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离拎着一只皮箱,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慌张,看似平静地出现在家门口。这时候陈山正窝在一张沙发上,对着一张照片发呆。茶几上是几本凌乱的书,显然这张照片是夹在某一本书中的。张离一步步向屋内走,她突然腿一软跌倒在客厅的地板上。陈山的目光从照片上扯回来,看了地上那只箱子一眼,温和地说,你敢把电台带进家门来?
张离从地板上抬起头来说,我不想失去电台。
陈山上前扶起了张离,把张离安顿在沙发上。然后他整个人用双手撑着沙发的两个扶手,近距离地对着张离说话。陈山说,看着我的眼睛。
张离咽了一口唾沫,说,好。
陈山亮了一下那张钱时英和张离的合影说,现在我来问你一些问题!
是审问吗?
陈山愣了一下,说,你的话里全是火药味。
对不起,今天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火药的日子。我想你其实一切都明白。
那天在舞厅你和陈河已经相互认出了对方,是不是?
我只知道他叫钱时英。
知道他是我亲哥吗?
知…道!
在药店,你就是和我哥在接头;还有,我哥就是你的那个战死的未婚夫,是不是?
张离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说,是!
张离的嘴唇颤抖着,可是,我们就快要失去他了,不是吗?她整个人抖动得厉害,陈山不得不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张离的眼泪下来了,把陈山的前胸弄湿了一大片。张离说,我们就快要失去他了。张离的声音,越来越像是一只越冬的大雁从天空中掉下来的一声哀鸣。
张离慢慢平静下来的时候,陈山终于说,是我安排了另一个干扰信号,但是最后还是被陈夏识破了。我承认她是一个侦听天才。张离说,你为什么不及时阻止?
陈山说,我没法阻止,当我发现梅机关的这场抓捕行动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只想把陈夏引开,但我没有成功。张离说,好,那我问你,能不能加入我们的阵营?
你是军统的人,那么哪个算是你们的阵营?
共产党。
你为什么会选择共产党。
因为他可以救中国。
什么理由他就一定能够救中国?
张离满含热泪,她站直了身子,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窗帘。一堆阳光迅速涌进来包裹了她,她就站在光影里大声说,祥叔不是理由吗?钱时英不是理由吗?以后,可能我也会是理由。不够吗?你不能成为理由。你最好离开上海。
不能!
你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