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沧澜道墨书白重紫蜀客原野上的羊群迟子建爱你修修脸红杏主人是弃夫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盲妾如她 > 第65章 石出

    近一月一来在俞姝坐月子的客院附近念经的人,是个瘸了腿的女子,俞姝将她叫进院子的时候,五爷也到了。

    此人不巧,正是当年因为伺候淑悦后出事、被打瘸了腿赶到田庄里来的丫鬟。

    五爷和俞姝亲自问询了此人。

    此人最开始还瑟缩害怕的要紧,吞吞吐吐不肯说。

    俞姝只问了她一句话,“你为何总在我房外念经?我听着,似是……祈福的经文?”

    那丫鬟忽然落下泪来,扑在地上,把什么都说了。

    待她交代完毕,寺院暮鼓敲响。

    五爷缓缓起身,俞姝听见男人深吸一气之后,开了口。

    “明日回国公府,开祠堂。”

    京城,定国公府。

    早间詹淑贤去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昨夜睡得不好,今早起来身子疲乏。

    “要不要多添些安息香?”詹淑贤问她娘。

    老夫人手下拨动着佛珠片刻不离,说不用,“我有心事,再多的安息香也没有用。”

    “娘有什么心事?说与女儿听听?”

    詹淑贤可没什么心事,近来休息的,可比在普坛寺的时候强多了。

    老夫人念了一句佛语。

    “司松被烧得那一场,惹怒了朱家人,朱家人趁着百官对小五诏安之策不满,散布流言。昨日你大舅让人来递话,说连朝中不少人都晓得小五魏姨娘的事情了。”

    老夫人叹气,“有魏姨娘的事情在前,小五想扶正韩姨娘可就难了。”

    詹淑贤的大舅正是宴温的大伯宴大老爷,如今许多年过去,官路亨通,已是礼部尚书。

    “我当是什么事?”

    詹淑贤捏了一旁的甜糕吃了一口。

    “陈年旧事怕什么,五爷可是连平两反王,这功劳谁都抹不去。再说韩姨娘才刚生了孩子,要扶正也要过些时间,等那时候,流言就散了。”

    她说着,补了一句,“我是不急的。”

    老夫人在这话里,擡头看了女儿一眼。

    “贤儿。”

    “娘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看住了她,“就算韩姨娘一时半会不能扶正,你也须得尽快与小五和离,把这个位置让出来。”

    詹淑贤还欲吃第二只甜糕,但伸出的手顿了顿。

    她忽的笑着问了老夫人一句。

    “娘就这么急着撵女儿走?”

    老夫人皱眉,“这话怎么说?娘只有你一个女儿,撵你作甚?”

    詹淑贤笑笑,旋即笑意落了下来。

    她半垂着头,神情略显落寞,叹着气低语了一句。

    “女儿只怕娘有了五哥这个儿子,记不得女儿了。女儿身份见不得光,每日都怕被赶出去,怕无家可归。”

    老夫人叹气,低声念着佛语,在听到这话时,擡手轻拍了身边的女儿。

    她声音温和许多,“贤儿放心,你早早和离之后,咱们娘俩就去我的陪嫁庄子上,若是有合适的儿郎,你便成亲,一时没合适的,你就先陪着娘。好不好?”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詹淑贤又笑了起来。

    “那可真好。”

    她没过几时就走了,说是今日五爷和俞姝回来,她要帮着操持。

    离了重华苑,詹淑贤脸色沉了下来,幽幽说了一句,

    “娘不如从前疼我了。”

    丫鬟俞姝上前安慰。

    “怎么可能?老夫人自来疼惜您,满国公府谁不知道,您一直都是老夫人心头上的肉。”

    “是吗?”

    詹淑贤走着,路边有夏秋之际繁茂的花枝,轻轻抽在她的裙摆上。

    她啧了一声,擡手将那花枝折了,拿到脸前瞧了一眼。

    “娘再疼我,我也不能总靠着娘,得靠我自己,不是么?”

