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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满朝文武尽折腰 > 第54章 有多好

    上车后,徐禾一坐下,就感觉回到了小时候。他迫不及待跟薛成钰分享起了他在锦州所遇见的事,省略掉一些不开心的,大部分都说一些好的。

    他想起了平陵县的山和水,“淮河的水挺浑浊的,站在山坡上看到的就是黄黄的一片,但岸边被种植了很大的一片芦苇,夕阳下,芦苇密密麻麻地摇晃,还有红色的蝴蝶在里面飞,挺美的。我想,平陵县如果没了大水和山匪,应该也会是个富饶的地方。”

    说到土匪,徐禾就想到了刚去锦州的时候。

    他乐道:“我觉得他们那里的土匪都还挺傻的,刚去时,在官道上我就见着了。拿着刀和木棍怵在路中央,狠话也不放,就在那干愣着,我吩咐侍卫动手才反应过来。但反应过来也没用,就这么傻乎乎被擒下了。还有平陵县,啧,他们见了我都不会说话似的,结结巴巴,喊个大人是这样喊得,大大大大大、大人,哈哈。”

    他说这些的时候,嘴里也没停着,边吃边想,想到好玩的地方自己先乐出声来。

    薛成钰任翰林学士后一直很忙,加之薛丞相分下来的政务繁多,以至于在马车上,他都闲不下心。

    一心二用,边听徐禾讲话边审视礼部呈上的文书。

    只是徐禾的笑声一响起,他便无法静下心来。

    偏头看。

    少年还是一袭红裙,衣领处黑色边纹,衬着锁骨精致小巧。笑起来时,好看的眼睛弯起,漆黑的眼眸带了光,波光粼粼。通透明净,正少年时。

    薛成钰心中的倦意和疲惫忽然就淡了很多,他唇角微勾,也无心其他事了。

    往后靠,合上手里的书,似笑非笑道:“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说你勇闯知府的事呢?”

    “”额。

    明明在笑,但徐禾总觉得他眼眸冷冰冰的,没什么笑意。

    “咳。”

    徐禾咳了一声,低声道:“也没勇闯知府,就是想去问一些事的。没想到误打误撞就遇见了个刺客,嗯,那刺客也挺呆的——诶?我怎么感觉我去锦州遇到的大部分人都呆啊,在酒楼里,我还遇到个人把我当姑娘来搭话,结果那王八蛋还作诗来骂我。”

    擦他大爷,徐禾不敢在薛成钰面前骂脏话,只能憋口气的:“挺气的。”

    又扯远了。

    薛成钰听着,笑了一下。

    有时候也佩服徐禾说话的跳跃——完全凭想法和心情,逻辑也混乱。

    他若是有心追究此事,自然不会放过他,但毕竟已经平安回来,又思及他在平陵县不可能真像他说的那般轻松,薛成钰如他所愿地不再问,顺着他道:“他作诗骂你什么?”

    徐禾:“没直接骂我,他作诗骂平陵县知县说我徇私枉法、贪污受贿。还要赐匾天高三尺。真是厉害死他了,不就欺负我不会作诗么。”

    薛成钰没忍住,笑起来。他平日里很少笑,于是这一笑便如珠玉生光般,耀眼而清雅。

    淡淡“嗯”了一声后。

    他道:“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么?”

    徐禾咬着桂花糕,一愣,“干什么?”

    薛成钰道:“我帮你作诗骂回去。”

    帮我作诗骂回去么?

    卧槽,这也太仗义了吧。

    徐禾把桂花糕吃进去,心里乐得不行,但是还是拒绝了:“不了,外面都说你的书墨千金难求,要是让你帮我写诗骂人——怕不止薛丞相要打死我,我娘也要揪着我的耳朵骂、说我带坏了你。”

    薛成钰认真看徐禾,从来疏离冷漠的眼眸里沾了点另外的情绪。

    徐禾吃完后,正弯下身,去拿蜜饯,从宽大袖子的伸出的手,洁白而纤细。他黑发发尾的红色丝带如蝴蝶一般,冉冉飞过心头。

    薛成钰笑了一下,别过头看向窗外,白衣公子眼眸漆黑,沉沉如夜。

    ——带坏了我?

