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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里万籁俱寂。

  明媚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给冷清的橡拭粗带来了一丝夏日的暖意。当微风轻轻抚过树叶。总是在日出和傍晚高声歌唱的鸟儿们,此时也格外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闻、甜美的花香和腐败落叶的气味。

  帕格和汤马士在林中的小径上悠闲的散著步。他们漫无目的游荡在这宁静的森林中,似乎心情也变得格外明快。帕格找到一块石头坐了下来,他转向自己的伙伴。“你也没想到你母亲会这么容易发怒,不是吗?”

  汤马士微笑著,“不,其实她懂得该如何处理事情。她看过其他孩子的选择日。再说,我们在厨房里与其说帮忙不如说是添乱。”

  帕格点点头,他回想起自己在给做蛋糕奥范(Alfan)送蜂蜜时将整个罐子里的东西都让此出来。又在从烤箱里端盘子的时候把所有的面包片打翻在地。“哦,汤马士,我想我今天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汤马士笑了。他是一个高大强壮的男孩,有着黄里透红的头发和一双蓝色清澈的眼眸。尽避他也会像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到处惹麻烦,但或许正是这无时无刻不浮现在脸上的充满友善的微笑使得他在城堡里颇有人缘。他是帕格最好的朋友,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帕格在镇里的孩子们中颇有地位,因为所有的孩子们都将汤马士当酌挫袖一样的拥戴。

  “其实你并不比我蠢多少,你不会忘记把腊肉高高的挂起来。”汤马士自嘲的说。

  帕格裂裂嘴,“不过就另一方面来说,至少公爵的猎犬十分高兴。”他说着,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不过你可真的把她给惹火了,不是吗?”

  汤马士跟着伙伴一起笑了起来,“她简直气疯了,其实那只狗在被她轰走前只有机会咬一小口。其实,她更多的怒气是针对神父的。她说选择日不过是一大堆的老头子和工艺师傅们在一起抽烟斗、喝啤酒、和胡扯些不知从那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来打发一整天。所谓的选择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她说他们早就决定好了要选哪些孩子。”

  “这并不是她个人的想法,所有的妇女们都这么说。”帕格回答道,然后他冲汤马士笑了,“不过,这想法大概也没什么不对的。”

  汤马士严肃起来。“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特别是在他不在厨房里监工的时候,她总会特别易怒。我想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一大早就把我们赶出来,以防把更多的怒气撒在咱们身上。至少是撒在你身上。”他露出狡猾的笑容,“我看她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帕格再一次笑起来,“是呀,我想那是因为我很少惹麻烦。”

  汤马士用胳膊重重的给了他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你很少被抓住吧!”

  帕格咯咯的笑着从他的衬衫里掏出弹弓。“如果我们能带回几只鹌鹑什么的做晚餐,或许能让她的心情好一些。”

  汤马士微笑著点头同意,“或许她会的。”他也拿出自己的弹弓。两个孩子都是出色的弹弓手,汤马士是镇上所有孩子中最好的,而帕格也只是比他略逊一筹。不过凭着小小的弹弓想打下在空中飞过的鸟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们能找到一只正在休息的鹌鹑,也有很多的因素决定是否能击中猎物。不过,他们还是很高兴能找到一件可以消磨时间并暂时忘记选择日的事情。

  两个孩子夸张的悄悄在地上匍匐前进,扮演着猎人的角色。汤马士带领着他的同伴向离这里不远的池塘前进。在一天里的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指望发现什么猎物,除非他们的运气好到撞上一只胖的飞不动的鹌鹑。然而,如果真的能有这样的发现的话,那也只能是在池塘附近了。卡瑞德小镇东北部的森林远没有南方的的大森林那么凶险,常年的砍伐和开垦使得阳光轻易的就刺破了稀疏的树冠,涌进林间的空地,将光明温暖的空气带进每一个角落。而阳光在幽深黑暗的南部森林中是根本不可能被找到的的。城堡里的孩子们来这里玩耍已经有年头了。只要来一点想象力,这片拭粗就会成为一片奇迹之地,充满了冒险的绿色世界。很多伟大的传说故事都发生在这里。英勇的脱逃,恐怖的任务,生死相搏的战斗,而这一切的见证就是高高耸立在这里的永远沉默的古老大树,它默默的注视倾听着这些即将成人的孩子们宣泄着他们童年的梦想。邪恶的生物,强大的怪兽和杀人如麻的丛林强盗,他们与之战斗着,并以正义的力量将其击败,但是,死亡总是伴随着这些英雄,当他死前喊出最后一声呐喊时,他的同伴不由得悲痛的落泪。最后规定的时间到了,他们必须结束战斗,马上回到城堡去吃晚饭。

  汤马士抬起头来,透过茂密的树丛和灌木,他已经可以看到池塘的边缘了。他爬过去,用手扒开拭粗边的灌木,以便看得更清楚一些,他愣了一下,立刻轻声叫道:“帕格,看!”在岸边,站立着一只高大的雄鹿,它高傲的抬着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环望四周,寻找着让它不安的来源。它是一只年龄很大的动物,颈部的鬃毛几乎都变成了白色,头上的鹿角犹如国王的皇冠一般的硕大华贵。

  帕格很快的数了一下,“整整有十四个分叉!”