    她说完,将花枝径直扔去了草丛深处,擡脚走了过去。

    她吩咐俞姝,“回去换件正经衣裳,五爷要回来了,还要开祠堂,司松被火烧得这么厉害,还有传言说是五爷授意烧人的。他开祠堂,要给司松赔罪吗?”

    她不甚明白,但这事来来回回,被缠住的人到底不是她。

    五爷提前一月就让人回来收拾东西,修缮房屋。

    眼下房屋修缮完毕,五爷直接让俞姝带着暮哥儿,不用再去浅雨汀,住进了距离深水轩最近的沁云居里,并且把两个院子从中间开了一条路出来,连在一起。

    暮哥儿第一次进府,睁着眼睛咕噜噜地看这看那。

    俞姝离开定国公府的时候,眼睛还什么都瞧不见,眼下也能看见些许朦胧的景致,只不过这事她并未宣扬出来,府里上下还都道,眼盲的韩姨娘竟有大福气。

    一行人安顿之后,时候已经不早。

    当日下晌,开祠堂,请族中叔伯长辈祠堂说事,自然有一人少不得,正是詹司松。

    安大老爷这些日为了流言的事跑来跑去,当下五爷突然开祠堂,把他吓到了。

    他提前到了国公府,在路上,与正前往祠堂的五爷遇到。

    “五爷这是要说事?魏姨娘的事?”

    五爷脚步坚毅,衣袍翻飞。

    他说是,“此事也到了该水落石出的一天。”

    安大老爷讶然,“五爷到底是查了,就不怕……唉,是何结果?”

    五爷淡淡笑了笑,“马上就知道了。”

    ……

    定国公府詹氏高阔的祠堂,此时人皆到齐,各自落座。

    老夫人和詹淑贤也到了,詹司松在火场里被砸伤了腿,至今未恢复,只能被搀扶前来。

    他脸色阴郁,既然将他叫来,可见是为了二房当年旧事。

    祠堂最上首,定国公的位置还空着,他看了一眼,又抿着嘴别开眼去。

    五爷在这时,擡脚进了祠堂。

    “诸位叔伯长辈,族中兄弟,今日有一桩旧事需要翻出来分说清楚。”

    他开了口,詹司松便面露嗤笑。

    五爷毫不理会,由着众人神情变幻地议论了几句,然后叫了人。

    “把人带上来。”

    众人都看过去,被带上来的,是个形容瘦削的瘸女。

    另几个人也被带了上来,皆是二房从前的仆从,他们都认识瘸女。

    “此人就是从前伺候淑悦小姐玩秋千的丫鬟!”

    瘸女身份亮出来,众人也都明了了今日之事。

    五爷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有人好奇,有人惊讶,更多的是不以为然,他们不认为这桩旧事还能分说清楚。

    可这已经不重要了,五爷径直叫了瘸女。

    “说吧。”

    瘸女一直在发抖,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但说的话还算清楚。

    她那时候是爹娘走了关系使了钱,把她送进了淑悦小姐的院子伺候。她年纪小,每日就负责陪着小姐玩,旁的丫鬟木讷,小姐不喜欢,只喜欢她一个。

    她为了讨小姐欢心,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后来小姐迷上了荡秋千,她每日都陪小姐去。

    朱夫人最初不太答应此事,怕出了事情,后来被淑悦纠缠久了,也就应了。

    他们在后院的大枣树上,找了一个平直的粗枝,栓了秋千。

    淑悦小姐天天去玩。

    后来魏姨娘小产,闹着说后院风水压制她,非要找道士做法事,道士就选中了这颗大枣树,又是画符又是念经的,弄得小姐好些日都不能去荡秋千。

    朱夫人本想着在旁处另外安置一个,但淑悦小姐喜欢那大枣树高阔,树上常有小鸟,哪也不肯去。

    这事本没什么异常,小姐年幼,树枝粗壮。

    谁都没想着会有一天,树枝会陡然折断。

    瘸女说到这里顿了顿,浑身抖得厉害了起来。

    安大老爷叫了她,“树枝突然折断,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瘸女抖得不行,这件事在她心里藏了太多年了。

    她一直守着这个秘密,不让人知道,但到了后来,她经常能梦见淑悦小姐,若是小姐也就罢了,她还能梦见火场里的朱夫人,梦见被朱夫人一簪子刺破喉咙的魏姨娘……

    她突然喊出了声。

    “那树枝一直都稳稳当当的,是有几个婆子坐了之后,才断掉的!”

