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教学楼里,从开学伊始沉寂了一周,终于多了些喜乐事儿,中秋晚会的话题在各个课间里经久不衰,在这两天里不断被提起,又从这个源头为引子,引起了不少其他的话题。
生活就是不能太一成不变,卷子其实没少,反而因为下周要考试还多了些,但有了中秋晚会的事情,课代表发卷子时都能多收到几句“靠啊,又发卷子了”这样的,笑着的假意抱怨。
张潇雅捋顺着手里的一沓新卷子,倒是比以往安静了不少,不止安静,还一脸愁容,在草稿纸上忧郁地写着“哀,莫大于心死”。
于曈曈的手机就放在桌子的右上角,一半压在卷子低下,一半屏幕露着,静了音的手机在午休的时候亮了几下,沉浸在题海里的于曈曈没注意。
张潇雅看得真真切切,包括上面显示的名字“周世栩”她都看得清楚,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呜呜呜呜,她的学霸cp可能要没了,前阵子刚听说郑蕤有了个神秘女友,这阵子她同桌就冒出了个奶狗学弟,天要亡我学霸cp啊!
张潇雅郁郁寡欢,前两天感冒请假她都觉得自己不是因为降温才生病,是因为痛失cp悲痛欲绝,所以体温嗖嗖嗖地蹿到了39度,
当时她拍了个体温计,发了朋友圈之后,被后桌俩男生惊讶地夸了一波“卧槽,厉害了张潇雅”、“牛逼啊,666”。
桌上的于曈曈的手机屏又亮了,这次不是亮5秒就灭掉,而是亮了一会儿,张潇雅看到上面来电的名字,有点不情愿地碰了碰于曈曈的胳膊:“曈啊,你好像来电话了。”
“嗯…”于曈曈嘴上应着,但手里的笔没停,明显思绪还沉浸在习题里,写完了手里的这句话,才放下笔慢悠悠地去拿手机。
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于曈曈看着未接来电上的名字皱了皱眉,正准备装看不见,电话又打进来了。
于曈曈叹气,接起电话,声音不冷不热:“喂?”
高中的少年,冲动自信,很少有郑蕤这种的。
郑蕤也狂也嚣张,但狂得成熟,嚣张得也成熟,尤其是在对于曈曈的事情上,他并不自私,很多时候考虑得都是这样做或者这样说,她会不会高兴。
周世栩就不一样了,到底是学弟,哪怕看着和和气气的,也是个从小被家里惯出一些少爷脾气。
所以在操场上碰见个有好感的女生,再到开始接近,都由着自己喜好来,送个饮料也是自己喜欢的。
耐心耗得也快,眼看着一周下来了,于曈曈反而更疏远,他开始心急了,觉得那不如就说开了吧,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拉到呗,他又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这么想着,就打了个电话约于曈曈天台见了。
周世栩靠在天台的护栏上,眼睛盯着楼梯口,于曈曈慢慢推开门的同时,他也挂上了一脸灿烂的笑:“学姐,这边!”
于曈曈对天台其实有些阴影,上次上来还是因为她们班的生活委员要跳楼,顺着周世栩的声音看过去,他站的那个位置正好是上次鲁甜甜站在上面摇摇欲坠的地方。
她本能地皱了下眉。
可能是要表白,周世栩对于曈曈今天的表情也比较敏感,有人闹跳楼那会儿他还没进一中,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地点就选得不好了。
看见她一上来就眉心微拢,心也凉了大半截,周世栩擡手挠了挠头:“打扰学姐午休了吗?”
于曈曈这才回神,稍微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没有,刚才听你电话里挺急的,有什么事儿么?”
周世栩张了张嘴,略显无奈,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揣摩着,都来天台了,还问他有什么事儿呢,她这是装傻呢还是真的不明白啊?
