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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3

    黑暗中,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只有外面小河的流淌声证明世界还在运转。

    闻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背上的呼吸不再灼热,频率渐渐地和缓了下来。

    “现在,你可以开灯了。”纪则临松开闻月的手,坐起了身,声音还很沙哑。

    闻月动了动坐僵了的身体,起身摸黑去开了灯。电灯亮起的那一霎那,她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正好和纪则临对视上。

    想到刚才的一切,闻月的眸光不自觉地闪烁,纪则临倒是十分淡定,就好像刚才失态的人不是他一样。

    纪则临起身,转头四顾,打量了一番闻月的房间。很简约的布置,整体以素色为主,房间里和窗户正对着的那面墙是一整面嵌入式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倒是很符合闻月的风格。

    “这个书架是我爸爸找人给我做的,上面很多书都是他以前给我买的。”闻月介绍说。

    纪则临走到书架前,扫视了眼,看到上面有一本很厚的相册,回头询问:“我能看看?”

    “可以。”

    纪则临拿下相册,从头开始翻看,第一页就是闻月的出生照。她尚在襁褓里的时候,小小的一个,粉雕玉琢,玲珑可爱。再往后是她的周岁照、幼儿园入学照、小学升学照……一直到闻月大学毕业,他们一家三口在毕业典礼上的合照。

    这本相册里记录着闻月从出生至今的成长轨迹,纪则临看着那些照片,想象着没遇见她之前的模样,眼神不由自主地柔软了下来。

    “这里面很多照片都是我爸爸帮我拍的,在我还没出生前,他就用好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一台相机,我出生后,他给我拍了好多照片。”

    闻月擡手指了指书架上放着的一台相机,说:“就是这一台,不过早就坏了,我不舍得丢掉,一直收藏着。”

    纪则临擡头看了眼,那是台老旧的胶卷相机,现在已经不生产了。

    镜头是有感情的,这本相册的每张相片背后,都能看出摄影者对摄影对象浓浓的爱意。闻月的父母很用心地帮她把一些人生的重要时刻定格成了照片,集结成册,以此收藏。

    闻月的目光停留在相册的最后一张相片上,照片摄于毕业典礼的那天,她穿着学士服,手捧鲜花,和父母一起站在校门口合影。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都露着笑,看上去十分幸福。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爸爸还说等青大开学,就和我妈妈一起送我去学校,到时候我们一家再一起拍一张照片……”闻月微微一哽,“他明明说过以后会给我拍更多照片的。”

    纪则临见闻月触物生情,立刻把手上的相册合上,放回书架。他伸手把闻月抱进怀里,安慰道:“没办法参与你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我相信你父亲也非常遗憾。”

    “我那天就不应该说我想吃酒酿圆子。”

    “闻月,这不是你的错,谁都预料不到以后的事。我想,你的父亲并不愿意看到你这么自责。”

    闻月靠在纪则临身上,哽咽道:“我很想他。”

    “我知道。”

    只要触及到家人,闻月都是脆弱的。纪则临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并没有劝她看开,也没有制止她流露悲伤的情绪。她已经足够坚强了,在他面前,她不需要隐藏。

    他们相拥了许久,感觉到闻月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纪则临才开口说道:“以后,我来帮你拍照。”

    闻月擡头,纪则临垂下眼,说:“我知道你父亲对你来说是无可替代的,我没那么自大,傲慢地以为自己可以填补他的离去给你造成的缺失,只是我想,他没能继续的事情,我可以帮他完成,”

    “我会和他一样,做你人生的见证者,不缺席你的每一个重要时刻。”纪则临擡起手,轻轻地摩挲着闻月的脸庞,缓缓说道:“闻月,你父亲对你的爱永远也不会减少,现在,你又多了我。”

    闻月的眼眶不由得一热,这一回是因为纪则临。

    他能理解她和父亲之间的血缘羁绊,不会大放厥词说可以代替她的父亲来爱她。他对她的感情是谦逊又热烈的。

    “那你得买一个相机。”闻月含着泪说。

    “当然。”

    纪则临微微一笑,见闻月红了眼,低头在她眼角落下一个郑重的吻。

    ……

    闻月晚上住在医院,纪则临就在落云镇的酒店入住。

    因为工作,纪则临没办法在镇上多待,因此隔天上午他去了医院,和闻母道别。闻母知道他忙,再加上自己身体抱恙,没办法好好招待他,就没有勉强留人。

    纪则临要去江城市里坐飞机,他不让闻月送,到了医院门口就让她回去陪她妈妈。

    纪则临一走,闻月心里莫名空落落的,似乎才分别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舍不得一个人。

    闻月回江城的事几个室友都知道,陈枫以为闻月之后还要返校,下午发来消息让她这两天别飞。她说青城下暴雪,好多航班都停了,安全起见,还是等雪停了再飞比较好。

    闻月立刻给纪则临发了消息询问,他回复说今天江城飞往青城的航班基本上都取消了,大概率要到明天才能走,他今天就先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下。怕她不放心,还特地发了个酒店定位过来,证明自己真的没飞。

    闻月这才算是放了心。

    “则临已经登机了?”闻母问了句。

    闻月收起手机,回道:“没有。今天青城下暴雪,航班取消,他先在市里住一晚。”

    “那你不打算去找他?”