    话音落地,祠堂陡然一静。

    祠堂里的詹氏族人皆惊讶,詹司松在这时,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什么婆子?你说清楚!”

    事到如今,瘸女也不再隐瞒了,她全都说了出来。

    出事那天,她照常陪着淑悦小姐去玩秋千,但路上,淑悦小姐瞧中了路边的花,停留了一会。

    她在小姐附近守着,隐约听见大枣树下有声音,就走过去看。

    她擡眼一瞧,竟然看见几个婆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枣树下面,其中一人还坐在小姐坐的秋千上。

    她被几个婆子的胆大吓到了。

    满国公府,谁不知道那是专为淑悦小姐设的秋千,除了小姐,谁敢去坐?

    她急着吆喝那几个婆子,几个婆子听见动静,急急忙忙地跑了。

    淑悦小姐摘了两朵花,拿着花要去玩秋千。

    她当时不放心,就劝小姐别玩,小姐不肯,生了气。她怕出事,但又看不清树枝上面的情况,就自己先上去试了试,那秋千还算稳。

    只是等小姐坐上去之后,秋千越荡越高,她竟隐约听到了树枝折开的声音。

    她吓到了,连忙全劝小姐下来。

    小姐正玩到兴处,自然不肯,她心里害怕,但想着小姐年幼,身板轻巧,应该没什么事。

    谁曾想,那树枝说断就断,下一息,小姐直接被甩了出去,头磕在了路边的石头上……

    众人听了,一阵意外。

    詹司松抓到了重点。

    “你说的是真?那几个婆子是哪来的婆子?!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

    瘸女若是认识那几个婆子,自然就说了。

    但她道,“奴婢不认识,那些婆子根本不是二房的人!”

    二房的人,不管是朱夫人的还是魏姨娘的,她都认识,但那几个婆子面生的紧,她完全不知是何人。

    当时二房和庶出的三房、四房,都还住在国公府里,各房后院有月亮门相连,平时不太走动,但都是相通相连的。

    瘸女进二房的时间不长,只能认清二房的人,但国公府那么大,她再认不清楚更多。

    她把这话说了,众人惊讶沉默,祠堂一时无话。

    她却突然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该死,明知道婆子比小姐重的多,但不敢违抗小姐命令。

    淑悦彼时是二老爷心头的宝,整个国公府除了淑贤大小姐,就是淑悦二小姐最受宠,她老子娘使钱送她进来之前便说,一定要得了淑悦小姐的欢心。

    她不敢与小姐对着来,所以还是让小姐去坐了那秋千。

    甚至后来树枝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她也没能劝阻小姐下来。

    但这些也都罢了,可在小姐当晚抽搐而去之后,朱夫人发了疯地盯住了魏姨娘,说是魏姨娘做法事害了她女儿。

    瘸女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可她若是这时,再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岂不是在朱夫人盛怒之时,揽下罪责?!

    那她就不是被打断腿这么简单了,她会被朱夫人生生杖毙!

    瘸女捂住了这个秘密。

    然而过了没几日,魏姨娘死了,朱夫人也死了。

    她惊恐不已。这秘密再也说不出来了。

    在场众人皆震惊,连詹司松都一时说不出话。

    祠堂静得如同凝滞。

    瘸女把话说了,反而从胸中吐出一大口浊气。

    她因为守着这等血流成河的秘密,一度精神失常,被庄子上的人当作疯子撵了出去,后来被寺庙里的和尚收留,每日跟着和尚念经,才稍有一点安心。

    她以为,这件事会被她带进坟墓,没想到五爷和韩姨娘来了普坛寺,韩姨娘生下了五爷的孩子。

    她心里愧疚,只觉是自己害死了魏姨娘,便时常去韩姨娘坐月子的院子外面念经,为暮哥儿祈福。

    但二房的田庄起了火,那火险些要了詹司松的命,又把这一切都烧穿,五爷在一众反对声中下令彻查,瘸女再也守不住秘密了,才被查了出来。

    她都说了,詹司松恍惚着不肯相信。

    “你莫不是这位国公爷找来的托吧?再者,你怎么确定婆子不是那魏姨娘找来的人?!”

