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屋外,只见沈逸还是站在那里,浑身冒着寒气,似乎就没有走动过。他一见他们出来,便赶上去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外婆出事了?”
刑闵皱眉看着他:“你觉得是你外婆出事了?”
黄警官在他肩上轻轻一拍:“节哀顺变。”
沈逸僵硬地站在那里,似乎正紧紧咬着牙关,就连刑闵回答他的那句“是沈老先生早上被发现中毒身亡在自己的房间里”都没有听进去。褚青蘅有点担忧地看着他,低声道:“你没事吧?沈逸,沈逸?”
忽然他动了动身体,犹如敏捷的猫科动物一般冲了出去,一下子窜到沈老夫人面前:“外婆……外婆,你原来没事……”
沈老夫人神色端庄,摸了摸他的手:“傻孩子,都冻成这个样子。”
他擡起眼,神色仓皇:“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你的外公过世了,警官说是因为中毒。”沈老夫人看着他微笑,“别担心,只是例行问话,我们都不会有事的。”她把他的手拉开,又道:“别傻站在这里,回去睡一觉就好了。”她高昂着头,第一个坐进警车,然后一位警花坐在她身边,顺手把车门拉上。
沈逸回过头,发怔了一会儿,忽然走到刑闵面前,语气冷静:“刑警官,外公是我下毒害死的,还有你们之前一直在调查的案子也是跟我有关。”
刑闵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那股神气是褚青蘅十分熟悉的,因为她刚考进市局里,他就用这种眼神看她——仿佛是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低能生物,这点跟萧九韶真的像极了。刑闵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说是你下毒谋杀你的外公,理由呢?”
沈逸指着正从屋里走出来的林姨:“就是那个女人。她破坏了我们的家庭,我本来是想杀她的。”
林姨顿时尖叫起来:“你居然想杀我,你想杀我?我根本就没有破坏你们的家庭,是那个女人看不住自己的老公,是你外公非要来跟我复合!”
“很好,那你是怎么下毒的?”刑闵不待他回答,便从他身边走过,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虽说年轻人冲动一点在所难免,可是你这样做,是在妨碍司法公正,好好回去想清楚吧。”
黄警官掏了掏耳朵,似乎有点受不了对方的聒噪,回头招呼萧九韶他们:“小萧你不是还很擅长犯罪心理刻画?不如干脆一起来?”
即使黄警官根本没有邀请过她,但是褚青蘅还是假装自己也在受邀请之列,跟在萧九韶身后上了警车,坐在他身边便不动了。隔了片刻,萧九韶直视前方,用揶揄的语气开口道:“似乎并没有邀请你?”
褚青蘅立刻回嘴:“要知道一张请柬一般都可以带一位plusone,显然我就是。”
萧九韶瞥了她一眼,嘴角带起一点笑意来:“最近你强词夺理的技能又升级了。”
“你以为我会生气地跟你斗嘴?实际上我会对这些夸奖之词表示感谢。”褚青蘅看着车窗外面,“多谢夸奖,不用客气。”
坐在副驾上的黄警官哈得一声笑出来,转过头笑意盈盈地打趣他:“呦,小萧,你原来好这一口,看来以前对你有意思的姑娘们都弄错了办法。”
萧九韶伸手抓住她的手,微微一笑:“嗯,没办法,我就喜欢这一型的。”
褚青蘅捂住额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虽然时不时会拿话来刺她,可是到了这种被别人打趣的时候,他就会异常坦白地把一切都承认下来,她果然弄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幸好黄警官也没有打算一直拿这个开玩笑,看着后视镜道:“那辆车子跟了我们有一段路了。”
褚青蘅回首一看,看车型,是跟沈逸那辆是同一种款型。
之后的问话过程就跟她以前见过的冗长乏味,一个问题套在里面,反复问上几次。很快的,第一轮问话的录音和记录本就送到他们面前。
黄警官拿着纸杯咖啡,几口喝完:“记录都在这里面,不过还是无人承认下毒。”
褚青蘅坐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化验记录:沈老先生在自己的卧室里留下的吃食有半碗粥,一只空水杯,还有一小块芝士蜂蜜蛋糕。白粥并无任何异样,是帮工阿姨为他煮的。蛋糕里有超量的黄磷,而水杯里的残留物检测也是正常,只是有少量硫元素。
她把蛋糕的图片抽出来看,形状并不规则,也无法判断沈老先生有没有吃,而水杯中的硫元素却让她有点疑惑,其实如果水质差的话,验出硫元素也是正常。她放下化验报告,只见坐在身边的萧九韶伸手过来,轻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他的视线依然焦灼在记录本上:“你还是睡一会儿吧,不用陪我们熬夜。”
褚青蘅靠过去,在他耳边轻叹:“真的不用我陪?”
丝丝缕缕的气息吹入耳中,萧九韶有点敏感地避了一下,终于放弃跟记录本的纠缠,转头皱着眉看她:“你故意的?”
褚青蘅的表情格外无辜正经:“我什么都没有做。”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松开手:“到一边睡觉去,别打扰我做事。”
褚青蘅在边上的躺椅上顾自休息,其实在一个充满灯光且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送资料的地方是根本没有办法熟睡的。可是因为太累,她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意识飘渺的浅眠状态,一切细小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清晰。
她听见刑闵轻声说:“杯子里的硫元素代表了什么?”