周世栩这边揣测着要怎么跟她开口,于曈曈又开始走神了。
今天阳光很好,把天台的护栏都烤得暖洋洋的,那天天台上的喧嚣和慌乱早就不见了。
于曈曈趴在护栏上,她看着操场上三三两两的人,心里,那天鲁甜甜站在这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还有那天她说的那些话,鼓起勇气在老师和同学面前,在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对着之前一直被她叫成孙甜甜的鲁甜甜,喊出来的那些,或真或假的劝说。
如果重来一次,于曈曈都不能保证自己再有那样的勇气。
那么那天到底是怎么敢的呢?
郑蕤站在走廊里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汗的样子,又在于曈曈脑海中浮现,他那天眼尾微红,额前的碎发上都是晶莹的汗水,被他随意用手撩起,带着点喘息,缓缓说:“担心你,来看看。”
哦,对了,是因为郑蕤在,是他说“我们也许能帮帮她,你别紧张,去跟她说几句话”。
也是他告诉她的,“别怕,我帮你,我说什么你转达给她,让她哭出来,给你们班主任靠近她的机会,几秒就够了”。
那天他一直站在她背后,一直握着她的手腕,小声告诉她该怎么说。
他的声音像是一支镇定剂,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惶恐,胆怯和紧张。
于曈曈无意识地擡起手腕,看着被郑蕤的手握过的地方,时隔一个多月,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手腕有些发烫。
为什么呢?
她站在正午的暖阳下,□□场上的阳光晃得微微眯着眼睛,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又来了,噗通噗通,清晰的心跳声。
“学姐,我喜欢你。”周世栩酝酿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然后紧张地盯着身旁趴在护栏上的人。
这个被告白的人从上了天台就游魂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原本周世栩是想着先随便聊聊,然后再说出口的。
但看于曈曈趴在护栏上,安安静静的,他总觉得这会儿说什么可能她也听不进去,摸不准她是不耐烦跟他呆在这儿,还是也跟他一样有点紧张。
这种钝刀子慢慢磨的感觉太他妈的难受了。
索性就直奔主题吧。
“学姐,我喜欢你。”
说完就看见于曈曈迷茫地回过头来,好像没在听,眼神放空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嘀咕着:“你说什么?”
周世栩这是第一次跟人告白,也是第一次听说被告白还能有这么奇葩的回复,那点紧张都没了,差点气笑了,又不得不重复:“我说我喜欢你…”
“喜欢?”
对了,是喜欢吧?
一直以来对着郑蕤那种会心跳加速的情绪,那种猜测他钱夹里的照片和他的神秘女友的不安,都是喜欢吧?
那种听见他声音的欢喜,还有每次走在校园里东张西望的渴望偶遇的心情,都是喜欢吧?
于曈曈突然就笑了,垂眸自言自语:“原来是这样啊?”
一旁的周世栩瞬间就升起了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试探地伸出手戳了一下于曈曈的胳膊,问:“学姐,你听没听见我说的是什么啊?”
“啊?”于曈曈这才意识到自己身旁还有人,对上周世栩认真的目光,仔细回忆了一下,“你说你喜欢我?”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曈曈觉得这事儿,简直能算是她人生最尴尬排行榜里的top1了,只能脸上僵着笑看着周世栩。
周世栩其实也尴尬,他把人叫上来的时候心里最差的打算是,告白之后被拒绝,然后一拍两散,省得自己不安心,还打扰人家。
这都已经是最伤心的打算了,没想到还他妈有更心碎的,生活果然处处有惊喜,呸,惊吓!
人家在他告白的时候开开心心地走神了,这得是多没有魅力啊?能在告白的时候让对方走神…
周世栩瞧了眼自己脚上的新鞋,还是为了告白特意穿得呢,小心地护了一上午怕别人踩到,现在白是挺白,阳光下都有点晃眼了,可人家瞧都没瞧一眼。
狗狗眼眼角立马就耷拉下来了,幽幽地问:“学姐,你刚才,是想什么呢?”
于曈曈也是个老实人,大实话张口就来:“我刚才突然发现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说完对上周世栩幽怨的眼神,又默默补了一刀,小声嘀咕:“就是今天才想明白…就有点走神…”
周世栩感觉有人拿刀子噗呲噗呲捅了他两刀,欲哭无泪,指着自己鼻子问:“学姐!我这儿跟你表白呢!你这也太扎心了吧!”