  汤马士点头表示同意。“它一定是这个森林里最年长的鹿了。”雄鹿将注意力慢慢的转移到了男孩们躲藏的地方,一只耳朵微微竖起。孩子们一动不动的静静的趴在地上,躲在茂密的灌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在沉默中僵持着,雄鹿涨了张鼻孔,似乎打了个喷嚏,最后终于转过身去,将头伸进清澈的湖水中,平静的享用甘甜的池水。

  汤马士用力的把帕格的头扳向一边。顺着汤马士所指示的方向,帕格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无声无息的走向池塘边的空地。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皮制的上衣,几乎和丛林融为一体的绿色斗蓬。他的背上挎着一把长弓,腰鉴别着猎人的匕首。他绿色的兜帽被在身后,他正走向那只美丽的动物,小心的迈着每一步。“那是马丁(Martin)。”

  汤马士小声说道。

  帕格也认出了公爵的首席猎手,一个同帕格一样的孤儿,马丁在城里被称作长弓马丁,同他高超的箭术同样引人注意的是他神秘的来历。长弓马丁很喜欢孩子们,在城堡他对其他人总是很冷淡,但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耐心且友好的对待每一个孩子。就像每一个首席猎手一样,他同时也是公爵的护林员,他每天都要离开城堡,到森林中去,甚至一个星期都不会回来。他追踪迁移到森林里来的动物,强盗以及盘踞在附近的土匪,还有可能造成其他危险或火灾的任何因素,保证着这片土地的安全,他在城堡里从来没有为公爵策划过一次崦丛活动。他却总是有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他深色的眼眸总是充满了友善,他会不厌其烦的回答着围坐在他身边的孩子们提出的各种问题或整晚的讲述卡瑞德的各种传说故事。他似乎永远都是宽容和善的,这使他在城堡里显得与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完全不同。

  马丁走到雄鹿身旁,轻轻的触摸它并轻抚它修长美丽的颈部,雄鹿抬起头,靠向马丁的手臂,“如果你们慢慢的走过来,不要出声,它也会让你们抚摸它的。”马丁温柔的说道。

  帕格和汤马士互相看了看,然后走出藏身的灌木,他们沿着池塘的边缘慢慢的走过来,雄鹿注视着他们,头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缓缓转动,眼中露出警惕的目光。马丁轻轻安抚着它。汤马士和帕格一直走到猎人的身边,马丁轻声说,“慢慢的,不要吓着它。”

  汤马士首先伸出手,雄鹿警惕的注视着他的手指,帕格也走上前去,雄鹿退却了一步。马丁对它轻声吟唱着一种帕格从未听过的语言,然后,那动物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了。帕格轻抚着它的后背,柔软温暖的皮毛让他想起了曾经抚摸过的皮毛外衣,但与那不同的是,在他的每一根手指下,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生命脉搏。

  突然,雄鹿猛然向后退去,转身,然后一跃冲进灌木丛,消失在了拭粗之中。长弓马丁笑了笑,“这样很好,不要让它对人类太友好,不然要不了多久它的脑袋就会出现在某个火炉上的壁饰上。”

  汤马士小声说,“它真漂亮。”

  长弓马丁点点头,他的眼睛依然注视著雄鹿消失的那片拭粗,“确实,它很美。汤马士。”

  “我还以为你要杀死它呢,你不是猎人吗?为什么——”帕格疑惑的问。

  “一个真正的猎人是知道该猎杀什么动物而不要去伤害什么动物的。帕格,我只猎杀那些已经太老,没有生存价值的动物,有一天,白鬃毛(这里用的是whitebeard,指代上文的那只颈部有白色鬃毛的雄鹿)也会衰老,它会再没有能力像一只年轻的鹿那样飞跑,争夺配偶,到那时候,我会去杀死它。但现在,我让它继续自己的生活,享受它的生命,直到那一天的到来,我的箭将会结束一切。”他向男孩笑了笑。“但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射出那支箭,或许会,或许不会。”他收起了笑容,似乎在思考当白鬃毛真的衰老得没有生存的价值的那一天到来时的情景,一道不易被人察觉的悲伤闪过他的面庞。“现在,先告诉我,孩子们,你们一大早跑到公爵的森林里来做什么?我想在一个夏日的上午你们一定还有不少活要干呢。”

  汤马士回答:“是我母亲把我们赶出厨房的,我想我们在那里惹了些麻烦,还有,你知道的,选择日……”他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尴尬。马丁的神秘过去就是当他第一次来到卡瑞德的时候,正是选择日,然而,公爵居然没有经过行会大师的挑选和认同,就私自任命他成为了猎手大师的学徒和接班人。这种有违传统的做法立刻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没有人敢当面指责领主博利克,所以,马丁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人们指责的对象。尽避一年以后,马丁以他出色的箭术和才智证妹此博利克公爵的选择是正确的,但仍然有很多人对其所受到的特殊待遇表示不满。即使是十二年后的今天,也有不少人对长弓马丁持有不信任的态度。

  “对不起,马丁。”汤马士干涩的说。

  马丁宽容的点点头,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明白,汤马士。或许我没有经历过那样选择日的焦虑,但这些年,我了解过很多男孩们在选择日前的烦恼。而在这四年里,我是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站在一起的,我明白你的忧虑。”

  一个想法闪过帕格的脑中,他脱口而出,“但是你最近并没有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在一起呀!”

