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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晴带着林蔚回到临镜宫时,怀里抱了好几个盒子。

    苏嫔从阮贵妃那里回来,正倚在软塌上看书,挑眼看了眼,淡声问:“拿的那是什么?”

    夏晴说:“是太后赏给公主的。”

    苏嫔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身子都不由得坐直:“谁?”

    夏晴说:“太后娘娘。”

    她把盒子放过来,里面有金锁,有玉如意,还有一块成色极好的血玉佩。

    苏嫔的表情一言难尽。

    太后并不喜欢她和林蔚,因为当年林蔚满月时,冲谁都傻笑的小奶娃,唯独在看见太后时哇哇大哭,怎么哄都不好使。

    那之后,太后就再也没召见过她和女儿,之后又去了五台山修行。这一次回来,苏嫔本来带着林蔚去请过安,但是太后没见,让人传话说身体不适不想听见小孩哭声拒绝了。

    看来还是对当年的事有所介怀。

    苏嫔本来想着,当女儿再长大一点,懂事会听话的时候,再领着她去赔罪。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刻的功夫,太后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大转弯?

    夏晴当时候在外面,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说:“六皇子殿下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便带着公主一起去了。”

    苏嫔把满地乱窜的女儿抱到怀里来,哄着问她:“蔚儿刚刚见到皇祖母了吗?”

    小奶娃高兴地点头:“蔚蔚见到啦!皇祖母送了好多东西给蔚蔚嗷!”

    苏嫔又问:“蔚蔚不怕皇祖母了吗?”

    “不怕!”林蔚小短手翻着盒子里的礼物:“哥哥说,皇祖母不凶的!蔚蔚也试过了,果然不凶的。”

    苏嫔哭笑不得,问了半天也没问清楚颐清宫中到达发生了什么,不过阴差阳错获得了太后的谅解与喜爱,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于是明玥宫就又收到了苏嫔送来的礼物。

    放学回来的林非鹿看着屋子里那几样价值不凡的玉件:苏嫔是不是暗恋我们宫里的谁?

    萧岚忧心忡忡跟她说起早上苏嫔来过的事:“不知为何,她似乎很注意长耳和那兔子,我心中有些不安。”

    林非鹿想起苏嫔跟阮贵妃的关系,觉得自己可能要完。

    阮贵妃不会带着人来把兔子和小狗乱棍打死吧?

    然后再赐她一个“包庇宠物”的罪?

    结果等了好几天,也没等到阮贵妃的影子。

    她不知道苏嫔是没认出来还是刻意帮她隐瞒了,但听萧岚的形容,苏嫔当时很明显是认出来了啊。

    可她们之间别说交情,交集都没有,苏嫔身为阮贵妃阵营的人,没道理帮自己隐瞒啊?

    林非鹿:她果然暗恋我们宫里的谁!

    林非鹿没等来阮贵妃,倒是等来了林帝赐她们随行行宫避暑的旨意。

    最近正值盛夏,天气越来越毒,冬天避寒夏天避暑,都是皇家的习惯。避暑的行宫修在太行山上,叫做揽星宫,比起温泉行宫要近一些,修得更高更大更豪华。

    而且揽星宫位处深山,野兽种类丰富,整座山头都被皇宫圈出来作为了猎场,林帝每年都会在此进行夏狩。

    萧岚入宫后只第一年去过揽星宫,当时她圣宠在身,低阶位份的妃嫔里,只有她一人得了随行的恩赐。

    所以当初招人嫉恨也不意外。

    这一次的随行名单上,不仅有萧岚和林非鹿的名字,居然还有林瞻远的。

    林瞻远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颐清宫,听说可以出宫上山去玩,可以见到许多大树动物,简直兴奋地睡不着觉,从收到旨意的那天开始就掰着指头倒计时了。

    太后没回五台山,这一次避暑自然也是同行的,出发前一天派人来明玥宫传话,路途遥远,马车不便,萧岚既要照顾五公主,便让林瞻远随行太后的銮驾。

    这是林非鹿来到这里后第二次出宫,地位身份已经大不相同,连马车都比之前的豪华舒适了不少。皇宫外还是被清了场,整条街空无一人,她撩着窗帘看了半天,暗自琢磨等时机到了得找个机会出宫玩玩儿。

    经过两天的颠簸,车队终于到达揽星宫。

    一进山,气温几乎是瞬间就降了下来,一路上的闷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山中带着树木清香的凉风,随着车队行进,惊起林中的鸟雀,林非鹿还在马车上的时候就看见林中奔逃的兔子。

    几位皇子骑着马走在前面,林济文当即便拔出弓箭要射猎,只是被林廷止住了。

    他温声劝道:“夏狩还未开始,二弟暂且饶它一命吧。”

    林廷一向心肠软,但夏狩是大林的传统,他也只能在能力范围内稍加劝阻了。

    林济文怪不情愿地把弓箭收了起来。

    自从他在擂台上故意打伤了宋惊澜,林非鹿对他就一直没什么好印象。

    对谁都甜甜一笑的小鹿妹妹难得表现出不喜欢一个人,林景渊非常开心,很是跟小鹿妹妹同仇敌忾,时不时就要见缝插针地讽刺两句,此时见状便道:“哟,看来二哥最近箭术大有精进嘛,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展示给大家看。”

    林济文转头瞪了他一眼,又不知怎么反驳,恶声道:“总比你平日偷奸耍懒强!”

    林景渊只是顽劣贪玩,心思没用在正道上,并不是真的蠢,他其实是很有些自己的小聪明的,当即便反唇相讥:“谁偷奸耍懒了?我会背《论语》,二哥会吗?我还会背《尚书》,二哥会吗?我前日写的《清平论》还被太傅夸了,二哥被夸过吗?”