    他不肯信,五爷看了过去。

    五爷还没开口,瘸女便朝着他砰砰叩头。

    “七爷,奴婢没有一句假话!那些婆子面生的很,根本不是二房的人!”

    但魏姨娘若是想要弄断树枝,大可以选在做法的时候。

    或者偷偷让自己手下的婆子过去,旁人家的婆子怎么会比自家的婆子更可靠?

    但瘸女看到的确实不是二房的婆子。

    她还道,“那几个婆子被我呵斥,就是从月亮门方向跑走的……”

    她说完,又开始砰砰叩头,反反复复念着奴婢有罪。

    “是我害了淑悦小姐,是我害了魏姨娘,是我害了夫人……都是我的罪,都是我的罪啊,杀了我吧!”

    满堂皆惊。

    事情就这么水落石出。

    这不是一个完全的巧合,但也仅限于是婆子玩乐、丫鬟失责。

    可不管怎样,都同魏姨娘无关。

    詹司松神情恍惚,他再不愿相信,也知道瘸女没有说谎。

    而魏姨娘,的的确确,与此事无关……

    他没说话,五爷在高阔祠堂的回声里,半仰着头闭起了眼睛。

    安大老爷见这瘸女开始颠三倒四地说话,有了要犯疯的征兆,就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瘸女离开,众人渐渐缓过了神来。

    老夫人念了一句佛语,“阴差阳错,铸成大错。”

    坐在她下首的詹淑贤,在这话里,垂头喝了口茶。

    一桩二十年前的旧事,谁都以为说不清了,可又突然被揭开。

    莫说旁人,连詹五爷自己,从前都不会想到,竟还有这样一天……

    安大老爷替此事做了了结。

    “淑悦之死,确与魏姨娘无关,其他种种,皆是命。”

    五爷攥紧了手。

    背了二十年的污糟名声,魏姨娘终在这一日,沉冤得雪了。

    ……

    祠堂里有清凉的风在闯荡,人慢慢散去,最后只剩下五爷,与尚未从事实里缓过神来的詹司松。

    半晌,外面有鸟雀长鸣着从天空掠过,詹司松才回了神。

    他垂着头,缓缓起身,向外走去。

    却被人叫住了。

    他仍旧没有转头,也不想与那与他恩怨纠葛半辈子的同父异母的兄长,面对面。

    亦或者,在今日之后,他无法再与他面对面。

    他嗓音压着,“国公爷想说什么?”

    他想让他,替母亲朱夫人,给魏姨娘道歉吗?

    詹司松手下攥着,他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得了这个口。

    可负手立在高阔祠堂里的定国公詹五爷,只淡淡说了一句话。

    “詹司松,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你该为你自己而活。”

    男人说完,走到了门前,他推开了祠堂的门。

    清爽的秋风闯了进来。

    男人昂首阔步离开。

    朝堂上,朱氏一族的声音小了下去。

    老国公附议定国公詹五爷,主张诏安俞厉,朝堂再次派人前往虞城。

    五爷在某日见到了工部侍郎李榭。

    李榭醉心兵械火器,这几日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他告诉五爷。

    “国公爷,詹七爷把图纸拿出来了,一并还拿出了整整一本册子,上面全是七爷这些年精心打造的兵械!竟是工部众多匠人合起来所不能及的!下官如获至宝……不不,是军中至宝,朝廷至宝!”

    五爷轻笑了一声。

    “那就有劳李侍郎了,若是这些能用于军中,发挥功效,也是李侍郎的大功劳。”

    李榭高兴又不敢居功。

    “是詹七爷的功劳……也是国公爷之功!”