  马丁点点头,脸上闪过懊丧的神情,“我想是这样的,你的忧虑是这样的显而易见,你可能会看不到一些明显的东西,不过你,帕格,你很聪明。”

  汤马士一开始没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过了一会,才突然醒悟过来,“你没有和其他的行会大师们在一起商讨选择日的事情,也就是说,你不准备选择任何学徒了?!”

  马丁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前,“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今年不准备招收任何新的学徒,我已经有一打追随者了。”

  汤马士失望的低下了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在剑术大师(Swordmaster)凡诺恩(Fannon)手下的一名剑客,但如果他没有被选中成为一名战士的话,他希望能和马丁在森林中生活。但现在他的第二个愿望已经破灭了。他失落的想著,但很快就又高兴起来,或许马丁不选择学徒就是因为他——最优秀的人选——已经被凡诺恩选中了。

  看到他的朋友在考虑著种种可能性并不断陷入失落和高兴中,帕格转过头对著马丁,“你离开了城堡快一个月了,马丁。”他的手紧握著弹弓,问道,“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对男孩的问题马丁责怪的瞪了帕格一眼,尽避马丁总是很友善,但他毕竟是猎人行会大师,是公爵的一名助手,而一个城堡里的男孩是不能如此没有礼貌的问及一个公爵的助手的行踪的。

  对男孩的问题马丁责怪的瞪了帕格一眼,尽避马丁总是很友善,但他毕竟是猎人行会大师,是公爵的一名助手,而一个城堡里的男孩是不能如此没有礼貌的问及一个公爵的助手的行踪的。

  然后马丁对有些不安的男孩回应了一个宽容的微笑,“我去了伊万达(Elvandar),阿格拉闰娜(Aglaranna)女王结束了二十年来为死去的丈夫——精灵王——的哀悼。

  那里有一个盛大的宴会。”

  帕格吃惊的看着他,就像所有卡瑞德的居民一样,对他们来说,精灵是一个充满了神秘的种族,但是马丁是在那里度过了他的童年,也是极少数穿越过北方的精灵森林的人类之一。但有什么原因使得马丁离开了那里,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帕格想起来马丁曾经说过他与那些精灵有着不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帕格有些口吃的问道,“你和精灵女王很熟吗?”

  马丁不自然的笑了笑,“嗯…事实上我的座位离女王陛下很远,不过,我确实在那里。”看到孩子们的眼中好奇的目光,他继续说。“你知道我是由精灵森林附近的赛尔本修道院(Silban‘sAbbey)的修士们抚养长大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常常和精灵的孩子们一起玩耍,而在我来这里之前,我一直与精灵王的王子凯林(Calin)和他的堂兄哲冷(Galain)一起崦丛。”

  汤马士吃惊的差点跳起来,精灵对他来说有一种特殊的神秘的诱惑与好奇,“你认识精灵王埃丹吗?”

  马丁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悦的迷起双眼,表情变得严厉。汤马士看到马丁的表情,连忙说,“我很抱歉,马丁,我说错了什么吗?”

  马丁对他得道歉摇了摇头,“不,不是你的错,汤马士。”他说,表情也逐渐缓和下来,“精灵们从来不直接说出死者的名字,也不喜欢人类直呼死者的名字,特别是像精灵王这样尊贵的精灵。因为他们认为呼唤死者的名字会惊扰其灵魂而使死者无法得到安息。我尊重他们的习俗。”

  “好吧,让我回答你。不,我从来没见过精灵王。他被杀害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我听说过他光荣的事迹,他我所知道的最勇敢的、最博学的国王。”马丁想了想,“快到中午了,我想我们该回城堡去了。”

  他开始朝着小径走去,男孩们紧跟在他的身边。

  “那宴会怎么样?马丁。”汤马士问道。

  帕格听着猎手开始讲述那奇妙的精灵盛宴。帕格同样对精灵们的故事着迷,但不像汤马士那么执著。汤马士可以整整一个晚上听那些酒店里的酒鬼们讲述精灵们的传说,直到讲故事的人厌倦为止,而不去管其说的话是否可信。不过,帕格想,他们是可以信任一个崦丛大师的。马丁的声音深沉,帕格的思绪开始飘到了其他地方。他开始担心起下午的选择日了。他不断的对自己说,担心是毫无意义的,但是,他仍然惶恐不安,他发现,自己对即将到来的下午竟是如此的害怕。

  男孩们站在院子里。夏季刚好过去一半(midsummer),今天正是一年的结束,同时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今天,城镇里的每一个人都将长大一岁,对于大多数这里的男孩们来说,今天是特殊的一天,今天是他们童年的最后一天,今天——是选择日。

  帕格最后整理了一下他新衬衫的领子,其实这并不是一件新衬衫,这是汤马士穿过的衣服,但却是帕格所有衣服里最干净、漂亮的一件。玛格雅(Magya),汤马士的母亲将这些衣服给了他,好让他能够体面的站在公爵和他的行业大师们面前。玛格雅和她的丈夫——厨师马格,他们就像这个孤儿的亲生父母一样的待他,在他生病的时候看护他,照顾他,喂他吃饭,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也会狠狠的揪住他的耳朵。他们几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汤玛士的兄弟来看待。

