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宋晏辞其实很少问他关于这条腿背后的事。
如今二叔这么一问,再联想到他在电话里说的话,脸色忽然一冷:“黑桃干的?”
很快他又摇头:“不对,年龄对不上。”
“算你有点脑子。”
宋明辉虽然笑着,但目光带冷:“那如果我告诉你,黑桃只是这个组织的代号,人却不会永远都是那几个人呢?”
宋晏辞眸光一凛:“你的意思是说,导致你受伤的,是他们的前任?”
宋明辉盯着腿:“黑桃只是一把刀,至于背后使唤这把刀的人是谁,还得查,你难道没发现他们很蠢吗,除了会打枪放炮,没有一点脑子。”
宋晏辞仔细想了想:“你别说,还真有这么点意思。”
“而且这些年黑桃的主要犯罪区域都在东南亚那边,他们通常针对的是毒品贩卖和地盘争夺,跑到华国就为了挟持三个普普通通的人质然后找死?他们图什么?”
宋晏辞认真起来:“闫局那边已经在调查人质的资料了。”
“我已经查过了。”
宋明辉说:“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普通职员,至于那个女生,只是个刚进医院的实习生,三个人都是在上班的路上被劫持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想不到这三个人之间的关联。”
宋晏辞问:“要不要我申请……”
“不用。”宋明辉打断他:“这件事你先别插手,闫利民心里也有数,还不到时候。”
宋晏辞忽然觉得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再一想,这么短的时间二叔就知道了这么多,他肯定跟闫利民也打过电话了:“行吧,那我依你的意思。”
“嗯,但你还是得小心点,有什么情况要跟我说,别一个人扛着。”
宋明辉忽然叹了口气,不往下说了。
宋晏辞知道这个二叔的德行,应了声又问:“阳阳和乐乐的收养手续办的怎样了?”
“最快月底了。”
宋明辉脸色柔和了一点:“我跟你婶婶准备去宜宁山庄住两年,那边环境好,有利于两个孩子成长,要是到时候他们喜欢,我们就一直住那儿了。”
宋晏辞靠在沙发靠背上:“挺好,我过来蹭饭也方便。”
“想得美你。”
宋明辉看了看手机:“对了,你是不是又把李重光给我派出去了?”
宋晏辞笑得有点贱兮兮地:“我就借一下,我给他发工资的,你别这个眼神看我行不行?”
“跟你爸一样不要脸。”
宋明辉瞪了他一眼,语气正经了一点:“李重光身份复杂,最好不要让他暴露,他是个人才,不要给我毁了。”
“我知道。”宋晏辞也正经起来:“你调查的事情有下落了?”
“没有。”宋明辉有点苦恼:“暂时先这样吧,免得弄巧成拙。”
“那我这边也把人撤了?”
“撤了吧。”宋明辉思忖着:“留两个机灵的去查就行了。”
宋晏辞说:“那我让江克负责。”
“好。”宋明辉又补充:“别让江礼那大傻子参与了,这事他不适合。”
楼下的江礼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嗯。”宋晏辞忍着笑,喝完杯里的茶站起来:“那我走了啊,我还忙着呢。“
宋明辉打趣:“忙着追菜鸟啊?”
“是啊。”
宋晏辞笑嘻嘻地转过来:“这事儿你可别告诉我爸他们啊,免得坏我大事。”
“知道了,我媳妇我都没说。”
宋晏辞眼一瞪:“我婶知道那跟我妈知道有什么区别!”
宋明辉也瞪他:“所以我没说啊!”
宋晏辞无言以对,转身往外走,身后宋明辉又问:“对了,你那个袭警的事情,还要不要继续?要是继续的话,你婶婶那边要联系律师了。”
“当然要啊。”
宋晏辞转过来:“你跟婶婶说一声,让律师好好发挥,我顺便替我的另一位当事人表明一下态度,我们俩都不会接受和解的。”
“知道了。”宋明辉摆摆手:“滚吧,去追求你的爱情。”
宋晏辞无言以对,走出去了又丢下一句:“跟你哥一样,嘴巴不饶人!”
“我哥是你爸!”
宋晏辞哼笑,回他:“我爸还是你哥呢!”
嘭的一声,宋明辉把门摔上了。
……
周日。
顾己很早就起来了,在小区门口吃了早餐,回住处换了身黑色的衣服。
八点的时候,聂忠华准时开着车等在外面。
顾己上车的时候才发现他穿着警服。
她刚要上副驾,聂忠华又说:“去后面吧,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
聂忠华说:“闫局知道你要去,让我给你带了警服。”
顾己怔了怔,嗯了一声,关了车门去了后座。
看到整整齐齐叠放在座位上的警服,顾己问聂忠华:“闫局也去?”
“嗯。”聂忠华说:“他每年都去。”
顾己没再说话,默不作声换好了警服。
估摸着她换好了,聂忠华递过来一张卡:“这张卡里的钱你先拿着花,我也用不着,密码是六个零。”
“我有。”顾己把卡推回去:“昨天是意外。”
聂忠华没再说,过了会又问:“昨天老城区爆炸的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顾己理着衣服:“我和宋晏辞是主要救援人员,这件事应该没被报道出来吧?”
“没有。”
聂忠华说:“所以大家知道的都不清楚,应该是闫局找人处理过了,你没受伤吧?”
“没事。”顾己想了想又说:“应该不用重案组接手,闫局会亲自跟进。”
聂忠华嗯了一声,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两人到达烈士墓地的时候,顾己看到闫利民已经先于他们到地方了。
他们下车,整理了衣服,才朝他走过去。
“闫局。”两人站在他跟前叫了一声。
闫利民看着他们一脸欣慰,目光落在顾己的警服上,他把手里的花递给聂忠华,掏出一个盒子来。
聂忠华忽然意识到什么,向后一退,身形笔直。
闫利民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警号贴,聂忠华又拿过盒子。
顾己站姿挺立,肩背如松。
闫利民目光庄严地将警号贴贴在了顾己的上衣左胸前:“省厅把警号继承的仪式选在了6.26那天,但我觉得,来看你爸爸,你不能只穿着这件衣服来,所以我就把警号带过来了,看看,这样看着才完整。”
顾己低头。
053770,这是她父亲顾海潮的警号。
往后的时间,这是她的警号。
“走吧。”闫利民往前走:“别让我的老朋友们等急了。”
他们手捧鲜花,一步步走向父亲和先辈的墓碑。
顾己却不合时宜地想,父亲想看她穿什么来看他和他的朋友们呢?
是这身藏蓝的警服,还是她刚刚脱下的那身翠绿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