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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迷津蝴蝶 > 第一二章

    一桌菜花样繁多,色味俱全,桌上黑色陶瓶里插了几支花,柠檬黄色,恍似小喇叭形状,明艳可爱。

    梁稚看着这花,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一摸。

    楼问津忙说:“别碰。”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解释:“黄蝉花属于夹竹桃科,有毒。”

    梁稚立马缩回手,“有毒的花你也拿来插瓶?”她说话还带着气。

    楼问津看她一眼。

    漂亮的花,还要求无毒,岂非是一种得寸进尺的苛求。

    这顿家宴,千难万难,总算开始。扎奇娅似有要过来帮忙布菜的打算,楼问津做个手势阻止了。

    梁稚提筷,环视一圈,夹了一箸餐桌中央的佛钵油麻鸡。她表情有点勉为其难的意思,好似给了他极大的面子,才愿意屈尊尝一尝。

    楼问津不说什么,拿一只空碗,盛了一碗鲜鱼汤,递到她面前去。

    从前不知道多少次伺候梁小姐吃饭,做这些事轻车熟路仿佛已成本能。

    梁稚垂眼,放筷,端起了这碗汤,先没喝,擡眼看向对面,“……我爸已经安置妥当了吗?”

    楼问津明白她的意思,她给了他面子留下吃饭,他最好领情,公平交易,也透露一些她想知道的。

    “自然。”

    “钱呢?也送到他手里了?”

    楼问津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

    “……你会不会骗我?”

    “我要是想骗你,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毕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敢轻易采信,这很正常。”梁稚拿调羹往嘴里送一勺鱼汤,眼珠转了转,盯住楼问津,“通常绑匪绑票,都得让家属看到相片或者听见声音……”

    “阿九,不要打多余的主意。我放你父亲一条生路t,已经看了你的面子。

    梁稚立马冷脸。

    楼问津也不在意,提筷自顾自吃菜。

    两人现在能坐下一桌吃饭已是稀奇,自然难有交流。不像以往,梁稚为了逗楼问津多说话,像个关不上的话匣子。

    都不甚有胃口,故一桌菜各自只动了几筷,这一顿晚饭便结束了。

    扎奇娅将餐盘收走,端上蛋糕。

    楼问津几下拆开包装,略过一切流程,直接取餐刀切蛋糕。当下的情形,想来自不必唱歌许愿,梁小姐可忍受不了这些。

    比两根手指并拢大不了多少的一牙蛋糕,装在骨瓷盘里,递到了梁稚手边。

    她从前总是抱怨,西点店里的甜品都分量太足,多吃两口就腻。举凡家里自己做烘焙,每一样都只做一点,既能尝鲜,又不怕浪费。

    这样小小的一牙,正好在梁稚腻味的临界值以下。

    梁稚接过,拿银质甜点叉切下一半送入嘴里。

    楼问津自己也切下一块,尝一口便觉甜得发苦,但他面无表情地将其吃完了。

    小时候同谊父葛振波一起生活,他那样的粗人,自不会为他准备什么生日蛋糕,渔村偏远,也没有这样的条件,不过一碗长寿面,加肉加蛋,菜码堆得满满当当。

    头一次在生日当天吃蛋糕,是二十岁那年,梁宅门口,梁稚端来的一片榴莲千层。

    甜得发腻,吃一口便觉得牙齿仿佛都要烂掉。但那时他吃得一点不剩。

    往后,腻到极点的蛋糕,好似就成了生日当天必不可少的一环。

    蛋糕还剩许多,楼问津叫扎奇娅跟其他人拿去分了。

    梁稚拿起背包,预备告辞,见楼问津似有跟她出去的意思,睨他一眼。

    楼问津擡腕看表,平声说:“出去办点事,顺道送你。”

    上了车自然也是无话,他们两人之间,不唇枪舌战已是难得。

    梁稚转头看着窗外,天色还未黑透,呈现一种黯淡的玫瑰紫色。

    楼问津往观后镜里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梁宅眨眼便到。

    梁稚拿上包拉开车门,下车时恍惚听见楼问津说了句“早些休息”,不想回头确认,反手摔上了车门。

    待人影消失在洋楼门口,楼问津收回目光,垂眸去点了一支烟,半支抽完,才将车子发动,仍旧开回科林顿道。

    /

    数日后。

    清早,车停于梁宅门口,宝星帮着往车上装载行李箱。

    此去香港,计划逗留五日,有兰姨和宝星同行,一行四人。

    宝星一面搬箱子,一面打趣:“兰姨,你是怕太太跟前无人使唤还是怎么,楼总和太太是去度蜜月的。”

    兰姨一直看不惯宝星,觉得他这个人油腔滑调,不像是能对雇主忠诚的面相。

    兰姨翻他白眼:“你能跟去,为什么我不能去?”