    ——你心中,我有多好呢。

    马车慢慢靠近皇宫,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如血,宫腔巍峨。

    薛成钰将他送到了静心殿。

    徐禾好久没回来,重新踏上殿前的石阶,心中百感交集。但是他一入宫殿内,就被长公主牵出来了,长公主将手指放到唇边给了做了个“嘘”的手势,咋咋呼呼进宫殿的徐禾一下子就安分下来了。

    出了静心殿,长公主才满眼温柔地按着徐禾的肩膀,细细凝视他的眉眼。一年半载,说久也不久,说短也不短,但那份思念却日俞浓厚。看他一步一步成长,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如今风华初绽的少年。每一次想起,都觉得心头溢出柔情来。

    徐禾被她看的头皮发麻,讪讪笑:“没变什么吧,也没走多久。”

    长公主松开手,嗔笑道:“是没变什么,你在锦州也是吃吃喝喝无忧无虑,和京城一个样,能变什么呢。你爹最开始修书给我,要我向皇上提议,把你送到平陵县吃吃苦头。结果没想打,一个月没到,就又把你给换了职位。”

    徐禾一愣:“把我调到鹤山书院的不是你?”

    长公主点他眉心:“你想的美呢。”

    徐禾嘀咕:“那就怪了。”

    长公主想问他一些锦州的事,但又觉得这些事回去后还可以问,便先跟他交代起了宣德太后近日的状态:“皇后娘娘大病,太后这些日子也是操碎了心。精神疲惫,你没事就不要去打扰。”

    徐禾点头,明白了,心里有点心疼外婆,想着待她心情好时再去慰问吧。

    哦,对,徐禾突然想起他还有事情跟他娘讲。

    这是重点。

    “娘,我明日就可以不用穿这身裙子了。”

    长公主一愣,低头,挑眉:“不知大师不是说,你要十五岁,整整一年,都一直女装示人么?”

    别信,那是我让他瞎扯的。

    徐禾摆摆手,笑道:“我前几日做了个梦,就是一直纠缠着我的那个恶灵,跟我告别了,散了。”

    长公主:“”

    揪了揪他的耳朵,“你猜我信不信?”

    末了眼风如刀子似的看他一眼,警告道:“不是不知大师亲口说安全了,你就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

    徐禾:“”

    你居然宁肯信一个骗子也不信你的儿子——他试图挣扎:“我是真的可以脱下这身裙子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徐禾脸颊,“我知你抗拒女装,但到底生命要紧,在坚持一下好么?”

    徐禾发出痛不欲生的叹息,但是也不敢违抗他娘,到时候长公主把状告到他爹那里。他爹回来揍他一顿,他哭都没地方哭。

    想了想,徐禾决定用迂回的战略,问道:“娘,不知在哪里?”

    没想到不穿裙子也要靠这骗子。

    长公主纠正他:“是不知大师。”

    大师个鬼。“哦,大师现在在哪里?”

    长公主道:“不知大师如今在占星殿。长乐想见不知大师的人可以排到京城外去了,你这点小事就别乱劳烦他了。”

    占星殿?

    徐禾一愣,占星殿里是历任国师所住的地方。而国师一般都深居简出,在天子祭祀或者其余重要场合出现。

    就如今的长乐国师,徐禾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知道薛成钰出生之时,他曾亲临薛府。是个老人,蓝色衣袍,白须飘飘。

    不知居然都混到占星殿了?

    徐禾摇摇头,唏嘘说:“娘,你当初能看出来么,这小和尚能走到现在。”

    长公主对自己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我怎么看不出来?当初大昭寺初见时,我就知道这僧人不简单,结果你回府后还一口咬定是骗子,如今不知大师更是直接救了你一命,你还是不知感恩。你呀你。”

    徐禾:“”

    是他没眼力了。

    长公主道:“掌心生莲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不知大神是真正的佛陀转世,尘世历劫度众生而来。你平白得了两次相助,该知足了。”

    徐禾:“哦。”

    荣幸荣幸。

    他暗自咬牙,还是不行!

    为了能脱下这身裙子!他必须找到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