  帕格看了看四周,其他的孩子们也都在这对他们年轻的生活来说最重要的一天穿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他们将站在公爵和行业大师们以及公爵所有的大臣面前,他们都希望能够一最佳面貌出现以争取获得学徒的职位。但其实这只是一个形式和老掉牙的传统罢了,行业大师们早就已经选好了他们的学徒,他们早就已经花费了数个小时甚至数天讨论了如何分配每一个人,谁会被选上,谁会落选。

  孩子们都要被分配到各个行业中去进行训练和学习从八年十三年,以培养他们的技能和发展方向,但值得注意的是,尽避每一年孩子们的数量和各行业所需要的人手几乎相等,但总是有一部分孩子没有被任何一个行业大师选上。因为可能会有很多的孩子争夺一个行业学徒的位置,也可能会是一个行业由于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根本没有满额。对于那些等待中的孩子们来说,这是一个令人焦虑的时刻。

  帕格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土的鞋子,意识到与他不同的是,汤玛士似乎早就尽可能的准备好了一切,帕格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笨拙和愚蠢。他看了看周围,提醒自己其他的一些孩子们也和他同样的紧张。他们有的故作轻松的笑着,似乎毫不在乎能否被选上。而另一些就像帕格一样,失神的呆呆的站着,试图不去考虑如果落选懊怎么办。

  如果落选,帕格——就像其他的落选者一样——可能会离开索拉斯,到别的城市中寻找一个可以收留他作学徒的行业。如果他留在索拉斯,他就只能象一个农奴那样在公爵的土地上种一辈子地,或者到一艘小渔船上去干活。这都是帕格不希望的毫无前途的结局,但是,他更无法想象的是离开索拉斯的生活。

  帕格记得马格曾经告诉过他,在一个晚上,老厨师向他讲述了很多被选上后的麻烦:学徒们仍然要刻苦努力的学习、训练各种技巧,然而,即使这样,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学徒能够进一步成为有经验的老手(journeyman)而获得继续发展的前途。而大部分被淘汰的学徒们仍然无法在索拉斯拿到任何行业职务。马格还例举了很多渔民和农民的孩子自己放弃选择日,而继承父亲的工作。他认为选择日根本就不值得小题大做,谁在乎?但帕格认为,马格既然对选择日有着如此的偏见和不愉快的回忆,必定也早就忘了他当年站在广场上,看着行业大师们站在面前审视时的紧张与坎坷不安,以及当最后一个行业大师念出最后一个陌生的姓名时他六神无主的心情,更不会记得其他没被选上的孩子们又是一种怎样的希望破灭的心情。

  帕格努力的试图隐藏起他的紧张心情,即使没有被选上,他也不会跑到水手之哀(Solor’sGrief)海崖去然后一头跳下去——尽避过去确实有人这样做过。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万一落选,他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将来。

  汤玛士,就站在他的小蚌子伙伴旁边,他向帕格投去一个微笑。他很了解帕格心中的不安,但是他无法理解或是体验这种感受,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向他保证剑术大师凡诺恩第一个叫到的就是他。此外,剑术大师还向他透露,他将会好好的训练他,然后为他找一个公爵的私人守卫的职务。对于汤玛士来说,这不仅仅是一种荣誉更是一个充满前途的美好前景,他只需担任十五到二十年的皇家守卫,就可以有机会在城堡里担任重要的职务。

  他轻轻的用胳膊肘撞了撞帕格的腰迹,公爵的传令官走了出来,严肃的审视着院子里的人群。他使了个眼色,一名守卫立刻恭敬的快步上前,打开了主堡巨大拱门上的一人来高的窄小侧门,各个行业的大师、会长们缓步走了出来,他们恭敬的如同站在下面的紧张不安的孩子们一样,整齐的站到两侧,面向着城堡,恭候公爵大人的驾到。

  城堡巨大的木质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了隆隆的声音。公爵的亲卫队首先走了出来,他们手持金色的长矛,穿过巨大的门洞,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各自的位置上。他们棕色的战袍上绣着卡瑞德的海鸥图样,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金色皇冠的纹饰,这表明他们皇家亲卫队的身份。

  传令官清了清喉咙,高声宣布:“肃静!抱请尊敬的博利克·康东印(BorricconDoin),卡瑞德的第三任公爵,国王的王子,卡瑞德,卡斯(Carse)、图兰(Tulan);沃登(Warden)西部的领主,王国骑士团的领袖;里拉农(Rillanon)的国王未来的继承人——博利克公爵驾到!”

  年过五十的博利克公爵依迈着稳健有力的步伐缓步走出,威严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魁梧的身躯犹如一个天生的战士。要不是他深棕色头发的两鬓的斑白,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轻二十岁。他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黑色,犹如过去的七年一样。对爱妻——凯瑟琳(Catherin)——去世的悲哀仍然没有任何的削减。他的腰间挂着一柄漆黑的长剑,他的手抚摸着银色的剑柄,中指上带着一枚雕有公爵印记的戒指——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的饰物。

  传令官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尊敬的皇室成员,公爵的儿子,西部王国军队的骑士长,莱恩·康东印殿下和阿鲁沙·康东印殿下驾到!”