    “我怎么一样?我只管楼总的公事,一落地保管消失得干干净净,绝不打扰楼总和太太。”

    宝星摔上后备厢,拍拍身上灰尘,绕到前头去拉车门。

    楼问津说:“宝星,让兰姨坐前面,她晕车。”

    兰姨有点很为别人添了麻烦的难堪,嗫嚅道:“不要紧,我提前吃过药的。”

    梁稚说:“就坐前面吧,前面宽敞。”

    兰姨不常出门,因为几乎晕一切交通工具,除了脚踏车和摩托车。这回不辞艰苦一定要跟梁稚去香港,是因为当年她男人去狮城谋生,跟个香港女人跑了,后来跟那女人回了香港,在屯门经营了一间茶馆,说是生意还不错。

    兰姨同她男人当年在天后宫登记结的婚,他人跑了,离婚手续却没办,于她而言,这始终是桩悬而未决的心症。她这回是带着离婚申请书去的,要让那人签了字,把离婚手续办了,两人才算是彻底的一刀两断。

    那人涎皮赖脸的,兰姨不好叫梁稚代办,只能自己跑一趟。当然还有个隐秘心思,她倒是要看看,那个香港女人究竟生得什么样貌。

    从庇城乘机去往吉隆坡转机,落地香港启德机场,机场外有一部轿车来接,过红磡海底隧道,穿越维多利亚港,一路朝着太平山驶去。

    外头天色薄蓝,过了半山腰,透过车窗,已能俯瞰维港夜景。

    再拐几道弯,一栋白色别墅遥遥在望。

    车开往别墅后方停车坪,兰姨拉开门,落地两脚发软,差点一头栽倒。

    宝星卸行李,梁稚搀了兰姨一把,往屋里走去。

    兰姨分外惭愧:“倒成了阿九你来伺候我了。”

    别墅宽敞又亮堂,没什么居住痕迹,但很是干净,应当是提前几天叫人来做了扫除。别墅里自有一个佣工,已准备好了晚餐。

    兰姨没胃口,直接回屋睡觉去了;至于宝星,一吃完饭就如此前所说,消失个一干二净。

    梁稚回到卧室,见她与楼问津的两口箱子都搬了进来。

    她只当没有看见楼问津的那一口,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找出换洗衣物洗澡去。

    洗完澡出来,却不见楼问津人影,梁稚问别墅的佣工,佣工称那位楼先生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了。

    第二天一早,梁稚和兰姨吃晚餐时,听到外头有停车的声响,片刻,楼问津同宝星一道走了进来。

    她擡头看了一眼,楼问津身上穿的,仍旧是昨日的那一身。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吐司片上涂抹黑莓果酱,并不说什么。

    楼问津往卧室走去,宝星则走到餐桌旁,笑问:“梁小姐,今天打算去哪里逛一逛?”

    梁稚说:“怎么,你要跟着?”

    “当然是楼总跟着。”宝星笑说。

    “那你让楼问津亲自来问我。”

    宝星便自觉闭嘴了。

    梁稚咬一口吐司,问坐在对面的兰姨:“兰姨,你打算几时去屯门找人?”

    兰姨神色犹豫:“……要不明天吧。正好明天阿九你去参加婚礼,我也没什么事做。”

    梁稚点头说好。她知道兰姨是近乡情怯,需得缓一缓,再与自己做一做心理建设。

    片刻,楼问津自卧室出来,换了一身衣服,他边扣衬衫袖口的纽扣,边走了过来。

    梁稚一口咬下剩余的吐司,忽地站起身,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径直往卧室走去。

    宝星待梁稚身影已看不见了,低声笑问楼问津:“楼总,你是不是又惹梁小姐不高兴了?”

    楼问津提出椅子坐下,“我刚回来,一句话也没说。我看,是你惹到她了。”

    宝星连呼冤枉。

    梁稚花去近四十分钟,在衣帽间里仔仔细细地化了一个妆,提着高跟鞋再回到客厅时,不见兰姨和宝星,只有楼问津坐在阳台藤椅上,浴在透亮的晨光里,翻着一叠报纸。

    室内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那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

    梁稚不大自在地碰一碰耳钉,喊了喊厨房里忙碌的佣工,问她,兰姨去哪儿了。

    佣工回答说和宝星一道下山去超市采买了。

    “这里能叫车吗?”梁稚又问。

    “车库还停着一部车的,太太。”

    楼问津擡眼看向梁稚。他分明就在这儿坐着,她却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叫司机把车开到大门口。”楼问津出声。

    那佣工应下了,放下手里活计走出门去。

    梁稚仍旧没看楼问津一眼,自行走到玄关处,换上鞋,伸手拉开了大门。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没回头看,走出门。手一松,门将要阖上时,楼问津伸臂将其撑住了。

    一瞬间,似有他身上微薄的热意靠过来。

    梁稚只是动作稍顿,便继续往外走去,楼问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穿过树影斑驳的前庭,到了大门口,一部黑色轿车已停在那里。

    梁稚正欲伸手,楼问津自她身后伸出手臂,拉开了后座车门。

    两人落座,司机问:“太太打算去哪里?”