他果然不会放过连她都注意到的疑点。
又是一阵翻找资料的声音,黄警官道:“沈老先生的体验报告呢?快去把体验报告找出来,还有法医的报告出来了没有?”
立刻有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消失。
她的意识还在飘忽,忽然看见有人背对自己站着,那个人的背影十分眼熟,她却一下子想不起他是谁。她听见自己说:“原来你就是暗花的那个联络人。”那个人忽然转身,她甚至都还没看到那人的容貌,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她的额头上。
褚青蘅蓦地睁开眼睛,眼前是屋顶上锃亮的LED灯管,她刚一张开唇,就感觉到有柔软的舌探入她的口腔。她先是一惊,但很快从萦绕鼻端的清新气息判断出是谁在吻她,便配合地抱住他的背。
萧九韶淡定地完成了一个法式热吻,退开些距离:“早。”
褚青蘅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正是凌晨三点,他对早安吻的定义果然也很奇怪——不过既然发生在他身上,就不要去追究是不是合乎常理就对了。她看了看他的脸,还有衬衫衣领上一小块水汽的痕迹,回答:“牙膏和剃须水的味道都不错。”
萧九韶半蹲在躺椅边上,听她这么说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都长一些:“嗯……别的味道就不好?”
褚青蘅环顾四周,只见原本坐在办公室里看记录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当时第一应激反应居然不是先看周围有没有人,她真是大脑短路:“他们都走开了?”
“去问话了。”
“那你怎么没去?”
“我的目标只是暗花,顾及别的事会分散精力。”
褚青蘅看着他:“你心里的既定人选到底是谁?”
“你上次打赌是输给我的。”
她真怀疑上次打赌他就是故意的,她皱着眉,正要长篇大论跟他理论,就被直接堵住嘴唇。她开始还剧烈挣扎,可惜未果,后来干脆自暴自弃地揽住他的肩回吻,反正她的吻技也不差。
萧九韶终于松开她,慢慢平定气息:“愿赌服输,你不会是这么输不起还要耍赖的人吧?”
他一定是故意的。褚青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惜那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她坐起身,叹了口气道:“算了,总之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地方,就跟我说,当诱饵也罢,当棋子也罢,我都无所谓。”
萧九韶伸手拉起她:“去看看黄老师他们审到哪一步了。”
黄警官和刑闵都在监控室里,看着警员对几位嫌疑人做第三次问话。沈谈脸色惨白,在灯光的照射下开始有点前言不搭后语,而沈谙已经完全崩溃,一把把桌上的台灯推了下去,抱着头语无伦次。
刑闵转着手上的签字笔:“你看,沈老夫人的表情很不错。”
他们注视着那台闭路电视,只见屏幕上,沈老夫人微微仰着头,肤色雪白,眼睛漆黑,手上握着一串念珠,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高傲表情。
黄警官仔细看了一会儿:“她是把脸对着监控探头。”他复又摇摇头:“遗传真是十分玄妙的事情,他们的那三个儿孙居然没有遗传到她。”
褚青蘅偷偷地看了一眼专注看着监控屏幕的萧九韶,心道,遗传真的是很玄妙的学科。
刑闵转过头,冷不防地问:“你有什么结论没有?”
被点到名的萧九韶缓缓转过头去,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没有。”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刑闵冷静地开口。
“真是巧,我也想到了,”黄警官和他对视片刻,“看来我们的方法是类似的?”
接下来,黄警官叫来问话的警员低声叮嘱了一阵,然后他走到沈谙面前,亲自问话,言辞咄咄逼人,数落她把黄磷融进蛋糕的原料蜂蜜里,而且这一幕还有帮工阿姨为证人,而沈老先生的死因恰好又是磷中毒。
这看似通顺而有条理的言词让沈谙终于支撑不住,承认了她的确把黄磷放进芝士蜂蜜蛋糕里的事实。褚青蘅知道她的确做过,但是黄警官只不过在诈她,帮工阿姨不可能看到那一幕,沈老先生也不是死于磷中毒。如果是的话,他们根本不必这么辛苦进行前三轮的谈话。而对付沈谈也是如法炮制。沈谈支撑的时间比她的表妹要长一些,但是也很快陷入了精神崩溃中。
这之后,沈谙沈谈便被关进了同一间有监控探头的屋子里。过了片刻,刑闵不知说了什么,把沈逸从局子外面请了进来,也一同送进监控室。
黄警官看着由警花搀扶着的颤颤巍巍走过来的沈老夫人,面露同情:“老夫人,这里已经不需要你继续留着了,我让警员送你回家。”
沈老夫人手上还握着念珠,正一颗一颗地拨弄。
“老夫人?”
最后一颗念珠落下,她睁开眼睛,那黑沉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黄警官,语气清晰地开口:“我也不能回去,因为犯下谋杀这件事的人,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就是留下猜测评论的大本营,请大家谨慎把最后的答案留言下来,之后我会选取这里面的所有留言进行统计。统计时间为2014年6月7日至2014年6月11日早上零点。
最大奖的标准经过我的思考,还是再稍微放宽一点,只要给出60%以上正确的理由,就算达到标准。
因为每个红包会扣除5%手续费,所以50块的红包到手只有45块,这点先说明,别的金额以此类推。
至于我是不是最终会破产,请大家拭目以待。