    林济文差点气得吐血:“你……!”

    林倾不得不出声阻止:“好了!父皇还在前面,当众吵闹成何体统!一会儿到了行宫,各自抄十遍《兄论》!抄不完不准参加夏狩!”

    林济文:“…………”

    林景渊:“…………”

    为了小鹿妹妹,我真的付出太多了QAQ

    他委屈巴巴转头看向林非鹿的马车。

    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看戏看得正起劲的林非鹿默默坐了回去。

    宫人给萧岚安排的小殿里有一片池塘,水面开满了白粉色的荷花,这座小殿的名字也很有意境,叫做荷色。

    到达行宫,照常是各自休整,夏狩定在三日之后。

    此次行宫避暑,两位贵妃和两妃都有随行,除去林非鹿认识的苏嫔之外,另还有三位妃嫔,其中一位谢婕妤已怀胎五月,因为天气炎热没有食欲,听从太医的建议后,林帝也把人捎上了,带她来行宫安心养胎。

    一年四季都寂静的深山突然就热闹起来。

    林瞻远就像第一次出笼的鸟儿,对外面这个自由又广阔的世界向往又胆怯。他思维太小了,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只是拉着林非鹿一遍遍说:“喜欢这里!喜欢这里!”

    林非鹿看着他激动到急切的表情,第一次为这个傻哥哥的将来思考起来。

    他总会长大的,不可能一直待在母亲身边。皇子成年之后就会搬出皇宫,在宫外分封建府。到时候就算林帝恩赐他立府,他又该怎么一个人独自生活呢?

    林念知今年才十二岁,前不久林非鹿跟林瞻远在太后宫里玩的时候,已经听见太后在跟柳枝讨论合适她的夫婿人选,古代女子到了十五岁便要许配人家,不仅林瞻远前途堪忧,自己的未来也很堪忧啊。

    她到时候要怎么做才能避免早婚呢?

    林非鹿突然觉得,不管她现在混得有多厉害,除非她当了女皇,否则她的人生始终无法自己做主。

    难道真要朝着女皇的目标奋斗吗?

    这个难度就有点大了啊……

    林非鹿正胡思乱想,林瞻远突然扯着她的手着急说:“鸟鸟!鸟鸟掉了!”

    他们用过晚膳便出来散步,此时正走到一条幽道间,道路两旁的大树有些年头,树干笔直又高大,树冠如一把大伞遮住头顶的天,此时前方不远的树脚下,有两只小鸟正在趴在地上叽叽喳喳地叫。

    林非鹿抬头看了看,树杈上正有一个鸟窝,微微倾斜,这两只小鸟大概就是从鸟窝里摔下来的。

    它们还不是很会飞,好在没有摔伤,扑棱着翅膀一蹦一跳。林瞻远蹲在跟前伸出一根小手指,想摸又不敢摸,转头跟妹妹说:“要帮帮小鸟!”

    这树修长笔直,树干上一根分叉都没有,十米之上才有树杈,林非鹿计算了一下这个距离,觉得有点难度。

    林瞻远扯着她衣角说:“妹妹飞!”

    他是见过林非鹿在明玥宫练习轻功,在墙上飞上飞下的。面对哥哥信任的眼神,林非鹿又膨胀了,她觉得她现在上墙都没问题了,上树应该问题也不大!

    于是一番调整后,她抓住两只小鸟,提气开始飞跃上树。

    林瞻远还兴奋地在下面给她鼓掌。

    林非鹿这一次不负众望,终于稳稳飞上了树,把两只小鸟放回了鸟窝,还体贴地把鸟窝扶正固定了。

    林瞻远仰着小脑袋在下面欢呼:“妹妹最厉害!”

    林非鹿得意洋洋,往下一看,顿时有点头晕。

    她第一次飞这么高……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上树一个道理。

    她扶住树干站在枝干上,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和隐在树林中的宫殿,双腿开始发软。

    林瞻远等了一会儿,喊她:“妹妹下来!”

    啊啊啊她也想下去可是她不敢这太特么高了啊!!!难道要抱着树干像只猴子似的爬下去吗?

    也太丢脸了吧……

    林非鹿欲哭无泪,林瞻远在下面急了:“妹妹下来!下来!快下来!”

    他越催她越急,正僵持不下,突然看到转角处有个人影悠哉哉地浪了过来。

    他听到声音,先是看了眼在树下急得跳脚的林瞻远,再抬头一看,对上林非鹿的视线,顿时乐了:“小豆丁飞得还挺高。”又环胸抱臂往那一杵,挑着眉说:“下不来了吧?”

    林非鹿也顾不上平日跟他斗嘴互怼了,喊他:“奚行疆,帮帮我!”

    奚行疆慢悠悠走到树下,手指搭在眉骨往上看了看,啧啧两声,“挺高,真挺高。”他勾着唇角,笑得蔫坏蔫坏的:“想我帮你啊?那你求我啊。”

    林非鹿:“……”

    奚行疆冲她挑眉:“先叫声世子哥哥来听听。”

    林非鹿:“呸!”

    奚行疆也不恼,吊儿郎当的:“腿都软了还呸呢?那一会儿站不稳摔下来可别怪本世子见死不救啊。”

    林非鹿气死了:“谁要你帮!”

    她捏了捏拳头,深吸一口气,心一提眼一闭,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奚行疆吊儿郎当的神情顿时一惊,脚尖一点赶紧跃身而上去接她,结果小豆丁还挺有骨气,一侧身避开他,堪堪落在了地上,落地时身子踉跄了一下,但好歹是稳住了。

    她在衣角揩揩手掌的冷汗,走过来拉着林瞻远转身就走。

    奚行疆讪讪地挠了下脑袋:“轻功不错嘛……”

    林非鹿:“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