于曈曈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但又没处理过这种状况,小声逼逼:“那我不是也告诉你呢么,我有喜欢的人了。”
周世栩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也往栏杆上一趴,叹着气:“你别说话了,我感觉你再说一句我可能都想从这儿跳下去了。”
于曈曈闭嘴了,实际上她现在的智商也确实不适合再说话了,她现在心里非常爆炸,残酷点说,她感受不到身边学弟的心碎,只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小鹿胡乱撞,扑通扑通个不停。
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你有喜欢的人啦,是郑蕤哦。
“蕤总,你说,我要是拿这玩意儿看一眼太阳,会怎么样?”肖寒手里摆弄着个小型望远镜,兴冲冲地问。
郑蕤靠在小超市的护栏边勾了勾嘴角,淡淡地说:“那我应该能闻到一股,烧焦了的眼球味儿。”
“我靠,蕤总你好像个变态!”肖寒拿着望远镜嚷嚷着。
郑蕤一扬眉:“是么?我不是在说事实么?”
小望远镜是肖寒从班长杜昭那抢过来的,听说杜昭说,中秋晚会真要开的话,高三也是坐在礼堂最后面,啥都看不清。
肖寒也知道一中校领导有这个毛病,孔融让梨这个故事肯定是没少读,一有活动就高一在前面,然后是高二和高三,这还不算,女生还必须坐男生前面。
瞎几把绅士。
肖寒从杜昭那儿把小望远镜抢过来玩了一上午了,这会儿新鲜劲儿还没过,突然想起前阵子看的什么古装剧,里面的女主捋着大长指甲说的台词。
戏精附体,肖寒学着女主的样子一撅嘴,捏着嗓子:“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啊,你瞧,这是我从姑姑那儿偷偷拿出来的千里镜,给你也看看?”
郑蕤没肖寒闲,他哪有空看古装宫斗剧,也就不知道这个段子,看着肖寒突然抽风,露出了一脸嫌弃,傻逼两个字都酝酿在嘴边了。
“卧槽!”肖寒先一步叫出来,拿着望远镜瞪着眼睛,“蕤总,天台有人啊!”
郑蕤往天台上扫了一眼,确实是有两个人陪在护栏上,远远看去虽然看不清,但一个短发一个梳着马尾,也看出来是一男一女了。
肖寒拿着望远镜还跟个瞎子似的嚷嚷:“不会是又要跳楼吧?”
郑蕤把头转回来,嗤笑了一声:“别瞎几把看了,谈恋爱的小情侣,谁跳楼一男一女去跳?殉情吗?”
“也是也是。”肖寒一听是谈恋爱的,立马八卦兮兮地又举着望远镜看过去,“你说我能不能看到他们接个吻啊什么的?”
郑蕤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从兜里掏出块柠檬糖淡淡应着:“可能吧。”
肖寒兴致勃勃:“我觉得也是,要是不干点偷偷摸摸的事儿,拉个小手接个吻什么的,跑天台上干什…尼玛?这…”
郑蕤刚把糖纸剥开,听见身旁的肖寒说:“是学霸小美女和小学弟啊!”
柠檬糖从糖纸里蹦出来掉在了地上,郑蕤皱着眉往文科楼的天台上望去…
于曈曈和周世栩这俩趴在天台上的组合,非常奇葩,一个是刚发现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一个是刚告白失败,皱着得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
但俩人各有所思,谁也没理谁,都在消化着各自的心情。
阳光刺眼,打在金属上反射出来的光就更刺眼了,于曈曈趴在护栏上被小超市那边一个金属反光体晃了两下,不由地往小超市看去。
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小超市平台上的人似乎也在往这儿看。
离得有点远,看不清长相,但身形真的是有点像。
于曈曈瞪大眼睛想看仔细些,距离太远了,也看不清,但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是他,是郑蕤。
那一刻于曈曈心跳加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世栩:我是不是全书最惨的人?
郭奇睿:来,兄弟,抱一个!终于有人比我惨了!
我跟你们港,北京这几天天气真的太过分了,冻死人了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