    五爷在这话下没说什么,笑着走了。

    暮哥儿在家等着他下朝,见他来了,连忙抓着俞姝的衣裳不松手,也不知道是怕他自己被抢走,还是怕他娘亲被抢走。

    五爷笑得不行,亲了亲小儿的额头,又上前揽了俞姝。

    “明日,阿姝陪我去一趟姨娘的坟前吧。”

    俞姝应了,翌日抱着暮哥儿一起去了。

    五爷在魏姨娘的坟前站了许久。

    他每年都来,从前偷偷的来,后来也独身一人过来。

    他从不知道要跟魏姨娘说什么,总是在风里,于坟前,静默地站着,许久许久。

    但他今日在姨娘坟前笑了,又在爽朗的秋风里,湿润了眼眶。

    近二十年了,真相终于大白。

    五爷红着眼眶,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帕包着的东西。

    他将锦帕展开之后放到了魏姨娘坟前。

    日光从树叶缝隙落在坟前,落在锦帕上,落在锦帕里的崭新花簪上。

    五爷低语,轻柔和缓。

    “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树叶沙沙作响,风从树下吹了过来,吹动坟前的锦帕,吹动花簪上的小银坠,发出细细的声响。

    五爷眸中起了水雾,他在朦胧之中,仿佛看到了魏姨娘穿起了漂亮的衣裳,将那花簪簪在了细心梳起的秀发上。

    “小五,我这样好不好看?”

    眼角有眼泪滑落,五爷低笑着回应。

    “好看,真好看……”

    ……

    俞姝带着暮哥儿,也给魏姨娘叩了头。

    三口从山丘上缓缓离开,五爷一手抱过暮哥儿,一手牵了俞姝的手。

    他看向身边的人。

    “如果没有你,这一切的真相,永远都不会水落石出。”

    他唤了她。

    俞姝擡起头来,隐约可见男人刚毅的脸庞。

    她听到他说。

    “阿姝,做我的妻,让我予你一辈子。”

    虞城。

    俞厉在外与李榭对战未归。

    因着称王的缘故,虞城已从秦地寻常一城,一跃成为虞城王的王都。

    林骁家中,众人庆贺他短短几月,连升三职,如今已是一名小将领,专司虞城城外的守卫。

    众人在他家中吃酒庆贺,宋又云忙里忙外地照应着。

    便有人同林骁道,“嫂子真是温柔贤惠,不似我家婆娘,做一点小活都要念叨半晌。”

    林骁不免想到,他从前就是被这“温柔贤惠”迷惑了,哪知她竟是个细作。

    他与众人继续吃酒,宋又云又端了点心上桌,还温了一壶酒端上来。

    众人道,“嫂子辛苦了。”

    宋又云连道,“不辛苦不辛苦。”

    众人又是一番夸赞。

    林骁哼哼着,“就凑合着过吧”,眼中映着宋又云忙碌的声影,嘴角却高高翘了起来。

    等人都散了,林骁回了房中,宋又云打了水给他洗漱,他洗过之后,往房中一站,胳膊伸直,宋又云又过来服侍他换衣裳。

    他低头看了身前的人一眼,见她神色怔忪不知在想什么,“有心事?”

    宋又云手下顿了顿,朝他看过来。

    “我们真要在虞城继续住下去吗?”

    这才几月,他就成了护城小将,她怕再继续下去,林骁要成俞厉的左膀右臂了!

    偏她无法说破他的身份。

    林骁看着她皱眉的样子,哼笑了一声。

    他说自然,“等我当了虞城的守城大将,若是五爷攻打过来,我就替五爷直接开了城门,免得开战殃及百姓。这样岂不好?”

    “你这……”宋又云快要被他吓死了。

    林骁哼哼笑着,继续道,“五爷打过来也是早晚的事,你就等着这一天吧。”

    宋又云晓得他是故意气自己,不免低声道了一句。

    “五爷可未必会打过来。”

    她这话一出,就被林骁眯起眼睛,紧紧盯住了。

    “为什么不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宋又云警惕,连道没有,匆忙帮他换了衣裳离开了。

    林骁默默看着宋又云的背影。

    她不止一次露出五爷不会对虞城有威胁的态度了,她到底知道什么,才能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