  鲍爵的两个儿子走了上来,分别站在了父亲的身后两侧。他们分别比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面的孩子们年轻六岁和四岁。公爵结婚很完,但他对孩子们的教育却开始得很早,并且十分严厉,这使得他的两个儿子显得比他们的年龄老成得多,也更有成就得多。他们同样冷静而沉默。

  莱恩,公爵的长子,站在他父亲的右边,有着和他父亲一样魁梧健壮的身躯,和如同他母亲一样的美丽金发和蓝色的双眼以及迷人的微笑。无论什么时候看他,他都是一副微笑友好的表情。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塑腰上衣,黄色的裤子。脸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一头金色的美丽长发披到肩膀。

  如果说莱恩代表白天温暖的阳光那么阿鲁沙就好像夜晚冰冷的黑暗,他几乎和他的哥哥、父亲一样高,但远没有他们那般强壮的身躯,修长的四肢和略显单薄的身体,穿着一件棕色的上衣和赤褐色的长裤,一头黑发和一张修得十分干净的脸。阿鲁沙做事给人的印象只有一个——迅速。闪电一般的剑术、闪电一般的头脑。他生来缺乏幽默感而略显冷酷。与莱恩不同的是他的性格及行事令人敬畏而不是敬爱。

  这似乎是大自然的一个玩笑,公爵的两个儿子分别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可敬的一面:宽容,幽默,仁慈与可畏的一面:冷漠、严厉、残忍。他们的性格也因此而走上了两个极端,但他们都有可能是将来的领主——或国王,公爵对两个儿子的爱是相同的。

  传令官再一次高声宣读:“尊敬的皇室成员,公爵的女儿——卡琳(Carline)公主驾到!”

  一个微笑着的,可爱女孩走了出来,她与站在下面的孩子们年龄相仿,但她优雅而美丽的高贵气质就象是她母亲的缩影。柔软飘逸的黄色长裙和她黑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的飘摆。她的眼睛就像她哥哥和母亲的一样清澈碧蓝,当她走到父亲身边并挽起父亲的手臂时,莱恩向他微笑致意,就连阿鲁沙也向妹妹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大部分城堡里的男孩们都暗恋着卡琳公主,他们常常做着各种拿手的动作或是讨好似的洋相来试图博得公主的注意,但卡琳似乎对此视而不见。

  最后,公爵的法官们走了出来,帕格和汤玛士现在可以看到城堡里所有的官员都到场了,包括库甘。自从那个暴风雨之夜后帕格再也没有和这个法师见过面。一般魔法师是很少在公众面前出现的,就是重要的集会也不例外,因此,看到魔法师的出现,帕格多少有一些吃惊。事实上,库甘并不属于公爵正式任命的官员,只是偶尔为公爵出谋划策,他的大多数时间都是隐居在森林的小屋里、塔中或是其他隐秘的地方。但现在这并不重要。

  魔法师正在专注的和塔里(Tully)神父交谈,塔里神父——秩序之神缔造者阿斯塔冷(Astalon)的祭祀,同时也是公爵最老资格的助手——当他为公爵的父亲服务时就够老的了。尽避这个老者已经老得过了入土的年龄,但是他那双敏锐的双眼却没有一点衰老的痕迹,城堡里没有一个孩子敢直视那双严厉、可怕的灰色双眸,他的智慧和舌头都还同样保持着活力,这个白发苍苍的老祭祀发怒时所骂出得层出不穷的话语可以让任何一个泼妇脸红,据说他仅用一张嘴就吓跑过一群强盗。

  站在他身边的人就曾经经历过老祭祀可怕的怒火考验,斯科尔柔兰德(SquireRoland),公爵的大臣巴伦托鲍特(BaronTolburt)的儿子,是两位王子的好友,也是另一个在城堡里出生的贵族。一年前他的父亲将他送到卡瑞德来学习国家的管理和公爵的法律。

  当所有的法官们也都坐好,公爵开始讲话:“昨天,是吾王瑞度克四世第十一年的最后一天,今天,是选择日,从今往后,聚集在这里的男孩们成为卡瑞德的男人、公民,不再是孩童,而是学徒或是自由人。这个特殊的日子赋予我义务与权力,来询问在这里的每一个即将成为卡瑞德公民的孩子们,你们当中是否有谁希望从为公国服务的义务中解脱。你们当中有人希望这样吗?”这是传统的一部分,一个必要的形式上的问题,并不希望被回应的问题,而且也很少有人真的想离开卡瑞德。但是,这一次,一个男孩走了出来。

  传令官大声斥问,“是谁乞求从他的义务中解脱?”

  那个男孩低着头,明显的有些不安,他清了清喉咙,捎带颤抖的回答,“我是若伯特,胡格的儿子。”帕格认识他,但并不熟悉。他是个渔夫的儿子,一个乡村来的男孩,他很少和城堡里的男孩们在一起。帕格和他在一起玩过几次,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朋友。请求从义务中解脱,这是很少有的事情,帕格对他这样做的原因感到十分好奇。

  “说说你的理由,若伯特——胡格之子。”公爵用和蔼而威严的声音说。

  “阁下,我的父亲已经无力再让我继承他的行业和技术,我的四位兄长已经继我父亲之后成为了该行业的大师和见习生,就像很多其他渔夫的儿子一样,我最年长的哥哥已经结婚,而且有了自己的孩子,除非我离开他们到别的地方谋生,否则很快就没有足够的土地和住房来维持我的家庭了。我乞求您恩准我离开,我准备去当一个水手。”

  鲍爵思嗣此一下,若伯特并不是第一个要求到海上去谋求生路的男孩。“你是否已经找到了一位愿意收容你并教授你航海技艺的大师呢?”

