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徐徐诱之北倾喜气洋洋古灵北京正午暗夜行路不要爱上我子澄伶人往事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明明,明明 > 第39章 一块石头(十九)

    39一块石头(十九)

    ◎爱意乍起◎

    退回到苏景秋十六岁的日子吧。

    那时北京的夏天很燥热,他和顾峻川逃了课在街边吃冰棍。前面一个男生揪着女生脖领,好像在跟她开玩笑。女生生气了,不停地踢打男生。

    “耍流氓呢吧?”苏景秋问顾峻川。

    “我看像。”

    “那还不干他?!”苏景秋将剩下的冰棍塞进嘴里,大喊一声:“住手!孙子!”

    人就冲了上去。

    顾峻川想多问问情况都来不及,好兄弟已经跟男生扭打到了一起。那天真是很气人,最后才知道是男女朋友在吵架,男生要跟女生谈一谈,女生气头上,谈屁谈。

    被叫到学校的王庆芳气个半死,生意马上要签合同,她等盖章时候被学校一个电话拎来,最后竟是一场乌龙。她恨不能手刃了自己这个满脑子英雄主义的儿子。王庆芳捏着苏景秋耳朵,将他提溜到车上,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

    苏景秋理亏,安静听着,在王庆芳的威逼利诱之下写了一封“不多管闲事”的保证书,大致内容是“多管闲事前先问清状况,见义勇为时候当仁不让”。因为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容易脑热,王庆芳为了提醒敦促他,把那张保证书裱在家里,有几年时间一进家门就让他全文复诵。

    那封检讨书什么用没有。苏景秋头脑一热时候仍旧犯傻,这种犯傻也包括在恋爱上。

    小少年身强力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三分王,班级里力争上游的聪明班干部,文艺汇演里架子鼓敲到起飞的摇滚之星,怎么看都是少女暗恋的对象。他呢,收到情书很烦躁,指着自己那张脸求女生睁睁眼:你看啊,我这德行,你喜欢我哪啊?

    就连拒绝人都以贬损自己为由,给人留足了颜面。

    王庆芳就说:我这个儿子,哪怕以后一无所长,至少人是好的。好人一个,好人一生平安。

    苏景秋却说:谁要当好人?好人有什么好?我要当个为害人间的大混蛋,让别人对我闻风丧胆。

    初见他的人真的都怕他。

    你瞧他那副样子,成年以后开始在胳膊腿上鬼画符,倘若不是王庆芳以死相逼,他甚至要给自己全身纹上花衣裳,一直纹到下巴。想到母亲养他不容易,就想着先纹胳膊腿,待母亲百年后再给自己纹满。

    “这好看吗?”王庆芳每每看见他的花臂,都要翻白眼。

    “爽啊。”苏景秋说:“妈你不懂。”

    “就你懂!”

    说他是年少冲动,但他纹的东西又都很有想法;说他有想法,哪个有想法的人要纹这些乱七八糟的!王庆芳跟司明明说过:儿子我没管好,以后交给你,再纹身我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司明明回她:再纹我跟他离婚。

    王庆芳就说:你要不想管你就直说,真离婚,你俩都要欢天喜地放鞭炮。

    在老人心里,这俩人指定尿不到一壶,但因为他们都看起来懒惰,离婚也不太可能。反正就是那样凑活着过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这天王庆芳眼皮跳,跟姐妹们喝完酒决定去儿子的酒吧看一看。进门后看到苏景秋包着的手就有点来气,问他怎么弄的。调酒师很是骄傲:老大见义勇为了!

    王庆芳顿觉头疼,指着苏景秋说:“你给我背!”

    苏景秋觉得自己没做错,自然不肯背。他这会儿满脑子是司明明走进酒吧的画面,一颗心早不知飞哪去了。王庆芳跟他说了几句话他都没听清,气得王庆芳在桌子下踹他,让他打起精神。

    苏景秋就问王庆芳:“你跟我爸见一面就结婚了,后来有爱情吗?”

    “我们俩结婚是门当户对。”

    “我没跟你说这个。”

    “那你问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俩后来爱上了吗?”苏景秋倒不觉得跟自己老妈讨论这个有什么为难,反正王庆芳在生意场上厉害,治理家庭也有一套。

    “爱什么爱?有什么可爱的?”王庆芳说完就走了。她觉得自己的儿子今天有点奇怪,像是被谁夺了魂儿。

    苏景秋闲暇时候将那监控来来回回地看,调酒师也跟在一边看,实在忍不住了就问苏景秋:“老板,她招你了?我看那架势是要去找你麻烦啊。”

    “你懂个屁!这是你老板娘!”苏景秋指着画面让那调酒师睁大了眼睛看:“给我记住喽!你老板娘!”

