才能真的好起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恻隐,也没有邀功,更没有嘲笑。他就像在叙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一样,他就是有这种让你迅速感知到他真心的能力。

    魏玮发我的文档里,详细地摘取了生理性卵巢囊肿的病理,以及加州有经验的医院诊所现在能提供的医疗手段。我往下翻看,甚至不孕不育治疗,冻卵等后续服务都有一一列举。

    冻卵?

    这两个字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就不知怎么的被强烈牵引了。

    我在冻一颗纯卵和找一颗精子来冷冻胚胎之间反复研究了一晚上。期间黑子探过脑袋看我屏幕三次,见一整页的医学术语,不知所云。最后我跟她说我在查冻卵事宜,她惊叫一声猛拍了脑门儿,说这个好这个好,马鹿小姐的确是这种人呐。

    我白了她一眼,说我是自己想做。

    我想跟陆三秋要一枚冷冻胚胎。

    她用一种你怕不是傻子的眼神看看我,然后摇着头念着惹不起惹不起,一路折返直奔二楼去找魏玮他们玩了。

    昨夜魏玮系列的第一篇文就让我们重回了10w+,果然我和黑子的预感是正确的。新增的cp粉让我们有种直觉,马鹿小姐要翻红了。

    而陆三秋并没有给我打来电话。楼下隐约传来阵阵笑声,我看着手中攥着的信息编辑界面,点下发送按钮。随后像很害怕什么一样,迅速把手机锁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