  “是的,阁下。格瑞申(Gregson)船长,从玛格瑞沃(Margrave)港来的‘深绿’号的主人将会收留我。”

  “我认识这个人,”公爵微微一笑,“他是一位正值公正的人,我祝福你并祝你旅途顺利。无论什么时候你和你的船归来,卡瑞德都会永远欢迎你。”

  若伯特深深的鞠了一躬,迈着略带一点僵硬的步伐离开了,他做出了选择。帕格为若伯特冒险性的抉择而感到震惊,就在那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放弃了他的亲人和家园,投身成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国度的公民。依据水手的习俗,一个海员要对他的船所停泊的港口所在的城市效忠。玛格瑞沃(Margrave)港属于自由之都纳投(Natal),位于比特(bitter)海,现在,那里就是若伯特的家了。

  鲍爵示意传令官继续。

  传令官大声宣布第一位行业大师,帆船制造大师——浩姆(Holm),他迈步上前,高声宣读了三个男孩的名字,他们都服从了,没有人表现出不满。挑选继续进行着,没有一个男孩拒绝选择他们的行业大师。被选上男孩都走出来,站到了他们的老师身旁。

  随着下午时光的逐渐流失和等待的男孩的数量的逐渐减少,帕格也变得越来越不自在。很快,就只有两个男孩站在帕格身边了,汤玛士站在院子的中央。几乎所有的行业大师们都已经挑选了他们的学徒,只有两位公爵的家臣和剑术大师还没有走出来。帕格抬头向台上望去,两位王子正盯着他,莱睹闯上露出友善的微笑,阿鲁沙阴沉着脸上下打量,公主卡琳则早就对整个仪式感到厌烦了,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忍受的痛苦。她小声的与站在身边的若兰德耳语了几句,公主的宫廷教师玛尔娜露出责备的目光。

  马术大师奥根走上前,身着一件镶有金色、棕色条纹的战袍,一只精巧的马头标志秀在他的左胸前。马术大师大声宣读出迪克之子——茹佛的名字,马夫矮胖的儿子立刻快步走到了他的老师身后。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对帕格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两个男孩从来没有和平共处过,这个满脸雀斑的男孩总是会花费很多时间去想办法羞辱帕格。当他们一起在迪克的马厩里干活的时候,只要马夫一不注意,他的儿子就会想办法陷害帕格,而可怜的孤儿总是不得不忍受这些刁难。对帕格来说,那是一段可怕的记忆,他发誓哪怕是拒绝行业大师的邀请也绝对不能忍受下半辈子和茹佛一起工作。

  马术大师叫了另外一个男孩的名字,格弗瑞。院子里只剩下帕格和汤玛士孤零零的站着了。紧接着,剑术大师凡诺恩大步走上前,帕格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直到听到老战士高声喊道:“玛格之子——汤玛士。”

  紧接着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帕格等待着听到自己的名字,但是凡诺恩转身退了回去,汤玛士紧跟其后,留下帕格独自一人。帕格感觉自己在被众多的目光注视下变得格外渺小,整个院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空旷过,他感觉自己是如此的羞耻和寒酸。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逐渐意识到已经没有任何行业大师还没有挑选学徒了。他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选中的男孩。他努力地忍住泪水,等待公爵宣布仪式的结束。

  鲍爵微微张了张嘴,准备结束沉长的仪式,他看了看院内孤零零的瘦弱身影,脸上流露出对没选男孩的同情。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阁下,请您原谅。”

  所有的眼睛都转向慢步走向前来的魔法师库甘身上。“我需要一个学徒,他的名字叫帕格,是城堡里打杂的孤儿。”

  一阵嘈杂的交头接耳的议论在各个行业大师中爆发出来。有一部分明显是指责法师是不能参与这个庄严的仪式的。公爵以严厉的眼神示意大家安静,他的面色凝重。没有一个行业大师胆敢挑战公爵的权威——王国的第三代王室贵族,注视着男孩。慢慢的,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帕格身上。

  “既然库甘被公认为魔法大师,他就有权力做出选择。帕格——城堡的孤儿,你是否接受?”公爵严肃的说。帕格僵硬德站着,他曾经想象过成为一名骑士长,带领国王的军队在战场上厮杀,或者某一天被发现自己是某个王室丢失的孩子。在他童年的幻想中,他想象过驾船飘洋过海,与可怕的怪兽搏斗,挽救整个国家。在某些平静的时候,他也想过用自己的一生去建造船只,或是制造陶器,或是学习经商,思索将会在这些行业中取得如何辉煌的成就。但是,只有一件事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甚至是做梦也不曾梦到,那就是成为一个魔法师。