    调酒师“咝”一声,从刻板印象来看,老板要娶的应该是那种长发细腰、风情万种的美女,怎么老板娘看着像是打死谁似的?实在很难想象这位老板娘坐在酒吧里主持生意的场面。

    “什么表情?”苏景秋故意瞪眼吓他:“老板娘脾气可不太好,她来的时候你最好给我注意点。”

    苏景秋其实想多了,老板娘司明明女士如果不是担心他横尸街头跑这一趟,往后的日子你就算把她捆来,她都要在松绑后给你两脚。

    调酒师就笑笑。

    他在酒吧里工作,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看过的男男女女数以万计。有些人看似相配,实则貌合神离;有些人属实不搭,再看则是两心相知。这世道很多事说不清的,尤其感情。老板这种人,做酒吧生意,看过的定然比他要多。他选的人,首先人品会过关。

    是的,别人都知道,苏景秋看似不靠谱,其实对人要求很高。

    只是这老板今日有些神游姿态,无论调酒师再说什么他都不说话了。打烊的时候去储藏室搭了个床,让别人该下班下班,他要在那里对付睡一觉。那调酒师不由得又想,老板这么厉害,怎么还被老板娘赶出来了?老板莫不是个妻管严吗?

    苏景秋睡在那小行军床上,实在是萎顿不适,有几次差点掉下去屁股摔开花。他一边睡一边想:明晚可不能再睡这里了,不行就去开个房吧!家是回不去了,他回去,那逃难的母女肯定不自在,没准找借口就要走,那司明明也就会走。到时他一进门,倒是能睡到自己床上了,只是家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苏景秋满脑子是司明明,他自己也纳闷。怎么回事,对郑良的感情就这么禁不起推敲吗?他的爱情就这样站不住脚吗?起初他因为结了婚,觉得司明明是自己人,从而对她另看一眼。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苏景秋在行进床上辗转,一直到天大亮才反应过来:司明明来了,那一定也看到郑良了吧?那时他们配合警察做笔录,郑良也在旁边的。而他回家后想对她坦白,话说了一半被她捂住嘴,无论如何不肯让他说出那个名字。

    苏景秋腾地坐起来,决定打给司明明。

    司明明正在上班路上,收音机依旧播放着奇怪的故事,拥堵的街道上喇叭声此起彼伏,堵车堵得人脾气都要比天气躁。

    “你来酒吧了是吗?”苏景秋径直问她。

    “是的。”司明明跟他解释:“当时你在电话里听起来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我怕你出事,就去看看。”

    “那你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景秋又问。

    “你当时在录口供,被警察和当事人围着,我琢磨着要很久,而且你看起来也没有性命之忧,我就走了。”

    “我问的是你来看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苏景秋都没发觉自己的语气急了:“我到家了你也没跟我说,你做好事不留名吗?”

    …

    “实在是不值一提。”司明明说。她有时不太理解,为什么在人际交往中要“记账”,我为你做过什么、你为我做过什么,一笔一笔清清楚楚。依她之见,这世上没有完全平等的关系,谁付出多一点谁付出少一点,并不太重要。她因为担心苏景秋半夜驱车去了酒吧,但这个举动并没改变任何事,的确是不值一提。说回到关系,她寥寥几次恋爱分手,都被对方清算。前任说:某年某日我为你奋不顾身、某日某时我送你某件东西、某时某分我对你付出真情,你对不起往日种种。换到司明明头上,她一头雾水,翻不出任何一笔账来反驳。

    在司明明看来,很多事她做是顺手。吃饭结账对方没带手机,她结了;对方需要帮助,与她顺口一提,她帮了。但这些若都要拿出来清算,那这未免太上不得台面了。

    凡与她清算之人,她都不要。

    她不与任何人清算、邀功、道德绑架,也绝不许任何人如此对她。

    司明明的情感不功利。你可以因此说她不爱任何人,但不能否认她的正直。

    “你不懂,司明明。”苏景秋说:“并非不值一提。人与人之间并不皆是利益,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我嘴笨说不清,但你能来,我很高兴。”

    “为什么?”司明明困惑地问:“我没帮上你任何事。”

    苏景秋想了想,谨慎开口:“你这种人可能不太明白,甚至还会嘲笑我的想法婆婆妈妈。但我觉得我还是得跟你说:你能来,代表那一瞬间你关心我。这还不值得开心吗?”