    闻月疑惑:“嗯?”

    “则临走后你就心不在焉的,不是舍不得他?”闻母笑问。

    “哪有。”

    闻母见闻月嘴上否认着,脸颊却微微红了,心下了然:“囡囡,妈妈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人生几十年,只有当下是可以把握的,一定要跟随自己的心意去活吗?你如果想一个人,就去见他,不要犹豫,否则日后想起来就是一个遗憾。”

    “可是……我不能把您丢下。”闻月说道。

    “你早上不是听医生说了,我的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有护工照顾。还有你姜阿姨,她晚上下了班就会过来。”

    闻月还在犹豫,闻母擡手摸了摸她的脸:“去吧,别留下遗憾。”

    闻月看着母亲,在她鼓励的眼神中,心里慢慢地滋长出了勇气。她起身凑过去,在母亲的脸上亲了一下,转身离开了病房。

    落云镇这两天阴天,都没什么阳光,午后黑云翻滚,看上去像是要下雨。

    闻月拦了辆车,把纪则临入住的酒店地址给了师傅,让他送她过去。

    从镇上到市里一路畅通无阻,倒是进了市区后堵了一段路。去酒店的高架上,外面下起了雨,一时间,整座城市都灰了好几个度。

    师傅把车开错了方向,停在了酒店的对面,他说掉头的地方还要开很远,问闻月能不能走两步到对面去。

    闻月没有计较,付了钱后,冒雨穿过了马路。进了酒店,她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纪则临的房间号,遂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语音提示说占线。

    闻月还是第一回毫无计划,仅凭冲动做事。她茫然失措片刻,很快想起纪则临的一切日常事务都是由李特助负责的,便立刻给李特助拨去了电话,询问纪则临的酒店房号。

    李特助效率极快,挂断电话后不到半分钟就把纪则临的房号发给了闻月,好像怕耽搁一秒就会坏了自家老板的大事一样。

    纪则临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里,闻月搭乘电梯上楼时还有些紧张。到了房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擡起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好一会儿,门被打开。

    纪则临一手拿着手机,用英语熟练地和人交谈着,他本以为敲门的是客房服务,擡眼看到闻月,表情明显怔了下,尔后眸色渐深。

    “Sorry,Iwillcontactyoulater。”纪则临快速挂断电话。

    “我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闻月在纪则临的注视下,没由来地慌张起来。她从来没做过这样,类似给人惊喜的事情,心里没底,匆忙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今天上午没有好好地和你道别,所以想来见见你。你如果要忙也没关系,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

    话还没说完,闻月就被人拉进了房内。

    “怎么淋雨了?”纪则临问。

    闻月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十分狼狈,衣服湿了不说,发丝还往下滴着水。

    纪则临拉上闻月,带她到了套房的盥洗室,说:“柜子里有干净的浴衣,你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掉。”

    “不用了,我把头发吹干了就好。”

    “冬天淋雨不是闹着玩的,听话,洗个澡,把衣服换了,别感冒。”

    “哦,好。”闻月知道纪则临是关心自己,便顺从地点了头,把被雨打湿了的外套脱下。

    纪则临转身往外走,到了盥洗室门口,又快速折回去,走到闻月的面前,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下去,不过几秒,很快后撤。

    “我在外面等你。”纪则临抵着闻月的额头说。

    闻月耳热,点了下头。

    雨越下越大,天地变了颜色。冬天的雨不像夏天,一下子就来得迅猛,而是从一到百,层层来袭的。

    纪则临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着雨中的江城,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看到换上了浴衣的闻月,眼底幽光微闪,问:“怎么没把头发吹干?等着我给你讲一个干巴巴的故事?”(注)

    闻月抿唇一笑,说:“我擦了下,房间里开了暖气,很快就干了。”

    “会感冒。”

    纪则临走过去,拉过闻月的手,带着她进了套房的妆化间,找出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暖风呼呼,闻月被吹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像一只被按摩舒服了的猫咪。她擡眼看着镜中,纪则临轻轻拨弄着她的头发,十分细致。

    本来以为要一个月后才能见到的人,现在就在身边,闻月心里莫名有种满足感,忍不住盯着身后的人一错不错地看。

    纪则临擡头,和闻月的目光在镜子中交汇,她难得地没有移开视线。他们通过镜子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但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纪则临关掉吹风机,室内霎时安静了下来,他擡手捏住闻月的下巴,让她回转过脑袋,垂首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