  帕格逐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才注意到公爵正在耐心的等待他的回答。他望了望他身后一张张关注的面孔。塔里神父给了他一个难得的微笑,王子莱恩、阿鲁沙也投来鼓励的目光,玛格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他。一丝担忧的神色闪过法师的面容。突然,帕格做出了决定。或许这并不是他所期待的,但是有一个职业总比一个没有强。帕格走上前,却紧张得后脚不小心踩到了前脚后跟,一头摔倒在地上,他赶紧爬起来,灰头土脸、半爬半跑的来到法师身边。公爵忍不住大笑起来。帕格红着脸困窘的站在法师身后。他向四周望去,发现公爵正在注视着他,对满脸通红的帕格情切的微微点头。公爵从新转向那些等待仪式结束的人们。

  “我宣布所有的男孩们都已经找到了他们的行业,他们将在王国法律的制度下完全服从他们的老师,他们将被证明是一个正直无愧于卡瑞德的公民。让学徒们跟随老师学习。我祝大家在今晚的宴会愉快。”他转过身,向他的女儿伸出左臂,她轻轻挽住案亲,穿过恭敬的站在两侧的朝臣们走进主堡。两位王子跟在后面,然后是其他的官员。帕格看到汤玛士跟在大师凡诺恩的身后向守卫的兵舍走去。

  他将目光回到似乎有些失神的库甘身上。过了一会,魔法师说:“我相信我们今天没有做错什么。”

  “先生?”帕格问道,不明白法师的意思。库甘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宽松的黄白色长袍泛起一阵海浪似的波纹。“这并不重要,孩子。该做的就必须去做,让我们尽力而为吧。”

  他将手放在男孩的肩上,“来,让我们去我住饼的高塔,那里有一个属于我的小房间会很适合你的。我本来想在那里搞点试验或其他什么的,不过一直找不出时间去收拾。”

  帕格敬畏的站住,“给我一个房间?”他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学徒会有这样的待遇。大部分的学徒只能睡在他们老师的工作间里,或者牲畜房等等类似的地方。只有当一个学徒成为了见习生才可能拥有自己私人的住所。

  库甘抬了抬浓密的眉毛,“当然,你总不能一天到晚在我身边走来走去,那我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另外,魔法需要你独自领悟、冥想。你或许比我更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空间。”他从袍子里上解下细长的烟管,又从一个口袋中掏出烟草将其装满。

  “我们不要烦心讨论这些所谓规矩和责任的问题了,孩子。事实上我还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开始,而且,在短时间之内我还有事要做。在那之后,我们可以在互相深入的了解一下对方。你同意嘛?”帕格有些惊愕。他对魔法师唯一的了解就是一个星期前在库甘家度过的那一夜。但是,这绝不是他所了解的任何一个行业大师的风格,没有那个行业大师会去询问学徒是否同意自己的计划。帕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点点头。

  “好极了,那么,”库甘说,“让我们先去高塔给你找几件新衣服,然后我们去参加新年节日晚宴。在这之后,我们在花些时间学习如何做一个大师和一个学徒。他给了男孩一个微笑,转身带着帕格离开了。

  傍晚时分,天空依旧晴朗妹戳,柔和凉爽的海风吹散了夏季的燥热。整个卡瑞德的每一座城堡和小镇都沉浸在为庆祝班纳普斯节的忙碌与兴奋的气氛中。

  版纳普斯是一个古老的节日,起源于几乎已经被人遗忘的古老年代。它开始于每年的中夏日。这一天即不属于已经逝去的去年也不属于即将来到的来年。班纳普斯,在其他的民族和风俗中有着不同的名字,如同一个传奇被整个米德克米尔所欢庆。它被认为是从精灵或矮人那里流传而来的,这些长寿的种族对班纳普斯的记忆可以一直追述到他们种族的起源传说。但大部分人对这种毫无根据的断言表示质疑。不可能有人类从矮人或者精灵那里带回任何东西。而在北方的大陆也流传着另一种谣传,鬼怪和黑暗之途兄弟会的一些团体也庆祝班纳普斯,尽避从来没有人亲眼目睹过。

  庭院内热闹非凡,准备了长达一个星期的各种美味已经塞满了巨大的象木餐桌。从巨岩山运来的一桶桶矮人麦酒被劳工们从地窖内抬了出来,堆积如山。疲惫的苦力们聚集过来,很快就出现了几个空酒桶。马格走出厨房愤怒的大吼着驱赶人群,“都给我滚开!否则晚宴大家就只能喝白水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们做呢!”

  堡人们抱怨着散开。马格走上前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麦酒,检查酒是否被保持在了合适的温度。他一饮而尽,满意地打了个响嗝。一切都很好,他心满意足的回到厨房。

  晚宴从来不拘泥于任何礼仪和教条,古老的传统,兴奋的人群,美味的食物,甜美的葡萄酒和香醇的麦酒,所有这一切融合到一起立刻变成了节日狂欢的盛宴。

  怕格跑过厨房,他的房间在最北面被称作法师之塔的高塔。他飞快地穿过厨房,并且以更快的速度通过城堡的正门,穿着崭新的上衣和裤子如飞箭似的穿过庭院。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更没有如此急于见到他的好友汤玛士。

  他看到汤玛士几乎和他一样匆忙地离开士兵营地,当他们相遇时,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看我的新衣服——”帕格兴奋地说。

  “看我的战士铠甲——”汤玛士自豪地大喊。

  然后两个人同时停下来并开始放声大笑。

  “这些衣服真棒!帕格。”汤玛士率先说,他用手指小心地摸了摸帕格红色长衫的昂贵衣料。“颜色也很适合你!”