    司明明就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关心你,只要咱俩关系不解体,我永远关心你。”

    ……….

    “我真谢谢你。”苏景秋笑了:“你那脑回路真牛。”他转而问:“那你既然来了,你看到什么了?”

    “绕来绕去,终于问了。”司明明说:“我看到了郑良。你那天见义勇为,因为我们公司的郑良。你喜欢的人是郑良,我早就知道,我之所以没说,也是觉得这不值一提。”

    “我…”苏景秋想解释,司明明却打断他:“都有过去,都别细问。我快到公司了啊,见面说。”

    司明明挂断了电话,而苏景秋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他还想跟司明明说:我看到监控的时候感受很复杂,倘若非要追究这种感受,那就是我有可能爱上了你。但司明明挂断了电话,苏景秋要憋死了。

    司明明跟那个怀孕的女员工约了面谈。

    按说这种事不该她处理,她手下各个精兵强将,应对这样的事很容易,但那女员工点名要跟她这个老板谈,说别人说的话很可能都是套路。

    她在办公室等了会儿,下属把女员工带了进来。姑娘气色不太好,面无血色,坐下的时候下意识摸了下肚子。

    “要么坐沙发上?”司明明说:“能舒服一点。”

    不待女员工回答,她又说:“这种时候要尽量卧床,待会儿咱俩谈完,你就回家吧?我看医生给你开了半个月假条。”

    “你都不怀疑我是假怀孕?”女员工问。

    司明明摇摇头:“我先说我的观点,其实这个观点昨天我们部门的同事也跟你说了:根据法律法规规定,我们不会也不能在你怀孕的时候辞退你。你后续的工作可以根据你的意愿沟通调整,前提是保障你的身心健康。”

    “做母亲不容易,我们都知道。”司明明说着起身用一次性杯子给她接了温水,秘书敲门进来,拿着司明明要求准备的资料。

    司明明将它交给员工,那是一沓沟通记录和转正说明,她当场请女员工来看。以往员工转正是要统一线上确认的,今天司明明特殊申请拿到了线下。

    员工看过后,签了字,松了一口气。她跟司明明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因为她之前听说过很多案例,即便公司因为劳动法的问题勉强留用,但在这家公司也不会有什么发展了。她触及了“职场信用”的问题。

    司明明用心听她说完,一直在点头。员工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行业现状就是如此。但司明明有不同的看法。

    她并不觉得这是“职场信用危机”,反倒觉得倘若经此一事,双方能建立起真正的信任关系,那其实会是好事。

    “我还要在陈明部门吗?”准妈妈问。

    “看你的个人意愿。”司明明说。

    “我想换部门。”

    “这个时候的确很敏感,我们可以帮你问一问,但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如果结果是你还是需要留在陈明的部门,我会跟他谈,以后也会随时关注你的情况。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司明明不想说谎,这个时候把一个孕早期有流产先兆的人调到任何部门占HC,都是不理智的。问题在哪产生,就在哪解决。

    员工的语气和态度终于缓和下来。

    司明明问她:“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入职公司后的一些感想吗?”司明明不着重去付出某一个人名,因为她知道这很敏感。

    员工入职后由郑良做为导师,主要处理的工作是数据模型的搭建,这与她的专业和爱好都相符。导师郑良给予了她很多帮助。在此之前,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无法通过试用期。

    有一次在会议上,员工直接指出了他们灰度测试那个项目的问题,有存在遗漏用户数据信息的隐患。

    “当时都谁在场呢?”司明明问。

    “都在。”

    “后来呢?那个隐患解决了吗?”

    “后来我不知道了,说安排专人去做。项目已经上线了,应该没问题了。”

    司明明点了点头。

    准妈妈累了,她让秘书送她回去,她心里对这件事有了一点判断。于是约陈明下午面谈。

    她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拿起来看,是张乐乐。她截图了白杨发给她的堪称论文长度一样的剖白,司明明看得头疼。偏这时苏景秋又跟她说:“司明明,虽然咱俩结婚不认真。但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有什么毛病!

    司明明把手机一丢,彻底被苏景秋整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卷一就结束啦~然后开启卷二新篇章

    感谢大家一直追到这里,明天一起发红包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