    “广东道。”

    话音落下以后,再无人开口。

    楼问津和梁稚两人各踞一侧车窗,毫无交流。

    广东道离得不远,半小时即到。

    车沿街停下,梁稚伸手拉开车门,刚一钻出去,便看见车的那一侧,楼问津也下车了。

    “我要去逛街。你要跟着我?”她有几分意外。

    楼问津说:“既然是度蜜月,自然你去哪里,我跟着去哪里。”

    若是爱侣,这句话必然可视作作甜蜜调-情,可从楼问津嘴里说出来,她只觉得他言辞腔调既嘲讽又傲慢——楼问津从前最不喜陪她逛街,但他既然是给梁廷昭做事,对她这个老板的千金,自然敢怒不敢言,故每每言辞敷衍。她试穿新衣,请他参谋,他瞟一眼便说,两件都好看。问他好看在哪里,他才又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说这个样式不错,那个颜色不错。话等于白说。

    梁稚自然不信他鬼扯,轻嗤一声,转身往商厦走去。t

    今日来逛街,是为明日婚礼的新娘挑一件礼物。梁稚想送一条丝巾,叫销售拿一些时兴的样式过来瞧一瞧。

    销售将两人引进VIP休息室,端来咖啡与点心。等了片刻,销售用垫着黑色绒布的托盘,呈上来三条丝巾,请她挑选。

    梁稚拿起丝巾,比在自己胸前试戴。销售将镜子对准她,一面介绍产品材质与制作工艺。

    三条看过,梁稚都不喜欢,嫌花色老气,销售叫她稍坐,再选几条过来。

    梁稚端起咖啡杯,下意识地朝对面看了一眼。

    黑色牛皮沙发,楼问津半倚着扶手而坐,人瞧着有些散懒,神情也有几分百无聊赖。

    “既然这么无聊,何必还在这里坐着。”梁稚不大高兴地开口。

    楼问津缓缓擡眼看向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梁稚懒得再理他。

    一会儿,销售再送来几条丝巾。梁稚瞧中一条蒙德里安风格的,略试了试,便让销售包起来。

    待走出店门,梁稚原本打算就此回别墅,但见楼问津跟在自己身后,仿佛今日真要奉陪到底,她便临时改变主意,又杀向某女装品牌店。

    当季新品,一件一件试上身,连逛三家店,梁稚累得兴趣尽失。再看楼问津,虽然始终意兴淡薄,但也从无一刻失去耐心,刷卡签单更是爽快十足,确实是舍命陪君子的派头。

    梁稚没了脾气。

    出店,梁稚径直往停车方向走去。

    楼问津:“不逛了?”

    梁小姐并不回答,绷着脸,走得脚下生风。

    上了车,梁稚吩咐司机开回家。尚且是晌午十分,她回过神方觉饥肠辘辘。都说香港美食多,可要她单独同楼问津吃饭,那场景想一想便十分叫人不爽。

    半山别墅里,兰姨已经回去了,正在整理采买来的食材。见梁稚同楼问津一道回来了,兰姨忙问:“怎么回来这么早?阿九,你跟姑爷在外头吃过了吗?”

    “没有。”梁稚一边往卧室走,一边答道。

    “那我现在给你们做点吃的——想吃点什么?”

    “简单下碗面线吧。”

    兰姨又看向楼问津。

    楼问津:“跟阿九一样。”

    梁稚正拐过走廊,闻声脚步稍顿了一瞬。

    梁稚换过衣服,再回到客厅,面已经端上桌。

    兰姨吃过了,八人的大餐桌,只有梁稚与楼问津各坐一侧。

    梁稚不出声,低头吃面线。面里加了煮烂的小黄鱼,投她的胃口,她吃得鼻尖冒汗,伸手绾一绾头发。

    吃完,她也不理楼问津,径自回卧室去午休。

    午后醒来,瞧见地板上一道白亮的光的投影,梁稚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去后院泳池里游上两圈。

    她换上泳衣,披一张浴巾,赤脚走往后院。一推开门,却见泳池边阳伞下的躺椅上,楼问津只着黑色泳裤,戴着墨镜躺在那上面,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脚步顿了一顿,还是踏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石板地,走到了他身旁空置的那张躺椅旁。