  帕格对汤玛士棕、金双色相间的崭新锁甲回敬了同样的恭维,尽避它与汤玛士身上质朴的上衣和裤子显得格格不入;只有当他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之后剑术大师凡诺恩才会发给他战士特有的战袍。

  两个伙伴在一张张巨大而沉重的橡木餐桌间闲逛,空气中充斥着各种美味的浓郁芳香,帕格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们走到一张丰盛的餐桌前,上面堆满了刚端出来的肉排。

  焦脆的表皮散发出香辣的热气,辛辣刺鼻的干酪和热气腾腾的面包。一个年轻的厨师学徒站在桌子旁,手持驱蝇杖,他的工作就是保护食物免于害虫的危害,当然,不仅仅是普通的昆虫,也包括了一种异常饥饿狡猾的学徒虫子。一般能担任这种任务的男孩大多是严格遵守传统规章的古板学徒,缺乏礼貌,经常恐吓赶走那些好奇而还未到可以参加晚宴年龄的孩子。因此,利用一点小小的计谋、速度和偷窃技巧从其眼皮底下获取食物在大部分其他孩子看来是很公平的。

  帕格和汤玛士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名叫乔的男孩,年轻的学徒打了个手势,帕格朝远离桌子的另一端走去,进入到乔的视野范围。守卫的男孩警惕地盯着他。帕格突然假装走向餐桌,乔立刻转向他,汤玛士则趁机以闪电般的速度从桌上抓起一大块肉排并在驱蝇杖落下之前远远的跑开了。他们飞快地逃离餐桌。汤玛士和帕格可以听到身后被他们抢劫的桌子传来男孩愤怒的咒骂声。

  当他们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汤玛士将一半肉排递给帕格,两个小学徒放声大笑起来:“我敢打赌,你是整个城堡中动作最迅速的人了!”

  “或许是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了。”

  他们再次笑了起来,帕格将他的一半肉排塞进嘴里,香嫩的猪肉由甜美焦脆的面包屑包裹着,真是美味极了。

  伴随着优美的管弦乐曲和欢庆的鼓声,公爵的乐队走进庭院。当他们环绕在城堡四周站好后,如同有一道无声的命令穿过人群,厨房里忙碌的学徒们取出一个个木制餐盘,将食物装满,一杯杯麦酒和葡萄酒被从酒桶中倒出。

  男孩们冲开一条路,直线跑向离他们最近的餐桌。帕格和汤玛士利用他们身材和速度的优势,如同射出的弹丸一般穿过人群。餐桌上每一道佳肴和每一杯充满泡沫的麦酒都在呼唤他们。

  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桌子角落坐下,帕格第一次品尝了一大口麦酒,强烈的味道让他吃惊,带着淡淡的苦味,很快,他觉得整个身子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经过再一次试验似的品尝,帕格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

  帕格可以看到公爵和他的家人们已经出现在了人群中,而其他的官员们则站在餐桌后面一字排开。在这个下午,这里没有任何礼节,仪式或者是阶级之分。甚至大部分奴隶也都进入到欢庆的人群中。中夏日是一个平等分享收获的日子。

  帕格瞟了公主一眼,立刻感到胸口一紧,她看上去是如此的光彩照人,庭院里几乎所有的男孩都争先上前问候。她穿着一条美丽的深蓝色长裙,戴着一顶同样颜色的朴素宽沿帽。她优雅的谢过恭维的男孩们,用她那黑宝石一般的双眸和天使般的微笑将迷恋的男孩们抛在身后。

  变戏法的艺人和小丑们也走进庭院,很多流浪的艺人都为了参加庆祝班纳普斯而不远万里赶来。他们搭起巨大方形的舞台,准备在晚上献出最精彩的演出。盛宴将一直进行到第二天的早上。帕格知道很多男孩早在几天前就为今晚的狂欢而兴奋得无法专心干活,他相信即使在节日过后这种兴奋也会再持续几天。

  帕格仰望夜空,根据传统,现在年轻的学徒要去问候其他人,获得祝贺并痛饮麦酒。同时,这也是结识镇上女孩的最佳时机。在班纳普斯节,父母们不会过分约束孩子们。男孩们已经确立了自己的职业,他们现在看起来不再象过去那个到处惹麻烦的淘气虫而更象是法律上的继承人。另一方面,父母们也不会去严厉的对待以天生资质吸引年轻男友的女孩们。帕格是一个身材较矮小且时分年轻的学徒,他很少引起女孩们的注意,而汤玛士则正相反,他魁梧的身材和成熟英俊的面庞使他格外受到女孩们的亲睬。很快,帕格就发现他的朋友已经被一个又一个前来道贺的女孩们缠住了。帕格还很年轻并且认为这一切真的是十分愚蠢,但他也到了对这一切感到一种迷惑的向往的年龄。

  帕格嘴中塞满了食物四处张望,城堡和镇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向年轻的学徒们道贺并祝新年快乐。帕格感觉自己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他现在是一名学徒了,尽避他还不清楚自己将从库甘老师那里学到些什么,但他已经很满足了,甚至对未来感到一丝兴奋。更重要的是,他和朋友们在一起,生命中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