    她以余光瞥了楼问津一眼,热带地区终年炎热,寻常人都是麦色皮肤,楼问津却好似怎么也晒不黑一样。他有一副堪比画报男模的好身材,模样也可去做电影明星。

    梁稚丢下浴巾,简单做了几个热身动作,将泳镜一戴,扑入水中。

    听见水声,楼问津睁眼,偏了偏脑袋,透过墨镜往泳池里看去。

    从前圣乔治女中办运动会,梁稚一人包揽多项,奖牌拿到手软。他去学校接她,她抱着班里同学送她的孔雀草,懒散倒在后座上,说,喂,楼问津,你看见我最后那一个背跃了吗?

    自然是看见了,比从木寇山岛吹来的风更要轻盈自由。

    梁稚游完好几个来回,从水里出来,往池沿上一趴,取下泳镜一瞧,躺椅上的人不见了。

    她转头环视一圈,都不见人影。

    正准备从泳池里起来,那后院的玻璃门扇被推开,楼问津走了出来。

    衣服穿上了,休闲样式的白色短袖衬衫,与浅灰色宽松百慕大短裤,手里则拿着一只雪糕。

    在泳池里吃雪糕,是梁稚的保留项目。

    她瞧见楼问津朝她走了过来,也便不客气地伸出手。

    楼问津脚步一顿,有些惊讶的表情:“你要?”

    “……”

    梁稚一个转身,到了泳池里。

    游了一圈,再探出头,却发现楼问津蹲在她方才趴过的地方,手里拿着那没拆开的雪糕,分明就是在等她。

    她不想理他,换了一侧上岸,走回到躺椅处。

    楼问津站起身,拿着雪糕也走了过来,侧身在躺椅上坐下,从上方将雪糕包装撕开,剥开了一半,就着包装纸捏住木棍,递到她面前。

    梁稚警惕看着他,“你干什么?无事献殷勤。”

    楼问津只说:“不吃要化了。”

    梁稚盯他看了片刻,还是把雪糕接了过来,转过身去,面朝着泳池。

    隔着包装纸,也不会脏手,是香草牛奶味,她最喜欢的口味,稍有些化了,口感偏软。

    梁稚游泳不爱戴泳帽,只随意将头发一绾,此刻碎发打湿,有几缕黏在了白皙的后颈上。碧蓝泳池波光粼粼,反射日光,映照到人脸上,好似一道晴日的雪光。她脸颊因方才的游水而微微出汗,显出一种健康的红润,而嘴唇被雪糕冰得,也比平日里红了几分,又仿佛很薄,轻轻一揉就能揉出血珠来似的。

    天光明烈,叫楼问津微微眯了眯眼,而后生硬地收回了目光,微微弯腰,两臂撑在膝盖上,借以掩饰。

    梁稚吃完了雪糕,将包装纸拿在手里,朝两旁看去,寻觅垃圾篓。

    一只手伸了过来。

    梁稚瞥了一眼,毫无心理负担地将包装纸扔进他手里。

    楼问津拿着那包装纸站起身,朝着后院门走去了。

    梁稚眯着眼睛,在躺椅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口渴,爬起来,准备回屋去拿冰水。

    走到后院门口,刚要伸手去拉门,门被推开,里头有人走了出来。

    梁稚赶紧定住脚步。

    楼问津近在咫尺,他好像是去洗了一把脸,面颊皮肤上犹有未干的水渍,额前头发也有几缕垂落。

    梁稚绷住脸,自然地摆出惯常那副冷淡厌烦的表情,往旁迈了一步,打算错身从他身旁走过去。

    而楼问津却在同一时间迈步,跟她同一方向。

    两人又一下撞上了。

    半山有风,浓荫藏绿。

    他衣上有一股草叶似的清香,随簌簌风声送入鼻腔。

    梁稚不由屏住呼吸。

    无人出声,也无人动作。

    半刻,梁稚低垂的目光,瞧见楼问津向着她迈了半步。

    她心头突地一跳。

    而就在这时,屋内客厅里忽地传来宝星的高喊:“楼总!”

    梁稚瞬间回过神,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楼问津顿了顿,转身推开玻璃门,往里一望,宝星正目光逡巡,四处找人。

    他转过头,视线在梁稚神情冷漠的脸上定了定,便进屋去了。

    宝星一见到他,忙说:“楼总,有个情况……”

    他刚要说出口,又想起什么似的,低声确认:“太太在吗?”

    楼问津脸色不大好看,但宝星并不是个不稳重的人,这么着急,或许确有要事,便捺下火气,问道:“到底什么事?”

    宝星为保险起见,将声音放得很低:“我刚刚知道,沈惟慈也来香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